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昊涛只顾折腾自己。
他拿出锅盆准备晚饭,冰箱食材很多,稍微洗净后一股脑儿将平菇,牛柳,尖椒,豆腐之类放于锅中乱炒,再将那粉丝过热水撩起后置于锅中,往里添些酱油,继续翻炒。
他烧饭手艺其实不错,一顿乱煮后也能尝出些许鲜味,禁不住埋怨自己,本不该放调味料,寡淡无味的食物更适合自己。
昊涛拨弄几下筷子,又走向玄关换上拖鞋,换下的运动鞋泥泞不堪,显然主人带着它在污泥浊水中行走良久,他倒杯水喝,接着去厨房关掉煤气,累意困意直往心里沉。
强撑着夹起一筷粉丝,又打断口欲去清洗厨房,磨磨蹭蹭半小时过去,东西凉透才吃上两口,及至再无杂事可以打断这顿晚饭,他往嘴里划拉两大口,一阵恶心按捺不住,趴在水池呕出一些酸水。
至此再无进食欲望,昊涛迷糊地往卧室走去准备休息,转头盯着日历时钟来回扫视苦苦思索,久久迈不动脚步:原来是记错日期时间,现在是早上8点,该是上课时候。
还好今日是周五,两节文化课也不难熬。
昊涛拾起书本关门,拍拍脑袋拿上忘掉的肩包,出门时仔细回想是否仍有遗漏之事:好像这几日文良躲躲闪闪没回宿舍,说是要找些兼职,昊涛自身难保,懒得推究他在弄些什么动作。
他捧着书包半睡半醒走在路上,望见个人就点头示意,直至在教室门口撞到同学唔,昊涛心不在焉,吃了一吓,赶忙抬头寻去准备道歉,面前却未有人,他安慰自己想是这几日睡眠不足,太过劳累产生错觉。
不料身前传来一阵尖声怒斥:“喂!你这几天死哪里去了,电话打不通,人不来上课,仗着成绩好就可以整天旷课吗!”
这兴师问罪的女孩必是薛雨,昊涛目光掠过胸前书包往下探去,只见那小女孩齐肩旁分短发,露出左边耳朵,发尾自然内弯,脸蛋娇蛮可爱,右眼下一颗小小泪痣被刘海遮去一半,扑棱地大眼睛闪着审问目光。
她察觉男人才将眼神投向自己,更是咬住发颤嘴唇,高高扬起下巴喊道:“你混蛋,看哪里呢!”昊涛心知班长大人如应激猫咪,不敢再过刺激,轻声赞扬道:“哇,薛大班长今天好大威风!”薛雨见男人油盐不进浪荡模样,小手紧握,抬腿就往他膝盖踢去,却听得男人继续夸耀道:“唔,头发真的好是威风。”转眼间节奏已被带偏,她鼓着嘴巴问道:“哪有用威风形容女孩子的!?”薛雨特意将女孩子讲的掷地有声,来强调自己在这拦路责骂行为中的身份,并不单单是班长职责所在。
怎知昊涛口风一转,熟练闪过女孩攻击,继续调侃道:“因为班长今天穿的像小公主,威风凛凛正好来形容你啊。”
薛雨双颊染上酒醉般陀红,瞳仁在眼眶中乱转,竟把盘算许久的责问忘却,一跺脚转身盯着男人,眼前场景却让她不再言语逼迫,只见那昊涛离了班长原形毕露,他紧抿着嘴唇,踉踉跄跄撞入教室角落座位,这落魄男孩还以为自己眼角噙着泪,挥手抹去却把一两根睫毛扯落,他猛地睁大眼,眼白像是劣质塑料娃娃褪色后的眼珠,惨白空洞,往日那副神采奕奕模样烟消云散,面容万分憔悴。
薛雨愤懑散去大半,蹑手蹑脚在男人身旁坐下,小声问道:“喂,你怎么回事?”昊涛低着头,浑浊眼神投到面前手指,那手缓慢旋转颤抖着,似是将要融化在这片空气。
恍惚间听见有人在身侧吸着鼻子,昊涛疑惑万分地抬起头,恰与抽泣小女孩四目相对,只见她双目盈满闪亮剔透泪水,幸亏她眼睛长得大方,泪花不断涌现往上覆盖眼睛仍未滴落。
昊涛觉察这女孩犹如带雨梨花,颤颤巍巍注视着自己,故而拂去脑海杂念问道:“小雨,你怎么哭了?” 这声安慰令那泪花在女孩大眼睛里卷起一层波涛,滚落于她爱笑卧蚕之上,变成两滴晶莹大泪珠,晃悠着将要砸落。
昊涛轻抚班长脑袋,柔声说道:“有人欺负你吗?和我说说,看我不打爆他的脑袋。”温柔声线正如百米赛跑前发令枪,薛雨忍耐不住,猛地摇头避开安抚,那两滴大泪珠随着女孩甩头划出一道抛物线,啪嗒啪嗒滴落昊涛面前。
