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身体的时候被忍一阵拨弄,下体传来阵阵钝痛,然而肉体的疼痛完全无法与内心的惶惧和茫然相提并论。
啊,如果能不再受这噩梦的困扰,他情愿短寿二十年!
可是,可是……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听见自己清晰的话语:“对不起,主人。”为了能让痛苦终止,他可以放弃生命,但,却不可以放弃灵魂。
忍的面上无喜无怒,仿佛一切早在其预料之中,淡然道:“看来昨天的训练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别说信任和依赖了,就连最起码的听命你也做不到。不是心悦诚服的顺从,我不希罕。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
定定地看著羽,道:“要么谈话,要么继续进行牵引训练。”
羽的脸色顿时变了,即使他可以忍受鞭打和撕扯,也无法忍受折磨了他一晚的噩梦在白天再度重现。
握紧了拳,他无可奈何地道:“谈话,主人。”
慢慢地按照规定的姿势跪倒在忍的脚下,他懊丧地叹了口气。
其实何尝不知,这同样是把自己的灵魂切成薄片零敲碎打地贩卖,但当他把头埋进忍的大腿时,温暖的人体仍旧给了他一丝异样的慰籍。
没有被噩梦连番侵扰过的人,永远不可能了解那种如一脚踏空、陷身水塘的感觉,无法呼吸,无法逃避,双手拼命乱抓,就算一根水草就会当作救命稻草。
带著体温的人体,直接的身体接触,能够直接驱散心底的阴影,让他切实地感受到自身的存在。
轻轻地吁了口气,他阖上了眼睛,假装这温暖并不是来自那个给他带来痛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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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来试试。”龙介拿起遥控板,随便试了几个按键,墙上刚安装好的高保真屏幕纤毫毕现地反映出室内影像,调控颇为方便。
忍递给他一杯红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呷著,道:“这种事情,随便找个人来做就行了,何必自己跑一趟?”
龙介笑嘻嘻地道:“我想你啊。”
忍不以为然地冷嗤一声,龙介面色不改,道:“真的呢,上次打电话知道你心情不好,很是担心,一定要自己过来看看才放心。呃,你没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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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还是你那个宝贝弟弟,调教进展不是很顺利。”忍凝视著杯中的酒,若有所思地道,“他的思维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每次以为已经找到了他的弱点,步步紧逼要看就要取得胜利的时候,他就会突然滑开,然后一切就得从开始。最核心的部分始终进不去,如果逼得太紧,反而会引发反弹。不过……”
他微微一笑,道:“现在我有点知道原因了,他不信任人。”
龙介讶然道:“这很正常吧。你不是说过一般受训者都是先怕你,然后才会敬你信你么?是时间没到吧?”
忍摇头道:“他不是不信任我,而是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信任、依赖这些词。可能他独立性太强,凡事都是自己解决,渐渐地成了习惯吧。昨天我给他进行了牵引训练,可以看得出他其实是想配合我,减少撕扯的疼痛。”
他沉思著当时的情况,玩味地一笑,道:“也许更希望避免出错带来的惩罚,但始终不能做到,身体总是抢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按照自己的步骤行事,绝不听命他人依赖他人,这不是他的理智,而是他的本能。”
“这一点,就连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忍轻轻地摇晃著酒杯,红酒的芬芳在凉爽的夏夜里酝酿,他的目光也慢慢变得朦胧:“或许,这是他从小的经历造成的吧,信任即是毒药,他人即是地狱。就算孤独寂寞,也比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在别人手里的好。”
龙介嘿然一笑,道:“听起来好像在说你自己呢。你不是常说,只有死人才能相信么?”
忍一挑眉道:“我有这么说过么?”
他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道:“不过你说得没错,你那个弟弟,可能真的只有死人才能得到他的信任。看他明明害怕面具怕得快要发疯,本来想问个清楚,他却拿个死人来搪塞我。”
龙介一呆,道:“面具?”
忍注意到他询问的眼神,道:“是啊,说来还亏了你告诉我,一个万圣节面具和能乐面具怎么把他吓得半死。”
龙介皱眉道:“有这回事么?我都不记得了。被这种面具吓倒的不少吧。这也是弱点?”
