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那天的下午父亲把钟晨叫回家,就是跟她谈工作安排的事情,父亲认为在CL的阶段性任务已经完成,钟晨该回局里去了。
“我们处还没通知我。”
钟晨回答说。
“我通知你还不行吗?还是要我明天让你们处通知你?”
父亲的面容冷峻严肃,“我就知道你不想回去,我早已经注意到,执行这次任务让你变化很大,你的事业心、你的意志品质、你的警惕性都被极大地削弱,就像上次你漏掉你们那个什么董事长的重要行踪,要你不是我女儿,至少从这点出发我还能够充分信任你,我早让人对你内审了。”
钟晨没想到父亲通会说出这么严厉的话,在这个特殊系统里,内审意味着什么?
那跟老百姓常听说的“双规”差不多。
多少年没在父亲面前流过眼泪的钟晨实在忍不住,哭叫出来,“你去审嘛,我就是被敌人收买了,我就是叛国了,你把我抓去枪毙算了。”
“你……”
父亲很生气,觉得女孩终究是女孩,这么情绪化,如何能成为特殊战线上一名优秀战士?“你要是个儿子,我今天非教训你。”
父亲忍不住嘟囔。
钟晨觉得更加伤心,“我是女儿也是你生的呀,女儿就那么让你不满意?你有什么千秋大业江山社稷需要儿子来继承呀?两个姐姐都被你气得出国去了,只有我,我想让你满意,我想用自己的努力弥补一点你的遗憾,可是有什么用?这么多年我做的一切努力,你看见一分吗?你肯定一分吗?我漏掉董事长的行踪又怎么了?我相信他不行吗?”
一旁的母亲好多年不见这个小女儿哭泣,父女俩在一起就掐,她也没办法,今天这时她忽然有些不同的感觉。
“晨晨,你是还不想回局里去?为什么呢?”
母亲柔声问道。
“我也没说不想啊。”
钟晨抽泣着说。
哭鼻子的女儿在母亲心里更像是一个女孩儿了,很久没见到女儿的这种神态,母亲心里的一个想法越想越觉得像,终于问:“晨晨,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钟晨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母亲,“妈,你怎么……这样问?”
母亲的心思跟父亲不一样,她觉得女儿就是女儿,也愿意女儿就像女儿,原来女儿好强,想做出点样子让父亲满意,说起来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所以当妈的也是无可奈何,但是看着女儿在家受父亲的影响,在外从事的又是那么一种特殊工作,都快没女孩儿的样子,母亲心里越来越有些担心,现在如果能有个契机转变过来,母亲心里是最高兴的。
“你是不是跟你们董事长……晨晨,跟妈说实话,要真是这样,你就留在现在这公司,不想回局里就别回了。”
母亲替女儿做了主。
“你胡说什么?”
父亲对母亲说。
“我胡说什么?以前我是懒得管你们父女之间的事,但是晨晨这么大了,也该谈恋爱了,以后要结了婚,难道还干你们这工作?我跟你说,这次你再把晨晨气得也像她俩姐姐一样出国去,我跟你没完。”
母亲平常尊重父亲的威严,一般不去干扰他的决定,但是如果母亲真表态了,她的话对父亲还是很有影响力的,父亲沉默一阵,沉声问钟晨:“你妈问你的事,是真的吗?”
钟晨不作声。
“如果是真的,如果你们真打算结婚,那、那你就调出国安系统,想在那待就在那待着吧。你一女孩子,终究不能长期干这一行。唉。”
父亲最后沉沉一叹。
钟晨没想到这回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父亲居然松口得很轻易。
可是,唉,这不还是白说吗?
能说自己在谈恋爱?
当然不能。
先撒谎骗骗父亲?
也不行,只要父亲想调查,张一鸣那一堆女人的事情立刻就能底儿朝天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自己在跟他谈恋爱,将来会结婚,这可能吗?
如果他身边不是有那么多女人,至少可以先把这事认下来,可惜,唉,这男人怎么这么讨厌!
“晨晨,到底是什么情况?”
母亲追问。
“妈,他有女朋友了,我们……没关系。”
“那你干嘛想留在哪里?”
钟晨无话可说。是啊,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自己为什么想留在CL?如果想留下来,这也是父亲唯一能够认同的理由。
“我没想留在那里。我这个星期把工作交接一下,下星期就回局里。”
钟晨忽然对自己生气,甩下一句话。……
唉,钟晨回想到这里心里一叹,这一周已经结束,可是自己答应把CL的工作交接,下周回局里的事情却没能完成。
究竟是因为乐乐不肯交接的原因,还是自己心里并不坚决的态度造成?
钟晨不愿去细想,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等下周再跟张一鸣说说吧。
2是夜,在水郡这边,张一鸣当然没有一个人带着沉香睡,女人们说归说,即便欢欢也是色厉内荏,何况刘红现在基本上就周末回来,大好良宵怎么能够虚度?
