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第四队‘突刺’!”
峦圭殿后进大院中,手中拿着数张纸的归勇蓦然爆喝一声。
声响的同时,一组十一人的士兵立即手持大刀由北而南切入,归勇接着叫:“第一队‘蛇弹’,第五队‘逆弧’、第三队‘同心’、第二队‘乱环’……”
随着归勇的呼喝,只见赵才、吴平那一队虽然浑身是汗、满面尘土,仍咬紧牙发足急奔,一直线地咬向第二队,率领第二队的池路同时大吼一声,十人忽然散成两个小圈,跟着又四散而开,绕成一个大圈,转头向着袁业家那一队围去。
袁业家率领的正是第三小队,他们听到“同心”的指令,忽然一绕,眼看就要将钟名古的第五小队围了起来,不过这时对于第五小队的指令又到了,钟名古等人向后一退,十一个人排成五排,一层层地向着两侧让开,却是让杜给那队围了一个空。
眼看归勇一连串的发令,赵才等五十余人谁也不敢偷懒,竖直耳朵细听归勇的命令,每队十人左右的小队伍在后进大院中穿来插去,花团锦簇的好不热闹。
奇怪的是归勇一连串地念下来,这五组队伍却不会混乱,总是恰好自空隙中穿了过去。
而归勇也没怎么注意阵势,他望着手中纸,一连串地念:“……第五队‘顺旋’、第三队‘旋冲’、第一队‘蛇回’、第二队‘散羽’、第五队‘片裂’、第四豚‘错梳’……”
赵才等人却是越奔越快,终于池路的第二队在四面一散的时候动作一慢,被袁业家率领的第三队划着弧形一冲,整个队伍散了开来,四、五个士兵更是撞在一起。
这下可成了连锁反应,跟着冲过来的第四队杜给吃了一惊,正不知该不该停脚的时候,自己的队伍已经依号令分成了三排,正错乱着脚步奔向袁业家的队伍,杜给想停也不成,后面自己的士兵挤着自己前奔,一下子又乒乒乓乓地倒下了七八人。
眼看着五队就要撞成一团,归勇皱皱眉摇摇头,将纸一折收入怀中,大声说:“停!”
就这么一耽搁,场中又倒了好几人,幸好大家不是真刀真枪厮杀,不然可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整队!”归勇大喝:“排齐!”
这五十多人这些日子都在归勇的指挥下操练,早被管束得极乖,只见他们不到十秒已经整队完毕,一个个像根木头似地杵在归勇面前,虽然所有人连气都不敢喘,但从胸膛急促的起伏中,依然能看出他们刚刚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归勇目光从左至右的横扫过去,赵才等人被看得心里揣揣不安,归勇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说:“赵才!”
“是。”一脸霉运的赵才连忙出列。
没想到归勇居然破天荒地说:“全队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你带着大家练刀。”
“呢……是……”赵才一楞,差点忘了应答,归勇居然会让众人休息?却见归勇一转身,向着前院走去。
归勇这么一走,所有人几乎是一起嘘了一口气,细细瘦瘦的袁业家全身一松,摇头说:
“归老大吃错药了?”
“谁知道?”
赵才望望归勇确实已经离开,摇摇头说:“今天没处罚人,池路运气不错。”
这场操练第一个问题出现在池路的部队,若是按照以往,池路非得受罚不可。
粗壮的池路这时正砰咚一声摔坐在地面,一面抹开脸上的大汗说:“好险……”
钟名古也盘腿坐下,他休息了片刻才摇头骂说:“今天撑了有两个小时吧?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奇怪。”杜给皱眉思索说:“练这些不知道干什么?一开始还不过只有六大基本阵,后来居然衍生成十八种。”
“还不是整我们?”吴平捶着自己的肩腿,翻着白眼说。
“对!”赵才一拳轰向地面,闷闷地说:“总有一天我们要逃出去。”
“逃那儿去?”杜给好笑的说:“回家吗?”
这话一说,赵才又泄了气,别人他不知道,自己父亲赵平南一向支持徐定疆,绝不会帮着把自己藏起来。
“娘的。”池路猛地坐起,嚷嚷说:“老子哪天火大就跟他们拼了!”
