皇命之下,“南角王”一行人不敢多作拖延,很快就到了“馨云殿”,见南角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抵达,卢一天果然识相的退走,也没与徐靖多说什么。
不过徐靖倒是颇觉讶异,不知卢一天来此为何?
他本想间陈东立,但陈东立一见到梦羽,整个人的魂魄已经飞走了八成,别说回话了,三句中都有两句漏听。
徐靖无奈之下,心想这整件事八成与自己儿子有关,他也不多问,率着部队、侍从等人进了“馨云殿”。
这一行人中,自然包括了周广与埳山老人,周广还好,埳山老人却有些疑神疑鬼,刘然没来由的把众人调入皇城,莫非是配合刘冥,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直到见到“馨云殿”中的军容,他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没这么担心。
陈晶露自见埳山老人回来,自然追着逼问了许久,埳山老人当然不会告诉她实情,只虚幌了两招便开溜,对方毕竟是长辈,陈晶露也拿他没法,只好由得他去。
至于徐定疆,知道了父母到达,身为儿子的他既然有空,总该去关怀一下,不过临去前他不忘交代白玫,快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现。
他自己心里有数,与老爸见面,免不了会谈起这件事,一拖再拖下去,若给老爸知道自己放着白家三百人在这边,只怕会出事。
此事对一个人处身在“飙”字七号房白玫来说,反而不会造成很大的压力,她心里已有定见,只不过现在重要人物太多人不在,也不适合谈论此事,除白炰旭之外,白彤、白垒两人都不知道大家已经到了皇城,而失踪多日的白浪更是不知踪影。
白玫第一步先是派了几拨人马出去寻找白彤与白垒,尤其是白彤,他现在双手无法使用,若是迷迷糊糊的闯回“旅飒营区”,正是所谓的自投罗网。
“旅飒营区”在外城南方,虽说是在右府都卫军现在的管制范围外,但目前似乎没有立即发生战事的征兆,对方若非愚笨,一定会派人在“旅飒营区”守株待兔。
现在总算暂时安全,白玫得空仔细思索,实在有些担心,白彤双手不便,他现在一个人跑出去,做什么都不容易,他早该回来了才是。
到现在还没出现,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白彤早被人擒住,那就是说,除了右督国王府之外,白家在都城还有其他的敌人,这可不是好消息;另一个可能却更麻烦,白彤奔离“旅飒营区”那时,“百里烽烟急报”的讯号还未出现,他若一个想不开跑到城外,现在想进来只怕也不容易了。
不过说来奇怪,据徐定疆说,大伯白炰旭去宫内也一大段时间了,反正与右督国王刘方廷对质也一样不会有什么结果,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就算他不知道徐定疆的营救计划,为了白述潘等人,他总会来这儿看看,以大伯的个性,也该不会一个人闯去右督国王府,那大伯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莫非宫里出了什么事?
白玫正为这一大堆事情伤脑筋时,白敏忽然气冲冲的推门跑了进来说:“玫姐,我实在想不透。”
白玫这时实在没时间陪白敏聊天,但她只不过微微皱眉,随即舒开眉头微笑说:“想不透什么?”
“徐大哥和你啊。”
白敏与谁都熟的很快,见没几次面,他已经改口叫徐定疆为徐大哥了。
他圆睁着眼,望着白玫说:“玫姐,我觉得好像是你听他的,不是他听你的呢……”
这小子观察力倒不差,白玫想及此事,却没有一丝不快,反而有些甜滋滋的,她微侧着头轻笑说:“没办法啊,谁叫他比我高明?”
“真的?”白敏大惊小怪的说:“那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两人都不知道,今日不久前,白炰旭也曾冒出过类似的想法。
“这也未必。”白玫轻轻的笑说:“若不从白家……只从我的角度来看,未必不划算。”
“若是从白家的角度呢?”白敏担心的问。
“不会多吃亏吧……”白玫推了白敏一把,有些怪罪的说:“小敏,你只是来问这些的?有话就直说。”
说实在话,对于白家的兴复,白敏可说是最没感觉的,虽然从小就觉得此事天经地义,但他的使命感却没么重,更不像白浪等人有亲身的体验,所以白玫这一问,他也就尴尬的搔搔头说:“其实还有别的……”
“我就知道。”白玫瞪了白敏一眼说:“还不快说?”
