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听刘然自愿留下,有些讶异的望着刘然片刻,这才脸色一沉说:“你真想送死?老夫成全你。”
跟着一扬掌,就要向刘然挥击过去。
他早想把刘然宰了,只不过顾忌着白浪等人的计划而放他一马,现在这家伙不知死活强出头,老人自然不愿客气。
白玫眼见情况危急,连忙拦到刘然身前,对着老人大声说:“不可,皇储乃万金之躯,若要留下皇储,我们只能一死相拼。”
她的口气虽然激动,脸色却十分轻松,眼珠子还转来转去,反正刘然也看不到。
其他人看的自然清楚,白浪忍住笑,踏前一步说:“正是,前辈尽可任选一人,但绝不能留下皇储。”
老人心里暗赞众人聪明,只见他神色一板说:“你们对这家伙倒是忠心……”
“前辈不可出尔反尔。”白灵也开口:“刚刚已经说定,由我留下便是。”白灵不善作伪,声音依然十分平静,没白玫这么激动。
“灵姊,还是我留下吧?”白敏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小敏,你别跟我争。”白灵也不骂了,轻叹了口气低声说:“就让我留下吧……”
白敏其实也有些舍不得离开白浪,见白灵如此坚持,加上料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也不再争论,闭上嘴不再表示意见。
其实刚刚老者传音给白浪的内容白灵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老人八成没有恶意,不过在她的想法中,这一来也可能从此无法重见天日,她自然不愿让白敏牺牲;何况她心中一直有番困扰,颇想就此躲在地底,不再为世俗之事烦心。
老人不再刺激刘然,横了白灵一眼说:“好,小妮子就在这等着,我先带他们出洞。”
刘然刚刚一时冲动出头,话一出口就有三分后悔,还好白玫等人适时的替他转圜,这一来刘然对白浪等人不禁大为感激,这倒是一个事先没料到的收获。
既已决定,众人不再多言,老人率先向着一个支道行去,白浪等人自然紧随其后,一行人大步离去。
这时东极城外的营帐内,刘礼、刘芳华以及一干将领都聚集在内,众人正为了要不要等白浪的消息而大起争议。
白浪入城已经是第四天了,这几天不只没有白浪的消息,连一向都多多少少会传来一点消息的暗探组织也毫无讯息,眼看大军驻守城外已经三十余日,却一直只能按兵不动,部队的士气难免低落。
所以有些将领认为应该立即攻打东极城,当然也有些将领提出反对的意见,会议中就这么分成两派,各自表达他们的想法。
对于白浪等人,因为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无消无息,多数人都认为他们凶多吉少,甚至对于皇储刘然是否存活也不表看好,所以“霸刀龙将”陈扬、“玄枪龙将”唐赣及其妻“碧戈龙将”关胜男,都赞成立即攻击。
但仍有几位不赞成攻击,主要有“海涛龙将”易岚、“磐石龙将”何威凡,当然也包括还没对白浪等人死心的刘芳华。
除刘芳华外,易岚与何威凡所持的主要理由是敌方军力不详,知己不知彼十分危险,而且他们较为持重,咸认应先探明皇储生死再作举动。
两边各有三人赞成,也就是说,“神山卫国使”刘礼的想法将直接决定大军的动向。
眼看刘礼迟疑未定,一脸横肉的唐赣大声说:“卫国使,大军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对方人数真的超过七千人,现在被我们由外而内的反包围,他们人数再多也没用。”
何威凡转着念头,沉声说:“唐龙将说的当然也有道理,不过现在我们的军队四部加起来不过五万人,就算加上芳华郡主的两万余人,也不过七万多人,岂能有效的将东极城封住?以属下看来,至少海路就封不住。”
经过近月的征战,各部兵力本来就都略有损失,只有刘芳华手下兵源充足,所以前两天经过调配,将她麾下部分的士兵移入五部内,再加上刘芳华本就想去芜存菁,又对所属做了一些汰换,现在实际受她支配的部队大约只有两万五千人。
见何威凡不赞成,易岚跟着说:“他们其实也不怕我们封城,蛇人既然拿人族当食物,支持个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
“就算东极城民都被吃光了,海路未封也是没用。”
持攻击意见的陈扬摇头说:“这么一来,岂不是把东极城让给了蛇人?这可是人族的奇耻大辱,而且从此东面门户大开,蛇人随时可以西进,都城十分不安全。”
“我们应该要求南角城派兵支援。”
何威凡说:“虽说南角城身负防御蛇族的重任,可是既然蛇族在这里就有七千人以上,南角城派个两万人来支援应该无妨……何况新任‘攘外安国使’徐小王爷擅于战阵,若有他来相助,成功的机会大增。”
何威凡说完,目光望向刘芳华,在都城的人都知道刘芳华与徐定疆交情极好,何威凡也正想要刘芳华帮腔。
刘芳华当即点点头说:“是的,定疆一个多月前曾以一万军力大破两千蛇人,只损失了不到五千人。”
“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关胜男板着一张凹凹凸凸的脸皮尖声说:“何况我们也没有确证,若是蛇人现在只剩六千人,我们岂不是贻笑天下?”