“那就练功吧,练他奶奶的那五招!”赵才跳了起来,拔出腰畔的大刀,呼呼地耍了两下。
“你不累啊?”袁业家还在喘气,他摇头说:“校骑大爷,十分钟还没到吧?”
“他妈的校骑!”赵才骂:“你们以为我愿意当啊?”
“没关系啦。”杜给打圆场的说:“小王爷总不会一直待在南角城,到时候我们再溜回家就是了。”
这么一说,众人心中又燃起了一线希望,虽然十分钟好像还没到,不过归勇向来不讲道理,若是等一下他回来,见众人还赖在地上喘气,大家可有苦头吃。
所以没过多久,众人还是一个个起身,挥舞起大刀。
却说归勇走到徐定疆居住的院落,见四面没有他的踪影,颇有些诧异地向着寝房走去,这会儿日正当中,徐定疆不会在睡觉吧?
刚靠近寝房,归勇见寝房门窗紧闭,这又是一奇,归勇皱皱眉头,轻声叫:“小王爷?”
他的声音一发出,里面蓦然传出一声极轻微的娇呼,跟着徐定疆扬声说:“是归大叔吗?”
“是我。”归勇十分疑惑。
“我马上出来。”徐定疆哈哈笑说:“归大叔稍候。”
过了片刻,徐定疆一面披着上衣,一面开门踏出说:“归大叔,不好意思。”
门虽然只这么一开一阖,归勇已经看出床上还有一人,心里老大不高兴,有时在外逢场作戏也就罢了,把人带回宫城可就不大好。
他忍不住皱眉说:“小王爷……”
“那是玳音。”徐定疆轻声说。
归勇脸色一松,微笑说:“原来如此……小王爷是决定带她们走了?”
“她们也是惹人疼惜。”两人一面向庭院走,徐定疆一面微笑说:“归大叔有事?”
“小王爷创的十八阵他们已经能撑过两个小时了。”归勇点头说:“连着变换了六百多次阵法。”
“真的?”徐定疆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交给归大叔训练是正确的,刀法呢?”
“不过就是那五招嘛?”归勇摇头苦笑说:“小王爷,你让他们把惯用的武器收起,全部都练大刀,我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徐定疆笑笑说:“那五招虽然在一般打斗时只能防身,战场上的用途就大了。”
归勇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可是这样他们原来的功夫只怕慢慢都荒疏了,一进一退,会有帮助吗?”
“相信我吧。”徐定疆呵呵一笑说:“基本训练都已经完成,再来就是大军的操练了。
归大叔,以后操练阵法的时间可以缩短,变换的速度也不需要这么快了,除了练刀之外,有空就让他们练练气。”
“练气是好事,就怕他们静不下来。”归勇思索着说:“这可没办法盯。”
“这倒也是。”徐定疆思索片刻,想了想说:“该是想个办法收心的时候了。”
“对。”归勇叹了口气说:“就算因为我们的强迫训练,使这些纨绔子弟有所进步,但上下不齐心可是军伍大忌,日后会有大问题。”
“归大叔。”徐定疆下了决定:“这样吧,过两天把他们带出城逛逛,我另有办法。”
“好吧。”归勇知道徐定疆一向诡计多端,于是微笑说:“既然小王爷这么说,那我就先去了。”
“归大叔慢走。”徐定疆对归勇不敢失了礼数,依然客客气气地送归勇离开。
归勇刚走,徐定疆身后的门呀然作响,他一回头,却见门后露出一只羞怯的美目,徐定疆轻笑说:“音儿,出来吧。”
“小王爷。”满面羞红的玳音踏出房门,头直垂到胸前,连后颈都透出一抹红晕。
“还好吧?”徐定疆一掠上阶,轻搂着玳音柔声问:“有没有不舒服?”
