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这两天十分用功,一直专心学习着白浪传授的爪功,只要白浪有空,白敏几乎都会跑到白浪的帐中练习。
这时白敏刚刚练完一整套,正收工喘息,白浪满意地点点头说:“小敏,你实在聪明,这套功夫没几天就练热了。”
“怎么比得上浪大哥,还没什么威力啦。”白敏乐得合不拢嘴,不过还是懂得稍微谦虚一下。
“除非像我一般,牺牲……牺牲了几位长辈之外,内力方面除了努力修练之外别无他法。”白浪叹口气说:“总归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我明白。”白敏乖乖受教,跟着目光一亮说:“浪大哥,这两天大家都在传颂着您的功夫呢。”
“哦?”白浪有些意外地说:“怎么说?”
白敏高兴的说:“许多人都说,能与蛇族副将一对一相抗,浪大哥的功力应该已经超越了龙将,做个管带太可惜了。”
“这也没什么。”白浪的功力事实上甚至比身为护国使的刘芳华还高,一般的龙将他自然不放在眼下。
“启禀白管带。”这时帐外士兵报告说:“陈垒求见。”
白垒回来了?白浪大喜之下连忙说:“快请。”白垒一去五天毫无音讯,白浪早已十分担心,只不知道该如何联系而已。
白垒掀帘而入,向着白浪一拱手说:“浪大哥。”
“你没事吧?”白浪上前两步,上下打量白垒有没有受伤,只见白垒灰头土脸,满身尘埃,似乎这五天都没有换过衣服。
“没事。”白垒点点头说:“总算是不辱所命,探了点消息回来。”
“怎么样?”白浪精神一振。
“习日河城确实有问题。”白垒低声说:“我听到唐横和他妻子的对话,大意是习回河王要力捧刘礼,想办法除掉皇储刘然。”
“真有此事?”白浪一惊,没想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想造反?
“这也是好事。”白垒微微一哂说:“刘姓皇族越乱越好。”
“对呀。”白敏也嘻嘻笑着说:“我们可以在夹缝中求生存。”
那刘芳华怎么办?白浪猛然想起,若是让刘然这么死去,刘芳华岂不是十分伤心?白浪一咬牙,摇摇头说:“不成,不能让刘然死了。”
白垒与白敏都是一愣,两人对望一眼,白敏眨眨眼说:“那……就别让他死了吧!”
白垒瞪了白敏一眼说:“你好大的口气,哪这么容易?”
不敢骂浪大哥就骂我?白敏一缩头,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什么事?小敏说什么了?”白玫忽然从后方,也就是白浪的卧处掀帘而入,一进来就笑眯眯地问。
她怎么从这里钻进来?
白浪头大起来,这小妮子也不怕让人误会?
只见白玫甜甜一笑,呢声说:“浪大哥,从前面进来还要通报,我就从后帐进来了,别怪我唷。”
“这……”白浪心念一转,点头说:“好吧,以后你们都从后帐进来,随时可以。”这样一视同仁,比较不易起闲话。
“浪大哥最明理了。”白玫笑着一转话锋,望着白垒说:“垒哥,发生什么事了?”
白垒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白玫一听笑容便收了起来,目光望向白浪说:“刘然活着逃出蛇族的机会虽不大,但若逃出之后反遭刘礼的毒手,浪大哥可要与刘芳华划清界线。”
“为什么?”白敏诧异地说:“浪大哥追求芳华郡主不是既定的策略吗?”
什么叫既定的策略?
白浪心里暗骂,却听白玫跟着说:“本来不管刘然能不能活命,娶回刘芳华一样有好处,但若是刘礼杀了刘然之后才继位,他岂能容刘芳华活下去?我们不是跟着倒霉?”
“浪大哥刚刚说不能让刘然死。”白敏偷望了白浪一眼,心想莫非白浪不舍得刘芳华?
白浪脸上微红,怔了怔才想出个理由说:“先不提芳华郡主,我们若能在阴谋下保住刘然,日后岂不是大有帮助?”