白敏尴尬说:“我只是想问……她们为什么生我的气啊?”
“她们?”白玫怔了怔才明白,忍不住失笑的说:“你说那两个小妹妹?”
还有哪个?白敏有些怨怪白玫的点了点头说:“我是不是很容易让人觉得笨?或是讨厌?”
这个心智发育太慢的小子,这时候拿这种事来烦我?
白玫正想着如何推搪,忽听“馨云殿”前方传来一连串长长短短迅疾的钟响,在钟声中,似乎隐含了一丝急迫感。
白玫一怔,没空理会白敏,立即站起说:“这是紧急集合,怎么回事?”
众人既然混入人族,自然已经弄清了刘氏皇朝军旅传讯之法,这个钟声意味着所有部队全副武装往殿前汇整。
白敏好奇心起,也顾不得追问白玫,转身就向外掠,一面还有些兴奋的说:“玫姐,我打探清楚后再来报告。”
“小敏!”白玫阻之不及,只好跺跺脚随后追去,不然若让徐靖误会,事情可就麻烦了。
刘芳华与白浪两人,跟着阴阳怪气的大、二、五、六四位尊者一路往皇城北方前行,越过去,也就越接近影军的重地,就连刘芳华也从没来过此处。
望着四面的景物越来越是陌生,刘芳华目光转向白浪,却见白浪正好他望着自己,两人对视间,白浪眼中传过来的关怀让刘芳华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些,无论如何,至少白浪还在自己身旁。
刘芳华对身外事不是这么在意后,转过心念观察着自己的体内状态,不知刚刚练错了功夫,除了功力消失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影响,能不能借着修练再补回来?
观察之下,刘芳华发现功力虽正缓缓的补充中,但较以往的情形似乎慢上许多,莫非这次练功把自己的吸纳能力也降低了?
刘芳华皱着眉头想,还是该赶快找个时间练坐功,不然总是内力不足,遇到危险时怎么办?
白浪这时却是十分不适,他这几天虽说在练功,但大部分时间却是保持着清醒,消耗的能量、水分比刘芳华还多,但他却一直没喝多少水,身体其实十分的不舒服,若不是他功力还算深厚,别说随着大尊者而奔,慢慢走都未必受得了。
但这时似乎不是讨水的时机,白浪眼看目标似乎并不甚远,只好咬牙忍着干渴,强运着功力支撑。
过了片刻,众人到了皇城北缘,这也是皇城内重要地段的最北方,殿北一个中型殿宇出现在众人面前,殿前十余名影军直挺挺的守卫着殿门,殿门上一个横扁,写着三个大字──“秘阁殿”,看来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大尊者等人带着两人往内走,除了行礼如仪外,自然是无人敢多作闻问,影军中识得刘芳华不在少数,但识得蓬头垢面,只胡乱罩着一件女人外衣的白浪就不多了。
他们见到两人随着四位尊者进入大殿,脸上都露出了几许讶异的神色,不只三公主刘芳华来到这里颇难想像,四位尊者进出“秘阁殿”向来不经大门,今日却不知怎么转了性,居然从大门出入?
白浪与刘芳华自然不知道影军们在狐疑什么,他们随着大尊者的身后往内行,却见秘阁殿中的建筑十分怪异,明明看来不怎么大的殿宇,却是重门叠户十分复杂,不但路径不算宽敞,房舍中高高低低的殿宇极多,也极不容易看远,一行六人东转西转的转了将近半小时,这才到了一个座落于殿末的屋宇。
总算到了吧?
