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都的国际航班上,阿邦与林燕妮同座,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借着工作需要的由头,他趁机向林慕容打听了一些消息:原来那个肥秃子司令叫岩春秋,听着就不像好人的名字,但一路官运亨通,直达了司令头衔,手握重兵坐镇乌有城,近年来更是风头正盛;而这位林慕容,则是赵春秋的上校参谋官。但他所得信息也仅此而已,想要继续深入细问,林慕容就扭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客机在南瀛国首府东都市机场上空盘旋了一圈后开始缓缓降落,透过机窗极目远眺,远处鳞次林比的楼厦,如钢铁森林般堆砌在江畔,不亏被称之为“方块都市”,但此时却是盖上了一层迷离雾霭,灰蒙蒙的一片,让人看不清,仿佛昭示他此后前程。数日前,他还在东南一隅的小岛上为一份硕士毕业证书奔波,现今被迫远赴海外,来到这座曾经的远东第一城,为生存去迎接今后未知的际遇。
林慕容替阿邦伪造好一份简历,一份光鲜的足以让他顺利应聘进入日新公司的简历,而阿邦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何然,Rayn,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哪怕是放到一堆名字中间也绝不会引人注意。为了方便执行任务,林慕容也将继续留在东都与他单线联系,实时下达指示。一切安排妥毕后,离公司新人报道还有一段时间,林慕容又特地为他做了个短期速成语言培训,整日盯着他讲解特工常识和枪械使用,只是阿邦心里挂念着朱丽颖,加上他更乐意使用家传飞刀技而不是枪械,故而常常是左耳进右耳出,遭了林慕容不少训斥。
就这样,阿邦在出租房内憋了三个月有余,嘴里都快闲出鸟味来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十月夏秋之交公司新职员报到上班的那一天,他破天荒的起个大早,没想到林慕容又早早候在房内监军了,只是今天换上了一身比较休闲的深蓝针织衫,下身墨黑的靴裤配一双油光锃亮的高跟长筒靴,那一截露出的大腿被黑丝袜裹得几要发胀,圆鼓鼓地甚是诱人,估计是想在阿邦这头驴子出来溜溜之前给他放松下心情吧,害的阿邦一大早就开始硬挺了。草草用过早饭后,见椅子上放着一堆新衣物,原来林慕容知道他不懂这里的职场规矩,手头也没钱,特意为他购置完毕了生活用品,就连剃须刀也周到的准备了两把,阿邦掂在手里,乐忖:“别看这娘们凶巴巴,心还挺细。”待林慕容替他系好领带,阿邦换上新西装,抹匀发蜡,也人模人样起来,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林慕容看着他镜中的得瑟样儿,冷笑了一声,告诫道:“进去之后,凡事儿要靠脑子,不要轻易相信你看到的,懂没懂?”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都有数着呢。”
在拥挤的东都湾工业区的老商业区内,那栋二十层的老式大厦并不太起眼,低调的坐落在周围众多内外资机构中间,若不是入口处墙上一行小小的“三笠重工メカトロシステムズ(株)”,差点就让阿邦走过了头。阿邦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生怕哪儿是个门禁闹了笑话,于是尾随在一群OL白领后面进了公司大门。初秋的东都只是刚刚开始略带凉意,但这些追赶时尚的爱美女白领就迫不及待的换上了各色长筒丝袜,个别俏丽人还在职业女装外精心系上彩色丝巾,脚下高跟鞋踩出自信的音符,洋溢着现代女性所特有的自信与骄傲,莺声燕语中倩影丝柔、瘦燕肥环,勾画出一道都市别样的靓景。阿邦脚下亦步亦趋的跟着,目光不离面前那一团团左右扭动的小翘臀、一条条来回摆动的丝袜大腿和那一双双充满女人味的成熟高跟鞋,鼻子里嗅着众佳丽走过后留下的浓郁高级香水味和她们的幽幽发香,下身涌起一阵阵莫名兴奋,含着口水跟着她们进了电梯。早班的电梯总是拥挤的,十来个俏佳人占满着这小小的铁箱,阿邦被挤在中间连根针都插不进来,顿时玉海肉林,香气弥漫,群莺唧唧,桃意无限,熏得初出校园的阿邦晕头转向,七荤八素,直呼大开眼界。
就这么硬挺着到了十二层,阿邦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电梯,从香海中爬上岸,临走还不忘转身又觑了一眼,结果引来一阵捂嘴窃笑,十余双貌似饥渴的美目齐刷刷冲他下身瞄去,看得他自我感觉棒极了,直到梯门关上,他才发现,是裤兜的拉链出门忘了拉上。