白玫沉思片刻,终于点头说:“这也没错,若是能让刘然感激,刘礼现形,不但可以提升我们的地位,人族中也难免有内战,对我们大有好处。”
“没错。”白浪经白玫一提醒,连忙跟着说:“到时候我们只要掌握住刘然,自然有复国的机会。”
“还要我们保得住刘然才成……这还要与炰旭大伯商议。”白玫说完微微一笑说:“那么浪大哥还要在郡主身上加把劲了。”
“这……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白浪有些尴尬的说。
“启禀白管带。”帐外忽然传来叫声:“郡主有请。”
帐内白家三小同时露出微笑,白浪则是大感狼狈,不敢多看他们,径自离去,却不知刘芳华找自己做什么?
到了刘芳华帐内,白浪却见南苏、唐灵、孟启、杨失等四人也在场,正与四人见礼的时候,刘芳华已经高兴地嚷:“白浪,我们还有三万八千多人耶。”
原来人数已经确定,南苏等四人是前来报告的。
“真的?”白浪也吓了一跳,他本来有些担心留下来的人数太少,没想到离开的不到一成。
“白管带请宽心。”
南苏微笑说:“前日一战,护国使足踏红云来去如电,白管带力抗敌将勇冠三军,声威传播内外,所有士兵得知两位即将统领东极旧部,无不士气大振,留下的人自然多了。”
还有这种好处?
白浪一愣,目光自然而然望向刘芳华,却见刘芳华眼中也蕴含着笑意,喜孜孜地望着自己,两人目光一碰,白浪想到刚刚在帐中与白家三小争议的事情,心里立刻不争气地直跳起来,连忙转头避开了刘芳华的目光,但苍白的脸上却遮掩不住地微微一红。
刘芳华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不过她也不好直盯着白浪,只轻轻一咬下唇,目光转向别处。
“白管带晋升龙将只是指日间事。”胖子孟启目光向两人一转,呵呵笑说:“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呢。”
这话可有意思了,人族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贵族最多只能升到龙将,孟启的话中含意,正意味着刘芳华与白浪两人的关系不同。
白浪因为没有身为贵族的意识,听到了还没什么反应,刘芳华的脸却微红了起来,暗骂这个胖子真讨厌!
孟启还不知道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跟着又说:“护国使在白管带的扶持下,日后想必也能一地为王,替我人族镇守疆界。”
这下连白浪也听出不对劲来,莫非自己与刘芳华的关系已经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谈话的材料?
白浪眉头一皱心里暗想,其实这些人也是误会了,刘芳华不过把自己当成朋友一样,顶多是好一点的朋友,若说刘芳华对自己有心,岂不是冒渎了她?
满身伤疤的唐灵见孟启说个没完,横了孟启一眼,冷冷地说:“启禀护国使,还有其他吩咐吗?”
“对了。”
刘芳华回过神,先瞪了孟启一眼,才转头对众人说:“我要把现有的二十三个旅重新整理,老弱或是存心留下来混饭吃的发两个月薪饷,让他们解甲归田,身强力壮、武艺精熟的才留下,我们重新编队为两部各十旅,龙将缺先空着。”
所有人自然知道,其中一个缺正是为白浪留着的,另一个缺看来就是四位管带其中之一了。
四人对望一眼,孟启率先说:“好主意,这样一来,虽然人数较少,但战力恐怕还会更提升。”
“属下不赞成。”
唐灵忽然开口说:“启禀护国使,军队中的老弱也曾是当年的精锐,此时东极城沦陷,他们离开军队也是无家可归,希望护国使收回成命。”
“属下也这么认为。”
俊朗的南苏跟着皱眉说:“这样一来,裁撤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请护国使念在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替他们安排个去处。”
“假慈悲!”孟启冷哼一声说:“干脆让你们率领那些家伙好了。”
“孟启!”南苏脸一沉说:“你说话小心点。”
“你凶什么?”孟启毫不在乎地说:“护国使怎么吩咐我便怎么做,哪像你们这么罗嗦?”
