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玥被关老二用铁链拴住脖子,牵进了屋里。
她能感觉得到,男人已经是饥渴难耐,关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门板又旧又破,无法把外面热闹的喧嚣完全隔绝,不过关老二可管不了这么许多。
只要这会儿没人来坏他的好事,就足够了。
屋子里可说是家徒四壁。
关老二拉着东方玥穿过了空空荡荡的堂屋,直奔睡房。
里屋除了一把竹椅子和一张铁床,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霉味,东方玥看着那脏兮兮的床褥,胃里一阵阵犯恶心。
“打今天起,你就是我女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关老二一边说,一边把栓东方玥脖子的铁链锁到墙头的一个挂钩上。
“呜~”
“现在给老子滚到床上去!”
关老二伸手过来揽东方玥的身子,女人下意识一躲,老头一把抓空,猛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他妈的”关老二骂道“找死啊!”
他擡手在东方玥绷得紧紧的屁股蛋子上“啪”一声,重重拍了个巴掌。
“呜哼哼~”
东方玥吃痛,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过来!”
老头恶狠狠地拽着链子,女人失了重心,朝前跌去,半个人侧倒在了床上。
关老二腾出手来,拢过东方玥一双丝袜玉腿,打开了脚踝上的脚镣。
“咚”
沉重的黑铁脚镣扔到墙角。
东方玥半卧着,双脚被高高擡起。
老头抚摸着女人那穿了残破肉色丝袜的大腿,眼珠子都快盯出血来了。
他上上下下又是看又是摸又是闻,怎么都玩不够。
摆弄了一会儿,老头轻轻摘掉东方玥脚上的红色绣鞋。
一双线条柔美,散发着温热暖香,被丝袜包裹的匀称玉足立刻呈现在眼前。
近在咫尺,关老二几乎看呆了,半晌,才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把自己黑黄油腻的脏脸深深埋进这对尤物之中摩挲,贪婪地吮吸着女人微酸的袜莲芬芳。
“呜~”
东方玥的心里仿佛生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但双手尚被红绳反绑得结结实实,她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关老二将女人的丝袜玉足把玩了一番,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他蹭掉老旧的布鞋,爬上床,房间里立刻弥散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趴下,老实点儿!”
“呜!”
“臭婆娘欠收拾,老子得好好给你紧紧皮”
“呜呜~”
东方玥左躲右闪,两人在床上乱作一团,但由于脖子上挂着链子,女人终究还是被关老二收拾妥帖。
她的手脚被夸张地拉开,整个人呈一个大字,仰面躺在床上。
身上的衣裙被全部剥掉,堆在床脚,东方玥浑身上下唯一的织物,就是那双已经破败不堪的肉色裤袜——这段时间她所承受暴行的见证者。
铁架子床不大,本来用来绑东方玥双手的红绳被关老二分成几段,以绑缚和固定女人的四肢。
分开后的绳子更短了,所以老头绑得也很紧,一会儿工夫东方玥的手脚就全麻了。
她的双腿被迫打开,早已饱受摧残的性器毫不遮掩地裸露着,红肿的阴唇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关老二顾不了这些。
此刻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到了一个点上。
“呜——呜——”
看着眼前的东方玥无助地蠕动,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传入耳中,关老二舔了舔嘴唇,喘着粗气,颤抖的双手一颗一颗解开了褂子上的纽扣。
一墙之隔的院子外,看热闹的人群还未散去,大家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毕竟关老二买来的媳妇那脸蛋儿和身段是有目共睹,自然是少不了说道说道。
有羡慕的,也有酸的。
但归根到底,都是感叹,这关老二真是走了狗屎运,老了老了,还有这么一副桃花命。
“我说,你们家里都没活是怎么的,散了散了赶紧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村长嚷嚷着,把人往外赶。
“村长,我们这是担心关老二他身子骨受不住,怕出事儿在这儿守着呢”
“就是就是,他这把岁数经不起几下折腾,别玩儿脱了力,咱们在这儿还能有个人送他去卫生所,是不是”
几个青年后生嬉皮笑脸的说。
“滚滚滚!”
