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给林雪发了条微信,问道:你们的会议结束了吗?
林雪好半天没回,估计会议还没开完。
可是胡一凡跑了,这孙子不会真的跑路吧。
如果他就这么跑了,那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是别人给他当替罪羊,还是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胡一凡一个人头上?
这还真是一个未知的谜题,我突然饶有兴趣想起这个问题,胡一凡入狱和胡一凡跑路,结果和走向将发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变化。
入狱的话起码是无期,那他这后半辈子就在监狱里吃牢饭了,什么都没有了,生不如死;可如果跑路呢?
那他就是一个变数,虽然同样什么都没有了,但李雅的婚是离不了,而与他有勾连的人也将吃不好睡不着,因为他一旦再次出现,这些人还是难逃一死。
最好的结果是什么呢?那就是胡一凡被人干掉,抛尸荒野,随着他的死亡,一切都将成为谜团。死人,是不会开口咬人的。
如今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胡一凡成了一个被各方厌弃却又忌惮的人物。
他之所以能坐上老总的位置,肯定背后有人罩着,而他敢挪用这么大笔的公款,也许利益并不是他一个人分了,别的人也有份,譬如那个前任财务经理,而他背后支持他的人,谁敢说屁股就那么干净呢?
在任何公司里,都存在着各方势力,股东与股东,高层与高层之间都有着权力和利益的博弈。
我给李雅发了条微信,问道:胡一凡回家了吗?
李雅发来一个惊叹号:说道,他不是躺在医院里吗,这个家他还会回来吗?
就算他回来了,我也会毫不犹豫把他赶出去,他简直就是一个扫把星,我好端端的家都是被他给毁了。
这女人现在完全变成一个怨妇了,脑袋还没有转过弯来。
我回复信息说:我刚才看到你老公的车了,就停在他们公司楼下,但是一直没有上去。
几分钟前,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坐进了他的车里,然后他开着车走了。
我现在表示怀疑,他可能准备跑路了,三千万的窟窿,绝对够判无期了,你自己小心点,别他狗急跳墙,临走之前报复你。
我都怀疑,他会不会认为是你在报复他,网络上那些资料是你找人搞出去发布到网络上的。
李雅显然吓坏了,犹豫了半天才回复道:你……你别吓我呀,我……你说会不会真的有这种可能?
他要真的这么想,临走之前肯定要报复我,杀了我都不是没可能。
本来我是吓唬李雅的,越说我自己都觉得不是没这种可能了,胡一凡是一个心理轻微变态的人,否则他作为一个外企老总,也不至于这么疯狂泡妞,还挪用公款炒股买期货,甚至网络赌博,这不是正常人干的事儿。
我说:我劝你这几天还是别自己一个人住在你的大别墅了,最好跟你父母和孩子住在一起,等到风平浪静下来再说。
李雅回复道:嗯,你说得有道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这就收拾东西,搬到我爸妈哪里去。
太可怕了,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把日子过得这么糟糕。
我心里冷笑:你是好日子过得时间久了,不知道什么是苦日子,早晚是要偿还的,老天爷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顺利一辈子,没有波澜起伏的人生,那还是人生吗?
正琢磨着怎么给李雅回信息,林雪的电话打了过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会议开完了,经过几个小时艰难的谈判,公司已经形成了决议。我现在很累,想回家休息了,你还在不在楼下,我们……一起回家吧。”林雪在电话里疲惫不堪地说道,声音里有一种浓烈的萧索。
我说:“好吧,你下楼吧,我们回家。”
林雪很快下来,做进车内,眉头紧皱。
我开车载着林雪一路往家里赶,她疲惫不堪地坐在副驾驶里,揉着太阳穴一脸的痛苦,看起来这次紧急会议的确是一次艰难的谈判,各方利益的一次火拼和角斗。
“累坏了吗,看来谈判很艰难,最后形成了什么决议?”我试探性地问道。
林雪好半天才说:“的确很艰难,总公司那边也在召开董事会,董事们的意见不统一,我们这边的会议还要考虑那边的意见。原本一件简单的事,可涉及到政治利益,每个人的私心就暴露无遗了。哎,利益,利益,一切都是围绕着利益做文章。”
“人本来就是利益的动物,概莫能外,胡一凡并不只代表他一个人,而一个利益团体。我想,你们青岛分公司也是各方面利益博弈后妥协的结果吧。”我故作深沉的分析道。
当我当上设计部副经理,接触人的层面更高以后,眼界的确不一样了。
林雪道:“你说得不错,任何地方都是利益,青岛分公司其实是被两个股东把控的,我们总裁对这边的掌控力都没有他们强,他一直想插手进来,可是这边全部是那两个股东的人,根本无法掌控这里。哎,这一次,胡一凡恐怕成了政治博弈的牺牲品。”
听到林雪这番话,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难怪赵卓作为董事长助理,到了青岛视察都不去分公司里全面查账,而是住在酒店里,把胡一凡和林雪叫去汇报工作,原来问题在这里。
这边没有他们的人,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么我这一次,倒是利用了别人,还是被别人利用了?
胡一凡的事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肯定是对他们董事长有利了。
正好利用这次机会换掉这个不能掌控的分公司老总,然后安插一批自己人进来,从而真正掌控这里,这才是他的目的啊。
我继续问道:“那最后会议是怎么决议的?是换掉谁,还是全部都换掉?”