“好了!”刘芳华沉着脸阻住两人的争论,两人才闭上嘴巴。
刘芳华没想到自己才第二个指示就遇到了阻碍,她望望四人,见高瘦的杨失依然不发一言,刘芳华主动开口问:“杨管带,你的看法呢?”
“都可以。”杨失茫然若失的目光飘回来,摇头说:“属下没意见。”
真是个怪人,刘芳华摇摇头,目光望向白浪。
白浪思忖已久,见刘芳华投来求援的目光,点点头说:“郡主,就让分出的这批人先西撤五十公里,巩固大队后线,并请易龙将监管,等东极城收复,我们再考虑这些官兵的去留。”
“这倒是个方法……”刘芳华沉思片刻,望着四人说:“大家觉得如何?”
“属下赞成。”南苏首先说:“如此一举两得。”
“这样……”唐灵沉吟片刻才说:“……属下也赞成。”
“郡主若也认为正确,当然没有问题。”孟启笑着说:“何况白管带出的主意想必是好的。”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大皱眉头。刘芳华见杨失是不打算发话了,她起身对南苏等人说:
“你们四人去吧,这件事在三天内完成,再过几天,我们要准备上船出海。”
四人一惊,东极河口被东极城牢牢把关着,东极城却又在蛇人的手里,现在出海岂不是找死?
可是他们眼见刘芳华面色坚决的模样,四人都不好多说,只好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刘芳华见四人退了出去,站起来轻巧地一伸舌头,扮个鬼脸说:“好麻烦唷,多亏有你。”
“没什么。”白浪心里正乱,不知道该不该把白垒得到的消息说出。
“喔……”刘芳华却会错了意,忽然一笑说:“你别在意那个胖子说的话,听过就算了。”
什么话?白浪猛然会过意来,不禁真的不自在起来,过不了片刻,正想找个岔儿就告辞离去时,劲急的号角声猛然从前营传了出来。
刘芳华一惊,一蹦而起说:“白浪,快到了望台去。”一面往帐外冲去。
“你先去。”白浪跟着刘芳华身后冲出,一面叫:“我带亲兵队跟去。”
“好!”刘芳华转头就向着中军帐奔。
白浪集结亲兵之后,也领着众军向中军前进,队伍奔出营区不久,只见前方旌旗飘动、杀声震天,白浪心里一惊,莫非蛇族当真杀了过来?
到了了望台下,白浪眼见各级将领已在台上,他心里暗暗讶异,自己集结兵力已经算是很快的,怎么还是最后一个到达?
白浪却不知,每位龙将都将整兵的事情交给手下的管带,自己以第一时间奔到了望台;白浪无人可以顶替,只好自己召集。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般的管带根本没资格上台,当然也没有这种问题。
却说白浪往空一冲,飞跃上了了望台,只见前方黄沙遍野,三千多名蛇人正在东极城下罗列,城头上也站着约两千名的蛇人,两军之间,正有千余名蛇族与唐横率领的“玄枪部”
互相拼搏。
“玄枪部”的战法煞是怪异,只见队伍中约莫十人一组,一小组一小组地各自拦着蛇族狠杀,蛇人则是左窜右跳,这边杀过来那边扫过去,鏖战虽然刚刚开始,但双方已经有许多人染血倒地。
刘芳华见到白浪上台,移步走到白浪身旁,有些焦急地低声说:“怎么办?我们的部队还没整顿完成,蛇族人就攻来了。”
白浪可不知应该如何回答,他皱眉望向战场说:“对方还不是全力攻击吧?”
“应该不是。”
刘礼目光仍直视着战场,沉声说:“若果如白小兄弟所言,对方这次不得泰古剑不敢回蛇族的话,他们一定还要想办法多积点筹码。”
刘芳华转过头去,焦急地说:“二叔,我们来不及出海,我爹会不会有事?”