他赶紧拉上,顺便用口水压了下翘起的几撮头发,直到再三确认一切整备后,才叩响了一扇办公室的门,门边去向牌上写着双语:陈璇 人事部主管。
“Come in”一缕柔缓而带有磁性的女人声音隔着门板飘出来。
阿邦轻轻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正朝东的办公室,清晨的朝旭透过落地窗将屋内照的温馨明媚,简约的木质办公家具、几盆鲜绿花草,摆放的整洁有序,令人不禁顿感清新自然,心情愉悦,椅上一个圆鼓鼓的卡通靠垫更增添了一抹小女人的可爱。只见一位穿着橘红外套、紫灰色短裙的束发丽人,正款款依立在桌边低头看着杂志,匀称的双腿上裹着一层性感又不失稳重的透明玻璃丝袜,腿色撩人亭亭玉立,最后在一双棕色束花高跟鞋上画完完美句号。阿邦愣了一下,原以为管人事的不是中年老大妈就是黄脸老太婆,绝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年龄不过三十出头的知性美女。陈璇抬头看见阿邦,旋即桃花眼微翘,露出一脸亲切的笑容,悦声道:“原来是新来的Rayn,快请进吧。”
阿邦在桌前坐好,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好,屁股也不敢坐实了。陈璇合上杂志,看他紧张的样子,微笑着示意他可以尽量放松,站在那说道:“Sorry,刚刚吃过早饭,我得先站一会儿。”说着,她扫了眼腕表,点头道:“嗯,你很准时,希望今天会是一个好的开始。Well,先自我介绍下,我叫陈璇,耳东陈,白璇珠的璇,是人事部的主管。欢迎你加入日新公司,简历我看过了,非常优秀,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人事部的一员,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尽可以来找我。当然,在生活上也希望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是,是,是,当然当然。”阿邦拼命点头,心底却在想,你们这些白领小资就是讲究,吃点东西还生怕长了膘,小哥我可是从来吃完就躺的,不过这生活上‘成为好朋友’确实很诱人啊!
陈璇又简单询问了他的一些基本情况,交谈之间,这位美丽的主管上司举止得体,语气和蔼,还有时不时露出的亲切微笑,让阿邦如沐春风,完全感觉不到是一位上司在与自己谈话,而更像是一位久识的姐姐,一点一点将他绷紧的神经逐渐抚开。
就这么谈了大约十分钟,陈璇似乎有事要忙了,于是起身道:“Rayn,你的办公室就在隔壁1202,已经帮你收拾完毕,哦对了,还有一位新来的女同事和你一起,你俩能要好好配合。OK,ようこそチーム。”说完,她含笑注视着阿邦,大方的伸出了一只巧手。
阿邦受宠若惊,也忙不迭站起伸手,与她短促的轻轻一握,指尖触到她细嫩的手上肌肤,显然是日常保养有加,但又有职业女性的热情与专注,完全不似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女生。阿邦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十分精致漂亮,还涂有淡青色指甲油,要不留意观察一时还真看不出来,倒是非常符合她低调又得体的高级主管身份。
走出人事部主管办公室,阿邦不禁摇头直叹:同是年纪差不多的御姐,这个陈璇多么善解人意,端庄大方,偏偏那个林燕妮怎么就这么霸气凌人,一副欠她几千万的德行,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
听说与自己同办公室还有一位新来的女同事,阿邦又提起了兴致,兴冲冲推开1202室的大门,可惜,大美女没看到,倒看见一个素颜单眼皮小妹正坐在位置上,玩着手机,看样子也是个学校刚出来的新鲜人,不过镜片后的那对明亮大眼睛倒十分清澈透亮。
“Hi!”她冷不丁冒出一句,也不知道是对阿邦打招呼,还是正与人手机通话,两只眼依然盯着手机在看,
“Hi。”阿邦一见这四眼单眼皮的德行,索然无味,应了一句后,也懒得去问名字了。
他坐在自己位置上,这间办公室可就没有陈璇那间有感觉了,除了光线不错外,布置就显得拥挤凌乱,好在只有自己与四眼单眼皮两人,用起来还算马马虎虎。他放下公文包,开始寻思下一步该怎么探出失重机U盘的下落,对面又突然冒出一句::“我叫江如红,你?”
