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志永的状态很不好。
他的脸色相当差,但是精神却异常亢奋。
三石河精神病院仍属于西州市的行政范围。
调取早年的县志,警方很快就发现这里几乎是一座地下宫殿。
由于是大案,并且涉及到两个在职警员,上头很重视。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彭齐铭的游说。
投入了大量警力,又做了周全的准备,马三一干人等虽然狡猾,但面对天罗地网,也只能做困兽犹斗。
七名犯罪嫌疑人除一人重伤外,其余全部生擒,包括主犯马三。
在行动中一同救出的,还有将近三十名被囚禁的女子,这当中,就包括少妇张俪鹃。
但唯独少了东方玥与龚晓茹两人。
任志永疯了一样把防空洞各个通道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都没有妻子的半点踪影。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一起被绑架的张俪鹃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都不太正常了,始终惊惧地躲避他人的目光,坚决不开口。
任志永什么都问不出来。
末了,他给手下打了个招呼把人支开,说是要单独审讯,随后便将马三一人押进了房间。
门被关上,刺目的灯光下,马三反铐着手,坐在一张椅子中间。
“说吧”任志永点了一根烟,“叫东方玥的女警察,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三面无表情。
“别装蒜了,就少了她们两个,这不会是巧合,你知道我在指什么”
“我,不知道”他一字一顿的说。
任志永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头发苦。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东方玥的下落,算你争取宽大处理”
马三直视着面前警察的眼睛,毫不回避。
“你好像只关心其中的一个人,为什么?她很重要?还是……”
任志永震惊了,他竟然在反问讯。
那双三角眼诡诈地眯了起来。
“难道……她是你什么人?”
任志永烦乱地拢了拢自己干枯的头发,深吸一口气,狠狠把烟头一扔。
“去你妈的吧!”
他当胸就是一脚。
马三哼都没哼一声,直直从椅子上翻了过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雾。
他费力地弓起身,双膝跪地,额头撑在黄土上。
“咳咳、咳……呼——是、是你的家人吧?嗯?呵呵呵——唔——”
腰上重重挨了一脚,他整个人倒了下去,立刻缩成一团。
“唔——是你妹妹?不对,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任志永照着他突起的后脊梁又是一脚。
他穿的是皮鞋。
“哇啊!呼——我、我知道了!那娘们儿、那娘们儿生过孩子,是你……老婆吧,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任志永陡然停住了,眼里逐渐露出一丝寒光。
他默默捡起翻倒在旁边的椅子。
“王八羔子——”
凳子腿像雨点一样从头上砸下来。
马三被反铐着两手,根本没法护住要害,起初还躲几下,后来就侧过身躺着不动弹了。
任志永像是发了狂,一边咒骂,一边用椅子往死里砸。
直到木质的凳腿被打折,椅背整个飞了出去,他才回过神来。
“呼——呼——”
任志永喘着粗气,好像断片了一分多钟。
低头再看地上的人,血糊糊的,暴露的地方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
“嘿嘿嘿嘿嘿——”
马三的笑声忽然飘起来。
在这密闭的地下空间里,仿佛有回音,阴惨惨的,听起来尤其瘆人。
“嘿嘿嘿,真的是你老婆啊”
“啪、啪”
任志永手里两根椅子的断腿掉到地上。
他傻了。
“哈哈哈哈——咳咳——太、太晚了,哈哈,你老婆,已经被送走了——”
“王八蛋”
任志永怒不可遏,他一下把已经不成人形的马三揪起来,摁在墙上。
“送到哪儿去了!说!”刑警队长歇斯底里地嚷着。
“哈哈,你、你说呢?”马三的眼神已经不对焦了,但是他依然在笑,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到揪住他脖领子的手上。
“当然、当然是享福去了”
任志永的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牙根咬得死死的。
“可惜了,咳咳——噗——”马三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告诉你个秘密,你、你老婆,在这儿的时候,可没闲着,我们兄弟几个天南海北的屌她都吃遍了,对,我不是王八蛋,你才是货真价实的王八——”
“你——”
任志永摁住马三的脑袋狠狠撞到墙上。
“唔——”男人痛苦地皱着眉头,咳了一口血,语无伦次“你老婆……水多……你……老婆……真……真……骚……”
“砰——!”
