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昭阳殿。
刘骜从榻上猛然坐起,带起的气流使得榻旁的油灯一阵摇曳。身旁的友通期惊醒过来,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手的冷汗。
“圣上……”
刘骜没有作声,只是胸口不断起伏。
他梦到自己前往上林苑,却看到围墙倾颓,高耸的井干楼化为灰烬,甘露台的铜柱断折,巨大的金盘掉落在尘埃中。他走进建章宫,偌大的宫殿里一个人都没有,阶陛下生满荆棘……
“圣上,你怎么了?”
刘骜呼了口气,“没什么。”
他披衣而起,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侍者,中行说掀帷而入,垂手立在一旁。
刘骜只披了外衣,赤脚在帷帐中走着,脚步时而仓促慌乱,时而零乱迟疑。
忽然他停下脚步,吩咐道:“传司隶校尉董宣、大司农宁成、散骑常侍朱买臣、金马门侍诏公孙弘、博士师丹、狄山……”他停顿片刻,然后道:“……还有中常侍吕闳入宫。”
中行说道:“这不合适。别见了。”
刘骜心情正差,闻言顿时沉下脸来,“放肆!”
中行说道:“深夜宣外臣入宫,又是陛下亲信的朝中重臣,别人会以为宫中有变。”
刘骜僵了片刻,最后重重喘了口气,“叫张放来。”
“行啊。我去吧。”
“等等。”刘骜改了主意,既然不能招群臣议事,索性出去射猎,排遣一下心情,“还有江都王太子,他那几条猎犬不错,让他也来。”
中行说低头看着脚尖,“就张放。”
刘骜看了他半晌,最后一挥手,“不用你去传诏了。我去找他。”
“一百期门,一百二十匹马,十二条猎犬,六隻鹰……随侍的中常侍我看一下……单超今晚不当值,就叫他去吧。”
刘骜摆了摆手,让他自去安排。
友通期缠着刘骜道:“人家也要去……”
“下次再带你去。”
帷幕后面,鹦奴一边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拿着一件内衣慢慢嗅着,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
上清观,上院。
丁字形的小楼内遍布灯火,瓷制的油灯形如美女,一手托着灯盏,顶部衣袖散开,罩在灯焰上方,将隐有隐无的轻烟纳入袖内。灯侧素雅的纸屏其白如雪,没有沾染上半点烟火之色。
忽然一股狂猛的刀风袭来,灯焰霍然一歪,微弱的火苗像是要被吹灭般暗了下去。但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劲气化解了刀风,已经几乎熄灭的火苗微微一跳,又重新变得明亮。
狭小的静室内刀光闪动,劲气四处纵横,却出奇的没有发出声音。云丹琉红衣如火,双眉燕翅般挑起,更显得英气逼人。她手中形制古朴的长刀宛如一条青龙,在身周盘旋飞舞。在她对面,穿着道袍的卓云君素手轻抹,仿佛一对玉蝶,在刀影间翩然掠过,灵巧而又轻盈。然而云丹琉怒龙般的攻势与玉蝶一触,便化为徐徐清风。
云丹琉刀法施尽,仍无法突破卓云君的双掌,不由眉头越挑越高。忽然她手中刀光一凝,刀锋闪过一抹寒光,刀势突然变得缓慢下来。卓云君面上露出一丝凝重,她抬手一招,挂在壁上的长剑跃然而出,疾飞过来,然后在指间一旋,迎向刀锋。
刀剑相交,发出一声脆响。卓云君的凤羽剑虽然轻若飞羽,一击之下,却将那柄青龙偃月长刀逼得倒斩回去。眼看长刀要斩到云丹琉腰间,云丹琉一双修长的美腿猛然一展,脚尖踢在卓云君腕上。卓云君来不及握紧,连剑带刀都被踢了出去。接着眼前红影闪动,云丹琉一步便跨到卓云君身前,随即腕下寒光一闪,一柄短剑流星般刺向卓云君的腰腹。
云丹琉一改大开大阖的刀法,突然施展出贴身近战的手段,倒让卓云君吃了一惊。她双手一合即分,一条绚丽的火羽从掌心飞出,然后化为一面火盾,挡住云丹琉这一记突刺。
云丹琉手中的短剑仿佛刺中一面重盾,难以寸进,锐利的剑锋被烈焰一卷,甚至几乎有熔化的痕迹。紧接着剑身一瞬间变得火热,她连退两步,将仿佛变成烙铁的短剑抛到一旁。
卓云君好整以暇地轻笑道:“大小姐腿这么长,倒是奴婢失算了呢。”
云丹琉唇角挑起,露出一个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容,然后盘膝坐下。
卓云君这才留意到自己身旁两盏油灯已经被云丹琉带起的劲风扑灭,她欲待解释,云丹琉已经闭目入定,静心体会方才那一战的心得。卓云君只好讪讪地掩上门,悄然退开。
程宗扬躺在走廊的地板上,几乎都快睡着了,听到动静才勉强睁开眼睛,打着呵欠道:“第几场了?”