“先停职胡一凡分公司老总的职务,我带薪停职,财务部从我到主管都暂停职务,由总公司派人下来查账,等待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不过也好,辛苦了这么长时间,我终于有时间可以休息了,呵呵。”林雪不无悲伤地说道。
林雪也被停职了,他们的青岛分公司真的开始重新洗牌,人员要重组了。
原本只想着打击胡一凡,没想到一下子误伤了这么多人,这是我事先根本没有预料到的后遗症。
此刻我也搞不清楚,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有了外企财务部经理这个头衔,以及高收入带来的光环,林雪也就只是一个稀疏平常的家庭妇女。
而我起码还是民营企业的中层管理,现在她的地位终于跟我持平了,无法再像以前那么强势,咄咄逼人。
这自然是好事。
坏事是巨大的房贷和车贷压力,林雪一旦丢了这份工作,没了如今的高收入,没离婚之前这个经济压力就中将落在我头上。
可房子车子都不是我的,我凭什么要承担这么巨大的经济压力?
我说:“想开点,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勇敢面对吧。人生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前几个月你够累的,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这么体贴,原本我还以为你会趁机跟我离婚呢,没看出来你原来这么有情有义,这说明我当年没看走眼,多少有点欣慰。”林雪苦涩地笑。
我心想:你当年是没看走眼,可我看走眼了,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绝对不会高攀你林家,门不当户不对带给我的屈辱,你是无法体会的。
回到小区,我把车停好,两人坐电梯上楼回家。
林雪进卫生间洗澡去了,我从冰箱里拿出今天炒的两个菜和剩下的半瓶红酒,一边吃喝,一边想着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胡一凡倒台是确认无疑了,连带着林雪也被停职,是不是可以拿出证据来,跟林雪摊牌了?
我拿着手机,调出我自己跟踪林雪偷拍到,以孙文发给我的几张照片,一遍遍地看着,这些照片拍摄得都不是很清晰,但是都暗示着林雪和胡一凡一度走得很近,关系暧昧。
相信我拿出这些照片,林雪绝对无话可说。
不管她和胡一凡有没有发生过关系,这几张照片都能证明他们关系暧昧,这对任何一个丈夫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第一次看到这些照片时,我极度的愤怒,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我已经平静了许多,基本可以做到心静如水。
虽然我仍然爱着林雪,但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这种地位不对等不平衡的婚姻,已经很难走下去。
即便隐忍维持,终究也不可能走到终老,与其等到有了孩子,不如趁现在还没有就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一瓶红酒快喝完的时候,林雪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拿着电吹风一边吹着头发一边看着我,说道:“老公,你把菜热一下吧,吃太凉的对肠胃不好。我也陪你喝点,这会有点饿了。”
我没理她,权当没听见,思绪还沉浸在如何跟林雪摊牌的迟疑中。
林雪吹完头发,在我对面坐下来,给自己斟满一杯红酒,端起来喝了一口,抬起眼皮看着我问道:“你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我从思绪中拔出来,眼睛盯着林雪,犹豫了一会才问道:“我有几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可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就我们两个人,我很想把这几个问题搞清楚。”
“什么问题?”林雪看着我警惕地反问道:“你最近神神秘秘的,脑袋里整天到底在想什么?”
我笑了一下,问道:“我想知道,你和这个赵卓是什么关系。有一天晚上,睡梦中你叫到了他的名字,我想可能是初恋情人什么的,可以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他。”
“我做梦的时候喊过他的名字,你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林雪矢口否认,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认真地说道:“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再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那我再问你,我和白静在上海高铁站的照片是谁发给你的?你从哪里找到的那张照片?就是这个赵卓给你的吧。”
林雪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居然没有反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猜的不错,的确是他发给我的。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和赵卓认识的时间比你要早得多,他是我妈带过的学生,比我高两届,以前经常到我家,我还在上高一的时候他就向我表白过,他喜欢我。但我当时学业压力大,没有心思谈恋爱,直接拒绝了他。”
原来真是老相识,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人,而且中学时代就相识了,这算不算青梅竹马呢?
“这个赵卓挺优秀的嘛,人长得也精神,那么喜欢你,虽然拒绝了他,你就从来没后悔过吗?”我喝了一口酒故作平静地说到,其实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混蛋,竟然那么早就认识了林雪,为什么我没有比他更早认识林雪。
林雪也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后来我考上大学,我们都在省城,他到我们学校找过我,表示仍然喜欢我,希望我做他的女朋友。可是那一次,我仍然拒绝了他。”
“为什么,都已经上大学了,可以名正压顺谈对象了,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你一再拒绝人家,实在是不应该呀。”我不无讥讽地说道,心里再次炉火中烧。
他妈的,除了胡一凡,半路又杀出个赵卓,我是腹背受敌啊。
林雪笑了,笑得很怪异,说道:“因为当时我已经有了初恋男友,是我们学校的校草,长得非常英俊,十个赵卓也比不上他。”
卧槽,听到这番话,我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赵卓居然不是她的初恋男友,初恋男友另有其人,还很英俊。
妈的,能比老子还英俊吗?
真是可笑!
“是吗,那不是挺好,郎才女貌,你怎么没把你的初恋男友带到青岛来,你们应该一起出来打拼才对嘛。”我酸溜溜地说道。
林雪以前的历史我以前没有追问过,因为我知道她跟我结婚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所以也没怎么在意,谁能想到她大学里谈了男朋友居然还能守身如玉,一直保持到新婚之夜。
林雪叹了口气,一口将杯中酒喝干,不无遗憾地说道:“他大一的时候考托福出国了,他出国前我们大吵了一架,发誓此生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遇见你,你哪里会有机会娶到我。”
这话说得让我伤自尊,也许她没有看不起我们家的意思,但每次说出这样的话我都深受刺激,总觉得她含沙射影,暗指我们家高攀了。
我们家是高攀了,可现在老子还不想要你了呢。
我冷冷地笑了笑,继续追问道:“你接连拒绝了赵卓两次,可好像他到现在还是对你贼心不死啊。怎么,有没有考虑过和他再续前缘?如果你有这个打算,我主动退出,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