玳音虽然羞不可抑,但徐定疆的怀抱却让她觉得十分安全。玳音轻摇臻首,片刻后才说:“小王爷,音儿只怕侍奉不周……”
“不准这么说。”徐定疆低下头去,封住玳音柔细的双唇,两人又缠绵了好一阵子。
玳音正沉醉的时候,双眼迷迷蒙蒙的却见眼前似有人影晃过,玳音一惊,连忙挣脱徐定疆的怀抱,却见那人小脸泛红,正偷偷打量着两人。
玳音一羞,轻轻一跺足说:“小王爷,音儿……先下去了。”
“下去干什么?”徐定疆早已发现玳糖,他轻扯着玳音说:“那是甜甜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玳音早看出来那是玳糖,不过这可不代表她能够坦然处之,顿了顿才羞答答地说:“音儿……音儿去盥洗一下,再来侍候小王爷。”
徐定疆不再勉强,放了逃难似的玳音离去,转过头来,却见玳糖红着小脸,却又十分好奇地向着自己张望,徐定疆摇头笑说:“甜甜,你看什么?”
“小王爷。”玳糖扮个鬼脸羞笑说:“刚刚可愉快?”
“人小鬼大。”徐定疆一瞪眼,故意邪笑说:“你也想试试是不是?”
“甜甜不敢……”玳糖吓了一跳,退了两步红着脸说。
“不敢最好。”
徐定疆也是开开玩笑而已,刚刚才与玳音大战数回合,现在再来未免大伤身体,何况他也没有大小通吃的念头,笑笑一挥手说:“我进去休息了,音儿若是来了,让她直接进来。”
“是。”玳糖心里一松,反而又有些后悔,她眨眨眼,见徐定疆即将走进屋内,忍不住又说:“小王爷……”
“怎么?”徐定疆讶然回头。
玳糖顿了顿才鼓起勇气说:“姿姐、香姐虽然都没说,不过我知道,我们和音姐的想法都一样的。”
徐定疆一愣,皱眉说:“这……甜甜,你别开玩笑了。”四个都来未免离谱。
玳糖一嘟嘴,有些幽怨地说:“我就知道……小王爷以后只疼音姐姐了。”
“你这颗小脑袋别胡思乱想。”
徐定疆头大起来,这样也不对了?
眼见玳糖笑颜尽失,徐定疆只好安慰说:“我对你们还是一样,至于音儿……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怎样?
这可真难解释。
玳糖见徐定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摇摇头强笑说:“小王爷别担心,当甜甜没说就是了。”
徐定疆这时心里其实还有事,真是没空理会这些儿女情长,不过眼见平常不识愁滋味的玳糖这副模样,心里又十分不忍;但这时心软只不过再惹一身烦恼,徐定疆权衡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房中。
就在房门关起的那一刹那,玳糖的泪珠同时顺着脸颊滑落,晶莹的泪珠瞬间坠落廊前。
在这一刻,这天性活泼爱笑的小姑娘,首次尝到这种刻骨铭心的失落。
“桂牛!”刘芳华不管众人的讶异神色,她瞪着倒霉的黑胖子说:“五十大板你可受得了?”
“护国使恕罪……”桂牛额上大汗直流地说:“小人瞎了狗眼……”
“够了。”刘芳华阻住桂牛,轻笑说:“你立刻把那些还没到的管带找来,这样本郡主也许会考虑放你一马!”
“是!”桂牛立即转身下令:“快,快回去叫人,务必把唐管带、孟管带、杨管带请来……不,唐管带我自己去请。”
话一说完,桂牛与其身后的两人拔腿就跑,看他人虽胖,却还颇为机灵。
刘芳华可觉得有趣了,她歪着头,斜视着桂牛的背影说:“怪了,没来的管带可不只三人呀?”
众人一阵沉默,谁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刘芳华目光望向留下的十余名管带,看见刚刚那位东方白正躲在一个相貌俊朗的中年管带身后,刘芳华目光转过去说:“这位想来就是南苏管带了?”
“属下正是南苏。”中年人躬身应答。
刘芳华满意的点点头说:“南苏你说,那三位管带是何方神圣?”
“这……”南苏迟疑了片刻,这才一笑说:“唐灵管带、孟启管带、杨失管带,三位功力高强,战功彪炳,以前分属三部,都是原来龙将的主要副手之一。”
“喔……”刘芳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群人中的头头,她笑说:“功力高强,战功彪炳……也就是未来龙将的热门人选?”
南苏知道刘芳华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点头说:“以过去的经历来说,他们三人确实是那三部的领导者。”
“南管带自己呢?”刘芳华见南苏侃侃而言,但又似乎话有未尽,于是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南苏一怔,旋即一笑说:“属下与他们不属同部。”
“失敬了,原来是另一位龙将候选人。”刘芳华一笑说:“却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部队首领?”
