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手机,赫然便是程琳的苹果16G 版本iphone手机。
我接过手机,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升起来。
我待她一家不薄,却没想到会被她出卖,只是我想破头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驱使她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做出如此决定的。
“五天前,监视赫尔辛基的技术人员截获了一封发往北京的邮件,里面提到了你的中文名字,组织由此确定了你已经不在芬兰,因此派人来到中国,追查你的踪迹。”
托尼说起整件事情的经过:“发邮件的人叫周静,通过追踪她在国内的人际关系我们找到了她的丈夫,然后根据她的活动范围,分别进行监视。”
“我非常幸运,被分到监视她的咖啡馆周边。真的是好运气,我看到一些人乔装打扮在监视一栋楼,通过窃听他们的电话,我发现他们在寻找一个叫做苏恬的女人。他们提到,这个女人被一个身手异乎寻常的人所救,最后出现,就是在这栋楼里。”
“监控画面拍到了这个女人,却看不清这个男人的相貌,但我却知道这个人是谁。知道你在这栋楼里,我顺藤摸瓜,找到你就不难了。找到售楼处,拿到你的电话,理所当然的,你应用了组织的技术,无法定位也无法追踪。”
“我没法守在那里,只能继续窃听那些人。今天早些时候,他们突然撤离了监视的人员,我发觉异常,抓了其中一人,逼问出原因。原来他们接到消息,有人告密说知道你在哪里。”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听着托尼的叙述,看着手中的手机,我心头翻起滔天巨浪。
果然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苏静发给朋友的一封邮件引来了K组,而我和苏恬早就引起了别人得注意,程琳的告密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有丰富的反侦察反追踪经验,但我身边的人没有,当我一次次的为身边的人铤而走险时,我也将自己置入了危险的境地。
再联想一下眼前的局面,我不由苦笑,心中暗道:“岚姐,想做一个对身边人负责任的人,真的很难。”
事已至此,我再怎么怨天尤人也于事无补,如何度过眼前的危局,才是我的首要任务。
打开手机,翻到短信页面,几条短信寥寥数语,“我能提供你要找的那对儿婆媳的信息”,“我们在XX游艇俱乐部,我见到婆媳了”,“我们的经纬度是…”。
程琳的动机暂且不论,对方如何将希曼雪婆媳和我联系起来的,真的是匪夷所思。
将昏迷的南冰抱进怀里,我对托尼说道:“放了她们,我跟你去欧洲。”
托尼哈哈大笑,说道:“文,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幼稚?明知道你在意这几个女人,我怎么可能扔掉自己最大的筹码?只要她们还在我的手里,你就不会轻举妄动,否则再被你跑掉,我去哪儿找你?我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所以,别动歪脑筋了,她们要和我们一起走!”
“技术分部的那个黑客怎么办?”我知道再无机会,却仍不肯放弃,寻找可能的契机自救,否则即便我给了他钱,我一样会死。
“不管他了。”托尼也不废话,扔给我一个一次性封条,说道:“把自己捆上,我们启程去欧洲。”
我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多说无益,如今主动权都在他的手里,我除了服从,别无他法。
托尼将我带到船舱内,希曼雪和程琳尚且清醒,只是嘴唇被胶带贴住,无法出声。
用眼神无声的告诉希曼雪不要慌张,我会救她,希曼雪看懂了我的意思,她剧烈的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和绝望,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告诉我放弃她,不要为了她冒险。
正如我不会放弃她一样,我知道她愿意为我牺牲自己,只是我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真那样的话,我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托尼发动游艇,海岸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我看着眼前诸女,心中感慨万千。
前一刻还动情欢愉春光无限,此刻就已血流遍地历经生死。
托尼用南冰测试出了这些女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毫无顾忌的要挟我,因为他掌握了我最大的弱点。
我不是没有机会独自逃跑,以我的身手,即便是被绑缚住双手,我也有逃跑的机会。
心里那个本能的声音仍在不停地呼喊,忘掉她们,忘掉美丽的婆媳和母女,只要还有这些财富,哪里找不到这样的甚至更好的女人?
活下去,活下去,不要为了无谓的事情牺牲自己的生命!
但人性的那部分却一直在告诉我,如果不能坚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真的有脸那样苟活于世?我怎么对得起岚姐对我的信任和托付?