村长脱下鞋底板做了个要扔的姿势,把几个愣头青赶跑了。
他骂骂咧咧丢鞋到地上,伸脚往里穿,回头看看关老二卧房里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若有所思。
东方玥悠悠醒转过来,觉得昏昏沉沉的,恍然如梦。
从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手脚都没有知觉,她下意识想翻个身,随即发现一点都动不了。
回忆瞬间占据了大脑。
她想起来了,自己是被人贩子卖给了一个老头,并且已经被对方……身体知觉开始恢复,下体很快传来明显的肿胀和不适感。
东方玥费劲地擡起头,往自己下身看去。
只见平坦的小腹倾斜着,一惊之下,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的屁股下面,被垫了个枕头。
胀痛的下身,感觉黏糊糊潮汲汲的,甚至有什么液体正顺着阴道口往下淌着,仿佛被灌满溢出了一般。
“哦不——”
东方玥心里绝望地喊着。
她意识到老头对自己做了什么,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抽泣声从口中传出来,全都变成了含糊的呜咽。
“我跟你说,这可是好东西,材料不好搞到呢”
有男人的说话声飘过,不太清晰,似乎是堂屋那边的方向。
东方玥努力扬起头看了看周围。
屋里没有点灯,乌漆墨黑的,但至少能看出来,关老二不在睡房里。
“我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试呢,这不你正好能用上,算是六哥我给你娶媳妇儿随的礼啦”
远处有条狗吠了起来,接下来的对话东方玥没听清。
不过很快,一个黑影就进了屋。
“呜~”
东方玥的手脚一点知觉都没有,她呻吟了一下,希望对方能起点恻隐之心,把自己松开休息休息。
黑影点起了桌上的煤油灯,房间里总算有了些亮光。
灯火把关老二本就瘦削的影子在墙上拉的更长,说不出的怪异。
“你醒啦”
老头瞅了她一眼,将脏兮兮的玻璃灯罩罩上。
他只穿了件坎肩和一条黑色的粗布裤子,裤脚挽到小腿,好像刚刚下床一般。
“村长这狗东西,总算知道办点人事儿了”
他嘟囔着,把一瓶东西放到窗边的桌子上。
下午的时候,还没有这张桌子,可能是刚搬进来。
东方玥一看,那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瓶,大约是二锅头被撕了商标纸,里面装着大半瓶琥珀色的液体,底下还沉着些东西,一截拇指长短的人参贴在瓶壁上。
“平常抠抠索索的,咋今天这么大方”
关老二用牙把瓶口的橡胶塞咬掉,房间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混杂着药材和酒精的浓烈怪味。
老头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拿手背一抹嘴。
“别说,这药酒还真有点儿意思”
他另一只手抓了抓裤裆,又猛灌了几口,这才把酒瓶放下,哼着小调爬上了床。
东方玥感到他骑在自己上面的身体热得发烫。
关老二眯缝着充血的三角眼:“咱们接着干”
他把垫在东方玥腰肢下面的枕头摆了摆正。
“快点儿给我老关——嗝——生个大胖儿子,哦不对,一个哪儿够,咱们生他妈的十个!”
“呜——呜呜——”
在东方玥痛苦的呜咽声中,一根又硬又烫的东西蛮不讲理地顶进了她的身体。
“呜呜呜呜~”
“喔——噢——”
关老二闷闷的吼了一声。
铁架床吱吱嘎嘎发出了不堪重负却有节奏的响声。
关老二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又是五保户,平常也不干活,全靠一个远房的侄子接济度日,隔三差五往他这儿送袋面,送点儿菜之类。
而他买了个漂亮的城里媳妇这事儿,一夜之间把整个坝头村的人全给惊着了。
第二天一早,侄子就兴冲冲提了酒烟来拍关老二家的门。
明着是送点东西,私底下顺便再看看这位新婶婶,毕竟昨天场面混乱人又多,没瞅上几眼,现在借着机会,近水楼台。
侄子想着,拍门的力气就重了。
“砰砰砰”
他拍了好一阵,却没有人来应门。
转念一想,乐了。
关老二打了大半辈子的老光棍,一下娶了这么个仙女模样的媳妇,那还不得加班加点连夜赶工?
