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定疆以全力飞射,速度不下于一般的御气之术,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不用两个小时,已经赶到了落星湖。
但这时,二尊者早已与三尊者在百公里外碰面,徐定疆四面了望,满腔的怒火这才逐渐的平息下来,但对其他尊者的恨恶之心,却一丝也没有消灭。
徐定疆望望下方的大军,蛇人果然集结于东岸沼泽处,人族部队则在陈东立的率领下,依着阵势排列着,似乎也十分稳妥。
徐定疆提不起劲与他们相会,转个身,想再往都城前进,突然间,徐定疆一愣,目光凝注在落星湖的西方不远,面中露出了一抹惑然。
这时徐定疆距地面约莫有五千余公尺,这是为了避免尊者们飞得更高,自己的形迹还会先被发觉,所以虽然没看到任何一个尊者,但却能四面望得老远,看清下方缩小的山川河流。
这时徐定疆正看到一个向落星湖飞奔的身影,算起时间,再过不久就能与部队相会。
既然这么不隐形迹,这不该是任一方的探哨,而都城若派人来传令,也不该自这个方位前来,徐定疆想不通,便缓缓的往下飘落,想看清来人的身分。
待一看清,徐定疆不再迟疑,仅仅在一瞬间,已经飘落到了那个赶路的人面前,一面悲痛的说:“前……前辈。”
那人白发苍苍、两鬓如霜,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着沉重的哀痛,他见到徐定疆,蓦然间一个腿软,整个人彷佛无法支撑般的向前扑倒。
徐定疆一瞬间扶住了对方,哑声说:“我已经杀了大尊者,您可以告诉我事情的始末吗?”
老人听到这句话,不禁老泪纵横,他只能吃力的点头,又悲伤又欣慰的说:“你杀了一个?好……我就是来赶来告诉你……你娘……你娘……”
此人当然是逃过一劫的陷山老人,他在西荒谷中好不容易寻觅到陈晶露无法辨认的残骸,掩埋了之后,自知无法替陈晶露报仇,只能赶来通知徐定疆。
但他收拾残骨已经花了一段时间,当时被雷轰了一记,身上却也没能完全好,总算他医术精湛,还能提起轻功赶路。
但那时徐定疆已经兵分两路,飞向东西而进,陷山老人奔过了头,好不容易才问出去向赶来,这时才接近了部队。
这也是他的运气不错,若他早一步赶到,别说通知徐定疆,只怕已经被不断监视部队的几个尊者联手收拾、老命不保。
陈晶露与他的感情,彷佛是百无禁忌的父女一般,别看陈晶露对他十分无礼,却是两人习惯的相处方式,当年两人若非特别投缘,已决心不收徒的陷山老人,怎会破例收了这两个不记名的弟子?
这次陈晶露死在西荒谷中,陷山老人被悲痛所袭,又在旧创未愈的情况下连奔数百里路,年纪本超过一般贵族寿算的陷山老人,其实已近油尽灯枯。
等他向徐定疆大略说明细节,徐定疆也看出了他的状态不佳,当即说:“前辈,我送你去部队,归大叔在那儿。”
“啊……归勇……”提到归勇,陷山老人又是满怀悲伤,这个痴傻了六十年的笨家伙,自己怎么告诉他这件事?
“还是先别告诉归大叔吧。”徐定疆可不是白痴,纵然他未必能分辨归勇对自己母亲的情感,也清楚两人间的情谊非比寻常。
“也对……也对。”经过了这场挫折,陷山老人似乎突然间变得脆弱了不少,也不怎么有主见了。
“这就走吧?”徐定疆决定试着带陷山老人上浮,现在自己内息大幅提升,也许能多带一人长途飞行。
“啊……”陷山老人突然想起什么的说:“我来跟你说说”幻灵大法“的特性,也许……”
“我大概知道了。”
徐定疆从周广临走前的只言片语,已经有些了解,那被称为神技或妖术的变换移位,不过是穿越空间,以三个尊者的能力来说,面对着会飞的自己,除非没看到,否则被自己看到就别想逃了……
徐定疆一顿说:“我就怕找不到他们。”
陷山老人目光一亮说:“记得曾听说你与芳华公主交情不错?”