游艇驶入公海,又走了很久,天色将明,晨曦微露,一架银白色的两栖飞机出现在视野里。
飞机的驾驶员和托尼长得很像,冲托尼点点头,便依次把诸女带上飞机,最后才是托尼押着我上了飞机。
这是一架11座中型飞机,外部曲线流畅优美,内部装饰高档豪华,多用于洲际航行和商旅接送。
这样的飞机价格不菲,托尼不可能具备这种财力,而组织的飞机他也不敢用,想来不是租的就是偷的。
托尼把我和几女分开控制,他把我单独安置在后仓,时刻保持着对我的最高威胁。
在一起相处过那么久,他对我知根知底,即便是我绑缚着双手,他也不肯靠近我身边半米以内,我们都心知肚明,彼此都是富含剧毒的蛇,随时可以致人死地。
飞机很快起飞,洒满了燃油的游艇被托尼一枪点燃。冲天而起的火光中,飞机冲入云端,将如梦似幻的一段美好时光甩在身后。
昏昏沉沉中不知道飞了多久,飞机在一处水面上降落,一艘不起眼的渔船停泊在那里。
将几女带上渔船,托尼和船主说了几句什么,又返回到飞机上,而后飞机再次起飞,又飞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一处私人机场降落。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和几女交流的机会,只能耳闻几女隐约的哭啼之声,目视她们绝望的眼神和灰败的神情。
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她们是无辜的!
多灾多难的希曼雪婆媳,苦尽甘来的萧沅荷母女,我原本指望带给她们更好的生活,没想到却将她们牵扯进了一个更深更大的漩涡。
天色渐沉,夜色中我被押上一辆SUV ,远处闪烁的广告牌告诉我,这里正是拉普兰省的首府,罗瓦涅米。
托尼用一个布袋蒙住我的头部,将我塞在第三排座椅上,他时刻小心提防着我,不给我可趁之机,他一步步接近成功,而我则一步步走向死亡。
我打破沉默,出声问道:“你把她们送到哪里去了?”
“放心,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要怎么相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杀人灭口?”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看到她们安全离开恢复自由,我宁死也不会把钱给他。
“我真的很想把她们都干掉,毕竟带着这几个亚洲人对我来说太危险了。”
托尼轻轻笑了起来,说道:“但是我又不想让你解脱出来,毕竟无牵无挂一心复仇的文,也是一个很恐怖的。”
“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钱,是为了更好的过完下半辈子,我可不想活在你对我的追杀之中。”
托尼的算计我心知肚明,他要留着我吸引组织的追杀,而几女就是我最大的弱点,有这个弱点我就无法在人群中隐匿自己,只能被别人追踪,而不会追踪别人。
人的贪欲无穷无尽,但托尼也明白有命享受的钱财才是好的钱财,否则我根本没有机会活到现在。
一直都没有找到我可以出手的机会,我只能带着他们前往斯瓦蓝德农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鲍勃能够及时发现异常,救我一命。
这是很自私的想法,一旦托尼拿到了钱,他或许不会杀我,但绝对不会放过鲍勃。
尽管内心有愧,我仍旧没有改变决定,因为到目前为止,鲍勃是我唯一的机会。
不知道走了多远,目不能见的情况下,我对时空的感觉完全错乱了,等到车子停下,布袋被拿下,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斯瓦蓝德农庄。
夜色深深,我倒是不需要调整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远处的农舍,一盏简易的夜灯挂在农庄入口的大门上,数不清的飞蛾快速飞来,撞在灯上,发出“噼啪”
的响声。
我一个人走在前面,托尼跟在后面,距离我两米左右,他和我都明白,在我无法将他一击致命的情况下,我别无选择,因为希曼雪诸女都在他的手里,我最开始就没有跑,现在就更不会跑。
走到距离之前视频通话中苏恬姐妹居住的屋子不到三十米处,我驻足停下,身后“咔哒”一响,托尼厉声说道:“我不会杀你,不意味着我不会让你变成残废,别跟我耍花样。”
眼前的异样只有我心知肚明,而此刻这样的安静绝对非比寻常,我不会宣之于口,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好的机会。
我点点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其实已经做好了应对突发情况的选择。
“不对…”托尼蓦然惊觉,但为时已晚,语声未落,两侧草垛的阴影里冲出几条人影,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柄匕首已经扎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已有防备,早就扑向左边,借势翻滚,躲开射向我的飞刀,两个起落钻进房舍旁边的谷仓,一路狂奔,冲上仓内的草垛,撞破谷仓的高窗,落到后院的草地上,一个翻滚卸去冲力,随即冲进后面农场后面的森林。
早在走进农庄大门的时候我就已发现了不对,鲍勃叔侄俩都喜欢养犬,农场中养着不下十只种类不同的家犬,鲍勃豢养的Sam 更是灵性十足。