她哭了,不知道为何而哭,似乎觉得这无缘无故的泪水太过羞人,她捂住脸颊扭头不语,然而在人为制造的黑暗之下,更多泪水顺着缝隙往下滑落。
薛雨顺势哽噎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埋头哭着。
昊涛拿出一块毛巾递过去,说道:“好啦,我的小公主,眼泪这样流下去,就要变成林黛玉啦。” 薛雨破涕为笑,瞪着眼珠说道:“一会公主,一会林黛玉,下次该说什么啦?”她察觉俏脸妆容被泪水搅乱,又斥责道:“都怪你欺负我,早上化的妆都白搭了。”
“我……哎…我哪里欺负人?”这男人自感七月飘雪,冤屈直如窦娥。
“你一直不理人,还在那边发呆,我一急之下……哎……不对,是因为老师找不到你人,都来怨我包庇你了!”薛雨小小四肢蜷成一团缩在椅子里,又气愤地往男人大腿猛锤一拳,大喊道:“昊涛,刚才你在课桌,脸色惨白,我差点觉得你得了失心疯!” 昊涛深深吸气上身如气球般鼓起,调整脸部肌肉勾动嘴角,温和笑容又回到这俊秀脸庞:“哪有这么夸张,不过是想事情入了神,你再看看我现在模样,失心疯可不会夸班长可爱。”
“嘿嘿。”班长笑逐颜开,她稍微夸奖便喜形于色,粉拳捶在昊涛大手,大眼睛直愣愣闪着光:“今天新发型和衣服怎么样?”昊涛哪有心思注意薛雨穿些什么,只是嗯嗯哦哦应付了事,班长大人气得用手指不断戳着男人面庞,起身啐道:“你真是个木头,没用,没本事,没一点责任心,准要一辈子单身!”
这几句无心之言确实地击穿昊涛心防,他笑容不复温和,瞬间觉得自己笑的很累,脸部肌肉都僵硬酸软。
他尽量抿住嘴巴,本该在眼角的褶皱移到下巴附近,像是小孩子挨了委屈,努力屏住哭声的倔强模样。
终于他撑不住,趴在课桌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随着云岚与自己招手,找到初中些许碎片记忆,内心涌现一片困惑:云岚就在昊涛跟前,倾城脸蛋里全是愤怒,妖艳眼眸间净是暴虐,他们前面有一位男生趴在地上抽搐,牙齿颗颗掉落,鲜血流满身下泥土,大哭着向两人求饶。
转眼间,云岚又带着他递给老师一份东西,只听老师一声嚎叫,飞也似的往学校宿舍跑去,到底发生什么,他在回忆里呐喊。
“喂……”薛雨声音颤抖,像在努力控制着呜咽:“昊涛,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去那边碰钉子回来吗?别生气,原谅我好吗?”
“啊……”昊涛回神,轻声答道:“我不会生班长大人的气,况且迁怒别人是失败者才做的事。我没什么事,这两天休息不好有点失神,大班长…-昊涛往黑板指了指……那边有人找你,快去吧。”
薛雨皱起眉头望着教室前方,犹豫许久,那催促声愈发焦急,只得无奈往前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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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未响,昊涛便寻个空挡夹起身子往外早退,有人失恋,会把苦楚化作酸水倾倒,或将伤心当做谈资展示,以期待获得别人同情或者怜悯,而昊涛不同,他早就学会自己包扎伤口,寻个地儿,双手环拢抱住自己,即便将伤口舔舐的鲜血淋漓也无所谓,只要不是将自己痛苦化作脓疮,挤得周遭人犯恶想吐就成。
昊涛掖着身子穿过校园如一只过街老鼠,殊不知大门处有位守株待鼠的猫咪,她笑颜兮兮闪身贴着昊涛,樱粉色嘴唇轻轻蠕动:“涛哥,好久没见,晚上一起吃饭嘛。”昊涛大吃一惊,急忙摆手推辞:“秋霞,这几日昏昏沉沉实在没心思,我要早点回去歇息。”秋霞对昊涛推脱不以为意,他迷茫缘由亦了然于心,嘴角弯弯说道:“哎呀,涛哥,诗萍姐拒绝你都过去好久咯,人要往前看嘛,路也要往前走,美女都在前面等着你!”