“东极城虽有八万兵马,但龙将也只有四人。”
南苏笑容不减地说:“所以也只有四部而已。”
他这一说,等于是变相的回答了刘芳华,可称领袖的不过是他们四人。
刘芳华点点头不再发问,南苏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过了片刻,十来个官兵从南面赶了过来,一声不吭地加入了还算整齐的队伍,跟着桂牛也与一群二十多人奔了回来。
看来该来的都来了,刘芳华美目一扫,沉声说:“南苏、唐灵、孟启、杨失,四人出列!”
话声一落,除了风神俊朗、身材高挑的南苏外,果然应声又出来了三个中年大汉,最左边的那个面目阴沉、高瘦而黑、手长脚长,生着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最右边的一人却完全不同,生的矮矮胖胖,不过又不是痴肥,只让人觉得浑身筋肉纠结十分结实,就是肤色白了些,一点也不像成名的宿将。
中间除了南苏外,另一人却让人猛然生出不敢多看的味道,只见他赤裸着上身,身上还有数道尚未愈合的伤口,不单如此,此人脸上也有三道大伤疤,虽然没伤到眼耳口鼻,却也是怵目惊心。
眼看三人如此怪模怪样,刘芳华微微皱眉,目光扫过四人开口问:“哪位是唐管带?”
“属下在。”满身伤的那人正是唐灵,他声音嘶哑而低沉,口气也不大佳。
刘芳华没想到头一个就点到此人,她怔了怔才开口说:“唐管带有伤在身,辛苦了。”
“无妨。”唐灵冷冷地说。
刘芳华不再多问,接着问:“孟管带又是哪位?”
“属下正是。”那个白脸胖子带着满面的笑容说:“属下迟来一步,护国使恕罪。”
刘芳华一见此人就觉得好笑,原来他便是孟启?
他与黑胖大汉桂牛倒是一对儿,刘芳华点点头,目光转过另一人说:“那么这位便是杨管带了?”
“属下杨失。”高瘦的杨失神思不属的说,似乎心中另有要事。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四位本分属四部,而且是原来龙将的重要副手。”
刘芳华顿了顿,目光扫视众人,见众人没有异议,她才接着说:“既然如此,希望四位能替本使分担部分的事务。”
胖子孟启应声说:“护国使如有所命,属下等无不遵从。”孟启一说完,南苏、杨失都同时微微一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唐灵更是轻哼了一声。
“好。”
刘芳华不管众人心里的想法,接着说:“我便任命四位暂管原先的四部官兵,四位与他人虽同属管带,但遇事仍有裁量的权限,相对地自然也须负起责任。”
“属下遵命。”这次四人倒是同时出声,只不过难免不大整齐。
“白浪!”刘芳华忽然转回头呼唤。
白浪一怔,踏步上前说:“郡主?”
“这位是白浪白管带。”刘芳华向着四人说:“你们以后合作的地方很多,多亲近亲近。”
“是。”五人同时应是。
“第一件事。”
刘芳华面色一正,望着众人说:“那就是队伍战力的确认,诸位在两天内必须将部队人员确认,想走的尽管让他们走,但是留下来的日后绝对不许任意脱队,否则依军法处置,明白了没有?”
四人同时一怔,南苏首先说:“郡主,想走的任他们走,这样会损失很多人的。”
白浪心里也是糊涂,刘芳华这么一来岂不是减损自己的战力?
“没关系。”刘芳华一扬首,双目中隐隐闪动着光芒,她坚定的说:“兵贵精而不贵多,就算留下的只有一万人,那也是很有用的一万人。”
“没错。”孟启接口说:“老是为了那些人烦恼也不是办法,正该肃清一下。”
这家伙是个马屁精,万一留下的不到一万呢?
白浪心里暗暗叨念,虽说兵贵精而不贵多,但这么一来,恐怕连摇摆不定的人也跟着离开,未必是个好办法。
“白浪。”刘芳华的呼唤将白浪拉回现实,只见刘芳华微笑说:“你觉得怎么样?”