汽车停到门口还没有狗叫,这就已经很奇怪了,而走到三十米处我看到圈舍的几头猪都挤在门口哼哼不停,再加上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儿,我知道此地肯定已经经历了大变故。
我不知道是谁埋伏在这里,但不论是谁,能把所有的狗杀死,都是抱着斩尽杀绝的心来的,和托尼虚与委蛇是一回事,真的把命搭在这里再也没机会去救几女就是另一回事了。
本来托尼不会这么大意,但成功在即,他不自觉地就放松了警惕。
这也正是我的本意,他预料不到普通的农庄里不光有将钱汇聚起来的软件硬件,还有一个枪法如神警惕性极高当过兵的拉普兰猎手,以及他灵性十足的爱犬。
但事实也出乎了我的预料,显然鲍勃他们经历了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再寻找机会。
身后枪声不断响起,而后渐渐疏落,最终消失了。
我不停狂奔,这片地形我非常熟悉,曾经和鲍勃一起在山中打猎,我脚步不停,几日来的憋闷被我在狂奔中发泄出来。
稀疏的星光透过树荫落在地上,我凭着感觉在山林中奔跑,不时被荆棘断枝刮破衣服。
我不管不顾,拼命狂奔,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和苏恬说过的湖边旧址。
拉开地下室的盖板,我顺着梯子下去,我遮住眼睛拉动开关,灯光亮起,我适应了一会儿室内的亮光,才翻出一个不起眼的箱子,割开自己手上的封条。
箱子里有两把手枪,六个弹夹,一把军用匕首,四枚闪光弹,四枚手雷,几本护照,两把钥匙,一些现金。
这是鲍勃的习惯,这样的安全屋不下三处,都是他用来应对突发状况的。
或许几十年都不会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但一旦遇到,这样的准备就可以救命,鲍勃就是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戒心,这是我不如他也不想学他的地方。
手枪包养的很好,还有淡淡的油味儿,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我把东西装好,匕首绑在腿上,起身正要出去,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夜枭的鸣叫。
我放松一笑,也回应了一声,而后才探身爬出地下室,远处的树丛间走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人,他浑身挂满枯草,一杆长枪斜挂肩头,冲我大步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
我止住话头,来人正是鲍勃,我原本以为他已经和苏恬姐妹一起被害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我心中黯淡的希望之火再次燃起。
鲍勃的话再次浇灭了这团希望之火,他告诉我,他进山打猎,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闯入农庄,苏恬姐妹俩被来人抓住,他正要出手相救,却发现又来了一拨人,这波人出手更狠,把狗全部毒死,然后偷偷潜入,无心算有心,把第一拨人都制住了。
出手伏击我和托尼的正是第二拨人,鲍勃在远处观察,看我跑了出来,猜到我会到最近的补给点来,便尾随而至,为防止我误伤他才用打猎的暗号出声示意。
我本来打算依靠自己潜入进去,找到托尼逼问出几女的下落,现在有了鲍勃,我心中更加有底了。
这几天的困顿和绝望早将我的潜能逼了出来,刚才一番奔跑,我此刻竟然不觉得有丝毫疲惫。
和鲍勃商定了计划,想想两人要潜入自己的家,也是够讽刺的了。
Sam 看到我很是欢喜,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只是用头在我腿上蹭了几下,早就见惯了他的灵性,我对此见怪不惊。
我再次钻进树林,从距离农庄三百米处的一个石洞进入农庄的下水道,随后从下水道潜入农庄,按照鲍勃描述的,推开上方的铁栅栏,四处观察,看到的正是一楼的储藏室。
轻轻推开储藏室的门,从门缝中看出去,几个人正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一个黑发男子倒捆着双手趴在地毯上,两名女子跪在一侧,轻声哭泣,同样倒绑着双手,只是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
那两名女子衣着暴露,看着颇为年轻,不似苏恬姐妹,再看沙发正中坐着的那个人,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想他怎么会在这里。
托尼跪在地上,双手被按在茶几上,一名黑衣男子将一把匕首插进他的手背伤口,搅动一番再缓缓拔出,如此反复,饶是托尼这样的大汉,也疼的死去活来。
“托尼,背叛组织的下场你是知道的,这些不过是惩罚你的背叛,你不用想太多。”
黑衣男子再次将匕首插入,只是这次换了朝向,托尼的手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十字。
托尼痛呼出声,张嘴要说话,黑衣男子嘘了一声,说道:“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我不关心,也不想听,你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痛苦吧!”