昊涛挨不住磨缠,摇头拒绝道:“今天手脚发颤,吃什么都没味道,下次叫上……”他楞在原地,下次叫上谁呢,几日前四人同聚餐馆,现在却只剩秋霞与自己,他没什么朋友,现在似乎更没人陪伴。
古灵精怪少女轻轻挽住男孩手臂,摇晃着撒娇道:“去嘛……涛哥哥…人家给你找到美女作陪,即便看不上,那让人家晚上来陪你嘛,好不好嘛…”
秋霞揉捏男人大手,往手心里挠着。
昊涛着实应付不来如此娇憨女子,却还是冷声道:“秋霞,我朋友不多,不想因为这些事搞得自己众叛亲离,你能理解我吗?” 秋霞俏脸露出些许不耐,狡黠的眼珠转了转,继续劝道:“能,当然能理解,走啦,带你去找美女咯!”她仔细斟酌着计划的各种细节,朝男人漏出些怜悯目光,暗忖道:“想通的话,你总是不亏的。”
秋霞轻轻挽着男人手臂,以便给予最大尺度温柔,她收敛情绪,匆匆忙忙走进餐厅,进门左转第三个桌子,是她特意留好的位置,现在是下午六点,可她还未找好理由说服自己将这场戏演下去。
这男孩确实虚伪了点,总归罪不至此,但倘若不如此做,秋霞从脖颈抖出寒颤,忙拍着桌上女生介绍道:“珍珍,你快抬头呀!这是涛哥,你们系学长!”那女孩正垂着脑袋看书,忽觉有人拍她肩膀,顿时三魂六魄乱飞,整个人化作一滩春水往桌底融化。
秋霞即刻挽住女孩手臂,轻声安抚,又仰头笑道:“这是咱们可爱的珍珍姑娘,快别看书啦,书呆子!”珍珍用书挡住视野,轻声说道:“学长……能别盯着脸看吗,这样我都不敢抬头……”
昊涛倒不是饥渴痴汉,只是好奇那扉页刻上的粉红名字《独居的一年》,说来也巧,前几日遭受云岚连翻轰炸时,他静下心来细细读过这本书,书中每人对爱的诠释都令其有所收获,今日遇见,心里涌起同好之感,问道:“珍珍同学,这本书好看吗?”害羞女孩惊呼一声,将书藏到桌下,怯生生模样分外可爱:“你看过这个吗?” 昊涛由衷地感到兴奋,在这个寂寞孤独夜晚,有人能用爱好与自己闲聊一番,自然是轻松惬意:“算不上细看,泛读一遍,能让我坐下吗?”
“当然,快坐下。”珍珍抬头微笑:“一开始看很害羞,想到这是村上春树力荐的书,”她热情纠缠着男人视线,继续说道:“就耐不住一直往下看。”
“我也是。”昊涛展开话题往下探讨,笑着替两位美女斟饮料:“你最喜欢里面那位角色?” 珍珍端起果汁,掌心热量传至玻璃杯,似乎那双柔弱小手拥有奇异魔力,抚慰着凉沁沁餐具:“倒没有特别喜欢的角色,只是特别讨厌里面玛丽恩,自私,无情,只因为受过伤害,却抛弃自己年幼的女儿。”
昊涛猛咳两声,这若有所指的话语,差点令其以为这害羞少女是云岚装扮而成,他晃晃脑袋,争辩道:“她因为承受不住失去真爱的感觉,所以她不敢爱,无法爱……甚至她连女儿都不敢接触,好在最后还是团圆结局。”
珍珍呷了一大口饮料,那果汁带着甘甜与清香顺着喉咙滑下,接着质疑道:“她这种扭曲,活在过去的爱并不会让人幸福。”
“啊,或许就如书中所言,她作为女人很难放下……最后她女儿在寡居那年理解母亲的想法,与母亲和解,这也是书中想表达的意思吧。”
两人都有些激动,几乎将书中人物净讨论一番,时而争的面红耳赤,时而达成一致对视而笑,春宵苦短,秋霞望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里没来由涌来一股烦躁,打断道:“好啦,时间不早,该回家咯。”
两位女孩起身告别,有一刹那,昊涛望着珍珍柔和精致的脸蛋,觉得世界本该如此平和安详。
“学长,那我们先走,有空再聊。”
秋霞拉扯珍珍离开餐馆,揶揄道:“哇塞,珍珍居然深藏不露,将涛哥迷得一愣一愣的,准备好晚上与他共度良宵吗?”