“第三场。”卓云君道:“大小姐学得极快,体悟片刻就能融会贯通。”
“这意思是过一会儿还要接着打?”程宗扬躺成个大字,长叹道:“云丫头真能折腾啊,说是练手,一打起来就没完了……”
卓云君轻笑道:“大小姐好武成癖,主子让让她也是应该的。”
“什么叫也是应该的?”程宗扬不满地嘟囔道:“你是我的侍奴,不是她的陪练!云丫头要是把你霸占一晚上,我还用个鸟啊。”
“不若奴婢去叫凝奴?”
“千万别!云丫头路上就在操着心呢。你要把她叫过来,云丫头妥妥叫她过去端茶送水。就算不喝,也不能便宜了我。”程宗扬转念一想,“乾脆我还是去找凝奴吧,你们接着打,记住,这回要多拖她一会儿,打到天亮最好。”
云丹琉的声音传来,“好了!来吧!”
程宗扬叫道:“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多体悟一会儿!”
云丹琉提着刀站在门口,鼻尖翘得高高的,“怕你偷吃!”
“你这一波波的折腾,谁受得了啊!”程宗扬向卓云君使了个眼色,然后翻了个身,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无奈地叹道:“得了,我还是睡一觉吧。”
“睡不成了。”云丹琉道:“这一场我要和你打!”
话音未落,长刀霍然劈下,刀锋正对着程宗扬的脑门。程宗扬懒腰刚伸了一半,就拼命一滚,堪堪躲开刀锋。
云丹琉的刀势一往无前,眼看刀光疾落,要将地上的藤席斩开,谁知刀身猛然一顿,停在席面上方寸许的位置,凌厉的刀气凝而不发。
“好!”卓云君不禁赞道:“不过领悟三次就能收发于心,大小姐真是好悟性!”
云丹琉没有理睬她的夸赞,一边对着程宗扬狂劈猛斩,一边道:“让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到了吧,我才不会霸占她一整晚!”
程宗扬被她逼得手忙脚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趁着出招的机会,用力比出一根中指。
…………………………
半夜时分下了一场小雨,云过雨歇,整个北邙都笼罩在轻纱般的白雾里。
上清观上院那处三面悬空的小楼浸沐在浓雾中,周围的轩窗全部敞开,丝丝缕缕的云雾飘入室内,在人手边缭绕不绝,宛若仙境。
楼内一角放着一隻红泥小火炉,炉上的铜壶细细的轻沸着。蛇夫人在炉边屈膝跪坐,仔细沏着茶。
云丹琉刚沐浴过,穿着一件淡红的衫子,乌黑的长髮随意挽在脑后,髮梢兀自滴着水。她一手持杯,轻轻嗅着茶香,卓云君跪在她身后,用一块淡黄色的海绵帮她抹乾髮丝上的水渍。
在她面前跪着一个柔美温婉少妇,正小心地屏息敛视。
“你就是凝奴?”
“是。”
“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
“哦……”云丹琉抬起眼,打量着面前娇怯的少妇,然后道:“听说你是有夫之妇?”
阮香凝低声道:“奴婢与先夫……未曾圆房。”
“圆房……”云丹琉听懂了,接着又问道:“为什么?”
阮香凝没有作声,只含羞咬住红唇,把头垂得更低了。
程宗扬在外面叫道:“给我拿浴巾来!”
云丹琉一挑眉毛,“没空!”
外面传来水声,接着房门拉开,程宗扬浑身是水的走了进来。
云丹琉脸一红,拿起浴巾劈手扔了过去。
“打了一晚上,连澡都不让我好好洗——你用得了这么多人服侍吗?”
“我乐意!”
程宗扬披上浴巾,左右看了一圈,“我衣服呢?”