白浪刚刚不断随着大尊者四面乱转的同时,当然曾有逃的念头,对方想教的是刘芳华,又不是自己,对自己也不像有什么善意,而自己被困于密室已经数日,白家人一定已经十分担心,更是该快生离开。
可是白浪自己知道自己的状态,他现在虽勉能随着对方移动,但想逃可是力有未逮。
别说对方的功夫十分诡秘,就算不计算此事,在自己身体疲累,又只有一手能运功的情况下,根本一点机会也没有,何况刘芳华也在此间,自己怎能弃她而走?
刘芳华自己内息不足,当然也不敢动逃走的念头,但她倒不只一次目示白浪离开,却总没见白浪有反应。
她气在心里,却又不禁感到窝心,若白浪当真离开,她实在有些害怕。
小屋前,大尊者转回身来说:“芳华公主,这是您休息的地方,请进吧。”
“白浪呢?”刘芳华立即问。
大尊者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说:“我们会另有安排。”
刘芳华自然知道对方在讶异什么,自己身为女子,难不成要与白浪一起休息?可是这时情况不明,刘冥对白浪又似不怀善念……
刘芳华顾不得这么多,一咬银牙说:“不用另外安排了,我与白浪在一起。”话说出口,她脸上却不禁微微的泛红了起来。
白浪也没想到刘芳华会这么说,他怔了怔说:“芳华?”
“走。”刘芳华反正已经铁了心,伸手一拉白浪,推门往内直走,一面回头说:“麻烦吩咐一下食水衣物,我们现在很需要这些。”
大尊者皱眉说:“属下会命人准备。”
话未说完,踏入屋中的刘芳华已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大尊者回过头,与其他几个尊者交换了一抹轻蔑的眼神,原来这个公主淫乱至此?
不过想享受也只能现在了,数日之后,管教她再也不懂男女情欲。
两人进了门,刘芳华目光转向白浪,随即放开白浪的手,低着头自寻了一个椅子坐下。
白浪也能体会刘芳华的心境,两人虽已有肌肤之亲,但毕竟还不是名正言顺,在外人面前如此,刘芳华的颜面上自然难堪。
白浪叹了一声说:“芳华,你其实不用如此的。”
刘芳华转回头来,仍然没说话,白浪站起身来,吸口气说:“我让他们另找个地方。”
说完转身向外便走。
“白浪。”刘芳华一把拽住白浪,白浪刚转回身,刘芳华的娇躯已经投在白浪的怀中,只听她低声说:“不要……”
“怎么?”白浪真的有些意外。
刘芳华深呼吸了数下,这才抬起头说:“刚刚见你被人围着,我好怕……好怕……”
白浪这才明白,刚刚被焚的是自己,痛苦的却是刘芳华,他这时才想到,还好被焚的是自己,若刚刚自己与刘芳华易地而处,自己岂受得了?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紧紧的拥回说:“别怕,都过去了,我没事。”
刘芳华咬了咬牙说:“白浪,我不愿与你分开,就算被人笑……就算……”
“我知道。”白浪心疼的说:“是我不好,我不好……”两人紧拥着,彷佛除了这一刻之外,其他再也不重要了。
忽然间,刘芳华轻推了一下白浪,目光往外转,白浪微楞了一下,只听刘芳华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有人来了。”
白浪微微一怔,果然听到数十公尺外有人向着这里走来的声音,他放开了刘芳华,刚要坐下,忽然想起,刘芳华就算听力比自己好,但自自己功力大进之后,刘芳华没道理比自己听的还远,这是怎么回事?
而刘芳华似乎还没察觉到异状,她正微皱着眉生气,那人走的也太慢了吧?怎么现在还没到?听起来功力又没多低……
“芳华。”白浪忍不住说:“你现在能听多远?”
“嗯?”刘芳华一楞,转回头来说:“什么?”
“刚刚那人还在五十公尺外呢。”白浪说:“现在也不过三十,你现在能听这么远?”
“五十?”刘芳华一楞,诧异的说:“我现在内力不足呢。”
有没有弄错啊?白浪莫名其妙的说:“什么?”
刘芳华没再说,只凝息内观,自己的内力固然恢复了一些,也不过半满,听力的远近虽并非与内力的饱满度有绝对关系,但总会有些影响,这么说来,若自己功力充沛时,岂不是能听的更远?