徐定疆一愣,微微点头说:“我们是好朋友。”
“那就好了。”陷山老人勉强的笑了笑说:“修练”幻灵大法“的人,无论是相隔千万里都能彼此感应,你去找芳华公主就对了。”
原来如此!
徐定疆虎目放光,沉沉的杀气再度涌现,隔了片刻,他才回过神,向陷山老人说:“失礼了。”
说着一把抱起陷山老人,浑身红雾一散,朝空中飞去。
陷山老人早知道徐定疆会飞,却从没想过有天自己也飞上了空中,只不过他还来不及惊呼,一瞬间地面已经迅速的缩小,身旁突然出现了云雾。
这这……陷山老人目瞪口呆之际,徐定疆已经呼地一声往下直穿,他一面传音说:“晚辈发觉这么飞比平飞还快,不过就是激烈了些。”
什么激烈了些,看着地面迅速的放大,十分不习惯的陷山老人真不知该瞪大眼睛还是闭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突然间已经落到了实地,四面出现了一大批张口结舌的士兵,惊呼声此起彼落的传了开来。
看来不只自己不习惯……陷山老人安慰了几分,只听徐定疆朗声说:“归大叔、东立!”
这时徐定疆的行踪还没来得及传到两人耳中,陈东立率先奔到,一看到徐定疆便大呼小叫的说:“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马上要走。”
徐定疆泼了一桶冷水,不管陈东立傻在那里,他目光一转,已经看到了脸上露出讶异神色加速奔来的归勇。
徐定疆暗叹一口气,低声说:“前辈,就依我们刚刚说的吧……”
陷山老人看到归勇,心中也是充满痛惜,听见徐定疆的话,他只能沉重的点点头,话也说不出来了。
“等一下。”一旁陈东立却不识趣的叫:“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马上要走。”
徐定疆望走满怀讶异的归勇以及满脸不平的陈东立,沉重的说:“帮我照顾好陷山前辈。”
然后呢?陈东立瞪大眼,却见眼前红雾一涌……这……只见徐定疆一面往上直冲一面传声说:“一切依计行事,部队不需北上。”
这算什么?可恶!陈东立又不好在部队前大骂徐定疆,只好闷在肚子大骂三声,等下次见面再拿出来用。
归勇见徐定疆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小身影,他目光转回陷山老人身上,接近两步说:“前辈,王妃呢?”
问题果然来了,陷山老人怔了怔说:“她……她直接回南角城了。”
“您……”归勇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想到怀疑陷山老人说的话,只自语说:“怎么会错过了?”
既然没大声说,就不算在问自己,陷山老人强忍着悲恸,挥挥手说:“我累了几天,想休息一下。”
“前辈……”陈东立走过来,皱着眉说:“定疆专程带您来?”
“呃……”陷山老人顿了顿说:“我们在半路上遇到的。”
“遇到?”陈东立不解的说:“他既然要来这儿,这么一句话也没交代就走了?”
真是越来越难回答,陷山老人正想得头脑发涨时,却有一个声音替他解围了:“徐定疆呢?怎么走了?”却是蛇族族王亲自奔来。
陈东立放过陷山老人,没好气的回头说:“族王,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我们一直在这里,怎么能得泰古剑?”托托多可没有忘了来此的目的。
“泰古剑?”泰古剑之事,早已成为几个将领之间的笑话,陈东立忍住笑说:“族王担心的是,不过小王爷上次已经说了,北军必会南下。”
“鱼屠说过,但我忽然觉得不对。”托托多目光锐利的说:“若打过来,熊族一定会过来对付我们,对不对?”
“这个……不知有何不妥?”陈东立想了想,托托多的估计没错,当初徐定疆也计算着蛇族应付熊族。
“这当然不对。”托托多理直气壮的说:“泰古剑在你们二皇子手中,我当然只打他们。”
这是什么逻辑?陈东立只好大违本性的撒谎:“若我们取得泰古剑,一样会交给族王啊。”
“不必如此。”托托多蛮横的说:“兵力比起来都差不多,我们打人族,你们打熊族。”
这万万不可,熊族可有两万,北军人族不过十来万,蛇族打北军固然会胜,自己这边可就得大败亏输了,问题是该怎么扭转托托多的心意?