“我叫阿…何然。”阿邦头也不抬的答道。
“科大?”
“是。”
“哪届?”
“04届”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阿邦,冷场了几秒钟后,露出一个很诡异的微笑:“看来是师兄了。”
阿邦心里一泼凉水浇下:假简历上吹嘘过头,敢情今天是李鬼遇上李逵了。好在江如红就是这么一说,倒没有继续刨根问底。阿邦赶紧顺势打了个哈哈,也掏出手机在那切起西瓜来,浑然不觉对面的江如红已用手机将他拍照,悄无声息地发送出去。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各玩各手机,谁也不再开口搭话。直到快午饭时间,一阵电话铃声才总算打破了这场尴尬的寂静,阿邦接起电话,那头是充满磁性的熟悉声音:“Rayn,今晚公司10周年cocktail party,董事长和夫人也会到场,你和Sarah准备下,formal dress,时间和地点行政部会发到你e-mail。”
十周年酒会?什么鬼?
晚上六点正,当阿邦一身正装来到东都湾酒店礼堂时,那里已一切布置妥当。
灯火绚丽的大厅前方,临时搭建起了一座T型舞台,贯穿在圆桌之间,舞台上两边巨大的LED屏来回播放着日新公司十年来的成就业绩,舞台后方嵌着一块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面用巨大的蓝色印记注明了日新公司在南瀛国内外的相关业务网点,而电子地图中间炫色的艺术效果写着大大的‘十年’,让人一看就会对这家公司的业绩一目了然。圆桌上,摆满精致的银质餐具,鲜艳的红色桌布配上金色的蝴蝶结椅带,餐厅一角,方型台上摆满各类日料西式甜点和软饮,全场望去,正如日新公司给人蒸蒸日上的感觉,一种大气奢华的景象油然而生。
宾客陆续到场,看架势还得等一阵子才能开吃,阿邦肚子饿得慌,于是找了个角落坐下,趁人不备先给自己嘴里塞了几块慕斯。正吃得满嘴鼓包,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接着又是那句生硬的女声:“Hi”
他转身扭头,嘴边还挂着半截慕斯,一看之下差点喷出来:原来是一位长发披肩的瓜子脸少女,鲜红的抹胸礼服,光嫩匀称的肩膀,伴着一点点清香,看得令人有些发硬。她打过招呼后,就径直坐到了阿邦的身旁,眼睛盯着舞台看。阿邦暗爽之余,隐隐发觉此人有点眼熟,悄悄瞄了几眼后才幡然大悟,这不就是那单眼皮小妹江如红嘛!切,换个马甲哥就不认得你了?你看你看,一只脚还在红色高跟鞋里偷偷拔出一点放松,这辈子没穿过高跟鞋吧?顿时便没了性趣,继续低头猛吃自己的慕斯去了。
灯光渐渐变暗,聊天声渐渐趋熄,酒会终于开始了,阿邦不得不先放下点心。按着惯例,先是表彰公司里的骨干员工,不过出乎阿邦意料之外的是,组织方在这个环节搞了一个小噱头,不再让他们上台吐口水一番,而是特地安排他们一场走秀表演。当一个个大肚男、秃头男、理工宅男,各色痴汉男从T型台上滑稽走过时,可笑坏了底下的员工,阿邦更是笑痛了肚皮,伏在桌上咯咯直响。
忽然,全场响起一阵口哨声,呜呜叫声,几个男同事还在那兴奋地大嚎,“璇姐来啦璇姐来啦”,阿邦抬头一看,只见主舞台上,穿着黑色露肩半透明蕾丝上衣的陈璇正款款步出后台,紧裹超薄黑丝的双腿在窄裙里优雅摆动,迈着高跟鞋自信的走上了T型台。灯光打在她精心养护的脸蛋儿上,透着朵朵粉色,洁白圆润的肩部如出水面藕瓣裸露,半透明的衣着若隐若显,清新之余又令人遐想无限,分寸火候把握的恰恰好,那双亮漆的细跟高跟鞋和晃动的白银耳坠在灯光下更是将她装扮的上下耀眼,如此美丽御姐闪亮登场,怪不得引来狼嚎一片。