刘芳华浓眉微颦,想来想去,一时想不出前因后果。
“与你练的功夫有关吗?”白浪问。
“是吗?”刘芳华正狐疑间,那人却已经走到了门口,正向内发话:“芳华公主,衣物取来了。”
“进来。”刘芳华抛下心中的问题,只见进门的不是随侍,却是一名影军,刘芳华有些意外,这儿莫非没有随侍吗?
“芳华公主,饮食正在准备中,这儿是两位的衣物。”那名影军必恭必敬的说。
白浪接过的同时,刘芳华皱眉说:“先拿一些茶水来。”刘芳华虽然没有白浪严重,却也是十分口渴。
“是。”那人躬身退开,白浪推上了房门。
回过头来,两人可有些尴尬,这个房间并不算小,但却没什么遮掩,两人若要更衣,必会裸裎相对。
顿了顿,刘芳华轻咬了咬下唇,转身解衣换装,白浪也不再矜持,跟着七扯八扯的拉下了自己身上的遮蔽物,换上了送来的衣物,毕竟两人关系不同寻常,现在再扭捏,就有些做作了。
白浪衣服较少,动作也较快,没三两下已经把衣装着齐,想起刘芳华,他忍不住侧头偷看,却见刘芳华整大片光滑白洁的肩膊都还裸露在外,她正咬着牙拉扯一件造型怪异的小里衣,却总是弄不好。
白浪看的好笑,怎么她不会穿衣服?
正疑惑时,刘芳华已经注意到白浪在偷瞄,她一跺脚,白浪连忙转回头去,却听刘芳华压低声叫:“欸……”
“唔?”白浪还是不敢转头,别等一下花瓶飞了过来。
刘芳华停了片刻,声音更小的说:“你快过来帮忙……”声音里还带了三分羞意。
这可是她自己说的,白浪光明正大的转回头,走过去帮着刘芳华着衣,只不过他也没这个经验,手忙脚乱的还闹了些笑话,这才帮刘芳华穿好衣服。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刘芳华,影军受到命令时没想这么多,何况“秘阁殿”里适合刘芳华穿的衣物也不容易找,好不容易找来一套较完整的,却是不易自行穿着的服装,刘芳华平时自然有随侍服侍,这会儿只好让白浪代劳。
两人穿衣的过程,白浪一头雾水之际自然免不了毛手毛脚的嫌疑,在刘芳华与白浪又喜又羞、嘻嘻哈哈的穿毕,身躯自然而然的又纠缠在一起。
温存了片刻,刘芳华带着笑把白浪推开,抿嘴笑说:“别闹了,我内息怪怪的,该练一练气。”
我在闹?
白浪虽然有些委屈,他也只好乖乖的放手,不过他一时也静不下来,只望着刘芳华姣好的面容发怔,而刘芳华倒是静心的颇快,坐下没多久,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白浪闲着没事,思忖着自己所练的功夫,刘芳华虽然说练的有问题,不过从她听力忽然增加上来看,该是有些好处,自己这套功夫呢?
不知道练成的时候又是如何,可惜这次没能把那几块石板带出来。
白浪思索着自己看过的部分,现在还记得的,只有所谓无祖后册的几句话,其中除了自己练的“长虹吞吐,脉聚合凝,气冲斗牛,破天裂地”之外,只记得与自己的疑惑有些关系的──“引能入体,终为外力,天理难明,体悟如意:内修成天,路长难行,一朝能纳,异途同境”八句话,这八句话因与白浪一直在思索要不要由后天转先天有关,所以他才特别有印象。
“长虹吞吐”那四句若真如石板所言,能发展出这么独特的功法,那整篇“无祖前册”
岂不是更为珍贵?
白浪不久前才劝刘芳华别在意,这时想起又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现在那儿防范的一定更严,想再进去可能要等到复国的那天了。
白浪转回心念,思忖着若四句为一种功法或阶段,另八句指的便是两种状态,其实这话并不难懂,怎么拿来用却是十分难猜。
头两句若自己猜的没错,该说的是将后天修练的内息转为先天内息终究是外来的力量,但“天理难明、体悟如意”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是指有什么缺点还是指练功的方式?