陈东立目瞪口呆的说:“怎能如此?”
“我不管这么多了。”
托托多撂下话:“我等你们一天,叫徐定疆来谈,否则我族人自行北上,你们要不要跟着来随便你们。”
话一说完,托托多便转身离去。
事情闹大了,这时怎么去找徐定疆?陈东立这下可不知该怎么办了,正直瞪眼的时候,几个闻讯而来的将领凑了上来。
孟启首先怪叫说:“这下可麻烦了,若我们随他们北上,岂不是乱了小王爷的计画?”
“他不可能北上的。”南苏皱眉说:“蛇族一上去,岂不是等着被熊族与叛军围剿?”
正有几人点头的时候,孟启啧啧有声的说:“这可难说,只要看准机会扑向叛军,熊族未必来得及驰援,若我是他们,也会北上。”
你才不会:众人中十个有八个同时在、心里骂上这一句,不过孟启已经习惯遭白眼,也不怎么在意。
问题是孟启说的未必不可能,那又该如何?
赵才早在徐定疆还没走之前就到了附近,只不过不愿意给他看到而已,这时自然也在众人之中,他见没人说话,忍不住开口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蛇族无论是打赢还是打输,我们也不在乎,泰古剑又不会真的不见了。”
这话也有道理,说这话的是……
赵才?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赵才。
赵才突然成为焦点,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声音低了一些的说:“我也是胡思乱想……说不定小王爷早就知道蛇人待不……”
“说的对!”
陈东立一拍赵才肩膀说:“还是你对小王爷有信心,跟随定疆最久果然不同,不愧是他的第一爱将……不过我们还是把讯息藉天鹰传过去,这里距离近,不要半天就能收到,小王爷若要过来,该赶得急。”
我?
徐疯子的第一爱将?
不会吧?
赵才瞠目结舌之际,见众人一起向自己点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在心里叫苦连天,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号莫非要就此掉到自己头上?
眼看众人散去,赵才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垂头丧气的走回部队,话也说不出来。
此事之后,赵才自然大感挫折、痛苦多日。
自得此教训,他从此在军事会议中三缄其口,就算被逼得发话也总经过反复思量,七、八年后声威渐着,居然博得惜言如金的美名,人多不称其“猛鲨”之号,而改称“沉默龙将”。
但这却让他已退休的老爸赵平南十分不解,不知道儿子身上出了什么变化,不过无论他人如何逼问,赵才打死也不肯解释原因,只恨当年那一刹那的挫折感不能随岁月平抚,仍常令他午夜梦回时,冷汗直流的惊醒过来。
徐定疆自然不知赵才忽然干了个遗憾终身的傻事,他迅速的飞近都城,一面在心里盘算,他本来就不相信刘芳华会放任这几位尊者不闻不问,而看两位供奉的表情,她大有可能出了问题,这一次入城,最好还是隐藏起形迹。
到都城附近,徐定疆却见东极河南岸的人族与熊族部队正不断的往北渡河,看来似乎要重整兵力,只不知道是要全力攻击都城还是要引兵往南?
徐定疆再观察了一下,却见两方虽然都不是尽全力攻城,但熊族却又比人族多出了几分劲,似乎花了蛮多心思在城墙上面,现在西南面的城墙,已经是千疮百孔,彷佛摇摇欲坠。
若是熊族全力攻城,只怕守不住吧?
看来熊族的首脑并不简单,比托托多聪明多了,而且熊族来的部队也比蛇族还多,两方若是打起来,蛇族可要倒楣了……
“”神山卫国使“,你可别让我失望啊……”低语刘礼称号的徐定疆目光凝了凝,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若熊族族王当真做出了些估计外的事情,都城的人民只怕会损失惨重……
自己当时没料到这点,现在却也来不及防范了,除了希望蛇族早些耐不住之外,只能把希望交托刘礼了。
同时,徐定疆心中也微有一丝期待,也许在这种情势之下,能让刘礼重新思考这一战的意义。
但刘芳华会在哪里?