卓云君在云丹琉身后比了个手势,悄悄指了指外面。
程宗扬出去找衣服,阮香凝柔声道:“奴婢与先夫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直到遇见主人,才被主人收用。主子不嫌奴出身微贱,亲自给奴婢破体开苞……”
云丹琉脸更红了,她咳了一声,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痛吗?”
阮香凝小声道:“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
“奴婢当时被主子制住,等奴婢清醒过来,已经被主子开过苞了……”
云丹琉先怔后怒,抬掌往案上一拍,“姓程的果然是个无耻小人!竟然这么卑鄙!”
卓云君在旁解释道:“那是凝奴自作自受,怨不得主子。”
话虽这么说,但身为女子连初夜如何都不知晓,这样的遭遇着实令人怜惜。云丹琉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记得了……就像做梦一样,醒来就忘了。只是后来听主子说过几句。”
云丹琉恨声道:“这厮只顾自己快活!”
蛇夫人捧了杯新茶奉上,笑道:“凝奴虽然不记得,可快活一点都不少。我们这些奴婢里面,能连番泄身的,就要属她了。这可都是主子调教的功劳。”
“怎么调教的?”
蛇夫人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主子叫凝奴泄身,她就会乖乖泄身,只要主子不让她停,她就会一直泄下去。有时半个时辰就能泄十好几次……”
阮香凝玉颊生晕,羞赧地抬不起头来。
云丹琉看着她,眼中的同情渐渐消失,慢慢多了几分讥诮,“你一个黑魔海的御姬奴,竟然还能做出这么一番无辜之态?好演技呢。”
阮香凝目光微微闪烁,轻声道:“奴婢虽是黑魔海的人,但平生并未做过什么恶事……”
“害了自己亲姊还不叫行恶?”云丹琉寒声道:“也就是你恶迹不彰,才能保住性命,否则紫姑娘岂会留你?别以为姓程的是贪图你的美貌,他要是只图你的姿色,毁去你的神智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说得重了,阮香凝再矜持不下去,娇躯瑟瑟发抖地俯下身,“都是主子的慈悲……”
“你知道就好。”云丹琉目光一转,不高兴地说道:“人呢?是不是偷吃去了?”
程宗扬刚穿好衣服过来,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能吃的都被你抢走了,我还去哪儿偷啊!”
云丹琉冷笑道:“果然光想着偷吃——我是问你是不是偷偷吃粥去了?早点呢?”
程宗扬顿时一噎,然后也吼道:“早点呢?快去拿去啊!”
卓云君道:“这边观里是一日两餐……奴婢这便做去。”
“快些!”
三名侍奴齐齐应了一声,起身去做早点。
程宗扬掩上门,小声道:“云丫头,你别太过分啊。”
“她们人多,我是新来的,第一次见面,当然要镇住她们。”云丹琉扬起下巴,嘟起嘴,“你要觉得没面子,不高兴了,我现在就走。”
“别!大小姐的面子比我的要紧。”程宗扬笑道:“人都见过了,现在满意了吧?”
云丹琉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想见她们吗?我是怕有人欺负姑姑!”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
云丹琉红着脸大声道:“真的!”
“我又没说是假的。”程宗扬笑眯眯道:“只不过你可能少说了两个字:是怕有人欺负你姑姑‘和你’吧?”
云丹琉满脸飞红,勉强道:“才不是!”
“不是就不是。”程宗扬从背后搂住她,“你看你吧,撒谎的技术太不过关了,连我都能看出来……”说着用舌尖在她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
云丹琉身体顿时软了下来,“不要……”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姑姑可比你大方多了……”
“不行……不……”云丹琉吃力地说道:“被人看到,我就……我就……”
程宗扬接口道:“砍死我是吧?随你砍!”
云丹琉在他手上用力咬了一口,“我就不活了!”
…………………………
程宗扬陪着云丹琉吃过早饭,给足了云大小姐面子。饭后两人在观中漫步,携手同游。上清观四周风景极佳,可惜今日大雾,无论远处的太白峰还是观侧的琴音涧,都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个影子,如真似幻,倒是别有一番朦胧的美感。
从上院的露台往下看去,座落在山腰间的院落隐没在白雾中,只能看到那条乙字型的回廊,仿佛一道飘渺的天梯在雾中若隐若现。天色尚早,观中的晨课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颂经声从云雾中隐隐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宁静的安祥之感。
“她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云丹琉道:“卓教御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凭栏叹道:“都怪我的魅力太强啊。”
云丹琉很想给他一刀,“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程宗扬坏笑道:“你迟早会习惯我的无耻。”
云丹琉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脸却红了起来,于是岔开话题,“她的脚有些奇怪,好像特别小。”
“那是紫丫头给她缠过足。把她的脚骨折断,重新缠了一遍。”
“这么残忍?”