看来好像都有,却又似是缺点居多?
而后四句中的头两句也不难懂,就是一直靠着后天修练到功成,是一条困难而艰辛的路,而且那个阶段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胸怀天地”,但“一朝能纳,异途同径”却又不知何解,莫非是到最终,转不转先天都是一样的吗?
那自己还执着什么?
是不是该问问白炰旭,白家的破天真气是怎么转为先天?
想到白炰旭,白浪自然而然的想起白家的众人,却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白浪又想到应该还在南角城的白离乱,他现在被“南角王”徐靖所照顾,一定不愿意吧?
但就算救他出来,是不是反而断送了他的生命?可是白离乱对自己有恩,岂能让他一直被徐靖所软禁?想来想去,白浪可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毫无来由的,白浪猛然想起自己在密室中答应过刘芳华的话,他浑身冷汗直冒,现在还想那些做什么?
若白家人愿意放弃血海深仇,自然一切好谈,若不愿意,眼看又要千里流徙,自己与刘芳华也必将分开──蓦然间,一股极深刻的悲痛涌入白浪心头,却是白浪自己心里有数,白炰旭等人绝不会愿意侍奉刘氏皇朝,再怎么往好处想,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白浪转回头,目光直凝视着入定的刘芳华,趁着还有机会,要好好的把刘芳华一言一笑深深的镌刻在自己心底,永铭不忘。
“什么?”一直与众人在寝殿偏厅商议的刘然,站起诧异的说:“九万叛军集结在三百公里外,安营造饭似乎打算长久停留?”
一身戎装的易岚躬身说:“回皇上,属下也觉得怪异,但三拨探哨均如此回报,看来确实是如此。”
赶来报告此消息的便是易岚与陈扬两人,他们得到这个古怪的讯息后,亲自前来报讯,反正敌军距离尚远,没这么紧迫。
刘然诧异的望向刘?说:“?儿,你觉得如何?”
易、陈两人传来的讯息却也太过怪异,刘?见刘然询问,也一脸迷惑的说:“启禀父皇……叛军既然集结了九万大军,算来该没有其他的伏兵了……我们只要看妥了对方,就无须担心会有意外。”
刘然问的其实不是这个,不过刘?这么回答也是无可厚非。刘然目光转向白炰旭说:“包老有何意见?”
这时在场的除了刘?还有白炰旭,两个多小时前,右督国王刘方廷曾受召入宫与白炰旭对质,他自然坚持并未掳人,争了半天,只把白炰旭气的七窍生烟,也拿刘方廷没辄。
剑拔弩张的折腾良久后,刘然厌烦了此事,便让刘方廷先离开整备防务,还特地让白炰旭留了下来,省的两人一出皇城就打了起来。
白炰旭失望之下,只差没急怒攻心,他却不知徐定疆已经悄悄地把所有白家人全部救出,可是白悲痛了一场。
刘然问到白炰旭,他这时心情正坏,颇希望刘家来个两败俱伤,当即没好气的说:“老夫一介草民,岂敢贸然建言?”
刘然自然知道白炰旭为何不快,他心里也暗暗不满,表面上却依然挂着微笑说:“包老岂可妄自菲薄?腺正需要您的意见。”
白炰旭顿了顿,随口说:“除非他们想等皇上正式即位之后再打?”
这话说的众人都是一楞,有这么好的事?
这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不过从这句话中,却引得众人另有一番思索──对方若不愿刘然即位,最晚在十二日前就得出击,也就是说,两日内必有行动。
“启禀皇上。”门外传来讯息:“左督国王陈康求见。”想必陈康也是得知此事,便立即入宫晋见刘然。
刘然下令传见后不久,精神总是十分健旺的陈康大踏步入殿,与刘然见礼后,他立即躬身说:“贺喜皇上。”
“喜从何来?”刘然莫名其妙的问。
陈康脸上充满笑容的说:“叛军讯息不足,远道而来方知都城军力超过八万余人,南角王又先一步抵达都城,眼看这一趟肯定师老无功,退兵又恐我军追击,叛军这时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岂不是皇上之喜?”