总不能瞎摸吧?
徐定疆心念电转,突然想到一个可以问的对象,于是认准了目标,重新腾上高空,再以极快的速度加速往下,向着皇城中一处殿宇直冲了进去。
这么从空中突然落下一物,按道理来说,十分容易被人瞧见,但说也奇怪,就是没什么人会去注意,毕竟天上没事不会掉下东西,否则人人都得仰着脖子走路,岂不辛苦?
何况徐定疆并不只是下坠,还加上气劲的催动加速,所以只一瞬间,便已经接近了殿宇。
再下去就会撞出一个大洞了,徐定疆眼看剩下不到二十公尺的距离,他猛一个煞车,一面转换方向斜冲,向着一般的庭园林木间飞射了过去。
在林木间绕了几转,撞折了几丛树之后,徐定疆的速度已经稳了下来,他一个转身,连忙脱离现场,现在都城风声鹤唳,别要被人逮住。
说也奇怪,徐定疆没往皇城中枢探去,反而向着外围飘身,似乎他找寻的人并非什么重要人物。
既然不是重要人物,附近的守卫自然也不多,徐定疆飘啊飘的索性步行,这样子若被人发觉,一时还不会大惊小怪。
徐定疆的目的地是个杂役汇集的地方,那儿是宫中下级随侍休憩之所,部分宫中圈养预备食用的兽类也在附近,若说这是宫中最杂乱的地方,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这儿自然大多是士族或平民,人人顶着个大光头,徐定疆若是大摇大摆的闯入,依然十分显眼。
不过徐定疆似乎十分热门熟路,他到了附近蓦然一转,从一处树林中翻了过去,落到了另一个还算整齐的院落,不过屋宇内却是乒乒乓乓的十分吵杂,似乎有许多人在忙乱着。
这儿的空气充满了一种食物的香味,徐定疆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微笑,一闪之间,掠到了一处窗口旁,突然咕咕的叫了两声。
这一叫不打紧,里面突然哗啦啦一声,似乎什么东西跌了一地,更有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说:“张老怎么了?”
“有没有怎么样?”
“要不要休息一下?”
在众人劝慰声中,声音慢慢平息,隔了片刻,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大士族,大光头上满是汗珠,砰砰砰的跑了出来。
看那人手壮腿肥,一个圆滚滚身子上项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又胖又红的脸孔虽然看不大出皱纹,但两道白眉可泄漏了年纪,他身上里着条围裙,手中拿着把大菜刀,一出来院落便砰的一下关上了身后的木门,四面张望的脸上在惊喜之中还带着几分薄怒。
“这儿。”徐定疆探出头来,向着胖老人招了招手。
“你……你这浑蛋死小子!”胖老人不敢大声说话,气冲冲的奔过去,压低着声音骂:“我哪里得罪你了?把我的宝物全说出去了。”
“哪有?”徐定疆一脸无辜的说:“您有两坛古酿老苏果,我可只告诉供奉们一坛。”
“只一坛?”
胖老人脸色涨得通红,手中菜刀乱挥说:“我的一半性命被你卖出去了,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张有一堆好菜要靠那东西调味……”
“张老。”徐定疆愁眉苦脸的说:“我可是拿来换命的,就原谅我吧。”
胖老人张老似乎气消了三成,挥舞的菜刀这才放了下来,他瞪了徐定强一眼说:“从小就不学好,长的越大,闯的祸越大,你现在又干了什么,怎么听说皇上成天在骂你?不想活了是吧?”
“那不重要。”徐定疆摇摇头说:“张老我得求你帮忙。”
这还不重要?张老瞪了徐定疆片刻,这才叹了一口气说:“反正我不帮你也有办法要我帮,到底干什么?”