阿邦看的头都歪了,一旁的江如红推推他,冷嘲热讽道:“先把口水擦擦吧,你们这些男人。我们璇姐是从联邦高等学府毕业后直接从到总部派来的,业务能力娴熟,早几年就是人事部主管了,这在以南瀛人为高层主体的独资公司可是非常罕见的。你呀,还是省省吧”
“啊不行不行,她年纪比我大,我要找比我小的……”
“哟,还挑肥拣瘦,老牛吃嫩草了?小心,红、颜、祸、水。”
“咦!你个四眼…”妹字还没说出口,又听见礼堂内掀起一阵狼嚎,不少人还在那挥手,只见陈璇迈着半专业的台步走到T型台尽头,正亮着她那招牌式桃花眼,落落大方的与台下同事挥手致意,还挺富有娱乐精神的。阿邦白了江如红一眼,也加入了挥手的队伍,想到自己部门的女上司在公司里如此受欢迎,不禁油然冒起鸡犬升天之感。
走秀节目结束后,酒会的第一个高潮也暂告了段落,宾客们可以随意的取用酒水点心了,阿邦在冷餐桌旁候着,左等右等不见有大餐上来,郁闷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杜松子酒咕隆咕隆喝了起来。祸不单行,那个江如红又阴魂不散的凑上来,带着讽刺的语气说道:“新鲜人,这种鸡尾酒会是不提供正餐的,白等了吧?哈哈。”不等阿邦回话,她又自言自语道:“在夏天,掺入汽水、伏特加和杜松子酒的鸡尾酒,外加一点点海盐,才是经典时尚。”说着,她叫服务生给两人各调了一杯过来,阿邦放在嘴边一咂,看似清澈的鸡尾酒,一入口,就带来非常锐利的口感,在口里轻轻旋转一圈后,又让人舍不得离开那种酥麻的感觉,于是在回味良久后,不禁开始渴望下一口的敏锐感觉了。这四眼妹还真有点儿意思,阿邦端着酒杯心里想着,仿佛手中这杯鸡尾酒便是眼前这个女人,看似简单朴素,其实或许奥妙无穷。
酒会进行到一半,礼堂突然安静下来,人群一阵小的骚动,不少宾客开始朝小礼堂的入口聚去,那一个个公司高级主管更是依次站在入口两侧列队欢迎。阿邦踮起脚尖,拼命伸长了脖子看,仗着180cm的身高,好歹是看清了情况:只见门外一对盛装男女挽手并肩,正缓缓步入礼堂,男的干枯瘦小,鼻子下一撮小胡子,一脸猥琐样,简直不堪入目,像极了电影里偷地雷的那个龟田小队长;而与他并行的女人则面容姣好,一袭剪裁得体的银色裸肩拖地晚礼服,将她高挑迷人的身材显衬无遗,名贵礼服似是用上高级的亮光布料,映着灯光闪闪发亮,加上嘴角那似有若无的礼节性微笑,使得整个人雍容华贵、淑仪典雅。她并不理会旁人的目光,略提裙摆,踩着红地毯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进来,像是女王出巡,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教养,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阿邦不禁暗叹,莫非这就是董事长夫人Mrs.丁?他无人可问,只得舔着脸又去找江如红打听,以她对璇姐的了解,看来也是个八卦高手。江如红自然趁机狠狠奚落他一顿,才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慢慢道出:“你看,那个小胡子中年男人就是公司董事长龟田雄二……”
“咦!还真叫龟田啊?”