“嗯……”白浪沉思片刻才说:“我们似乎应该弄清他们想离开的原因。”
“这个嘛……”刘芳华还在沉吟的时候,中军那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所有人同时一惊,这是发现敌军的警报,刘芳华不再多说,扬声说:“就先这么办了,白浪,我们到营区前方去!”
白浪一面点头,一面发令说:“亲兵队到了望台外集合。”话才说完,刘芳华已经掠起,白浪连忙提起身法追了过去。
两人一展身法,眨眼就失去了踪影,南苏等人不由得吃了一惊,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馥馨护国使”的速度确实奇快无比,但这个白浪又是何方神圣,怎么也有这么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
为了作战指挥方便,营区大门外竖立了一个高约十公尺的高台,上方约可容纳二十余人,现在刘礼、伺威凡、易岚、陈扬等人都在上头。
刘芳华与白浪一赶到,远远的便见前方东极城门外,蛇族正一群群杂乱的奔出城门,更有的从数公尺高的城墙上方一跃而下,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才站起。
有的蛇人已经出来了好一阵子,手里拿着根短茅,又挥又舞地嚣闹不休,总之是乱七八糟地在城门外乱个不停。
同时前锋两部的兵马、中军两部兵马也皆已整备完毕,唐赣与关胜男两人在前方率领着兵马,等候着了望台的指示。
“大约有两千人。”易岚望了望,开口说:“恰好足以与前锋两部对峙。”
“我们派出的兵马若是太多,他们只要一退就成了。”何威儿说:“但若是太少,对方后援一出,部队死伤难免。”
“我们也可顺势攻城。”陈扬沉声说:“他们若是退入城内,干脆顺势杀进去。”
刘礼目光凝视着东极城头,那里有几个格外高大的蛇族似乎也正遥望着此处,点点头说:“未必真要打……他们可能想再谈判一次。”
刘芳华一直遥视着东极城头,忽然间见城头上一个人族男子被带了上来,刘芳华失声惊呼说:“爹爹!那是我爹爹!”
众人心中一惊,同时站了起来,白浪转头望去,见城头果然有个相貌清瞿、被重重捆绑着的长者,正由两名蛇人连拖带拉地推到城头。
“果然是皇储。”刘礼目光一凝,出声说:“传令下去,要唐龙将、关龙将稍安勿躁。”
人族部队的短距离传令一向用彩色旗号,几个传令兵闻令立即挥舞起手中的旗子,将号令传了过去。
这时东极城头,忽有一名高大的蛇人猛然向下一跃,落到下方乱糟糟的蛇人群中,只见他稳稳着地,跟着呼啸一声,四面的蛇人立即跟着呼啸起来,索索之声四面乱响,那高大蛇人领着那两千部队,迈步向着人族大军走来。
这下玄检部和碧戈部可紧张了,两万兵马刀出鞘、弓上弦,只等着后方的号令。
两千蛇族走出半公里,为首的蛇人高叫了几声,只见蛇族大军分成两队,大部分蛇人留在原地,另外约莫一百人则随着那为首的蛇人向着人族大军继续前进,直到人族前方一公里处一处微微垄起的小丘上,才停了下来。
那个蛇人望着西方的高台,蓦然扬声大喝说:“我是鳞身族副将塔伦斯,能作主的出来!”
蛇族一向不以蛇族自称,若是谈判时,人族也依样称蛇族为鳞身族。
“果然是要谈判。”刘礼站起说:“我去和他谈谈。”
“卫国使且慢。”何威儿说:“此人顶多算是蛇族中大军的二、三号人物,不须卫国使亲自出马。”
刘礼停下脚步,转回头说:“何龙将的意思是……?”
“属下愿出面应付。”何威凡拱手说:“卫国使的战略十分明确,属下相信不至使卫国使失望。”
刘礼沉吟片刻,正要点头时,却见刘芳华踏出一步说:“三叔,我去!”
刘礼一皱眉,却见刘芳华说:“我要弄清他们在玩什么花样!何龙将,你就让我这一次。”
何威凡目光转过白浪,他微微一笑说:“若有白管带相随……”他见识过白浪的功夫,对白浪较有信心。
“白浪自然和我一起去。”刘芳华回头说:“白浪,对不对?”