“芳华是不是被关了?”徐定疆直接问重点:“您主管宫内膳食,该有消息。”
“真不是我说你们……”张老两道白眉蹙成一团,叨念着说:“当年看到你们还不过都是小顽皮蛋,现在长大了什么都不会,尽会闯祸,东立呢?听说也随着你胡搞?皇上不是派他去帮你吗?怎么连他也作怪起来?他一向最乖的,就是被你带坏。芳华公主也是,要不是你……”
“等、等等……”徐定疆不打断不行,张老一念可会没完没了,他焦急的说:“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找芳华。”
“还是被关在幻粹阁底下。”
张老闷闷的又说:“你这小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怎么会娶了别人?是姓白是吧?你不想想,芳华公主该怎么办?你叫东立来,我老张得骂骂他,也不懂得劝劝你,作朋友怎么……”
“张老!”徐定疆已经获得需要的消息,实在没心情再听下去了,他拉着胖老人的大手说:“这一次大战,我若是活着,会再来看你的。”
“你胡说什么?”张老两眼瞪得大大的说:“不准胡说八道,我……”
“我真的要走了。张老。”徐定疆截断说。
张老张嘴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说:“去吧,老张的话你们向来不爱听,就知道来偷菜吃……他们都是被你带坏的,芳华公主小时候从来不会……”
“走了,走了。”徐定疆逃难似的一溜烟消失,远远的声音传过来:“谢谢您了,张老。”
“滚你的吧!”张老眼眶中有些微红,自语着:“不知道以后还记不记得回来……”
徐定疆与张老的感情,已经建立了近二十年,这么倏然分别,心中难免有几分感慨,不过这时他实在没空,只能把感激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再补报了。
既然知道刘芳华又被关进幻粹阁,徐定疆倒是熟门熟路,只不过两位供奉早该回到都城,别要狭路相逢,又得多费唇舌……
徐定疆百思不透的是:怎么还有办法关得住刘芳华?
徐定疆掩入幻粹阁,这次旧地重游,更感驾轻就熟,两位供奉正忙着守城,徐定疆算是选了个好时间……
但没想到,刘芳华却正宝相庄严的盘坐着,一些基本的唤醒之法也毫无用处。
看着刘芳华被锁住的景象,徐定疆深觉离谱,更有几分愤然,刘然待女如此,也不用太替他着想了……
不过现在他也不敢擅动,若一个不小心,害得刘芳华走火入魔可对不起人。
徐定疆无奈之下,想及现今城外局势颇有改变,也许会产生新的变化,说不定部队还真的可以主动北上……
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也许该出城与徐牙见上一面,安排一下因应之策。
徐定疆主意一定,再度离开幻粹阁,腾身破空,直穿入云霄,在短短的一瞬间,便穿入城西密林,陡然在部队之前现身。
既然北移了几公里,地点就没有之前的好了,这里虽然仍能隐密藏身,但却不易观察都城城外的状态,只能靠着探哨不断把消息汇报过来,反而还没有徐定疆看得清楚。
徐定疆一到,自然有人禀告徐牙与白玫。
徐牙急急忙忙的冲过来,见徐定疆神情中虽仍有几分萧索,却较离开前精神了不少,徐牙安心了些,半试探的说:“找到人了吗?”
这话一说,徐定疆只能沉重的摇摇头,顿了顿说:“不过却找到陷山老人,他老人家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
这么说……
那就是真的了。
徐牙心里还存有一丝期待,希望大尊者说的是谎言,但既然连王妃的长辈都这么说了,那就不会有虚假了……
徐牙深深叹了一口气,徐靖与陈晶露两个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遭到这种结局?
“在落星湖那儿休息过吗?!”白玫也到了徐定疆身旁,她关怀的问:“你不会一直在奔波吧?”