说来说去依然没有结论,众人又沉默下来,等待着刘礼的决定。
刘礼一直不置可否的盘算。
一开始,自己这边近十万人,现在经过了一些伤亡及淘汰,差不多还有七万多的精锐,其中大约七、八千人是在战阵中伤亡,东极城残兵也溜走了数千人,另外,被刘芳华淘汰约四千人则在后路担任补给支援的任务。
而蛇族总人数虽不知共有多少,但想来也损失了近千人,算起来人族还颇占便宜,而自从上次谈判之后,蛇人一直没有试图出城,这也是件十分奇怪的事情,莫非他们还在等援军?
这么说来,他们应该军力不足才是。
刘礼想到这里,心中又转念,便算有近万蛇族人盘据在东极城内,现在既然已经被大军包围,他们也很难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也就是说,就算己方的七万大军大败,蛇族人最多也是惨胜,就算他们还剩下三千人,也不足以动摇人族都城的平安。
那么,蛇族人在等待什么呢?难道还有蛇族人会过来支援吗?
刘礼心里一惊,若真是如此,实在不能这么等待下去,可是由城外攻入又没有胜算,想封住蛇族退路也力有未逮,到底应该怎么作呢?
见刘礼一直没说话,唐赣忍不住叫:“卫国使……卫国使!”
刘然一楞回神,目光转向唐赣,唐赣双眼一凝,意有所指的说:“卫国使,现在可是大好机会,时机稍纵即逝啊。”
唐赣这话一说,何威凡、易岚、刘芳华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连支持出战的陈扬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现在又算是什么好时机了?还稍纵即逝?
其实这话只有刘礼、唐赣、关胜男明白。唐赣的意思是,若现在挥军攻击,皇储刘然必死无疑,刘礼威望早着,必然能顺利成为下任帝皇。
刘礼瞪了唐赣一眼,思忖了片刻终于说:“就算我们全军进攻,可有必胜之算?”
这话一说,刘芳华等人终于知道,原来刘礼心中想全面攻击。他们还来不及出声反对,陈扬已经站出来大声说:“属下愿为先锋。”
“别急。”刘礼皱起眉头说:“尚未定出决战策略,哪里谈的到谁当先锋?”
“二叔。”刘芳华迟疑的说:“若真要出战,芳华的部队也愿为前锋,不过希望二叔三思。”
何威凡见议题一转,已由是否出战变成如何攻击,他叹了一口气,沉吟着说:“启禀卫国使,若真要出击,首先不能让蛇族倚仗东极城坚固的城墙,我们必须将城墙开一个出口,才有机会攻入……只不过,以现有兵力来说,可能不易歼灭蛇族,最多将他们赶回大海。”
“这样总比蹲在这里发呆好。”
唐赣与其妻关胜男忽然对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说:“启禀卫国使,属下派人挖掘通向城西的地道,估计明日就能挖至城墙下,只要到时安排下炸药,包准城墙一轰便垮。”
唐赣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目光转向刘礼,原来他早已计划好此事?
刘礼却是吃了一个闷亏,他确实不知此事,不过现在的情况下,推说不知看来也没用。
刘礼目光凝住了唐赣、关胜男片刻,两人自知理亏,不由得低下头去。
刘礼何尝不知他俩的想法,说起来也是为了自己好。
刘礼叹了一口气,摇头说:“不急着安放炸药,既然挖到了城墙下,想必也能挖到东极城内的地下水道中,这样岂不是能探听出城内的情形?”