“二叔不能保证什么。”刘礼叹了一口气,摇头说:“但是二叔一定会全力营救皇兄的。”
白浪听见刘礼说话如此诚恳,对于白垒探回的消息不禁半信半疑,若此人真的是在演戏,他的演技未免太过精湛了。
刘礼见白浪一直没接话,忽然转过头来说:“白小兄弟,我有一事不解,为何当日你会确定蛇族大军来的目的便只是泰古剑?”
这话可不能乱回答,白浪提高了警觉,小心地说:“属下也只是猜测,没想到刚巧猜中。”
“猜中?”刘礼微微一笑说:“小兄弟不妨猜一猜,现在蛇族大军出动又为了什么?”
难题怎么接二连三地来?白浪顿了顿才说:“属下不知,请卫国使赐教。”
刘礼深沉一笑,一旁的何威凡忽然开口说:“咦,唐龙将身边的敌军怎么越来越多?”
众人一看,果然蛇族人有往唐横“玄枪将旗”集中的趋势,刘礼目光一凝,大声说:“旗号兵,传令‘玄枪部’向西南缓退。”
旗号一发,只见“玄枪部”四面各自为政的一组组人马迅速向着将旗聚集起来,整个队伍逐渐结成了一个极大的方阵,蛇族人自然而然的逐渐被排出在外,跟着部队缓缓集结后撤,不过蛇族人却又不死心的冲杀过来,在后面紧追不舍。
边退边打自然不容易,唐横紧守后路,一柄黑色长枪左挑右刺挥舞不停,逼得蛇族不敢轻易靠近,这才能稳住阵势,但这样毕竟支持不了多久,唐横挥舞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身边将士死亡的机会也跟着增大。
白浪看的心惊,这样下去唐横岂不是危险?却见刘礼目光沉凝,口中喃喃而语:“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忽然间,一声长嘶从东极城传出,紧咬着唐横后方的蛇人们闻声一顿,同时向着东极城奔回,理也不理“玄枪部”,“玄枪部”这才缓了一口气,向着本营退回。
刘礼一顿足,叹了一声说:“可恨,再靠近一百公尺,准叫他们脱不出手去。”
“似乎唐龙将当饵的效果不够。”
何威凡苦笑一声说:“看来我们得攻城了。”
他一说完,一旁的易岚与陈扬都皱起眉头,攻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再缓一缓。”刘礼沉吟一下说:“芳华,你的水军准备的如何了?”
“还要两、三天。”刘芳华顿了顿诧异的问:“二叔,你们在说什么诱饵?”
“为了避免全军对决,我们必须将对方部分兵马诱来蚕食。”刘礼说:“可是这里一片平野、一望无际,很难下陷阱。”
白浪一点即透,他恍然大悟地想,难怪刘礼不顾损兵折将,在“玄枪部”未露败象而便下令后撤。
说起来,以唐赣作诱饵确实没什么吸引力,若要有效……
白浪忽然一怔,目光忽然转到刘芳华身上。
刘芳华不愧聪颖,在同时间也想到了一样的事情,她一挺胸,坚定地说:“二叔,若需要诱饵,可以让芳华出面。”
刘礼怔了怔,摇头笑说:“不行,芳华的轻功妙绝天下,蛇人自然知道没机会成功,除非……我亲自出马。”
“万万不可。”何威凡沉声说:“卫国使乃一军之主帅,不能如此。”
“属下也认为不大妥当。”易岚跟着劝阻。
刘芳华没想到自己当日露了一手,今日却成为阻碍,正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白浪却忽然轻噫了一声,刘芳华目光转过,疑惑地望着白浪问:“怎么?”
“没什么……”白浪回过神来,低声与刘芳华商议说:“既然蛇族进退两难,他们应该不断地想办法才是,怎么会这么有耐心?”
白浪话声虽低,但高台上人人功力深厚,加上白浪也不是刻意压低音量,自然人人听的一清二楚,只见刘礼猛然站起,望着前方的东极城,虎目中闪动着疑惑的光芒,似乎对这件事也起了怀疑。
易岚与白浪较熟,他开口问:“白小兄弟有何看法?”