“你认识?”
“没没没,你继续。”
江如红瞪了阿邦一眼,继续说来:“身旁是他的夫人丁婷,比璇姐大几岁,大概36岁吧,我猜的。今晚是公司成立十周年,同时也是董事长夫妇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巧吧,双十哦?”
阿邦听后连连点头,心想多少双飞燕,十年不容易呀,想着想着,又给自己嘴里塞了块布丁充饥。过不多时,只见全场灯光忽暗,舞台中央已摆起一座精致的多层蛋糕,上面插满蜡烛,龟田小队长色迷迷的拉着夫人从台下走上,只见丁婷已讲究的换了一身全新的红色挂颈长礼服,裙摆晃动间隙露出脚上纯手工制的麂皮高跟鞋,面带微微笑着站在蛋糕前,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颗硕大的蓝宝石结婚钻戒很是惹人注目,接着她拿刀轻轻切开了蛋糕,在一阵全场惊呼中,蛋糕里头居然是放满耀眼首饰,丁美人终于露出了半截玉齿,笑逐颜开。
阿邦看到这里,心底羡慕不已,寻思这豪门婚姻就是与寻常人家不同,来的这般温馨浪漫,奢华隆重,今日有幸目睹,回头也好跟同学吹嘘一番。
待到‘双十’纪念仪式结束,已是晚上10点,阿邦生怕再被江如红缠上蹭车,把头一缩独自先溜出了锦江饭店。
上班短短一天,就让他在百花丛中大开眼界,正好现在闲来无事,于是干脆在夜东都街头漫步了一阵,脑海里饶有兴趣的将众芳艳排列了一下:嗯,这个璇姐是落落大方的温柔御姐,这个丁夫人是雍容华贵的豪门少妇,都是不可多得的人间尤物呀,啧啧啧;至于那个江如红嘛,活脱脱一个鬼灵精怪的四眼田鸡,这根标签算是插头上了,休想有平反的一天;哦对了,还有那个高挑冷艳的女上校林慕容,怎么就看着那么眼熟呢?
阿邦这头正YY着,那头居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一辆其貌不扬的沃尔沃越野车不知从哪里冒出,急停在他身旁,车窗放下后,坐在驾驶座上的林慕容冲他招手命令道:“上车,到后排去。”
阿邦滚上车,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能把车开的这么快,沃尔沃越野车穿过繁华的夜都市,渐渐远离霓虹灯光,车窗两侧的建筑也愈发低矮起来。估摸开了快一小时,越野车终于停在了东都湾南岸郊区一处路灯寥寥的露天公园旁,附近一带是早年兴建的旧式二三层住房,只是年代过于久远,到了当今也只剩下一些老年人还不愿搬走,所以没到11点整个街区就已早早的黑了灯,行人更是寥寥无几,不过倒是一处难得的幽静街区。
林慕容优雅地点上一根女士烟,开口问道:“第一天过的怎么样?”
“都还好啊,感觉不错,挺正规挺气派的,食堂饭菜也还可以…”
“我没问你这个!”林慕容打断了他的话,“我是问你有没有失重机的消息、有没有发现一些异常情况!”