铁门里传出一声枪响。
守在门外的干警,被惊得合不拢嘴。
半天才想起来去推门,却发现锁上了。
“队长!任队!任队你没事儿吧!”他边喊边用力拍打。
“咔”
门开了。
任志永红着眼睛,颓唐地走了出来。
“任、任队,刚才是……”
“他要夺枪,被我毙了”
任志永淡淡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步履沉重地走出房间。
那干警茫然伸头往里看去,只见马三像堆垃圾一样躺在墙根,一动不动,身体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他摘下大盖帽,摸了摸后脑,半天回不过神来。
自从身份暴露之后,东方玥就一直被绑在一张铁床上。
在这远离阳光的地下,时间仿佛跟她隔绝了关系。
一个接一个的男人爬上她的身子。
只要是醒着的时候,必然是在遭受强奸。
就算偶尔昏厥过去,那些畜生也不会停止兽行。
东方玥想过自杀。
但嘴巴始终都是被各种东西堵塞着的,没法咬舌。
后来她开始绝食,于是人贩子们硬给她吊上葡萄糖。
即便是在挂着点滴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她的性器官也没有被闲置。
就在她万念俱灰近乎绝望的时候,有一天,当她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发现有人在摆弄自己。
拷在床架上的手铐,第一次被打开。
东方玥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也没有力气去挣扎,一个念头猛然闪过。
“他们这是要送自己去灭口了吗?”
要真是如此,一了百了也好,终于可以从这罪孽之中解脱了。
她的恐惧竟然转变成了一丝欣慰。
不过她猜错了。
东方玥的身子被胡乱刷洗擦拭了一遍,随后套上了她那条紫罗兰的连衣裙。
里面光着屁股,也没穿胸罩。
唯一陪伴着她的,就是那条已经像皮肤一样贴在身上不知多久的肉色连裤丝袜。
丝袜早就残破不堪,裆部被撕烂,大腿和脚掌上刮了丝,整条腿上斑斑驳驳随处可见干透的黄褐色硬块。
人贩子们将东方玥带出了地下迷宫一般的防空洞。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
外面正是深夜,一轮明月高挂在空中,恍如隔世。
废弃的精神病院背靠三石河,东方玥被反绑手脚扛着塞进了河边一条带蓬的舢板。
一槁支开,小船趁着夜色,顺流而下。
东方玥静静地缩在船舱角落。
有人挤过来检查了一遍绑绳和女人嘴里严严实实塞着的破布团之后,便用一条宽大的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
“他们想怎么样?要把我扔到河里去吗?还是?”
下体传来阵阵痛楚,东方玥的心悬着,忐忑不安。
三石河经过西州市境内的河段,属于下游,顺水再往下二百公里,河道汇入秦湖。
秦湖在行政上归邻省管辖,是当地重要的经济水域。
湖河相容,两股水交织,这一段是三石河河面最宽的地方。
从上游带来的泥沙在水流交汇之后沉积,长年累月,在湖口渐渐冲成了一个小岛。
经过几百年的沉淀,时至现今,泥沙岛的面积已然不小。
在天空俯瞰,小岛宛如被水流冲开的一个塞子。
如果平移个几公里,几乎能和入水口拼个严丝合缝。
于是早年间当地人便给岛起了个名字,叫坝头。
岛上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也因岛得名,叫做坝头村。
坝头村历史久远,村志记载最早可以追述到顺治年间,由一群外来居民迁徙至此,打鱼开垦,自给自足。
这种生活方式沿袭至今。
马三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很大程度上这也是他的立身之本。
按理说,捕获了两个女警察,要么,立刻灭口,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么,监禁起来,当做日后和警方交涉的筹码。
而他马三偏偏两个都不选。
他要报复。
没日没夜地轮奸东方玥,这是报复的第一步。
在渐渐玩腻了以后,他想到一个更歹毒的点子。
马三把东方玥,以便宜到近乎白送的价钱,给卖了。
他要让这个盘靓条顺的美少妇,在经历了一群人贩子的反复轮奸、性虐之后,再交由更老更丑,更令人作呕的男人接手。
马三选中的,是坝头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
他了解这种人。
女人在他们眼里,只是泄欲和生育工具,跟牲口没有多少分别。
不管是什么女人,俊的丑的,年轻的年老的,到他们手里,都一样。
也许东方玥下半辈子,就只能套着一条铁链,拴在羊圈或者猪棚边过日子了。
又或者,会被挑断脚筋,终生下不了床。
谁在乎,反正不论是哪种结局,都让马三快慰。
给猪喂珍珠无疑是暴殄天物,但如果珍珠本就是他偷来的,那对于原主人,将是何等的羞辱。
所以当马三直面任志永,并且猜出此人正是东方玥的丈夫时,虽然身体承受着剧痛,但他内心,却是无比狂喜。
他确信,这便是自己人贩生涯中,最成功的的一笔买卖了。
坝头村从初建至今,仍继承着几个特点。
首先是封闭。
几十年间,这里罕有外人迁入,更没有住民迁出。
秦湖水产丰富,岛上地多人少,完全不需要依靠外界。
村民的生活方式几十年如一日。