“我抓了…抓了文的女人,有…有好几个,他…他答应用钱换…换她们的命!我…我没有背叛组织…我…我想立功!”
“啪”的一声枪响,坐在沙发上的男子举枪射向了不远处,托尼痛声狂叫,那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你弟弟在这里,你跟我说你没有背叛?”
枪声再次响起,一个男人出现在视野中,正是那个飞机驾驶员,此时他双腿血流如注,跪倒在地呜呜乱叫,我仔细一看,原来早已被割了舌头。
“我最恨别人骗我,最恨别人愚弄我!”男子咆哮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不停的喊叫,状若癫狂。
“我等着文那个婊子养的来自投罗网,你抓了他的女人,我也抓了她的女人!
我已经给他设下了陷阱,哪想到是你先跳了进来,不但没抓到他,还让他跑掉了!”
“上次他跑掉,我就追了这么久!现在他又跑掉了,我去哪儿找他!女人!
女人有什么用,他会为了女人自投罗网吗?”
男子咆哮了半天,才缓缓坐在沙发上,冷着脸说道:“把那两个女子拉到门口,找四个人,轮奸她们俩,干死为止!”
黑衣人答应了,几个男人离开,片刻后传来哭喊声,苏恬苏静穿着睡衣被拖了出来。两女披头散发,双眼充满了惊恐。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看着两女即将受辱,我心头滴血,强忍着冲出去的冲动,不断倒数:“50,51,52,53,54,55,56…”
远处传来狗叫声,声音并不大,却充满了穿透性,屋内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黑衣人看向男子,男子点点头,黑衣人带着两个人冲出门去。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突然灭了,男子制止住了众人的慌乱,正在这时,强光亮起,我冲出储藏室,两把手枪同时开火,将视线所及的几个持枪男子全部击中,随后将两颗手雷扔到之前没有观察到的方位,一个翻滚冲出客厅躲进厨房的岛台后面。
室外枪声响起,远处疏落的两声枪响后,门外的枪声停了下来,沉寂片刻,楼上两声枪响,随即远处枪声再响,这一次才真正安静下来。
“文!你终于来了!我要杀了你,哈哈哈,我要杀了你!”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岚姐的亲生儿子,汉森。
相比于我记忆中的年轻小伙,现在的汉森蓄起了胡子,看着远较同龄人成熟,只是他目中的狂热从未改变,一如当初。
“…”我沉默不语,汉森继续狂叫道:“我现在就用枪指着你的女人,你不出来,我就崩了她!你害得我失去了我的女…亲人,我也要让你尝尝滋味儿!”
“所以这一切其实不是为了那笔钱?”我终于耐不住沉默,大声喊道:“所以你怪我害死了岚姐?”
“对,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她!”
“笑话,天大的笑话!”
我也大声咆哮,忘记了当初对岚姐许下的诺言,说出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是你强奸了自己的母亲,让她成日生活在乱伦的罪恶里,她怎么会死!”
“你…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做的隐秘没有人知道吗?”我怒声狂吼:“岚姐临死时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不是她生无可恋,当时完全有机会逃掉的!”
“你做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却把一切都怪罪在别人身上,可笑!可悲!”
“不!”
汉森大声嘶吼,癫狂至极:“若不是…若不是她引诱我,我怎么会…怎么会…那时我才十五岁,我才十五岁!十五岁我能知道什么!这根本就不怪我!”