“行行行,你有话好好说嘛公司的技术资料都是放在机要部,不过失重机U盘在不在那我就不知道了。至于什么异常情况,我看没有,这些白领个个漂漂亮亮,都挺正常挺女人的,哦对对对,和我一起进来有个叫江如红的四眼妹,古怪的很,横竖看我不顺眼,我还差点暴露了!”接着阿邦给林慕容说下了李鬼遇李逵的事儿,并大致描述了下江如红的长相,自然添油加醋,丑化不少。
林慕容沉思了一阵,道:“我们掌握的最新情况是,那个国际特工组织也已经潜伏在日新公司伺机窃取失重机U盘,但具体是谁还无法得知,你要尽快下手。”
“知道了。”
“你要知道,作为一名特工,能力高低在其次,首先一定要有颗果断的心,哪怕对手是个漂亮女人,只要是你的敌人,你就该毫不犹豫的将她处死,否则死的就是你。还有,一些女特工往往会利用女性身份,将重要情报藏在自己身体上,所以处死后,你一定还要仔细搜查她身体的每一毫厘细节,这是潜规则,没什么好羞的。”
阿邦听得口水直流,当即连连点头称是,心想,这可是扒女人衣服啊!原来干你们这行的还有这等福利?那不要工资也成啊!
林慕容从后视镜上看到阿邦这副馋嘴德行,一下子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想什么你?!”
阿邦壮起胆子,调侃道:“想扒了你呗,哈哈。”
林慕容知道阿邦在开玩笑,居然也不生气,反倒难得笑了一回:“做梦吧你!”
就这样,两人在车内东拉西扯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当阿邦回到住处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但他依然无心入眠:林慕容要自己尽早下手,可自己白天所见,这家日资公司日常保安工作极其细致,对失重机这种尖端技术肯定更是提防有加,只身盗取谈何易事?他辗转反侧,苦思良计,不知不觉东方已泛白。
三
彻夜没睡的阿邦靠着一杯咖啡提神,来到公司上班,结果惊奇发现,整座日新大厦可罗雀,平日人流如织的早高峰无影无踪,没有一个来上班的职员,就连门口的保安也比平时少了不少。阿邦一问才知,原来昨晚自己稍早离场,错过了一场好戏:董事长龟田借着十周年双喜的由头,给大伙儿放了一天带薪假,只留下少数几名保安轮岗,据说还是丁夫人提议的。阿邦听完,不禁暗呼天助,这简直是场可遇不可求的绝好机会,就等着天色一暗便可着手行动。
休整了一日,夜幕如期降临,渐渐湮没都市,月黑风高夜正是行苟且事之时,阿邦找了个加班的理由混进大门,粗一查看,果然整座大厦空空如也,只有寥寥数名保安,心头一阵窃喜。大厦内星罗密布的摄像头自然是一大障碍,好在林慕容提供了些特殊玩意儿,他多少有了一点点手段,于是捎起一包烟来到了二楼监控室。
“中村,是我,松井啊,找你抽根烟。”阿邦一只手搓出两根烟,一只手叩着监控室铁门喊道,只消里头保安抽上一口自己这包‘迷魂烟’,保管马上睡得比老母猪还沉。可奇怪的是,阿邦敲了好一阵子门,里面却死活不见有人出来,阿邦贴在门上听,里面也没有一丁点声音,要知道监控室可是公司硬性规定必须24小时在岗的。一头雾水之际,阿邦注意到,天花板角落上的摄像头好像没了电源光,他赶紧一路观察过去,发现楼道内所有的摄像头居然都处于关闭状态,成了昂贵的摆设。他又惊又喜:难道是林慕容早早替自己开了路?一想也不对,林慕容要是能轻易解除大厦监控,还用得着我?不过眼下还是任务要紧,他无暇多虑,继续沿着楼梯爬到十五楼机要部,平时监控重重的机要部,此时几乎成了座不设防的城池,甚至连档案室的门,被阿邦轻轻一推就开,很简单,因为它本来就是虚掩着的。
诺大的档案室没有安装窗户,阿邦的身子隐没在漆黑之中,他不敢开灯招人注意,于是打着手电筒在室内仔细挨个搜索。档案室内一座座看似极其坚固精密的保险柜,单从柜门上的标识来看,就分门别类存放着数千种技术U盘,从车载发动机到飞机螺旋桨,几乎应有尽有,看的阿邦目瞪口呆。按着类别标识,阿邦很快找到存放失重机技术U盘的那组保险柜,用手一摸,却不禁愕然:保险柜已被人撬开,里面空无一物!