忍淡淡地道:“如果连续被吓倒两次,因此开除一个资深秘书,那就比较奇怪了。”
他突然失去了在龙介面前侃侃而谈的兴致,怎么训练奴隶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和龙介分享,简单地道:“以后还有这种情况,可以告诉我,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龙介却是好奇心大炽,道:“那他为什么会怕面具?”
忍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不是没问出来么?问他为何心神不宁,他避而不答,只说他想起山下那个死人如何心潮澎湃,然后讲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励志的废话。”
龙介失望地道:“这样啊。不过我一直没弄明白,山下那家伙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值得那小杂种那么感恩戴德。”
忍耸耸肩道:“无非是他刚到东京才发现以他的条件根本没法申请学生贷款,也没法入学,在东京呆不住,到处求人以至于当场晕倒,山下把他送进医院,然后帮他入学而已。”
冷笑著撇撇嘴:“一个典型的乞丐遇到善心人的老套故事,因为一无所有,所以点滴的温暖也都念念不忘吧。他觉得那就是遭遇奇迹否极泰来,其实别人不过把他当狗一样随便扔给他一根没啃完的骨头罢了。”
凝视著窗外沉沉的黑夜,忍深思著道:“也许,这就是他一生里少有的温暖,所以才会念念不忘。每次感到自己陷入人生的最低谷就会拿出来回味一番,象征意义早已大于实际事件。”
他低声地笑了笑,自言自语似的道:“如果他以为这次也能有天无绝人之路的运气,那就大错特错了。这里没有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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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仍然记得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山下老师的日子,尘埃满面,疲惫不堪,提著一个小行李箱,茫然地站在校园大门外。
旁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然而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关心一下这个被饥饿和沮丧折磨得几近绝望的少年。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怎么了?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
声音低沉沙哑,但在羽的耳中却宛如天籁般悦耳,循声望去,便见著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男子,背对著夕阳看著他。
额前几缕微微飘舞的发丝,被阳光染成金色。
他迎上去,说了自己的经历,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样啊,恐怕是比较难办。你的家庭条件不错,养父的收入不俗,怎么可能作为贫困生申请贷款呢?对不起,帮不了你。”
看著那唯一的希望远去,他不假思索地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襟,哭道:“求求你,帮帮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你一定帮帮我!”他本想跪倒在地,以示诚意,没想到腿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最后的意识就是身体被一双强健的手臂抱起,他模糊地看见飘飞的发丝背后映衬的那一小块天空,被夕阳染成了抒情诗般豔丽的绯色……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家私人诊所,他睁眼看见的,是一双饱含著怜惜和歉疚的眼睛。
然后,一切都不同了,一道坦途在他面前展现。
那是他人生中的最低谷,也是他生命中最诚挚的一段温暖,以后无论遭遇到什么不平,他都会满带著感恩之心回味起这一刻,感觉到力量重新在身体里涌出。
就像即使是荒无人烟的沙漠,也依然会有生命的迹象,不管是什么样的绝境,都始终会有转机出现。
一切艰难险阻,都只是神明加注于人的考验,只为了引导他进入他的宿命,那必定是不同凡响的、属于他的命运。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带著这种模糊的希望,他沉沉睡去,噩梦再度纠缠上来,象湖底蔓延的水草,面具、鞭影、疼痛……
他一惊而醒,忽然发觉四周有些不对。
是的,这不是任何一个他呆过的房间,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摆放任何东西,没有窗户,好像也没有门,确切的说,就像童话中被魔法诅咒的的大盒子。
屋里应该有灯,因为仍然有光线,但看不见具体的灯,墙上、地板上都没有任何缝隙,唯一的异物就是地板上系项圈铁链的凸起。
然后……
他听到了时锺的滴答声,听来异常的清晰,他抬头盯著墙上的时锺,赫然发现那锺竟然是没有时针的!
他有一瞬间的错愕,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是刚从梦中惊醒,还是走入了另一个噩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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