这话一说,众人目光一亮,确实是个好主意,哪知关胜男却摇摇手,不表赞同的说:“卫国使,若是一打通至水道,水道内的水会立即倒灌入地道,不但不易放置炸药,也容易被蛇人发觉。”
当然,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个问题不是不能解决,只不过若要同时完成这两种任务,那绝非一两天之内能达到;至于现在大部分的水道其实已经被蛇人封闭,在场的人却是毫不知情。
刘礼思索片刻,忽然抬头说:“芳华!”
“请二叔吩咐。”刘芳华立即应声。
“东极旧部什么时候可以出海?”刘礼说。
刘芳华一怔,随即有些黯然的说:“整编均已完成,随时可出海。”
这时众人皆已明白,既然东极城墙可破,不但蛇人失去地利。
城内居民也有机会逃出,大不了就此放火毁了东极城,这样反而变成人族占了地利。
不过这么一来,蛇人必定往海外逃,海面上务须有军队追击,能杀得一个是一个。
“好!”
刘礼倏然站起身来,沉声说:“明日整顿军伍,我们后日便炸破城墙!待居民撤出数日,立即放火焚烧东极城,此时蛇族必将出海逃逸,就由东极旧部率军追击。”
“是!”
众人轰然应诺,不过刘芳华应声的同时,心中却是黯然神伤。
这么一来,父亲刘然再也难保安全,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至于白浪等人她倒不这么担心,只要城破前他们还没事,自然更容易逃出,只希望白浪不要把月华剑弄丢了就好。
倪悌昨日抛下白浪等人自行逃走,若说没有一丝愧疚也太不公平,只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倪悌算是已拖到了最后一刻。
若不是后来白浪忽然奋起神威,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道,白浪等人确实没有能力再度逃入火场。
但这些事情倪悌自然不知,倪悌心中只转着念头,等城破之后,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倒要先想个好理由,还好白浪不过是个管带,想来也没什么人会替他出头。
可是从昨晚到今天,不知道有多少蛇人到处搜寻,还杀了不少人,按道理白浪等人应该早就死干净了,蛇人莫非是感到什么蛛丝马迹,发现城中有人帮忙,正到处泄恨?
倪悌摇摇头,暗叹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从昨晚到今晨至少就来了三组蛇人,到处破坏还兼烧杀,若不是自己躲的快,岂不是殃及池鱼?
不过刚刚传来消息,蛇人不知为何忽然将四面搜寻的蛇人都召了回去,自己才趁机赶回窝里休息片刻,想来暂时应该不会有事了。
倪悌正放下心事,想好好打个盹的时候,忽然一个士兵急急的奔入,对着倪悌满脸讶异的说:“启禀龙将,城外又有人进来了。”
倪悌一怔,站起说:“又有人来了?有多少个?”
士兵吞吞吐吐的说:“只有一个,不过……”
“不过什么?”倪悌不耐烦了。
“这人……”士兵顿了顿,吞了一口唾沫说:“似乎并没有官职在身,可是又是个贵族。”
又是什么人?倪悌糊涂起来,东极城这么容易闯入吗?才过没几天又闯来一个,却不知与上一批人有没有关系?
倪悌不再发问,大步向外走去。
到了前厅,倪悌见到一个浑身脏污、面相平凡、身形颇高的青年,正对着自己施礼说:
“这位想必是倪龙将了,卑职陈垒,隶属于芳华郡主亲兵队内。”此人正是白垒,却不知他怎么混进东极城的。
倪悌一怔,又是芳华郡主的人?点点头说:“城外有什么讯息吗?”
白垒怔了怔,不答反问的说:“请问龙将,可知在数日前,城外曾另派四人入城,是由白浪管带领……”
倪悌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编好谎话,他顿了顿才说:“当然,白管带曾在这里待过数日,不过后来他去了西鸣坊,一直还没回来。”
白垒眉头紧锁,沉声说:“西鸣坊,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倪悌心里暗暗不爽,这个小子以为他是谁?一句紧逼一句的问个不停,不过他仍耐下性子,回答说:“那是蛇人聚集的地方,靠东。”
“可否请龙将指引路径,卑职想去那里一探。”白垒立即说。
倪悌总还算是有良心,挥挥手说:“算了吧,那里早无人踪,白管带八成也是凶多吉少,话说回来,你到底怎么进来的?还出的去吗?”