顷刻间,阿邦通体冰凉,沮丧至极。难道要空手回去交差?那还不被林慕容揍个半死。他思来想去:既然这里好东西不少,不如顺手牵羊偷点其他回去,或许马马虎虎也算将功补过吧?想到此,他便拿着手电筒在档案室内四处翻找,看看有哪些好技术值得一偷,这一乱照不打紧,却照出了不该照见之人:只见角落铁柜后一道黑影忽地窜出,身法极快便似幽灵一般,吓得阿邦妈呀一声跌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一发子弹又从另一个方向袭来,几乎擦着头皮掠过,打在了墙上,幸亏自己吓倒,否则只怕已爆了脑袋瓜子。阿邦摸摸脑袋还在,当下再不敢造次,赶紧关掉手电筒,手脚并用着爬到了一副铁皮柜后躲了起来。
黑暗中,他死死的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捂紧嘴巴不敢出气,生怕让对方察觉到自己位置。只听档案室内又响起数下无声手枪的噗噗声,阿邦起初还以为在对付自己,不过慢慢发现似乎是有两人正在对射,互相每开一枪就马上换一个位置,但又都不发出一丁点儿的移动声响,也不开口说话,或许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和身份。好家伙,自己还偷偷摸摸的进来,没想到这档案室里原来早藏着这么多人?阿邦壮着胆子探出半个脑袋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可伸手不见五指的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屋内一下下极轻的噗噗枪响,和子弹落在墙上的穿透声。
两人对射完一副弹夹后,似乎有一方的枪法与眼力明显比对手高出一截,逐渐占据上风,对手开枪之际已彰显仓促。失势方不敢继续恋战,趁着对手换弹夹之际夺门而逃,门刚刚被打开一条缝隙,一缕楼道上的微弱灯光刚刚照进来,枪响就紧随而至,得势方几乎没到半秒时间就换好了弹夹又发一枪,或许根本就没换弹夹?只听落逃者一声女人的轻声疼叫,显然没料到对手出枪这么快,背心吃了一弹被冲击到了楼道上。但她似乎穿着防弹衣并无大碍,迅速翻滚起身后还是忍痛跑掉了。得势那人或许同样急于脱身,紧跟着也出了档案室,留下阿邦一人独自趴在黑暗中。
一场瞎对瞎的枪战结束了,阿邦仍是又怕又惊:尽管两人有高低,但都能在黑暗中依靠对方极轻的枪声准确判断对方位置,自己腾挪躲闪之际又不发出一点声响,实在是两大枪法高手的对决,听似乱糟糟的盲射,其实枪枪对人、凶险万分,稍不留神就是一枪毙命,胜负只在毫厘间。阿邦惊魂甫定,确定两人已跑远才小心翼翼推门而出,楼道上的监控器依旧关闭着,他再不敢多逗留一秒,万一谁杀个回马枪来就坏事儿了,于是顾不上顺手牵羊,头也不回的就跑下大厦,一口气逃回了出租房。对于这次失败的行动,阿邦自然是一个字也不敢和林燕妮提起,自己的表现实在太窝囊,太丢脸了。
第二天,日新大厦周围聚满了人群与警员,三具白布遮盖着的尸体被一一抬出,记者小姐们则左顾右盼,试图拉住每一位走过她身旁的日清职员,想从他们口中探出一些关于昨晚这三名保安中弹死在监控室的内幕消息;公司内部更是炸开了锅,那些个女白领吃饱了没事干就在那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毕竟凶案就发生在自己单位。
只有一间办公室,依旧安静如常。
整整一个上午,阿邦都是一声不吭的愣坐在办公室沉思,手中的开水凉了又冲,冲了又凉,来来回回好几趟,却是一口也没喝下。江如红整理完文件,手捧咖啡杯抬起头来,见他一副便秘的丑脸,不禁幸灾乐祸道:“哟,怎么啦,受什么人生打击啦?”