“不敢当。”
白浪也没想清楚,本来一时间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没想到众人居然重视起自己说的话,摇摇头说:“我也没有什么合理的解答。”
“小心为上。”刘礼忽然沉声说:“芳华,出海之事暂缓,且等探清东极城内蛇族军力再说。”
莫非刘礼怀疑城内蛇族不只七千人?想到这里,众人的心情不由得紧绷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三月一日
输给徐定疆的第二天,赵才等人开始用阵法对付,而且从这天开始,徐定疆居然只让归勇出手,说是若有需要他自会下场,只不过众人能力太差,可能五天过去都轮不到他出手云云。
一打起来,清楚阵法变换的归勇总能在最适当的时候穿出包围圈,依然是不到二十分钟就把众人打翻。
等徐定疆与归勇扬长而去之后,众人自怨自艾了半天,最后把责任推在赵才身上,怪他操作阵势不熟练,这才会又败了一场。
不过针对这一战来说,整体的战力确实提高不少,连钟名古等人也感受到了,这下子大家再无异议,乖乖地让赵才练习变化。
第三日的清晨,赵才正指挥着众人练习阵法,他自知能力不足,整个部队只同时练习一种阵法,虽说这么一来并没有对战的效果,赵才也只能这么练下去。
众人这时正练到困阵之三“勾合”,眼看前方五十余人穿梭变化,赵才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不知应该如何变化下去,索性随口叫:“转‘蛇回’!”
众人闻令正要变阵,就在这时,忽听西面上方传来一阵轻笑声,赵才一怔之下,停止了号令,众人阵势也缓了下来,抬头上望,却见一个三十左右的清朗青年上族站在树梢,正远远望着众人。
“你是干什么的?”钟名古的大嗓门首先发难。
“怎么会这么使用呢?”
青年人摇摇头叹息说:“‘勾合’想转‘蛇回’,至少也要千名以上的部队才顺畅,几十、几百个人反而不顺,定疆没告诉你们吗?”
“你认识徐……小王爷和这些阵法,阁下是谁?”赵才差点说出徐疯子。
“我叫陈东立,这十八套阵法就是我和定疆创的。”
青年人陈东立一笑跃下,打量着众人说:“你们怎么都是贵族?我记得定疆不会这么选兵的。”
这可说来话长了,何况这件事本不光彩,众人可不大爱说,这麻烦阵法原来是这家伙和徐疯子创的,赵才一皱眉说:“陈东立?阁下从那儿来的?”
“都城。”陈东立笑笑说:“半夜刚赶到这里,先去海边欣赏了一番日出奇景,这才望南角城走,没想到居然见到有人在练这些阵法。”
说到这里,陈东立忽然眉头一皱,露出担心的神色说:“你们怎么自己在此练习?定疆伤还没好吗?”
“小王爷早已痊愈。”杜给忽然接口说:“我们是小王爷的亲兵疾风骑队,与小王爷打了一个赌。”
“打赌。”陈东立睁大双眼,惊喜地说:“打什么赌?你们居然敢和定疆打赌?”
“小王爷赌我们五天之内赢不了他和归总管联手,今天是第三天了。”杜给不顾赵才的示意,有条不紊地说。
“打赌从没人赢过定疆……”陈东立这么一说,所有人心里无不一沉,怎知陈东立忽然一拍手笑说:“不过他怎么算也不知道我会来,我帮你们!好歹让定疆输这么一次。”
这可是意外的惊喜,居然遇到阵势的原创人之一帮忙,这下子获胜的机会岂不是大增?
赵才等人互视一眼,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就看陈东立怎么帮大家了。
陈东立见众人高兴的模样,也笑嘻嘻地说:“别太高兴……对了,你们很奇怪唷,明明都是贵族,怎么功夫都这么……这么……”
这话虽说到一半,话意却十分明显,众人的脸不禁垮了下来。
其实这件事情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从没人这么自然地当面说出来,就算徐定疆、归勇等人也不曾如此说过;不过此人却有种奇怪的亲和力,虽说了这种话,众人却又生不起气来。
陈东立见众人不答,他摇摇头笑说:“哎呀没关系,我们人多嘛,好啦……嗯…这位是……?”