白浪心里一热,口中却只平静说:“亲兵队自当随郡主左右。”
“好吧。”
刘礼见蛇族似乎有些不耐,再嘱咐了一句说:“芳华,都城千万告诫,除了不能以皇族至宝交换,其他都好商量,你可要牢牢记住。”
“放心!”刘芳华转身一跃下台,一掠间上了一匹龙马,扯缰娇喝说:“我们走!”
白浪自然已经跟了上来,在刘芳华的娇喝下,五百亲兵队立即向着前方移动,只不过白浪却没注意到,白玫、白灵、白敏三人也混在亲兵队中,跟着队伍前进。
蛇族副将塔伦斯等候了片刻,却见人族中出来了一队约莫五百人的队伍,领头的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人族少女,塔伦斯扁平的蛇头看不出喜怒,不过一双蛇眼却显得更阴沉了些。
“塔伦斯!”刘芳华到了小丘,眼看蛇族兵马近在眼前,她停下队伍叫:“我是人族‘馥馨护国使’刘芳华,你要怎么谈?”
塔伦斯却也知道人族的编制,他没想到眼前这小女人会是堂堂的护国使,顿了顿才索索有声地说:“你能做的了主?”
真是废话!刘芳华皱起眉头颔首说:“说吧。”
“泰古剑呢?”塔伦斯也不罗嗦,劈头就问。
“泰古剑是不可能的。”刘芳华也不示弱,她望向城头说:“你们若是放了皇储、退出东极城,人族自然会有所报偿。”
“我们什么都不要。”塔伦斯声音变大,怒气冲冲地说:“我们只要泰古剑。”
刘芳华只觉得莫名其妙,火大地说:“就说这是不可能的,你们瞎闹什么?”
“反正我们非取得泰古剑不可。”塔伦斯身后蛇尾一甩,似乎是跃然欲动却又强忍住。
两人正在争执的时候,白玫忽然走到白浪身旁,低声轻笑说:“浪大哥,你可知道泰古剑的秘密?”
白浪自是心里有数。
人族中知道泰古剑奥秘的,除了天定皇等少数几人外,白浪可算得上是其中之一,不过没想到白玫也知道?
见白浪惊讶地点点头,白玫便在白浪耳边迅速的说了一串话,这才施施然退了下去。
白浪经白玫一点,心里有了腹案,眼看塔伦斯八成也不明白此事,正与刘芳华毫无交集的争执,白浪心里整理了一下,蓦然打岔说:“塔伦斯,你们原先目标是都城,却在东极城巧遇皇储,以为可借此取得泰古剑才停留下来,没想到却延误了军情,是不是?”
塔伦斯与刘芳华都是一惊,刘芳华惊的是白浪怎么突然作出这样的猜测,塔伦斯却是被白浪猜中心事,整个蛇脸蓦然变青,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白浪接着说:“现在已经失去奇袭的优势,以七、八千鳞身族来说,决不能打到都城,你们若是放了皇储,至少还能带着人回国,不然闹了个玉石俱焚,人族固然有所损失,你们损兵折将一无所成,回去也不会有好日子。”
塔伦斯怔了怔,恼羞成怒地说:“你是什么东西?”
他见白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带,居然敢在这种场合说话,心里十分火大,更生气的是,白浪居然说中了他们心里的隐忧,这还不气煞人?
“我叫白浪。”
白浪也不动气,只平静的说:“你若是作不了主,就回去告诉你们主帅,若是放出皇储,万事皆休,不然人族全力防堵,你们将有一半以上的人回不去鳞身族。”
白玫久在木族,对蛇族的认识不少,自然知道蛇族战败回国的下场,所以她这一献计,白浪立即击中塔伦斯的要害,让塔伦斯几乎说不出话来。
当然,若她不是知道泰古剑的奥秘,也不可能猜中蛇族原来的目标便只是泰古剑。
塔伦斯顿了顿,仍硬挺着说:“你们不要刘然的性命了?”
刘芳华一发现大有转机,索性闭上嘴,以鼓励的目光望着白浪,让他继续说。
“那就要看你们了。”
白浪才不在乎对方杀不杀刘然,只不过看在刘芳华的份上略尽心力,于是轻松地说:“皇储一死,自然必须由鳞身族数千精锐性命来偿还,我不知道谁会觉得合算?”