阿邦白她一眼,哼了一口就不再搭理。也是,别看哥坐在这儿,从事的可是绝密行动,关系重大,能跟你们这些平头小白姓一般见识?燕雀岂知鸿鹄之志!阿邦越想越得意,油然生起一股比超四眼妹的优越感,仿佛已高高在上,不觉中泛起一丝轻笑。
江如红又见他突然犯傻似的自己乐呵,还以为发病了,嘴里嘟囔一句:“看来是忘吃药了”。
在精神上彻底战胜江如红后,阿邦又陷入对昨晚那场遭遇的沉思,经过一个上午的思考,他大致有了一点头绪:那两人应该是在自己进来之前就已藏身在档案室内,从两人互相对射的情形来看,还应该是两路不同的人,由此判断,很有可能是第一个人最早来到档案室,当发现第二人也进来后就躲了起来,当自己第三个进去时,又把第二人逼的躲起来,然后自己为顺手牵羊拿着手电筒在屋内乱照时,惊动了那两人,才引爆一场黑灯枪战。这么看来,失重机U盘就很有可能是被这两人中的一个盗走了,可问题是,这两人又分别是谁呢?
这厢阿邦正在苦思求索,那厢,也没闲着。日新公司董事长龟田雄二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得知昨晚情况后,正火烧屁股似的在自家豪华别墅卧室里来回踱步。他头疼的当然不是那三名保安的遇害,而是失重机U盘在昨晚遭窃,所有的监控记录又是一片空白,毫无线索可循,很显然,侵入者在干掉保安之后破坏了监控系统,然后盗走U盘,手法相当狠辣老练。要知道,这样一起失窃泄密的事件,如果不马上追回弥补,足以令他马上退休回家。
梳妆台边,夫人丁婷早早换上一袭白绸长礼服,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她还要赶着去参加一场太太俱乐部的读书会,可好好一个清晨就被丈夫扰的心烦意乱。她面带愠色的转过身子,冷眼看着自己这位无用的丈夫一副束手无策的窝囊样,目光中满是鄙夷,完全不似在公开场合时对丈夫的贤敬有加。
“龟田!”结婚十年她从来是直呼其名,“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走来走去干什么。”
龟田自然不敢再走了,抱着脑袋一屁股落在沙发上,接着长长叹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虽说是堂堂公司董事长,但无论公事家事都还是回家靠夫人私下说了算,只是外人从不了解这点而已,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老来得娇妻宠爱有加,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位夫人其实能力远胜于他,总能一次次幕后替他出谋划策,端是一位‘能内助’。这一次,他不得不把求救的目光又投向了丁婷。
丁婷似乎早已成竹在胸,她若无其事的一边低头在首饰盒内挑选着今日的幸运耳环,一边指使道:“你先去办一件事,把公司每年的体检提早到明天,听清楚了没有?”她头也不抬的说着,那颐指气使的神情,更像是在吩咐一名属下。
尽管龟田还弄不懂夫人的用意,但他知道夫人每次的计划总是很灵,当下就打电话下去安排了。
丁婷背过身子,照着镜子给自己戴上耳环,听到龟田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打出,贵妇风韵犹卓的脸上始挂起一抹冷笑,粉唇弯成两道迷人的弧线,雍容华贵中隐隐透出一股蛇蝎魅惑,在镜中妖娆绽放。她确实很得意,因为,不仅那张存着失重机技术的U盘此时正无比安全的藏在自己身上,而且,她即将找出昨晚在档案室的另外两人,然后,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