白垒可不想放弃,他仍坚持的说:“卑职是一定要去的,还请龙将成全。”
倪悌站起身来,往白垒走了两步,皱眉冷声说:“本将说的话你听不懂啊?”
白垒一怔,只见倪悌接着说:“我问你的话你不答,你倒是问个不停?”
白垒连忙躬身说:“龙将恕罪,白浪等人乃卑职师兄,卑职心中担忧故有失态,还请龙将恕罪,若龙将不愿告知,卑职可以自行找人探问。”
说了半天,这家伙还是要去?倪悌心想,干脆把这家伙抓起来,省的他去送死。
想到这里,倪悌故意一沉脸色说:“在本龙将面前岂可如此?你好大的胆子!”
话一说完,倪悌右手一伸,向着白垒的肩头抓去。
白垒一见,双脚一错之间已经飘退了一公尺,一面惊讶的问:“倪龙将?”
“好身法。”倪悌一惊,闪身已经追了过去,右掌去势不变的追击白垒的肩头。
若是平常,以白垒的个性可能还不会反击,大不了让对方捉住便了,说不定还能打探出一些隐密的事情;可是现在白浪等人身死未卜,可不能在此虚耗时间,白垒双目一凝,左掌虚空一抓,蓦然向着倪悌的右腕抓了过去。
倪悌见白垒左爪一凝,一股劲流立即向着自己手腕冲来,其势甚为锋锐,倪悌一惊,没想到白垒有这样的身手,连忙转腕变招,闪过白垒的爪击,跟着左掌探出,向着白垒的前胸击去。
倪悌并没打算真的打伤白垒,而白垒也不想结这个仇家,两人都留了几分劲,一转眼间,乒乒乓乓的过了数招,白垒运劲一激,两人同时震退两步。
白垒立即飘身后退说:“倪龙将,恕我打扰了!”
倪悌没想到自己连白垒都拦不下来,正发怔的时候,却见飘到一半的白垒忽然一个旋身落地,探爪向外便抓,倪悌这才注意到,一个不知死活的士兵正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倪悌连忙叫:“手下留情!”
白垒一出爪,这才发现那士兵似乎是适逢其会,并不是打算拦下自己,连忙一撤爪力,指端恰好抚过已经呆楞住的士兵喉间,白垒收爪摇摇头,闪身出门。
“又怎么了?”倪悌迁怒到士兵的头上。
白垒虽然已经撤去爪力,还是有一丝余劲撞到士兵喉头,士兵呃了半天,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龙将……外面白管带……还有皇储……”
什么?倪悌一楞,白浪怎么与皇储扯上关系了?倪悌还没搞清楚,已经听到屋外传来惊呼声:“垒哥!你也来了?”却是白敏的声音。
“浪大哥,你受伤了?”这是白垒的声音。
倪悌一皱眉,连忙闯出门口,只见白浪一行人,颇为狼狈的站在屋前空地,白浪正向白垒说:“你来了很好,先见过皇储。”
“是。”白垒立时说:“卑职陈垒,见过皇储。”
什么?倪悌顺着白浪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白玫扶着一个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的中年人,那不是皇储是谁?
倪悌顾不得白垒在一旁施礼,慌慌张张的奔过去行礼说:“恭喜皇储,还好您安然无恙。”
“哼!多亏没被你害死。”刘然才刚被地底老人放生,心情十分糟,想到若非倪悌,自己也不用受这个气,由不得他不发火。
倪悌可有些冤枉,他当时根本不知白浪背的是皇储,不过他再笨,心中也明白了大半,一楞之间,想不出该如何辩解,冷汗一冒,噗通就跪了下去。
白垒向皇储行过礼,这才发现不见了白灵,他惊讶的问白敏:“小灵呢?”
“呃……这个……”白敏一怔,现在当然不能老实说,但说假话又会让白垒白担心一场,他可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一旁刘然听的心中更火,他恨恨的瞪了倪悌一眼,转头便向着屋内走去。
白玫向白垒施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莫问,一面扶着刘然向内走,白浪等人自然跟着入内,只留下倪悌一人跪在屋外。
在自己手下的注视下,倪悌更觉尴尬,可是他可不敢起身,只好这么跪着等待皇储旨意。这次明哲保身保出了大漏子,不知道活不活的过今天。
众人进入屋内,白浪首先对白垒说:“阿垒,你一个人混进来的?”