他目光望向赵才,赵才尴尬地笑了笑说:“在下赵才……”
“是我们的‘校骑’。”钟名古嘴快地接着说。
赵才瞪了钟名古一眼,回马一枪说:“这位是钟名古‘钟领军’。”
钟名古被反将一军,不禁瞪大了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池路可学乖了,马上跳出来自我介绍说:“我叫池路。”他们一向都认为“领军”这个职务实在是个笑话。
跟着袁业家、吴平、杜给也依序自我介绍,陈东立点点头笑说:“原来几位是这里的领导人物,真是失敬了。”
这人是好人,众人心里都感到舒坦,也不计较自己的官职低微了。
陈东立接着一收笑脸,正色说:“好吧,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就由赵校骑先指挥一下,我看看大家对这十八个阵势的熟练度。”
又是赵校骑?赵才微皱了皱眉,转回头对众人说:“好了,大家提点起精神来,别让客人笑话了,整队!”
所有人依着各自的位置排好,赵才也开始依着自己的想法操练,陈东立则面带微笑,又翻到树上观看着众人排练。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赵才正由“族冲”转“错行”的时候,陈东立忽然一跃而下,落到赵才身旁说:“赵校骑,可以让大家休息一下了。”
赵才一怔,点头说:“大家休息一下吧。”
众人闻声四面一散,各自坐下、躺下的散成一片,顺便抹去额上的汗珠。
陈东立见状不禁皱眉,他望向赵才说:“赵校骑,你……你们都是这样收队的啊?”
赵才一愣,诧异的说:“不对吗?”
“这样容易岔了气。”陈东立摇头笑说:“剧烈动作后不能立即坐下或躺下,总该要有一点舒缓的动作。”
“对对……”赵才拍着脑袋说:“你说的对,是我忘了……,大伙儿起来活动活动再休息啦!”
其实归勇以前训练众人都有这么作,赵才确实是有些偷工减料。
且不管众人起不起来,陈东立跟着对赵才说:“其实大家对于阵势的转变几乎都已经很熟练了……”
“真的吗?”赵才兴奋地说:“这样就够了?”
“勉强吧。”陈东立沉吟了片刻才微笑说:“不过赵兄,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阵势转换的原理你还需要多用心。”
赵才的老脸难得红了一下,他尴尬地说:“还请陈兄指点。”
“举例来说吧。”
陈东立说:“比如刚刚最后的‘旋冲’转‘错行’,就有点问题,‘旋冲’乃杀阵,‘错行’乃盾阵,盾阵转杀阵极为正常,杀阵转盾阵气势上却大有窒碍难行之处。”
不知是因为急于获胜,又或是因为陈东立十分可亲,赵才破例地虚心说:“请陈兄指教。”
陈东立也不吝惜,仔细地说:“这就要从六大基本阵法解释了,杀阵主攻、盾阵主防,冲杀到一半忽然收势防守不是不行,但一定是杀的有点问题,所以除非指挥有误,不然应该在问题出现前先将杀阵转换,无论是转成锥阵、蛇阵、困阵,都还算正常。”
“原来如此……”赵才茅塞顿开,点头说:“那么说来,锥阵、蛇阵等等也有适合与不适合转换的阵势了?”
“孺子可教。”
陈东立呵呵笑说:“有一基本口诀,赵兄听了——‘锥杀擅于攻,困盾谨于防,蛇凹利于陷,转换有秘方;防可换攻陷,陷可转攻防,急攻换为守,陷字其中藏;敌势若金汤,锥杀不宜扬,困盾示敌弱,蛇凹使敌伤;双方势相若,各阵变换忙……’”
一下子,陈东立竟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唬的赵才一愣一愣的。
赵才等陈东立说完,这才咋舌说:“陈兄,您居然还创出了兵法?”