徐定疆回了一个无奈的的微笑,白玫可就微微翘起红唇,有些嗔怪的望着徐定疆,徐定疆摇摇头,再歉意的笑了笑,才转过头向徐牙说:“徐叔,我们的计画有些变化。”
“什么?”徐牙目光一亮,精神来了。
“熊族可能会攻破都城。”徐定疆沈声说:“看情形,刘礼似乎真的打算立刘?为帝。”
“这居然是真的?”徐牙不知该不该高兴,虽然听起来最好消息,不过明摆着庆贺,似乎对现在的皇帝有些不恭敬。
徐定疆突然一笑说:“他既未能收服我爹,我又成功逃回南角城,做皇帝的唯一一条路便是与熊族结盟……但当知道蛇族与我军一起北上之后,他若还想做皇帝,就不是我所知的”神山卫国使“了。”
“这么说来,他也是不得不这么做?”徐牙恍然说:“对了,散到河南岸的部队也开始回北岸,应该是打算全力拿下都城。”
“无论他的心意如何,这是现在唯一的解法。”
徐定疆忽然苦笑一下说:“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这一点,现在只要加把劲,都城随时可以攻破,该是有些人摊牌的时候了;只希望熊族别与叛军折伙,否则都城人民的死伤就严重了,刘礼该没这么笨,就怕……”
徐牙露出迷惑的目光,不明白徐定疆是什麾息思。
徐定疆也不多说,思索了片刻说:“徐叔,帮我送个讯去落星湖,就说若蛇族脱队北上,不用理会。”
“蛇族会脱队?”徐牙又瞪大眼了。
“还有。”
徐定疆接着说:“如果都城一破,您立即发讯通知部队北上……无论都城是被谁攻破的、无论北军是自乱阵脚还是与蛇族冲突、无论他们打算南下还是北上……总之都等他们离开都城超过四百公里才攻击,绝不能打趁机得利的主意,否则只是帮助他们团结;这件事特别重要,您要记牢了。”
这一串话更是听不懂,不过徐牙只好硬生生记住,顾不得询问了。
不过他却颇有些疑惑,徐定疆说这么多做什么,他一向是事情到了才吩咐不是吗?
“还有一件事。”徐定疆突然传音说:“如果有什么万一,记得把替我娘复仇之事拜托芳华,只有她能找到那些人。”
“什么万一?小王爷会有什么万一?”徐牙再也忍不住了,瞪眼大声说。
“徐叔。”徐定疆脸色一整说:“这件事情我只能拜托您了。”
徐定疆这一拉下脸,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徐牙呃了半天,不甘不愿的又闭上了嘴巴,心中却暗暗叹息……
这小子正经起来,实在太像年轻时候的王爷了……
想着想着,徐牙的眼睛又湿润了。
一切交代完毕,徐定疆忽然轻松起来,他哈哈一笑说:“就算没有我,这一仗也是必胜无疑。”
闻言,徐牙的伤感情绪立即消失,心底暗骂了两声……
这小子虽然打起仗来也是一流好手,但王爷当年若也这么不正经,自己绝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地。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徐牙心中的起伏,他一转头说:“我该再去一趟都城了。”
“不准你去。”身旁突然传来娇嗔说:“既然安排的差不多了,总该吃点东西喝点水……陪陪老婆吧?”
徐定疆一笑转头,轻拉着白玫的手说:“就听夫人的,我歇歇再去。”
为了顾及士兵的感受,这段时日,两人除了拉拉手外,不大有什么亲昵的动作。
白玫忽然俏皮的眨眨眼说:“我可不想只这么就放你走。”
徐定疆一怔说:“怎么?”
“跟我来。”白改抿嘴一笑,拉着徐定疆往另一面无人的密林处走。
徐牙见他们夫妻俩打情骂俏的离开,只能瞪了瞪眼,更是大叹一代不如一代。
“这样不大好吧?”走没几步,徐定疆突然一脸色相的低声笑说:“我可忍了几天了。”
“你有这么多时间吗?”白玫美目一转,吃吃的轻笑着。
“你准吗?”徐定疆捏了捏掌中柔柔的小手,呵呵的说:“不怕别人笑?”
“又不是偷人。”白玫脸一红,媚目流转之下瞟了徐定疆一眼低声说:“有什么好笑的?”
“好!”徐定疆朗声一笑,红雾陡然漫起,带着白玫直往密林中投去。
隔了约莫两个钟头,两人却一直没重新出现在部队面前,他们去干什么徐牙自然心里有数,但又不能破口大骂,只好生着闷气。
反正现在除了替陈晶露复仇之外,徐定疆确实没什么事好做,休息休息也不算过分,问题是怎么能在部队面前这么做?
这样日后如何带兵?