我闻言一愣,这却是岚姐不曾跟我提起过的,想起她临死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中已信了汉森的话。
“多说无益!你害死我的母亲,弄得整个组织支离破碎,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汉森咆哮着,枪声响起,我头顶上的餐盘厨具叮当乱响。
计算着弹夹中子弹的数量,我心中暗自悲哀,汉森原本是个冷静狡猾的人,没想到变成今天这样理智尽失,领袖如此,K 组覆亡在即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猛然探身出去,趁着他更换弹夹的时机开枪射击,却没想到眼前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仔细一看,却是汉森端着一柄M4突击步枪缓缓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癫狂或许是真的,但他从未失去冷静,他知道我会计算手枪子弹的数量,但他早已准备好了迎接我的反击,有这样的火力还能隐忍不发,我知道眼前的汉森比以往更加可怕。
我无奈的放下枪,汉森无声一笑,缓缓说道:“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看我不说话,汉森继续说道:“我还是很困惑,我到底是想要你的命,还是拿回那笔钱,还是拿回那笔钱之后再要你的命。”
“我的命不值钱,我不会把钱给你的,它应该被用在需要的地方,而不是被你们拿来杀人!”
“你知道什么!”
汉森咆哮起来,声音很大:“你的叛逃让组织分崩离析,两派相互暗杀,人员锐减,我们的伟大事业已经无法继续了!要保卫我们的人民不受侵害,我们只能主动出击!你那可怜的伪善毫无意义,只有以血还血才是真正的正义!”
“继续宣扬你那一套吧!我倒要看看没有经济来源你靠什么来招揽信徒!”
K 组的经济来源都在保守派手里,两派争斗至今,估计激进派已经弹尽粮绝了,看今天的阵容就知道,眼前的这些尸体大概是汉森最后的底牌了。
“托尼抓了你的女人,我也抓了你的女人,他都可以要挟你,我为什么不行?
他只是监禁她们,我要做的比他邪恶百倍,我要让她们去卖淫,要让野兽奸污她们,最后把她们的耳朵鼻子割下来,一块一块的送给你!”
“你…你觉得我会在乎么?”
“哈哈哈!你要不在乎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托尼这样的废物都能够要挟你,我有什么不行?”
汉森纵情狂笑,充满憧憬的说道:“拿到这笔钱,我要重新招兵买马,先灭了保守派那些渣滓,然后继续我的伟大事…”
“啪”的一声枪响,汉森无声的倒下,托尼缓缓的走过来,拾起步枪,说道:“到此为止吧!”说完,又用步枪扫射了一阵。
我正要伸手摸枪,托尼马上将步枪对准了我:“哦,哦,文,不要考验我,我的手受伤了,我保证我会在自己端不住枪之前开枪的。”
“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之前我骗他说要到这里来取那两份凭证,当时是权宜之计,此刻则已完全不同,因为我知道鲍勃窥伺在侧,随时都会要了托你的命。
眼下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托尼是否注意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我冲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过去,如果他醒过来是在外面安静下来之后,那么我就有机会骗他上当。
我告诉托尼东西在苏恬姐妹居住的那个房子里,他很容易就相信了,因为相比主楼,那个房子装修的更加豪华,这正是鲍勃善待苏恬姐妹为了她们的到来特地装修的。
托尼告诉我去取东西过来,然后把车开进来,他要带他弟弟一起走,有人质在手,他根本不怕我耍花样。
我推门出来,正看到苏恬姐妹倒在门口的血泊里,我心中剧痛,一下子就忘记了心中的谋划,扑倒姐妹俩身边查看她们是否还活着。
脸上的金丝眼镜告诉我眼前的女子是苏静,我蹲下身去探她的鼻息脉搏,她呼吸均与,并未遇难,只是头发上沾了不少的血迹。
待我把苏静抱到一旁,才看到下面的苏恬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看姐妹俩平安无事,我才放下心来,用眼神示意苏恬不要做声,这才把她也抱起来,放在苏静身边。
托尼走出门,来到廊下催促我快去取东西。
因为鲍勃拉断了电闸,星光下视线就有些受阻,饶是如此,感觉敏锐的托尼还是立刻就发现了不对,脚步还没踩实就开始往回收,同时愤怒的骂道:“浑蛋!你敢耍我!”