“不是。”
陈东立笑了起来,摇头说:“这是六大基本阵的使用口诀,也是人家教我们的,虽然我们现在阵势一共有十八种,但还是脱胎于六大基本阵,你可以从这里先体会。”
赵才只能讷讷以对,听陈东立一句句地解释,才知道自己过去果然都是胡乱施阵,确实该被破的体无完肤,当下虚心学习、仔细询问,好好向陈东立请教。
陈东立倒也诲人不倦,耐心地跟赵才细说,说到后来,连杜给、吴平等人也凑过来听。
至于钟名古与池路两人对此并无兴趣,便带着部队挥舞起大刀,袁业家又是东望望西望望不知自己应该去哪边,过了片刻才决定还是少动脑筋、多练练功夫,这才与钟名古等人一起练起大刀,不过偶尔还是会偷瞄陈东立几眼,露出佩服的表情。
练功的练功、上课的上课,很快的,转眼到了日落时分。
这时钟名古等人正为了下一战养精蓄锐,一面眼睛直望着围着陈东立的一群人,却见陈东立拍手一笑说:“差不多了!赵才,可是凭你今天所学的,想胜利是不可能的……”
啥?
赵才霎时苦了脸,自己岂不是白当了一天好学生?
正要开骂的时候,却听陈东立紧跟着说:“不过你别急,今天只大略学完基本六大阵的运作方式,明天我们开始练习十八阵,后天一定能胜。”
还要拖到后天?
所有人的脸霎时都苦了起来,望着陈东立信心十足的模样,赵才等人实在不知道是否该相信此人,不过病急乱投医,此时不信也不行了。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三月二日
果然连着两天,徐定疆与归勇都获胜而返,而且这两天徐定疆仍然没出手,只让归勇对付这群毛躁的年轻人。
归勇功力本就高强,就算他对这十八阵的了解未必比赵才等人高出多少,但也总是教授赵才等人阵法的师傅,对每个阵法的变化与方向有一定的认识,所以虽说赵才等人的熟练度已经提高不少,仍无法擒下归勇。
这些天,徐定疆的一身红依然未退,反正他也不大在意,依然大摇大摆地四面乱走,倒是让躲在一旁的陈东立看了暗暗讶异。
昨天徐定疆走后,他便私下问过赵才,不过赵才也是弄不清楚,自然是语焉不详。
这日获胜之后,随着渐暗的天色,徐定疆与归勇两人在山林中向着南角城飞掠,树木草石快速地向着两人的身后闪过,此时徐定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在思忖着什么事情。
“小王爷……”归勇忽然转过头来,见徐定疆似乎没听到的模样,他诧异地又叫了声:
“小王爷!”
“嗯?”满面红的徐定疆回过神来望着归勇,似乎有些意外,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归勇自然跟着放慢脚步,一面说:“小王爷,你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徐定疆顿了顿说:“我只是在想,是不是看错了赵才。”
归勇脸色一正,点头说:“我也是在想这件事,小王爷,他们这么进步下去,明天你不出手可不行了。”
其实今天归勇已经算是险胜,对于明天他没什么信心。
“其实归大叔也不会输的,只不过我们不打算伤了他们,这才有些缚手缚脚。”
徐定疆沉吟说:“问题是……因为时间的关系,我本来有许多变化还来不及告诉他们,没想到赵才居然能自己领悟出来?”
归勇对这十八阵的认识并不会比三天前的赵才等人多多少,他摇摇头说:“若不是小王爷在紧要的时候传音,我可能今天就输了。”
徐定疆点点头说:“看来我明天非下场不可了……归大叔,你到时候真的不跟我走?”
归勇摇摇头笑说:“小王爷,这件事我们已经争论过好几次了,归勇不会离开南角城的。”
徐定疆似乎不好勉强,苦笑说:“那也没办法了……唉,白浪跟着芳华去了,赵才又还不够格当个龙将,我可烦恼了。”
“小王爷都城学艺二十年,难道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吗?”归勇微笑问。
“没这么丢脸啦。”
徐定疆呵呵笑说:“说起好朋友,除了芳华之外倒是还有一个,那家伙现在……跟他爹比较不可能……不知道会不会被派去他外祖父那里,反正我们在一起的机会不大。”
“他外祖父?”归勇莫名其妙的问:“那是谁?”