早上起不来也是正常。
想到这位新婶娘,侄子的脑海里立马幻化出一个诱人的玉体斜躺在炕上。
虽然昨天只见了一面,但东方玥却已经在他心头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象。
侄子想了想,左右看看没有旁人,便壮起胆子伸手去推门。
关老二家他常来常往,自然知道那扇破旧木门上的锁头早就糟了,稍微用点力一推就开。
由于关老二是个懒汉,又是家徒四壁,所以尽管侄子提醒过他很多次,他都懒得修,反正就算来个贼,也翻不出几件像样的东西来。
门应声打开,侄子迈步往里走,反身关门,进了院子。
他边走边喊。
“二叔,二叔?”
没人答应。
屋门一样没锁,关老二没这习惯,也是一推就开。
堂屋里空荡荡静悄悄。
“二叔啊?我是三儿”
侄子探头探脑进去。
一擡眼就看见屋角边睡房的门帘下面,躺着一只红色的绣鞋。
昨天新婶子的丝袜小脚上头,穿的就是这鞋。
他悄悄走过去,伸手摸过来,轻轻放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地飘进他的鼻孔中。
侄子闭上眼忘情地深深吸着鞋窝里的气味,幻想着自己仿佛捧着婶子的那只秀美玉足。
嗅了几下,一个念头陡然闪过。
鞋在人在,但是自己喊了半天,关老二却没答应,很可能……那不就是说……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不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朝门帘里头喊。
“叔?你在里面吗?叔啊,我可进来了啊”
侄子说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挑门帘,进了睡房。
东方玥浑浑噩噩中好像听到有人说话,她强撑着睁开眼,只见关老二光着上半身躺在自己身边。
他的脸朝着床外侧,看不到,不知是不是醒着。
不过有人喊叔,关老二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必是睡着了。
东方玥浑身上下又酸又痛,手脚毫无知觉。
她轻轻地“呜呜”了两下,想叫醒身旁的老头,想对方能心软把自己解开一会儿,还想上厕所。
门帘忽然一挑,有个陌生的男人弯腰进来了,正和东方玥四目相对。
来人先是一怔,然后有些尴尬地笑笑。
“叔……你在啊,我以为你……你在咋也不回个声呢你看这事儿闹的……”
男人一边说一边挪动步子走近,眼神不停朝东方玥瞟。
但是刚走两步他的神情就不对了。
“叔……叔你……你怎么了这是?”
东方玥看到他一脸震惊地凑上来,伸手到关老二的脸上。
几秒种后——“啪!”
男人手上拎的袋子散落在地,自己也一屁股坐倒。
他慌慌张张站起来,表情惊愕仿佛是见了鬼一样。
起身时,无意中伸手抓了一把床单,结果拉扯之下,床单被拽了下来。
关老二的身子还压在被单上,这么一折腾,老头一歪,人直挺挺栽了下去,不料却是腿脚搁在床上,脑袋冲地,硬邦邦地架着。
“死、死、死人了……死人了……”
男人语无伦次了几句,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往外跑。
“死——人——啦——”
很快,他凄厉的喊声就从外面传来。
东方玥这边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眼见关老二的身子又僵又硬,显然早就已经死透了。
她的头皮麻了。
想到自己整个后半夜都在跟一具尸体同床,东方玥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一不留神底下一热,尿了炕。
村里的治安队很快就来了。
岛上没有派出所,所有的违法乱纪事件都由治安队处理。
上到偷人耕牛,下到几毛钱一把的骰子,治安队都管,权利很大。
现任治安队长,是村长的妹夫。
连襟两个一文一武,是岛上的实权阶级。
治安队长四十出头,黑脸膛,长的很精神。
此刻,在村头的空地上,关老二被放进担架里,搁在一棵已经枯死的老槐树下。
他赤裸的身子盖着草席,露出的脑袋上面,两眼冲血,骇人地瞪着天。