“是。”白垒点点头平静的说:“我获得了一些消息,没想到回去却没见到你们,我知道你们进来了,也进来看看有没有帮的上忙的地方。”
白玫一笑说:“早知道垒哥这方面最在行,当时若不是找不到你,浪大哥还不要我们跟来呢。”
白垒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刘然对于白浪等人可是刮目相看,他点点头说:“本王这次算是亏欠了你们,等我们出困,本王必当补报。”
“多谢皇储。”众人齐声答谢,刘然这才向白垒说:“有什么消息?”
白垒望望白浪,这才恭声说:“启禀皇储,唐赣、关胜男两位龙将暗中挖掘地道直通西城墙,依卑职估计,这两天就能炸破城墙攻进来了。”
看来前些天他便是去探查这件事情。
“哦?”刘然大喜的说:“这可太好了,本王正在想该怎么出困呢。”
“啊……”白玫忽然拍拍胸口轻呼说:“还好皇储已经脱险,不然可不得了。”
这话一说,白浪立即皱起了眉头,白玫这话会不会太明显了?
白浪明白白玫的想法,若是人族有内争,对白家有好没坏,只是这种技俩白浪实在不大喜欢。
刘然的笑容果然立即收了起来,他停了片刻,才沉声向白垒说:“你怎么探到的?”
白垒恭声说:“在白管带指示下,卑职在军伍中巡视,发现‘玄枪’、‘碧戈’两部行迹诡秘,卑职便想办法混入,经过了这几天,终于混入地道中。”
白浪眉头皱的更浓了,自己可没有这种指示,白垒口中用“行迹诡秘”四字形容,简直是把唐赣、关胜男判了死刑。
“很好。”刘然闭上眼,思忖了片刻才睁眼说:“城破我们便能出去,这件事等城破了之后再算。”
“这样好吗?”白玫眨眨眼说:“据我知道,唐赣夫妻可是先锋,城一破,先进来的应该是他们的部队。”
刘然一怔,蓦然哈哈大笑说:“好!好!”
众人一下都愣住了,不知刘然在笑什么,只见刘然忽然转向白浪说:“白管带,你的意见如何?”
白浪目光向白玫、白垒两人望过去,无奈的说:“若有办法,我们应该现在潜出,等与郡主会合后可保万全。”
“如何出去?”刘然接着问。
白浪以询问的目光望向白垒,白垒会意的接口说:“启禀皇储,属下该可以从港口带大家出城。”
“好。”
刘然站起点头说:“芳华有眼光,你们更是难得的人才,没想到才一、两个月没见到她,她就有了你们这些好部属,我们休息一日,明日从港口出城。”
“是。”白浪等人躬身应是。
“白管带。”刘然忽然一顿笑说:“听小玫说,芳华现在的部队中并没有龙将,你就勉为其难一下吧,白龙将。”
刘然绝对有权利任命白浪成为龙将,只是白浪没想到会这么快。白浪楞了楞,望了白玫一眼,才一躬身说:“多谢皇储。”
“既然这样,这几位的职务就交给你安排了,以后再呈交给芳华或本王确认就是了。”
刘然笑了笑,目光向门外一转说:“至于那个倪悌……”
白浪心念一转说:“启禀皇储,卑职认为应先把城将破的讯息散出,让人民集中在城西,这样到时候撤退的速度会快一些。”
白浪其实不知刘礼的战略,不过他的想法与刘礼倒是不谋而合。
“哦?”刘然没想到白浪还有时间关心这些,他摇摇头一哂说:“那么你觉得该怎么作呢?”
“这件事就交给倪龙将吧。”白浪说:“现在城内残余的军队也是倪龙将整理起来的,城破之际他们应该能帮上忙。”
刘然沉吟好片刻,这才爽然一笑说:“算他运气。白龙将,你叫他进来。”
白浪一施礼,转身走到门外,对倪悌说:“倪龙将,皇储请您进来。”
倪悌功力不弱,跪这么一下本没什么,不过这段时间他可是度日如年,谁知道皇储将怎么发落自己?