第二是民风彪悍,尚武。
长期以来,村中一直有自发的民兵组织,年代不同,叫法不同。
而民兵队长在村里的地位很高,几乎与村长比肩。
第三是团结。
坝头村的村民,追述起来,多多少少都有点亲戚关系。
就像一块地里的土豆,一把揪起来,根可能都是相连着的。
介于这几点,马三相信,东方玥上了岛,就等同于是进了座活监狱,想逃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载着东方玥的舢板,抵达目的地时,已是第二天黄昏。
岛上只有一个允许靠岸的码头,两个年轻后生守着。
他们都挎着猎枪。
东方玥被绳子捆成驷马倒攒蹄,用一根竹杆挑着,两头一擡,就进了村。
她的眼睛被蒙着,嘴巴给堵得严严实实,耳边不时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摇头,呜呜叫唤,但没什么用,想必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
那些人说的是土话,东方玥只能听个大概。
他们似乎在说:“这是谁家又买媳妇了?”
“关老二!”
“啥?他连自己都吃不饱饭”
“就是,看这身条,八成还是城里的女人呢”
“他关老二怎么买得起城里女人”
“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毛病吧,要不怎么给捆着呢,嘴还让人堵上了”
“那也是捡了个大便宜了,可惜了,可惜了”
关是坝头村的大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姓关。
这关老二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所以五十多岁了还没讨上老婆,屋里也是家徒四壁。
东方玥的眼睛再次被解开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个一脸痴态,又黑又瘦,头发有些花白,腰也有点弓的小老头。
“老关呐,这就是你媳妇儿,给你的送来了”
小老头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一挂口水从嘴角淌下。
“嘿、嘿嘿,好看,真好看”
关老二并不是痴呆,但现在却是一副弱智的样子。
即便东方玥嘴里还塞着东西,但仅从五官上来看,他一个在岛上土生土长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哪儿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本想着随便找个女人过日子,老的丑的都凑合了,没想到天上掉下这么一个仙女般的媳妇儿,简直乐的合不拢嘴。
关老二买了个城里媳妇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
来看热闹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差点儿把土胚子围成的院墙给挤塌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东方玥被摁到一张椅子上。
捆手脚的绳子让人给松开了,有人往她肉色的丝袜脚上,套了一双红色的绣鞋。
“咔嚓!咔嚓”
黑色的脚铐随即无情地铐住了她秀美的脚踝。
刚解放的双手还没挣扎几下,女人就被套上了一件红色的马甲,接着两只素手给重新扭到身背后,换成红绳结结实实交叉捆在一起。
一个老太婆走过来抽掉东方玥嘴里塞着的布团。
“你们——放——呜——”
女人还没喊几个字,嘴巴就被重新捂住。
“呦——声音还怪好听的呢,不过现在可不能说话啊”
老太婆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把东西,掰开嘴硬往里塞。
“呜——”
“别怕,枣和栗子,这叫早立子,甭管你是谁家的闺女,既然嫁到我们村了,就要早点给村里添几个男丁”
老太婆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又往东方玥嘴里塞了一小块红色的手帕,随后用红丝巾在外面蒙住。
“呜呜~ ”
“七太婆,我看二叔这身体,还添丁呢,上炕都够呛”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引起一阵哄笑。
“你放屁!老子身体好的很咧!”
关老二气急败坏地脱下鞋子朝人群扔过去。
“这么俊的媳妇给你娶回家,要是还上不了炕,可要被雷劈的”老太婆白了他一眼。
有人在院子里的土桌上摆好一对红烛。
“来来来,拜堂了”
“呜?呜呜——呜呜呜——”
东方玥不敢相信,竟然一会儿功夫,这个又黑又土的老男人就要变成自己的新丈夫了。
她拼命扭着身子,往后逃,红色绣鞋死死撑着地。
送她来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她架起来,东方玥的脚立刻就悬空了。
“妹子,别怪我们心狠,你是警察,要是回去,我们都是死路一条,咱也没办法,这就再送你一程,你就在这儿安心过日子吧”
一个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呜!呜呜呜!”