他还没拿到钱,自然不肯杀我,便在抽身往回跑的时候向姐妹俩连开数枪进行报复。
电光火石之间,苏恬一跃而起,扑到妹妹的身上,为她挡住子弹。
我目眦欲裂,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枪击中,摔倒在血泊里,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所幸的是,尽管托尼的反应已经是神速了,却还是躲不过远处的死神,他的前脚刚要迈进门槛,远处枪声响起,一发子弹呼啸而来,击中他的脑门,额头一个血点淌出血来,后脑一片脑浆迸裂出来,摔倒在地,就此气绝。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呼吸之间,托尼露头,鲍勃开枪,托尼开枪,中枪倒地,普通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但托尼根本不是普通人,我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托尼仓促开枪,只有一发子弹击中了苏恬,却已足够致命。
我扑倒苏恬身旁,将她抱起,手上触感湿乎乎的,尽是她的鲜血。
灯光亮起,鲍勃从暗处跑出,他迅速的为苏恬止血,同时拨打电话叫来救护车…
混乱中我方寸尽失,鲍勃打完电话之后冲我大声的喊着什么,随即冲向门外,把SUV 开了进来。
我茫然不觉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候苏静缓缓醒来,正看到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和姐姐浑身浴血,她瞬间就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即毫不犹豫的给了我一个耳光,然后大声说道:“弟弟,现在不是乱了方寸的时候!”
疼痛和熟悉的汉语以及似曾相识的“弟弟”叫醒了我,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帮着鲍勃把苏恬抬上车,我正要跟去,苏静拦住了我,她向着屋内比了个眼色,紧紧的抱了我一下,这才和鲍勃送苏恬去医院。
看着汽车消失在夜色里,我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来到室内,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痕迹进行了清理,然后叫醒了那个被倒绑着双手的黑发青年。
“你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眼前的男子看见地上的尸体,他的脸上带着惊恐,却仍旧强笑道:“谢谢你救了我,谢谢,谢谢,我还以为自己这次得死在这儿呢!咦?
不对,你是…”
我是用英语问的话,他的回答却是汉语,我的脑海瞬间联想起之前的遭遇,几乎是瞬间,两人同时说道:
“你是…”
“你是…”
我劈头就是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明显比苏静打我的那记重多了,眼前这个小子差点被我打晕过去。
看我还要继续打,这小子连声说道:“别打,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垂涎那对婆媳,我不该惦记老爷子的女人,我错了,我错了!”
“呵呵,你真当我傻呢?”我劈头盖脸又是一耳光,接着说道:“你会为了一个女人万里迢迢跑到欧洲来?你蒙鬼呢?”
“我…我好色贪玩,这不…这不很正常嘛!”
脸都被我打肿了,这小子仍然嘴硬,他身上之前已经被汉森那伙人弄了好几处伤口,我用拇指用力的按进破损的伤口中,剧痛之下,他再也坚持不住,道出了实情。
原来苏恬伺候老爷子这些年在白家进进出出,作为老爷子的身边人,或多或少的听闻了许多秘辛,再加上苏恬本身就是老爷子的一个污点,白家人忌她如虎,恨不得对她除之而后快。
正当白家人磨刀霍霍的时候,白溱潼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有一份录音,说的正是白家的往事。
当年老爷子和老嫂子在一起并不是什么战友情深,早在出征之前俩人就已经有了奸情。
这份录音里不光说了这么一件事,还有很多涉及到派系斗争的内容,这样私密的内容,除了老爷子亲近之人,根本没人能够将之记录下来。
录音只是节选,不知道是老爷子和谁聊天的时候说起来的,这样一来,能弄到这份录音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这个时机选的不可谓不准,正是老爷子刚去世不久白家人对苏恬动了坏心的时候,白家人自然而然的怀疑到苏恬的身上。
白家人大多稳重,但眼前这小子本来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有心把这件事做好了取悦父亲,便自作主张,想要绑架苏恬,于是才闹了这么一出。
“所以说,自始至终,对婆媳俩,你都不是真的在意?”