但是张一鸣发现姚静今晚的情绪有些低落,待其他女人们都睡了之后,张一鸣轻轻摇了摇身边的姚静,姚静立刻醒了。看来她并没有睡着。
“静静,你今晚好像有心事。”
“没有。”
姚静轻声说。
张一鸣将姚静搂进怀里。“还记得你讲的心跳节拍的那件事吗?你做给我看看,我想听听我们共同的心跳。”
姚静没有作声,张一鸣知道她开始做了。
他闭上眼,将手紧了紧,感受俩人一前一后的心跳。
不多久,姚静的心跳慢了慢,平稳的节奏似乎被什么东西被打乱,“怦、怦、怦怦……”
她在找张一鸣心跳的节奏。
很快,姚静的节奏再次平稳下来,但此时已经是和张一鸣同步,张一鸣能感受到两颗心的共同跳动,形成一种共振。
张一鸣惊奇地发现,当两颗心一齐跳动之时,其所发出的力量竟是如此震撼,远远超过想象中的两颗微弱心跳的简单相加。
难怪姚静在这样的心跳场中感到那么的安稳,那么的幸福。
张一鸣记起中学物理课上老师讲的一件事情,老师说两个物体的振荡频率一旦契合形成共振,它们的震荡能量将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理论上说最终可以摧毁任何事物。
为了让同学们印象深刻,老师还讲述了一个例子,说是有一队军人踏着整齐的步伐经过一座大桥,凑巧而不幸的是,军人们步伐对桥身微弱的冲击所形成的无法感受到的细微震荡,偏偏和大桥整体的固有频率契合,于是共振形成了,军人们的步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令桥身的震荡越来越大,直至大桥剧烈摇晃起来,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之前,大桥被震塌了。
张一鸣至今也不知道这个例子是否属实或者是老师的杜撰,但是现在看来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师当年讲述这个例子的目的达到了,张一鸣深深地记住了这件事情,记住了共振的力量。
此刻感受着自己和姚静俩人共同的心跳所带来的巨大心灵震撼,张一鸣忽然想起一句老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大概就是老祖宗们的深刻领悟吧?
俩人尚且如此,如果一个团体,一个国家的人民都这样,我们何惧于世界上一小撮敌视我们的人和事!
对于那些远在千万里之外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却动不动对我们的事情出个什么决议的人,我们根本不需要理睬他们的指手划脚!
对于我们作为东道主的真诚迎客,却不知所谓地说什么抵制、说什么不出席的人,我们更加不必在乎,我们的盛宴何需非得这些人的出席才算成功和圆满?
3“听到了吗?”
姚静轻声询问。
“听到了。”
张一鸣亲了一下姚静,“静静,记不记得上次你说,我们是一体的,我的事情都瞒不过你。”
“记得。”
姚静的声音更加细小,她猜出张一鸣这话背后的意思。
“那你的心情怎么能够瞒得过老公?你不会认为老公比你傻吧?”
“我没有。”
“那你有什么心事呢?跟老公说说。”
“我……老公,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什么事情生你的气?”
“陆婉的事情,我跟欢欢姐说了。”
张一鸣笑起来,“原来是这件事情,你真是小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本来我的事情也不该瞒着你们大家的。”
“那就好。”
姚静安下心来,往张一鸣怀里钻了钻,“我怕你心里生我的气,我怕你会不要我了。”
张一鸣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姚静说这话时候的一种担忧甚至恐惧,这让他非常奇怪。
张一鸣记得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姚静就表现出一些不自信,她觉得自己不像乐乐和刘红那样读过书、有本事。
但是过了这么久,姚静现在不论在家中还是在社会上的身份地位都今非昔比,她为什么还有这样发自内心深处的担忧?
难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静静,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是不是老公有什么做得不好,始终让你感到不踏实?”
“没有,跟你没关系。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只要我有一点点不听话,我最亲近的人就会不要我,抛弃我。”
姚静的泪水竟禁不住地滚出来,“其实就算我听话,我做得再好,他们还是会不要我。”
“怎么了?静静,谁不要你?”
张一鸣不知发生了什么,被姚静的眼泪揪得心痛,赶紧用手去替她抹泪。
“我不知道。我心里总是隐隐有这样的感觉,我最亲近的人会不要我。老公,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去死。我是说真的,绝不骗你。”
张一鸣一吻堵住姚静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4直到姚静彻底平静下来,张一鸣才放开她的嘴。“静静你今天是怎么了?”
姚静自己抹了抹眼泪,“我也不知道,突然好恐惧,好悲哀。”
“你心里总有这种恐惧吗?”
“是。”
“好了,是你想得太多,也许跟你从小失去父母有关。现在你有老公了,你放心,从此以后你的生命里绝不会再有这样的恐惧,老公就算抛弃整个世界也绝不会抛弃你,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
“嗯。我相信。”
姚静噙住嘴角的一颗泪,抿了抿嘴,“老公,我想要个孩子。就今年,等沉香再大一点就要。”
张一鸣点点头,又亲了她一下,“行,你要什么老公都给你。”
“赵敏的事情怎么样了?”
安心后的姚静终于可以关心一下别的事情。
“挺好,没什么问题。”
张一鸣微微一笑,“我准备天天缠着她,还怕她不乖乖就范?”
姚静笑一下,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