“这是惩罚。”程宗扬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能指望惩罚还要让她舒舒服服吧?不过话说回来,卓美人儿脚缠过之后只有原来一半大小,就跟玉坠一样,又小巧又漂亮。”
云丹琉一想,不禁毛骨悚然,“你真变态。我又不是没见过缠足的老妇人,那么丑还说漂亮?”
程宗扬摇了摇手指,“不要怀疑我的审美。你见过的是那些老人的脚对吧?你想想就知道了,就算她们没缠过足,那么老还能好看吗?你要见过卓美人儿的脚,就不这么说了。”
“天然才是美!”
“错了。单纯从观感看的话,正常情况下,假的都要比真的漂亮。”程宗扬道:“比如我这是一句真话,但人们通常都不想听这种真话,他们宁愿眛着良心说真的比假的更漂亮。为什么呢?因为假话比真话更漂亮。”
云丹琉本来想啐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假话一点都不漂亮。”
程宗扬腆着脸道:“但至少我无耻的样子打动了你。”
云丹琉啐了他一口,也无心跟他争辩下去。
程宗扬挽住她的手,“上面是观洛台,天气晴朗的时候,站在台上就能看到洛都。”
“这么大的雾,能看到什么?”
程宗扬低声道:“但我们在上面的话,别人也看不到我们了。咦?这是什么东西?干!出来散步你还带着刀干嘛!”
“怕有人占我便宜!”
“你也太小看我了!”程宗扬不服气地说道:“你以为带着刀我就占不了你的便宜吗?”
两人一边斗口,一边沿着石阶,携手登上观洛台。越到高处,雾气越浓,两人仿佛置身于云中,四面八方都是轻烟般的白雾,除了彼此的身影,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云丹琉试着迈了两步,身后的石径已经消失在云雾中,而前方仍然是一片朦胧,连平台的边缘都看不清。
云丹琉好奇地说道:“这个地方高吗?”
“高!你可千万小心,万一把我推下去,你以后要再想见我,就得拿勺子捞了。”
“真恶心!”
话虽这么说,云丹琉却也不敢再乱走。忽然腰间一紧,一双手搂住了她的腰肢,接着那个无耻之徒带着坏笑的面孔从雾中凑了过来。
云丹琉脸上顿时一热,“你干什么?”
“我发现你今天脸红得特别多……”
云丹琉红着脸扬起脸道:“不行吗?”
“别人也就算了,可云大小姐是谁啊?动不动就脸红,那还是你吗?”
云丹琉玉颊越发红了。
程宗扬脸越凑越近,彼此呼吸相闻,忽然道:“你吃的仙草叶子,药力是不是还没有解?”
云丹琉顿时大窘,自己喝醉了酒,把仙草叶片全吃了,以至于情难自禁,实在是平生抹不去的污点。
“用你管!”云丹琉强撑着说了一句,接着惊慌起来,“你要做什么!”
“我在想,既然从观洛台能看到洛都,反过来的话,洛都的人眼力好一点,是不是也能看到我们?”