而另一边,东方玥被胡乱套了件麻布上衣,拇指粗的绳子在她身上捆了一个标准的五花大绑,勾勒出丰满又凹凸有致的身条。
麻布上衣显然是男人穿的,下摆挺长,遮到了东方玥的大腿,不过里面没有穿裤子,连内裤都没有。
唯一的所在,依然是那双残破的肉色连裤丝袜。
可怜的女人嘴里被塞进了一团破布,外面用布条勒住防止吐出。
她就这样被捆着身子,堵着嘴巴,在尸体边跪着,两只小脚都没有穿鞋,沾满尘土的丝袜足底朝上,隐隐透出嫩红的脚心。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村民们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立刻就平静下来。
人群里让出一条路,村长背着手,慢慢走进来,后面跟着一脸严肃的治安队长。
“乡亲们,事情查清楚了”
村长抽着鼻子站到关老二的尸体后头,对大家说。
“刚才,村里卫生所的大夫已经检查过了,他关老二,是力竭,脱阳而死”
人群“哄”地一下就炸了。
“骚货”
“婊子”
“狐狸精”
咒骂声不停的传来。
东方玥垂着脸。
“啪”
一团泥巴飞来,不偏不倚正打在她头上。
东方玥晃了一下,差点跌倒,脑袋嗡嗡作响。
立刻有几个妇女跟风,捡起地上的泥块朝东方玥扔了过来。
“打死这个狐狸精!”
“对,打死她!陪葬!”
几个男人纷纷喝斥住了自家女人。
想必无论如何,陪葬东方玥都不会是男人们愿意接受的结果。
“大家静一静”村长止住了眼看着越来越混乱的场面,“这事儿呐,是他关老二自不量力,怨不得别人,但是他婆娘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个女人,在洞房里就把丈夫给克死了,必是大凶之命,要是处理不好,整个村子都会受牵连”
众人面面相觑。
“把她沉江!”
一个女人突兀地喊道。
“啪——”
她话音刚落,就挨了一巴掌。
“闭嘴!倒霉娘们儿,丢人现眼”他丈夫恶狠狠地骂着。
“村长,您说该怎么办?”有人把话挑明了问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了个瘟神,我们也总有办法”村长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眯起眼睛说,“按祖宗历法,要将她关入祠堂驱邪,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再找个八字相合的男人收了她,方能保全村子平安”
东方玥听在耳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
“呜~呜呜~”
她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摇头。
人群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治安队长抄起手下一名队员挂在腰上,用来集合村民的铜锣。
“哐哐哐!”
猛敲三下。
“安静!”
众人立刻就住了口。
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怕他。
“村长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照着做,要不然村子出了什么事情,谁来负责?”
治安队长板着脸环顾众人。
“谁有意见?”
鸦雀无声。
“那就这么办,你,你,找口棺材,把关老二埋到山上去,你,你,还有你,把他的婆娘擡到祠堂去”村长背着手指点江山。
忽然,他的声音让东方玥想起了什么。
仿佛迷雾中闪过的一丝微光,短暂却清晰。
她记起,关老二昨晚说起过,他喝得药酒,是村长连夜特意上门给他送来的。
前后联系,东方玥蓦然擡起头,见到的是村长那一脸油腻的笑容。
“呜!呜呜呜!呜呜!”
有人过来拽东方玥的胳膊,女人死命地挣扎。
这是一个阴谋。
她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关老二的死,是村长的一个阴谋!
可是嘴巴被塞得严严实实,又紧紧勒住,根本发不出声来,她的反抗只会让更多人当乐子看。
“还不老实,擡着她,游村一圈!”