这倒是一个说法,而且颇合刘然的心意,刘然大喜说:“康公果然高明。”
“笑话。”门外忽传来一声冷笑说:“二十年不见,还是只会拍马屁,一点长进也没有。”
这话虽没指明,但明指着就是在说陈康,陈康脸色大变,回过头怒斥说:“刘冥!你还没死?”
“老臣刘冥参见皇上。”
门外那人不理会陈康,自顾自的说话,果然是数十年未现踪影的刘冥,他来的无声无息,连殿外的随侍都不及传报,总算他还尊重刘然,没直接现身殿中。
刘然心一紧,暗叹时机不对,不过依然沉声说:“堂叔请进。”
门呀然而开,一脸灰青色的刘冥足不点地的飘入,向着刘然施礼说:“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堂示不用多礼,朕想见堂叔一面可真不容易。”刘然咬了咬牙,心里暗叫可惜。
为了对付刘冥,他已把两位供奉急召到殿中藏身,就是准备一言不合就与刘冥大打出手,没想到刘冥到达时这里却这么多人,除了刘?知道内情不算,局外人还有白炰旭、易岚、陈扬以及陈康,若让人知道自己无端端屠戮前朝功臣,只怕会大失人心──但多了这些高手,却又是大好机会。
刘然心中不断挣扎,一时还找不出定论。
“皇上急召,老臣不敢不到,不知皇上有何嘱咐?”刘冥开门见山的询问,只不过他一副壮年人的相貌,自称老臣实在有些古怪。
“朕有一事请教堂叔。”刘然索性也直说:“这几日中,堂叔可曾见到芳华?”
刘冥却真的大吃一惊,他才刚把刘芳华带出密室,怎么刘然马上询及此事?
莫非刘然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之类的举世无双奇功?
他想了想否决了这个可能,目光沉凝的说:“启禀皇上,今日之前,微臣从未见过芳华公主……不知皇上为何动问?”
他这话十分滑头,今日之前自然不包含今日,若刘然当真知道,还能抵赖一次,不过刘然却也听不出来,他只沉吟着是不是直叱对方有心隐瞒,还是放过这一次?
刘?见父亲难以决断,他心知刘然的顾忌,便岔出来说:“堂叔祖,芳华自数日前不慎进入禁区之后便无消息,父皇也只是问问,您一向劳苦功高,父皇也是清楚的。”
刘?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暗暗的劝刘然放过今日。
刘然正沉吟间,陈康却一挑白眉说:“?护国使且恕老臣直言,五十年来刘冥潜藏于宫中,有权无责,所有功劳也已扯平,皇上入城至今,刘冥却是首次前来参见,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何况现今宗亲刘礼叛变,微臣只怕变生肘腋,还请皇上防范于未然。”
白炰旭在一旁可有些诧异,刘冥不过身为卫国使,对陈康这么不客气已是奇事,两人也不知如何结下冤仇?
而今日,刘然、刘?的态度都有些怪异,陈康虽顺势扣了一顶大帽子到刘冥的身上,但也不像是约好的,这件事可透着古怪,莫非这里即将出事?
白炰旭功夫虽然不低,应变的能力却是普通,他现在只能愣楞的在一旁看戏,也不知道该怎么自处才好。
而陈康这话一说,却表明了赞同刘然对付刘冥的立场,刘然心中暗暗讶异,“左督国王”陈康是恰好来到,怎知自己的计划?