听白浪一叫,他连忙蹦起,紧绷着脸随着白浪入内。
刘然见到倪悌,整张脸立即沉了下来,沉声说:“倪悌,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倪悌慌忙跪下。
“我本应将你处以极刑。”
这话一说,倪悌头上不禁都是汗水,只听刘然慢条斯理的说:“不过白龙将替你说了不少好话,我决定让你将功折罪。”
倪悌喜出望外,连忙大声说:“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白龙将,就由你交代他吧。”当白浪应是之后,刘然和声说:“倪悌,你这儿可有休息的地方?”
“属下该死,皇储请稍后……”倪悌慌忙的叫人服侍刘然,一面心中暗暗讶异,这个叫白浪的年轻小伙子升龙将了?
看来他日后必然是皇储跟前的红人,自己可要痛改前非,好好的应对才是。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三月八日
昨夜闲聊,众人才知道白垒进城的方法实在太过奇妙,居然是随着码头捕入的渔货混入,亏得他不怕惹得一身腥味,不过也让众人更相信白垒应有办法送众人出城。
今日天蒙蒙亮,白浪等人便随着白垒而行,没多久,白垒便带着众人到一处民房中,屋中充满着鱼腥味,还有各式各样捕鱼用器械,众人对此多半没有研究,看了也不大明白那些器具是干什么的。
众人还在疑惑的时候,门口一开,进来了七、八个士族渔夫,那些渔夫见到一群不知是皇族还是贵族的人在屋中等候,可是吃了一惊──现在的东极城中还有这么多上族吗?
他们楞了片刻,才有一个年老的士族胆怯的问:“各位大人……”
白垒站上前和声说:“我们必须混出东极城,需要你们的帮忙。”
士族老人望望众人,满脸疑惑的说:“小人……小人不知能帮的上什么……”
“你不用烦恼。”白垒说:“我们只要换上你们的衣服出海捕鱼,其他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有这么简单吗?
白浪等人不禁产生疑问,只见老人果然摇头说:“这……不可能的,我们每次出海,船上都有五、六个蛇人跟着,不可能逃脱的。”
这话一说,所有人立即大喜,白垒果然厉害,这确实是一条逃生的路。
一般说来,一艘小渔船上顶多只有不到十个士族,五、六个蛇人跟着照理说不会出纰漏,但若是换上了白浪等人,那些蛇人自然是倒大楣了。
士族对于上族的命令也是服从惯了,老人虽想不明白,仍依照白垒的吩咐,取过了一些衣物让众人更换;不过士族的服装毕竟小了两、三号,大家穿的十分别扭,不过为了逃命,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正更换的时候,白玫将白垒拉到一旁,有些担心的低声问:“垒哥,我还好,你们体型与士族全然不同,大家又都有头发,不会被发现吗?”
白玫体态娇小,但可不想剃光头。
“应该没问题。”
白垒点点头说:“渔夫出海都头罩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至于身材的问题,只要我们别挺起身子,蛇人看我们都差不多,不会看这么清楚的。”
实在有些危险。白玫叹口气心想,不过也许就是该冒一些风险吧?自己虽自负聪颖,但在临机决断上,还有许多要加强的地方。
过不多久,白浪等五人加上五名士族,十个人一起向着港口而去,远远的,只见数百名渔人正挤在港口前,不知为了什么事情耽搁住了。
白浪等人心知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前挤,刚挤过去,就听到许多人正窃窃私语着:
“看来快打起来了……”
“对啊,不然怎么不准出海?”
“港口的蛇人好像变少了……昨天一大堆蛇人都被叫去城西。”
“蛇人一定是要向西打了……”
五人听在耳里,心里吃了一惊;莫非是蛇人失去皇储,终于也失去了耐心?
这么一来还真是非得赶快出去不可,白垒望着港口前方挡路的蛇人,眉头微皱,计算着硬闯出去的机会有多少。
白玫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她一拉白垒说:“垒哥,不行,一定还有蛇人隐伏着。”
白垒心念一转,点头说:“没错,小玫,你和浪大哥见机行事,我把他们引出来。”
一旁的白浪吃了一惊,一把抓住白垒说:“阿垒,你说什么?”