东方玥身上的绳子被人解开,可还没等她挣脱,四肢就给人死死按住了。
几名壮汉人手一个,把女人的胳膊腿拉扯开,然后一使劲,东方玥的身子就腾了空。
“呜!呜呜~”
他们把女人高高举过肩头,一双穿着肉色丝袜的脏兮兮的脚丫子在半空中徒劳地乱蹬。
“走嘞——”
“呜呜呜呜——”
东方玥望着头顶刺目的青天白日,心如死灰。
黄昏时分,被折腾得不成人样的东方玥,软软地醒转。
她发现自己被吊了起来。
嘴依旧被堵得死死的,身上也还套着那件粗糙的麻衣。
村民们用竹子做成一个工字型的支架,她双手被迫打开,捆绑在上方横竹的两端,竖型的竹子固定躯干,下方的横竹两头绑着自己的脚踝。
她早已不堪重负的身子再次被绑成一个大字。
架子被吊起来悬空着,东方玥找不到平衡,像个轻薄的木偶,随风慢慢旋转。
陡然间,一只手从她身后托住了支架。
随即,东方玥耳边传来了村长的淫笑。
“小美人,现在,你可归我了,嘿嘿嘿嘿嘿……”
“呜?呜呜~”
东方玥被关入祠堂的第一天,村长留守了通宵,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疲惫地回家。
紧跟着治安队长就来接班了。
他也在祠堂里溜溜忙了一整天。
治安队原本安排了两个民兵在祠堂外看守,但大多数时候,站岗的却只有一人。
从第四天开始,不时有男性村民找上门来,给守卫的塞点东西,烟酒或者钱,之类,然后便一抹脚溜进那两扇沉重的祠堂大门里去。
到了第六天,东方玥满脑子的念头,就是去死。
这几天晚上,她都被囚禁在一个挂起的木笼之中。
笼子很小,狭长,她在里面连腰都不能弯,更别说休息了。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一点一滴地,把女人逼向绝境。
黑暗中,有一双手穿过了笼子,解开勒嘴的布条,抽出嘴里脏兮兮的布团,紧接着,一束手电光打到脸上。
东方玥无力地躲过脸去,喃喃地说“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不要再折磨我了……”
“小……小玥?”
一个激动到颤抖的声音轻轻的说道。
“让我死——嗯?”
东方玥呆住了。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不正是她魂牵梦绕的丈夫?
“小玥?真的是你!你怎么——”
那声音激动得无以复加。
“志……永?你、你是来救我了吗?”
东方玥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你怎么才来啊……你……呜呜……”
女人泣不成声。
“嘘,轻点,别惊动他们,我马上救你出来!”
东方玥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
她看清了,真的是自己丈夫。
恍如隔世。
任志永把小手电咬在嘴里,掏出一把军刀,用力把木笼的榫头撬开,这才掀开笼盖子,小心翼翼将东方玥抱出来,随手割断了捆绑妻子手脚的麻绳。
夫妻两人抱头痛哭,无声落泪。
好一阵功夫,东方玥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志永,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来话长,总之我是偷偷潜入进来的,我已经找好路了,我们现在就逃出岛去”
“好……不对,我不能一走了之,这里有命案,村长弄死了一条人命”
“放心,我带你离开这里,回去以后,我们一定回来找他们算账,我知道……这岛上没一个好人!”
任志永的牙根咬得死死的。
月光被云遮掩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好,你在我就放心了……”
东方玥小鸟依人般依偎着丈夫。
任志永脱下自己的夹克衫给妻子披上。
两人搀扶着,走出祠堂大门。
东方玥看到门口台阶上躺着两个人,忍不住“嘶”了一声。
“放心,他们只是昏过去了”任志永说,“来,小心,走这边”
月色朦胧。
两人在一片树林里穿梭。
东方玥的腿软得厉害。
她已经好几天没走路了。
所幸地上被多年积累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光着的丝袜脚踩上去倒不是很痛。
“快,就在前面不远了,再坚持一下,我的小船就藏在岸边”
任志永看出妻子已经走不动了,他停下脚步,怜爱地搂着妻子,抚摸她的后背。
“我们马上就能逃出去了——”
“哪儿跑!”
一声厉喝。
霎时间火光四起,二三十个强壮的男人仿佛从天而降,手持火把包围了他们。
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双手叉腰,从树后闪出来,黝黑的脸膛被火焰照得发红。
“早就发现你的船了,所以特意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守着你这个贼,没想到,你个王八羔子要偷的竟然是这么个东西”
任志永轻轻在妻子耳边说了句“别怕,有我在”
他站起身来,临危不惧。
“坝头村的情况我了解过,你就是这里的治安队长?我是西州市刑警大队队长,任志永”
说罢,任志永从衣兜里掏出警官证,朝四面亮了亮。
“什么玩意儿,看不清”
治安队长不耐烦的说。
任志永走上一步,把东西递过去。
对方刚伸手接过,任志永就被两个人推开了。
他立刻擡起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
治安队长拿着任志永的证件胡乱翻开看了看,径直举到火把上点着了。
“你!”