“秋霞,想想还是不要吧,学长肯定不愿意,我也不想这样与他接触……”
“哎……哪有这样的,你看涛哥装的初次见面模样,他喜欢你许久啦,就不敢表白,乘着这次你与男朋友闹分手,赶忙将你约来见面,要我说,早点与那梁峰分手得了,那人不但猥琐,花心大萝卜一个。”
“那也不能才见面就……就这样吧……”
乖乖女扭捏犹豫,秋霞性子急躁,举手一掌拍在她那挺翘臀部,端的是波涛汹涌,肉香四溢,只听珍珍娇呼一声,妖媚如出谷黄鹂:“秋…霞…姐!!”
“嘴里说着不要,心里么痒的不行,你和涛哥都是一路货色。”
“哪有啊……”
“别扭扭捏捏啦,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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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外插曲给昊涛带来少许暖意,只是喧闹过后,终归化作寂寞。
他迈着沉重脚步,抬头望见诗萍倚在楼梯,流着泪伸手往自己一步步走来,很轻盈,很坚决,她稳步跨过两人间隙,温柔亲呢的喊着:“昊昊,我们走吧” 那一瞬间,昊涛像是回到曾经的考场,诗萍清澈的眼睛里,泛滥着鲜花一般地微笑,她说道:“昊昊,你一定要加油。”皎月已然照亮归途,此情此景,月色绚丽迷人,昊涛像握着恋人手一般,扶着自己说道:“诗萍,谢谢你。”她明媚笑容犹在昊涛眼前,亲呢地一声声“昊昊”还在耳边,然而,随着昊涛进入房间,一晃眼全然消失,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无论是谁,都只是自己人生中一个过客,他牵不住任何人的手,任何靠近自己的人都将获得惨烈下场。
这想要握住一切的手,如即将溺毙之人的手,颤抖着拿出一瓶酒,紧紧拥抱着,神经在酒液抚慰下,轻飘似要飞上云霄,他窝在角落,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这浓稠黑夜窜出一只狰狞厉鬼,将其破腹抽筋,碎成大块血肉,污染这片空间。
他准备与这瓶酒共勉,这是个好迹象,没有初恋,没有岚姐,没有文良,他在黑暗里寻觅到一所藏身之处,或许逃避现实,不再回应他人期待,不再讨好他人,这才是昊涛原有性格,他本不该这么累。
迷糊间,他似乎听到门砰砰直响。
昊涛茫然抬起头,又往黑暗处缩拢。
他如今一无所有,文良看似还留着衣物在家,却早已离去,秋霞看似对自己含情脉脉,却心怀不良。
他已然发现,仍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任她摆布,或许这就是寂寞缺爱之人独有症状,溺毙之时,别人即使伸出一根烧红火棍,他也想紧紧握住。
到底是谁,还会在他自怨自艾之时,蛮横地敲响房门,他惊恐地摇着头,心态龟缩崩溃:他们,是他们寻来吗?
“昊涛,还有气儿的话赶紧给我开门,躲在里面自闭有何用,快开门!”这个声音,霸道,凶狠,却意外带着一股温柔:“快开门,不开的话我就撞进来了。”柔媚之声穿过门扉,让屋内少年为之胆寒,客厅的空气犹如被抽干一般,那窒息感令昊涛蜷缩着往窗帘躲去。
敲门声愈发猛烈,怕是整幢楼都开始震动,都知道这会儿有位妩媚女孩在猛敲大门,昊涛仿若平地见鬼,骤然跳起,扑向阳台准备跳楼,却无力爬墙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原来是酒意上涌,四肢疲软无法控制。
“昊涛!”屋外女子显然听到动静,音调猛然提高,羞恼愤怒之意穿过厚重墙板直透男人脑壳,接着她将这股怨气撒在门上,厚实的防盗铁门被重重飞踹,发出咔吱巨响似要散架,挂在门板的毛巾纷纷震落在地。
她要进门了!
昊涛面无血色,酒意吓去大半,努力撑起半个身子,再度攀上阳台,只听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铁门悲鸣声,男人心中一凛,像壁虎般撑在阳台的身子重重摔落在地,一双黑麂皮高跟鞋徒然之间出现在昊涛面孔,离他不过两三公分。
昊涛狼狈的扬起脸,努力抿紧发颤嘴唇,笑道:“岚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云岚英姿飒爽地穿着一身黑色赫本风格大衣,隐约可以瞄到其内纤细腰肢,她居高临下蔑视着:“小耗子,没力气跑了?”