听我这么问,这小子摇摇头,接着点点头,说道:“这婆媳俩是挺诱人,但比她们诱人的我见多了。刚开始找她们是打算送给老爹尝尝鲜,牛皮都吹出去了,结果她们娘们跑了。到后来就完全是误打误撞赶上了,谁能想到苏大姐和这婆媳俩都跟了你呢?”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把他扶到沙发上,说道:“别的不说了,和你谈个交易,苏恬这事儿就这么过去,我保证以后她不会成为你们的困扰,你则跟我保证再也不纠缠我们。你同意,我就跟警察说你是我朋友,你带来那些人是你的保镖;你不同意,喏,我用他们的枪崩了你,还有你这两个女伴儿。你自己选吧!”
在此之前,我从托尼弟弟的口中逼问出了希曼雪几女的下落,随后一枪送他上了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小子看在眼里,也正是我表现出来的冷血使他相信我确实会杀他,而不是吓唬他。
“大…大哥,你这么问我,答案很明显啊!谁想死啊!可…可我说我将来不纠缠你,你就能信我啊?”
“当然不信,但我也不是没有后手。”
我掏出兜里的手机,按下了停止录音,然后说道:“我不知道之前那份录音是谁弄的,但我相信不是苏恬,不然她不会这么坐以待毙,还跑出这么老远来重新开始生活。我手里这份录音,我就明确告诉你,这是我录的,再被我发现你们对我,对我身边的人有一点点的针对行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狠,够狠!”这小子哈哈大笑,说道:“我真他妈傻逼,大傻逼,我把自己装里头了!”
他笑了一会儿,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他才说道:“好,我答应你,绝对离你远远地,在国内,在我们家的能力范围内,我都尽量保证你的人不受欺负。
我不怕你把这东西宣扬出去,我怕的是你宣扬出去的东西是我说出去的。苏大姐这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警察很快来到,他们例行封锁了现场,做了笔录。
那小子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拿出了一个证件,竟然是驻芬兰大使馆参赞,看来即便我不说他是我朋友,他也会因为外交豁免权而无罪释放。
警察通知我不许擅自离境,随时接受调查,便将我从警局放了。
打车回到农庄,开着鲍勃的车来到托尼弟弟所说的地方,果然一艘渔船停泊在一处浅滩附近。
渔船附近空无一人,看来如果不是事情有变,我最后身死,希曼雪诸女就要在这里活活渴死了。
爬到船上,在下层船舱里找到昏昏沉沉的几女,我先叫醒了希曼雪。
她嘴唇干裂,双眼黯淡无神,只在看到我的瞬间亮了一下,她试着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只得扑到我怀里,紧紧地抱住我。
抱了片刻,我安抚了她的情绪,返身到上层甲板处找到半桶淡水,拎到下层来时,几女都已经醒来,看着我的眼神都各有不同。
萧沅荷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儿,双眼中充满了探究的眼神,她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却担心孩子的安全,看我轻轻点头,她才放松下来。
希曼雪没有喝我递给她的水,而是给了萧沅荷,后者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地喂给怀中的女儿。
南冰自己喝了一口水,嘴对嘴喂给儿子,待两个孩子都喝了水,几个大人才各自喝了几口。
整个过程,程琳都不敢抬头看我,穆雪娇脸色灰败,神情黯然,木然的喝了一口水,便和女儿靠在一起,一言不发。
又休息了一会儿,因为心中惦记苏恬,我便将希曼雪抱起,先后带几女下船。
我已三天两夜未睡,此刻又一番劳累,竟然丝毫不觉得累,我知道此刻自己全靠一股信念支撑,一旦倒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得来了。
将几女带到医院,医生检查她们身体的时候,我找到鲍勃,他告诉我,苏恬正在手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苏静面色苍白,看我进来,安静的依偎进我的怀里。我紧紧的抱紧她,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温暖和依靠。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淌,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才打开,医生走了出来,我们几个人围了上去,鲍勃问手术如何,医生告诉我们,苏恬的性命保住了,但因为脊柱受创,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苏静无声的哭了出来,一大颗眼泪坠下,滴在我的手上,也响在我的心头:“都是我害了她,害了这些美丽的女子,我原本想让她们幸福,何曾想竟然让她们遭受如此多的痛苦!”
“这不怪你。”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苏静为我拭去泪水,她抽泣着说道:“这一切都怪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