男人将手上已经烧成一团的警官证扔到地上,用脚把火踩灭。
“现在你什么都不是了”
“你的胆子可太大了,竟然敢烧国家工作人员的证件”
“呸”
治安队长吐了口唾沫。
“什么狗屁证件,在这地方,我说你是贼,你他妈就是贼,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
“弟兄们,把人给我拿下!”
三五个村民围拢了上来,面相不善。
任志永摸出了军刀紧紧攥在手里。
“小玥你快走,这里我来应付!”
“我不走!”
“快走!”
“哪儿跑!”
场面乱做一团,任志永挥舞着利刃,用身体护住妻子往岸边退去,可还没等东方玥逃出几步,就被治安队长赶上,擡手一巴掌打倒在地。
“呀!”
“小玥!”
和多人缠斗的任志永忍不住回过头,大喊一声。
他话音未落,后背便重重挨了一棍子。
“呜哇!”
任志永整个人翻转了一百八十度,一个跟头栽倒,手上唯一的武器飞了出去。
军刀落进一堆枯草中,被一只手捡起。
“还有凶器,这就叫证据,偷窃不成行凶伤人,是个硬茬”
治安队长一步一步逼近。
在他身侧,东方玥被一个民兵从后面捂住嘴巴,卡着脖子,推了过来。
“呜呜!呜呜~”女人想喊喊不出。
任志永支撑着站起身,后脊梁上却又挨了重重一棍。
“啊!”他面朝下倒了下去。
这回一时半会儿很难爬起来了。
治安队长走到近前,示意手下把男人的右臂拉直,用脚踩住。
他接过递来的木棍,高高举起,照着任志永的胳膊狠狠敲下去。
“呜哇啊——”
长长的惨叫回荡在树林中。
“唔——唔——呜呜——”
东方玥像疯了一样扭着身子,两三个人慌忙七手八脚按捺住她。
“打断胳膊,就不用怕他拿刀了,懂吗?都学着点”
治安队长把棍子扔给手下。
“全部捆起来!擡回去!”
“是!”
坝头村历来封闭。
外人闯岛,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尽管已是深夜,治安队和村委还是立刻召开了全村大会,地点依然在村口老槐树前的那块空地。
短短几天功夫,东方玥已经第二次在这里被公审了。
夫妻俩人被捆成驷马倒攒蹄,用竹竿挑着,挂在架子上,嘴里塞满了破布。
东方玥事后回忆,只记得当时那满眼炫目的火光,众人的咒骂声,唾液,泥巴,和自己的泪水。
任志永头破血流,早已经没了意识。
公审最终的结果,她东方玥,虽已嫁入坝头村关老二家为妻,却不守妇道,串通外人闯岛意欲出逃,要被扒光关进牲口笼在村口悬吊三天示众,警以为戒。
而任志永的罪名是偷窃,并且妄图行凶伤害治安队长和队员,罪大恶极。
惩罚是致命的。
东方玥眼睁睁地看着丈夫被愤怒的村民用铲子,镐把和木棍活活打死。
翌日。
晨曦的阳光悠悠洒落,和过往并无不同。
在村头老槐树左侧粗壮的枝干上,一个已经气绝的男人被麻绳套脖子吊着。
另一边,挂了个圆形的竹笼。
笼子里蜷缩着近乎一丝不挂,仅穿着半截破破烂烂肉色连裤丝袜的女子。
她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眼如死灰。
一只绿豆蝇,从尸体酱紫色的手背上飞起,绕了三圈,最后停在了女人沾着泥污和泪痕的脸颊上。
女人毫无反应,仿佛一具抽离了灵魂的躯壳,神色中,满是无望。
苍蝇搓了搓后腿,振翅而飞,越过枯皱的树梢。
远处灰色的江面上,几个黑点在快速移动。
一队警用快艇载着数十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正向岛上赶来。
东方玥获救以后,几乎休息了整整一年。
甚至曾经一度抑郁自杀。
而给事情带来转机的,恰恰是彭齐铭。
在营救小队登岛以后,看到枪,那些暴民立刻就老实了,解救过程没有碰到一丝困难。
但是死了一个现役高级警员,这事儿怎么也不可能作罢。