“我要杀了你……”
“放心吧,雾这么大,你就是杀了我也肯定没人看到……”
云丹琉生怕一不小心从台上跌下去,结果明明站在台上,却一步都不敢迈,就像被困在最狭小的囚笼中一样,逃无可逃,更避无可避。
“不要……唔……”
在程宗扬的魔爪之下,云丹琉虽然还在勉力挣扎,但她几乎每一下挣扎都要提心吊胆,更不敢随便把他推开,万一把这个坏家伙推下去,跌得粉身碎骨,自己可不想用勺子捞他,于是挣扎得越发无力。
比起云丹琉的束手束脚,程宗扬可要大胆得多,没几下就把她的衣带解开。云丹琉心下一急,手上力度略大,谁知那家伙一个踉跄,就此消失不见。
云丹琉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她试着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团雾气。
“你不要吓我,快出来……”
浓雾中没有一丝声音,云丹琉侧耳倾听,却猛然听到崖下有物体飞速跌落的风声,接着是一声极远的惨叫。
云丹琉刚张大嘴巴,忽然一双手把她紧紧抱住,接着那个无耻之徒从雾中钻出,带着一脸诡计得逞的奸笑,不由分说地强吻过来。
云丹琉“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抬脚想踢,最后却紧紧搂住他,生怕他真的掉下去。
雾气翻滚着,传来阵阵波动。忽然一条白美的长腿从雾中伸出,宛如玉柱一样,修长而又笔直。接着一双手扶住她白皙的大腿,将她曲线玲珑的小腿扛在肩上。
浓雾中看不清男人的身形,只能看到他一侧肩膀上紧凑的肌肉。他紧紧抱着那条美腿,身体不停挺动。浑圆而白净的大腿在他肌肉上一滑一滑,来回磨擦,光溜溜的小腿在他肩上晃动着,脚尖不时绷紧。
云丹琉双目紧闭,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她一手拳起,玉齿咬住指背,红唇微颤着,不时发出压抑的低叫。一双温热的手掌托在她臀下,免得冰凉的岩石沾到她的肌肤。与此相伴的,是那根硬度惊人而又火热无比的阳具,就仿佛一根又粗又长的棒子,深深插在她体内,像要撑裂一样,将她的蜜穴塞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缝隙。
周围的浓雾涌动着,云丹琉感觉自己就像飘在云端,身体仿佛要融化在这片雾气里。意乱情迷间,他那双手在自己身上不安分地游走着,从下体到乳尖,再到臀沟,熟稔地挑逗地着自己身体每一个敏感部位,带来一波又一波快感。
云丹琉积蓄的欲望在一刻完全释放出来,不多时,她身体猛然一紧,蜜穴深处传来一阵抽搐,随即在强烈的快感中一泄如注。
良久,云丹琉才从近乎昏厥的高潮中醒转,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他关切的目光,一股羞意涌上心头,脸颊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发热。
云丹琉娇嗔道:“你还不起来?”
程宗扬双手托着她的腰臀,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云丹琉刚想推开他,忽然间脸色大变,接着发出一声惊叫。
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臀部始终被他抱着,悬在半空,丝毫没有沾到身下的岩石。刚才那些在自己身上抚弄的手掌,又是谁的?
“谁!谁在那边?”
身边传来几声轻笑,山风袭来,雾气略微散开,卓奴、蛇奴、凝奴的身影从雾中显现出来。
云丹琉脸颊顿时涨得通红,“你们……”
卓云君俯身施了一礼,含笑柔声道:“服侍主子,是奴婢的职份。”
云丹琉不是忸怩的女子,既然已经被人撞破隐私,也没有什么好矜持的,她起身披上衣物,狠狠瞪了程宗扬一眼,然后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蛇奴道:“主子不小心掉了一隻靴子,砸到投宿的客人,奴婢是给主子送靴子来的。”
云丹琉对卓云君道:“你呢?”
“奴婢是给主子送茶的。”
云丹琉看着阮香凝,神情不善地问道:“你是送什么的?”
阮香凝含羞道:“奴婢……是来给主子当茶盘的。”
卓云君与蛇夫人掩口偷笑。
云丹琉气恼地说道:“笑什么笑!凭什么让你们白看!我也要看你们!”说着就要逼三女解衣。
“等等,”程宗扬道:“我刚才扔的鞋子砸到人了?伤的重吗?”
蛇夫人道:“倒也无妨,就是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受伤的是个生意人,昨日来观中祈福,因天色已晚,留宿观中。幸好那靴子不重,又被山风所阻,只在他额上砸了个乌青的大包。观中的弟子已经给他敷过药,又安抚了一番,并无大碍。
程宗扬倒不是矫情到非要去亲自探望致歉,只不过好端端的上院,忽然掉下来一隻男人的靴子,这事可有点说不清楚,他要再藏着不露面,指不定将来有什么风言风语。
程宗扬拿了点礼物过去看望,解释说自己听闻观洛台的胜景,才特意来登山一游,谁知大雾弥漫,山路湿滑,不慎跌倒,以至于靴子脱落,不意伤人。那生意人本是道门信徒,在道观受的伤,又得了礼物,也就把这事揭了过去。
本来事情到此就算完了,谁知事有凑巧,那人与云家打过交道,竟然认出与那男子同行的女子是云大小姐。云丹琉原本说好留在上院,不见外人,但她刚被人撞破隐私,实在不想再单独与三女相处,这次非要跟来,结果被认了个猝不及防。她胡乱打了个招呼,便溜之大吉,一边后悔自己来得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