白垒平凡的面容朗然一笑,轻轻挣脱白浪的手说:“浪大哥,你该放心的,蛇人还捉不住我。”
白浪连忙摇头说:“不,若说要逃出蛇人的追捕,我应该更合适。”
白玫却摇头说:“浪大哥,你说错了,还是垒哥合适。”
白浪一怒回头,却见白玫低下头沉声说:“浪大哥,也许你功夫较高,不过论起藏匿隐踪,垒哥还是第一高手,何况城外大战将起,郡主姊姊还需要你的帮助……”
白浪一窒,目光望向白垒,白垒点点头,转身就要向前挤去,白浪猛的一伸手,将白垒肩头牢牢抓住。
白垒一怔回头,只听白浪沉声说:“阿垒,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回来见我。”
白垒微微一笑,转回身子,继续向前挤去,也自然而然的离开了白浪的右手。
而一旁的刘然对这群人年轻人越来越欣赏了,不但合作无间、智谋高强、各具奇能,最重要的他们似乎都不怕死……
刘然自然知道自己父亲命不久长,待得自己即位之后,手下有这样的一群心腹,天下岂不是十分稳固?
白浪自然不知刘然心中作何打算,不过众人知道白垒不久后就会引起蛇人的注意,也就是说,等一下就有机会逃出港口,一行人自然而然也向前挤去,隔着几排人墙,在数公尺外看着白垒。
这一瞬间,白玫心里一动,伸手把小弟白敏拉在身边,低声的嘱咐了一番,白浪心神全部都在白垒的身上,也没注意白玫在说些什么。
很快的,白垒已经挤到了最前面,港口的入口处,正有着五名蛇人手挺短矛挡着众人,他们也不驱散人众,反正一般的人族也不敢责问他们。
只见白垒佝偻着身形,走到中间两名蛇人面前,颤抖着声音说:“鳞身族的大爷……能不能让小人的船出海……我们家里都没东西吃了……”
蛇人没想到他们说出命令之后还有人族敢来讨价还价,白垒面前的一个蛇人眼中凶光一闪,蓦然一声怪嘶,短矛向着白垒就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白垒忽然间一挺胸,迅疾的闪过蛇人的短矛,两手左右一伸,向着两名蛇人的头颅抓去。
那两个蛇人猝不及防,连闪避的念头都来不及出现,一瞬间,两颗脑袋同时迸出蓝白色的脑浆,巨大的身躯一翻,在地面上翻滚起来。
白垒毫不停留,腾身越过左首倒地的蛇人,两爪一上一下同时穿向最左侧的那名蛇人。
那个蛇人似乎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来得及险险一让,闪过白垒攻向他脑袋的一击,不过穿向前胸的一击却未能躲过,只听噗的一声,白垒染满蛇血的右爪正从蛇人的胸前抓下,蛇人的内脏立即翻了出来,整片腥蓝色的蛇血同时飞溅而出,看来也是不活了。
白垒毫不迟疑,一翻身,回头向着那两个蛇人便冲,这时右侧的两个蛇人已经发现不对,两人同时急啸一声,向着白垒急扑而来。
白垒眼看就要与两蛇人相遇,但在将要接触的一刹那,白垒忽然两腿一弹,整个人飞越过蛇人的上方,一面回头向人堆逃,一面哈哈一笑大声说:“不知死在眼前的笨蛇,你们别想活着离开人族!”
同一瞬间,港口大门附近飙出了十来名蛇人,同时向着白垒身后追去,白垒几个踪越,难免踩到了几个倒楣士族,不过看来也没什么大碍,但这时十几个蛇人也正恶狠狠的向着人群冲来,这些渔夫都是苦哈哈,当场吓的四面奔窜,逃命不迭。
还好蛇人的目标不在渔夫们,虽然难免有几个士族被蛇族半出气的误伤,总归是还好,白垒一面跑还一面叫:“你们这些爹娘不分的蛇皮怪物,浑身都是恶心的臭血,离大爷远些……”
白浪不禁傻眼,看不出来白垒还颇会骂人的?而且还不是乱骂,骂的还有些道理!
蛇人本为卵生,每二十一个月产一次卵,随后同族之卵会集合在一处,自然不知道谁是爹娘。
不过换句话说,一般普通的蛇人八成也听不大懂白垒在骂什么。
正当此时,白敏忽然拉着一个同来的士族,开心的叫:“爹,我们可以去捕鱼了,快走……”跟着半推半拉的簇拥着那些士族往前。
一有人开头,渔民自然而然的跟着往前便走,白浪与白玫则护卫在刘然身旁,随着人潮向着港口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