昊涛灿灿说道:“哪有跑,我是过来晒衣服……” 云岚反手叉腰如却月,衣着虽不紧身,却依然裹出玲珑曲线,她香舌轻舔红唇,盈盈弯腰,将泛着月辉的洁白脸颊抵在男人额头,咯咯娇笑道:“还挺有骨气,准备跳楼吗?”她闻到酒味,秀眉微蹙,纤手拽着男孩衣领如提待宰羔羊,惬意地将其拖进客厅丢至沙发,再一脚将门踢回原位,反锁牢固,背身说道:“没用的家伙,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云岚款款拿出瓶玫红色白兰地酒,双手捧出罐金黄盒装鱼子酱,蓦然回首,柔美下巴轻搭香肩,徐徐挥动手臂:“过来陪我喝一杯。”言语行动间雍容优雅,宛如女王出巡。
她替自己与昊涛各倒一杯,加上几块碎冰,原本清澈无暇的深金黄色带着火红色酒泽亦幻变出点点乳白色。
浓郁花香果香各种气息自杯中散发而来,昊涛轻品一口,这酒味芬芳扑鼻,无数香气环绕舌头,优雅缠绕着味觉。
他望着杯中美酒感叹,其实云岚多么像这一杯白兰地,芬芳扑鼻,带着数十种难辨香味,就连那令人迷醉的玫红酒泽,亦如云岚本色。
他立即沉醉其中,每个毛孔皆被酒香灌满:“岚姐,你的酒味道好香,我只知道酒能浇愁,根本不了解它还能让人振奋。”
云岚注意到这男人有些魂不守舍,抿出一丝笑意,若有所指地说道:“凡事都有两面,你只看到坏女人恶事做尽,却不了解她全然为的是你。”这话一出来,昊涛身子猛地一颤,目光立刻看向柔情似水的倾国佳人,他难以直视那似水秋眸,只得垂头不语。
云岚痴痴娇笑,顾盼之间媚意涌动,纤手掩着艳丽红唇说道:“某天你若能为我这般形销骨立,那该多好。”昊涛仍然默不作声,只见佳人俏脸生寒柳眉倒竖,尽力压抑着翻腾怒火:“怎么,就只会闭嘴不说话吗?你瞒不过我,心里还是想着那婊子初恋吗?”昊涛吓得直吸凉气,苦笑道:“我和诗萍早就结束,哪会再想着她,还有…他小心翼翼建议道…-能不能别骂人婊子。”
云岚银牙暗咬偏过脑袋,发出咔咔响声,上前揪住男人衣领啐道:“我就要叫她婊子,婊子,婊子!!她就是个偷男人的婊子,如果不是诗萍这个婊子,你我至于这样吗?”
“岚姐……事情早已过去,况且偷人之说太难听了吧,这之间肯定有误会,我与诗萍关系清白,与你也一样,别说的这么难听。”这咬牙切齿的愤恨令昊涛缩回沙发,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不断加剧的起搏声。
“现在还要维护她?”云岚抓住男人领口,俯身睥睨说道:“你觉得她哪一点比得上我?”忽然间她回想起什么,气得浑身发抖:“哦,你说过,她每一点都比我好,等着,我去把她给撕成碎片,沉到河里。”昊涛扭头避开这令人发寒的暴戾神态,目光朦朦胧胧望着阳台,这毫不辩解的沉默令云岚彻底发狂,她扬起手抡了男人一记响亮耳光,力度之大,将其深深嵌入沙发。
昊涛一下捂住脸,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忽然觉得自己是遭受家暴的无助男人,又转头盯着怒火灼烧的云岚,不知为何,曾经一听到云岚声音,见到她本人就会浑身战栗,如今状况他觉得该鼓起勇气克服恐惧,坦然面对。
毕竟身为男人,即便不齿暴力,但保护自己应该没问题。
昊涛往前抓住云岚双手劝道:“岚姐,快冷静!如果你还这么暴躁,我是不会松手的。”云岚原本瞧见男孩脸上血印口中鲜血,牟然心疼懊悔涌向脑海,然而发现双手被男孩牢牢捆住,那一幅肆无忌惮吃定自己模样深深刺痛内心,她半合眼睑,秋水明眸刹那冷却,化作锐利寒星,冷冽骇人:“喔,看来你不止失忆,脑子也一并没了。”
这遭受暴力侵袭的男孩猛然发觉,云岚双手如铁钳般扭动,他吃力不住,手指一根根被其掰扯下,手臂缓缓被怪力撑开,那力量之大,即便举重冠军文良在此都会惊为天人。
最后变成云岚抓住他双手,压住他身体,她娇躯一扭骑跨上来,男人目瞪口呆之际,盛世容颜须臾间挤入交缠双臂,两人四目相对,云岚顾盼生辉的美眸中卷动着春情与凶戾,她暴怒之下语气依旧温柔:“小耗子这么不乖,看来要受惩罚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