岛上的男丁近乎全被收监。
时值九三年严打,彭齐铭费了点手段,凡是被核实侵犯过东方玥的人,全部枪毙;凡是被核实参与殴打和杀害任志永的人,全部枪毙。
其余人也大多是发配劳改的结局。
坝头村的青壮年几乎全部被抽干,此后人口也就日渐稀少,慢慢荒废了。
而东方玥也因为彭齐铭的做法,在今后的几十年里死心塌地的跟随着他。
这声老领导一喊就又喊了二十多年。
彭齐铭从公墓出来,坐在自己座驾的后排,望着窗外。
灰白的天际一片萧瑟。
老头的思绪不觉飘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什么?不可能!”任志永拍案而起。
“志永,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也觉得你最好回避一下”
彭齐铭的眼前烟雾缭绕。
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香烟屁股。
“绝对不可能!彭局,别说这本来就是我跟的案子,现在小玥和小龚下落不明,我怎么可能撤出?”
“上面担心,因为东方和你的关系,会影响到你的判断”
“这是什么意思?您呢?您也这么看吗?”
彭齐铭把烟头摁灭,叹了口气,擡起头,直视对方。
“我问你,马三是怎么死的?”
“这……”
任志永一下就卡壳了。
“你有多久没睡觉了?”彭齐铭接着问。
“……我不困”
“事实是,志永,你有些失控了,让你撤出来,是保护你”
“我……我……我只是想救出小玥……”
任志永双手伏案,头低了下去。
“志永,你要相信组织相信党,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已经有了线索,很快就会把东方救回来的”
任志永猛地擡起头,眼神中射出精亮的光。
“您是说,已经有了小玥的下落?”
彭齐铭咽了口唾沫。
“是的”他勉强点了点头,“你别去找情报科那些人,不要逼他们犯错误”
“好,彭局,我不去问他们,就请你直接告诉我,小玥在哪儿?”
“……你懂规矩,行动前计划是严禁泄露的,这么多年刑警你白当了吗?”
“什么时候行动?”
“……说实话,上头还没批准”
“什么!”
任志永蹦了起来。
“小玥她每多一分钟都会有生命危险,为什么不批准!”
他几乎要揪上彭齐铭的衣领了。
“放肆!”
彭齐铭一把推开他。
“你冷静点!”
任志永跌坐回椅子上,颓唐地瘫软着。
彭齐铭叹了口气。
“那些人你是知道的,搞政治比什么都起劲,办正事,效率像乌龟爬”
“那……小玥怎么办?”
任志永用力挠头发,近乎崩溃。
彭齐铭转过身,盯着窗外。
“作为上司,我希望你回去,等消息”他顿了顿,“但是作为你们夫妻的朋友,我倒是希望你去做一些,我们不能做的事情”
任志永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彭齐铭的嘴唇动了几下。
任志永转身就走。
“慢着”
彭齐铭叫住他。
“你不能……以警察的身份去,你必须把枪留下”
任志永愣了愣,随即点点头,表示认可。
他掏出配枪,双手放到局长办公桌上。
“彭局,你的大恩大德,我任志永,永世不忘”
彭齐铭没说话,移开了目光。
任志永朝他鞠了个躬,推门而去。
彭齐铭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着,呼了一口,喃喃说道:“这辈子报不了,就下辈子吧”
“叮铃铃——”
电话响了。
彭齐铭接起来。
“彭局”
是秘书打来的。
“邻省的同志打电话来问,联合营救行动的时间表”
彭齐铭深吸一口气,淡淡地回答:“不着急,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