随着时间过去,徐牙越是觉得度日如年,直到收到落星湖的急报,徐牙又是赞叹又是摇头,徐定疆果然已经料到蛇族会走,反正徐定疆的相关命令在上封急报已经说明,就不用再回信了……
问题是这小子再这么荒唐下去,如何承接一代战神南角王徐靖的衣钵?
那个小妖女也不是东西,大白天在荒山野地里也有兴致?
徐牙猛然站起,想着就算惹恼了徐定疆,也要以长辈的身分给他一些建言,这封急报恰好当借口。
徐牙鼓起勇气闯入林中,远远的不但用力落足,还发出了重重的咳嗽声,毕竟看到一些不该看的画面可是大伙儿尴尬,咳了好几声之后,徐牙才张口叫:“小王爷……小王爷……”
但林中却是寂然无声,没有任何徐定疆或白玫的声音。徐牙倒不意外,毕竟穿衣服也没这么快,他停了片刻,又唤了声:“小王爷!有急报。”
还是没回音。
徐牙可有些担心了,他急奔两步,放大了声音嚷,但却仍是一片寂然。
徐牙急忙掠上树梢四面观看,终于在南面不远看到林木间似有异常;徐牙连忙飞掠过去,果然见到两人一坐一卧安静的在一处还算平坦的林地间相拥。
徐牙松了一口气,正忍不住想骂人,却突然发现白玫脸上的肌肤呈现一种恐怖的紫黑,看似已经昏迷,而徐定疆透出红雾的两手紧按着白玫的胸口与丹田,似乎正不断催入劲力。
这是中毒吗?
发生什么事了?
徐牙正紧张,仔细一望徐定疆,更是大吃一惊,徐定疆脸色也没比白玫好到哪里去,淡淡的紫黑正从皮肤深处隐隐散出,额头上冷汗直冒,似乎正运功抵御着毒气攻心,催动功力的双臂还在微微的抖动,眼看着已经无法支持下去了。
这是干什么?自己都不保了还想保住白玫?徐牙连忙叫:“小王爷,先顾好自己。”
也不知道徐定疆是不是没听到,只见他毫无反应,依然运足功力同时抵御自己与白玫身上体内的毒性。
徐牙一面呼唤士兵,一面在一旁握手,不知该如何帮忙,却见躺着的白玫突然全身一震,一口长气嘘了出来,整个人脸上、手上,露出的皮肤都转为一片紫黑……
已经没了呼吸。
徐牙惊呼一声,忍不住说:“小王爷,夫人已经死了,放手吧!”
徐定疆紧闭的双目突然间缓缓渗出一线清泪,但旋即被他外溢的气劲蒸散,虽不知他听不听得到外界的声音,但从面上表情可以看出,他并非毫不知情。
但徐定疆却仍未收回双手,似乎仍试图挽救白玫。
徐牙眼看徐定疆脸色越来越黑,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落到与白玫一样的结局,他横了心,咬牙沈声说:“小王爷康复之后,末将再向小王爷请罪:”他话声一落,当即挥掌一推,掌风激飞出去,把白玫的躯体带开两公尺,她僵硬的身躯便这么毫无生气的在地上翻滚了两下。
徐定疆两手虚悬在空中,脸上是悲痛夹带着失望,紫黑的面容微微颤动着。
隔了片刻,徐定疆身子一松,两手劲力一爆,两道红色气劲轰到了地面,炸开土石的瞬间,他全身的红雾突散又敛,四面的空间气流一阵疾旋。
他不会想不该开吧?
徐牙着急的想,却见红雾又渐渐的散去,徐定疆脸色上的紫黑居然淡了两成,但隔没多久,黑气似乎又卷土同来,再度侵袭着徐定疆的身体。
徐牙想帮忙又怕坏事,想碰又不敢碰,正慌张得跳脚时,却听徐定疆突然干哑的迸出一句话:“记得……我的……吩咐。”
话一说完,徐定疆脸上的黑气又重两分。
徐牙急得乱转时猛然想起,陷山老人的医术天下第一,不找他找谁?
徐牙顾不得形迹败不败露,连忙大声唤人。
好不容易有士兵赶到,徐牙一面派人分配在四面守卫,一面着急的安排天鹰急报,算算时间,陷山老人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赶得到,不知道徐定疆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