其实对白姓皇族来说,这本是大大合算,只不过白浪自然不能说自己乐见其成,何况换个角度想,为了打入刘家皇朝,现在正须立功,还是把皇储救出来较理想。
“就算我们放了刘然。”塔伦斯吐了吐蛇信说:“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白浪一皱眉,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旁的白玫见状,适时开口娇声说:“你们的安全正可由自己的实力保证,若你们放了皇储,又愿意退回鳞身族,我们何必损兵折将地阻拦你们?”
眼见连一旁的士兵都开口了,塔伦斯大为诧异,先不管白玫说的有没有道理,他哼了两声望着众人说:“你们到底谁是主事的人?”
“这不关你事。”刘芳华顺势接口说:“我们说的可对?”
说起来是很有道理,不过总不能一事无成地退回鳞身族。
塔伦斯怔忡了片刻,忽然一咬牙说:“只要多捉一点人质,不怕你们不肯换!”
他蓦然大喝一声,四面百余名蛇族跟着呼啸起来,向着众人便冲。
刘芳华一惊,一面飘身一面大声说:“塔伦斯,你们讲不讲道理?”
“人族全部该杀!”塔伦斯恶向胆边生,急奔间长尾一甩,向着刘芳华直卷了过来。
“排三面盾阵!”
白浪儿打斗一起,反而冷静了下来,见刘芳华轻飘飘地让开塔伦斯的一击后,他大喝一声冲到刘芳华身前,一爪向着塔伦斯的长尾封去。
塔伦斯身为蛇族副将,自然与一般蛇族不同,长尾扫动的力道奇大,一卷之间夹杂着轰然的巨响,威势煞是惊人,而白浪分别承受父、祖、以及白离乱三位高手的内力,虽说灌入的过程难免有些损失,但单以功力而论,白浪在年轻一辈的人族中已经是少有敌手;两方队伍还没碰头,塔伦斯的尾与白浪的爪已经先轰然撞在一起。
这一撞的劲力流散之下,连刘芳华都站不大住,她心里一惊,异族多半力大无穷,白浪怎么傻得与对方硬碰?
刘芳华一点地便向前扑,打算援助白浪。
只见两方一碰,白浪连退了三步,塔伦斯的长尾向后急弹,上面却出现了五爪白痕,跟着白痕上的鳞片渐渐翻起,白痕渐渐地转蓝,却是被白浪一爪抓裂了。
刘芳华又惊又喜,站在白浪身侧,惊奇地望着白浪,有些不敢相信。
蛇族副将塔伦斯万万没想到,与对方一个小小的管带一击之下却让自己受了伤?激怒欲狂,长嘶一声,恶狠狠地向着白浪与刘芳华扑来。
同一时间,一公里外等候的一千九百名蛇族人呐喊着向这里冲来。
同一时间,亲兵队听见白浪命令,立即三面排成坚实的盾阵,应付着百余蛇族的强攻。
同一时间,白玫、白灵、白敏三人跃至三侧,出手帮助亲兵队应付蛇族大军,他们三人虽然年轻,可较一般的士兵功夫高出不少。
同一时间,高台上见祸起不测,刘礼立即传令两部前锋支援,关胜男与唐赣两人骂了两声,还是拔队向着前方冲去。
同一时间,东极城头的蛇族阵营也是一阵混乱,他们没想到忽然间对仗了起来,两千蛇族与对方大军交战可没有胜算,只见数百、数千名蛇族在一片喧闹声中涌出东极城,准备向西面杀来。
刹那间,两面的大军都动了起来,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台上的刘礼直皱眉头,东极城外的蛇族越来越多,若是对方倾巢而出,就算是大军获胜,在战场中心点的刘芳华、白浪等人性命可也难保。
忽然间,战场中央出现一闪绚丽耀眼的光华,在塔伦斯的惨呼之下,只见一条长尾蓦然腾空直上十余公尺,所有人同时一惊,却见那条蛇尾还在空中不断地伸曲,紫蓝色的血液四面飞洒,煞是恶心。
四面的蛇族人不由得慢下脚步,怔怔地望着那条原属副将塔伦斯的长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