东方玥使劲摇头,满眼的惶恐。
她人被拖着,脚上的铁链在黄土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跪下!还没过门就这么大脾气”
老太婆用藤条在东方玥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
“呜~ ”
两个男人在肩上一压,东方玥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随即脑袋立刻被一只大手摁住了。
“呜!呜呜呜!”
东方玥拼命挣扎,身子不停扭动。
村民们一阵大笑,他们只是当乐子看。
“噗”
关老二也在她身边跪下。
“一拜天地!”
“咚”
男人二话不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等直起身子来,额头上便现出一个圆形的黄土印子。
“呜——呜——”
东方玥被摁着脖子压着脑袋,两人使足劲,才让她拜了下去。
“呜呜呜~ ”
女人膝盖着地,两条腿不住反抗,但不知道被谁在脚踝处给踩住了,疼的要命,偏又口不能言。
“二拜高堂!”
关老二一下子蒙了。
他是五保户。
“七太婆辈分高,七太婆来”
围观的人起哄。
“我?不了不了,我不行”
老太婆连连摆手。
“对对”关老二恍然大悟“论辈分,我还得喊您声姨奶,就您了”
“还缺一个呐?”
“村长?村长呢?”
人堆里乱糟糟的,一个中年男子被几个嘻嘻哈哈的好事者挤了出来。
此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身穿蓝灰色中山装,个不高,偏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
“去去,瞎起哄”
男人指了指人群。
一扭脸,刚好跟跪地擡头的东方玥打了个对眼,神色立刻就不自然了。
“怎么了,村长,你这是不好意思?”
有眼尖的瞅见了,大声取笑他的窘样。
“放屁,我每个月上一次镇里,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们……”
男人正要发作,老太婆发话打断了他。
“老六,别啰嗦了,过来”
“……行!七姨奶这么说,我就凑个数”
两人在红烛边站定,关老二又是一个响头,而东方玥也再次被迫强行施礼,当她头擡起来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村长把梨花带雨的女人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来回打量,眼睛就像是给钉死了一样,好半天才转过头,皱着眉对关老二说:“老二啊,我跟你是平辈,给你还个礼”他微微欠身“别怪六哥我说话太直,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可得看看好,别弄丢了”
“放心,丢不了”
关老二拍了拍胸口,从身上掏出个东西“咔嚓”一声,戴到了东方玥光洁的脖子上。?
“差点儿都给忘了”
那是个乌黑的铁环,还挂着链子。
男人拽了一把铁链。
“哗啦”
“呜——”
东方玥一个趔趄,往前一倾斜,重心不稳,正跌进关老二怀里。
男人身上一把骨头,硌得慌。
“呜呜~ ”
她挣扎着想起身,但手被绑脚被铐,样子颇为狼狈,在围观的哄堂大笑声中,东方玥又羞又愤,俏脸涨得通红。
关老二一把搂住女人,得意的说:“你瞧,往墙上一栓,逃不掉,偷不走”
“呵呵呵,那就好”村长意味深长地一笑。
“夫妻对拜!”有人喊。
“这都抱上了,夫妻对拜就省了吧”
关老二有些猴急地站起来。
“这就等不及要洞房了?”
人群里吵吵嚷嚷,七嘴八舌,说着些低俗的荤话。
关老二抓了两大把高粱饴朝人堆撒过去,算是发了喜糖,随后两眼放光,拉着铁链就把东方玥往屋里拖。
“呜!呜~ ”
东方玥死命挣扎,但看似瘦弱的男人这会儿力气却出奇得大,女人最终还是被强行拽进了黑洞洞的屋子,好似是被一只巨兽囫囵吞没了一样,门“嘭”地紧紧关上。
看热闹的人纷纷感慨关老二的狗屎运,不着边际地胡说了一阵,也就散了。
只有几个好事的后生,悄悄躲进墙根偷听屋里的动静。
太阳落山,院里的一对红烛也终于烧完了。
夜幕渐渐降临,而这一夜,注定又是个不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