正想顺水推舟的时候,刘冥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也十多年未见两位表叔,既然同在殿中,还请赐见。”
这话一说,见事较快的易岚恍然大悟,原来两位供奉隐于此殿,刘冥既然察觉,左督国王陈康必然也已发现,陈康当然明白刘然已布局擒捉刘冥,他与刘冥既然不睦,自然是一力促成,也难怪会说出刚刚那番话。
刘然的计谋被揭破,却是脸上有些挂不住,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殿内上方左右悬梁忽然缓缓飘下两个眉须皆白,满脸皱纹,彷佛老的不能再老的瘦小老者。
其中一个身着蓝色布袍,一个身着灰色布袍,除了衣服之外,简直分不出谁是谁。
只见蓝色布袍的老者缓缓说:“冥老六,你功夫是越练越高,但近来实在有些不像话了。”
“达表叔、莽表叔。”
刘冥见到两人,可比见到刘然恭谨,他恭声说:“冥侄受人冤屈,还请两老做主。”
刘冥也算聪明,若等刘然下令动手后才见两老,他可没翻身的机会,还不如直接向两人求情。
蓝色布袍的老者沉吟片刻,开口说:“也罢,你把裂地刀缴给皇上,老夫就替你做一次保,求皇上免你无礼之罪。”
“达表叔?”刘冥一怔。
“怎么?”
灰色布袍的老者踏前一步,右眉颤动般的微微一挑说:“你达表叔说的不对吗?”
话语虽然平静,但就这么一步踏出,蓦然间殿中肃杀之意大起,似乎刘冥若答错了这句话,就是一场难以避免的血腥。
易岚、陈扬两人功力较次,被这股威势所逼,忍不住退了两步,身靠着殿墙,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卷入刘氏内部斗争都大为懊恼。
这时白炰旭才搞清楚,蓝色的是刘尉达,灰色的是刘尉莽,但两人下次若是换过衣服穿,恐怕又认不出来了──不过无论如何,这两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然也不会有这种气势。
可白炰旭却是不知,达、莽两人服饰终年不变,连刘然、刘冥也是靠衣服色泽分辨两人。
话说,刘冥正面受此压迫,自然更是难耐,但他却只是咬了咬牙说:“受管裂地刀数十年,冥侄从未使用,但现今却有大仇来犯,冥侄现在急需此刀自卫……不知能否暂延数日?”
刘氏二老对望一眼,似乎还拿不定主意,被冷落了半天的刘然,好不容易插上话说:“堂叔说的是那倏然来去的蒙面人?那难道不是叛军派来的?”
刘冥正要回话,陈康抢着说:“启禀皇上,刘冥必是早知今日,故意安排此事,否则岂有人寻仇如此露骨?微臣估计那人便是刘礼乔扮,皇上英明,此事不可不查。”
看来他的消息也算灵通,周广蒙面出现的始末他也十分清楚。
刘然面色微变,他最担心的便是刘冥与刘礼勾结,若果真如此,自己可是十分危险,他正要说话,蓝袍的刘尉达忽然说:“那人功力极高,不会是刘礼。”
“我也这么认为……”灰袍的刘尉莽也点了点头说:“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唔……深不可测……”
众人视若神明的两老都这么说,蒙面人就不可能是刘礼了,这么一来,刘冥的嫌疑小了许多,他正松了一口气,却见蓝袍老人刘尉达转过头望着刘然,似乎是要看刘然的意思。
刘然心念一定,叛军还远着呢,不趁着这时清除内忧要等什么时候?
现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南角城部队恐怕还没来得及包围“秘阁殿”,不过徐干已经受命过去稳住大局,他既然有把握,应该也没问题……
一想清了利弊得失,刘然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刘尉达依计划进行。
刘尉达头一转,两眼神光一闪说:“无论如何,现在大敌当前,皇上需要皇族至宝调配,冥老六,你把裂地刀交出,我们两老保你平安。”
话声一落,两老的衣衫无风自鼓,整个偏厅中的气氛立即又紧了起来。
刘冥面色微变,自己的性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安心,何况两老也都肯定蒙面人的功夫深不可测……
却不知纪宜那老不死从哪儿找来的高手?
可是看眼前的情况,若不交出,只怕两老非出手不可了,刘冥灰青色的脸上阴晴不定,看不出来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就算没见过,众人也曾耳闻刘冥功夫别开蹊径、奇异莫测,殿中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提起了功力,防范刘冥想不开来个困兽之斗时,自己可别被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