徐定疆微笑说:“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刘群池。”
归勇自然早闻北域王的大名,没想到徐定疆恰好与他的外孙结交;听说北域王独生女嫁给“神慧卫国使”陈慕凡,想来那人正是陈慕凡之子,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人家学渊源,功夫想来不弱,日后必定也是柱国的栋梁。
两人一面聊一面走,南角城慢慢已经近在眼前,城门守卫见到两人奔回,把门的领军立即往前奔,迎着两人说:“小王爷,您回来了?”
“有事吗?”徐定疆意外的说。
“芳华郡主派人送来十来个蛇人。”领军恭谨地说:“赵龙将已将他们带去峦圭殿了,吩咐属下转告小王爷。”
“我知道了,忙你的吧。”徐定疆脸上露出喜色,转头对归勇说:“芳华真帮忙,这可是大好消息,可惜晚了几天……”
归勇皱皱眉,似乎不怎么认同的说:“小王爷,蛇人捉来干么?一刀杀了不是很好?”
徐定疆也不多作解释,兴冲冲地加快脚步说:“我们赶两步。”两人加快了速度,向着宫城飞掠而去。
徐定疆赶回峦圭殿,见到的自然是化名陈彤的白彤等人,那批蛇人则被关在以铁麻索揉合金刚柱所造成的囚车中,一个个神色灰败地蜷缩在囚笼内。
一旁,赵才的父亲“天猛龙将”赵平南正与一个老人叙话,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姓皇族惟一的遗老:白炰旭。
一见到徐定疆与归勇赶回,赵平南立即有些讨好地说:“小王爷,我来帮你引见,这位老先生就是白浪的师父——包九日包老先生。”
白炰旭见到满脸红的徐定疆先是微微皱眉,随即脸上一团和气地向着徐定疆作了一个揖说:“参见小王爷。”
白浪的师父?徐定疆大吃一惊,连忙迎过去回礼说:“白贤弟与晚辈堪称莫逆,包老先生折煞我了。”
白炰旭哈哈一笑说:“小王爷果然毫无架子,我大徒弟能与小王爷为友,那是他的造化。”
“这几位是……?”
徐定疆一眼望去,见白炰旭后方一些年轻人虽然官阶低微,但体态沉凝、气势不凡,一看即知功力不弱,他不禁有些好奇地问。
“呵呵……”白炰旭一笑说:“这是白浪之后,老夫又收的几个徒弟……他们知道白浪加入军旅,一心想凑一脚,老夫数十年未离西沧扬池,没想到晚节不保,被这几个徒儿怂恿出山……”
“包老先生言重了。”徐定疆连忙说:“现外患频仍,正值多事之秋,包老先生能出而为国效力,实乃人族之幸。”
“小王爷果然会说话。”白炰旭点头说:“芳华郡主交代送这批蛇人来,我们既然已到了,也该离开了。”
徐定疆一惊,连忙说:“怎么可以?诸位连一晚也不休息?”
“东极城军情紧急,白浪交代他们除非必要,不准有丝毫停留。”
白炰旭漫天撒谎地说:“老夫虽然临时加入他们的行列,也不能不服从军令行事。”
抬出军令徐定疆可不好多说了,只能点点头说:“既然如此,至少要在峦圭殿略作进食……”
“多谢小王爷的关爱。”白炰旭依然微笑说:“不过我们还是心领了。”
对方是长辈,徐定疆不好蛮来,只能再多劝了几次,不过白炰旭依然坚持依军令行事,僵持到最后,徐定疆还是只好将众人送离,不过对于白炰旭这么一丝不苟,倒是有了很深的印象。
徐定疆、归勇、赵平南回到峦圭殿,一路上赵平南不死心地旁敲侧击打探赵才的去向,徐定疆却是半敷衍地说:“快了、快了。”
弄的赵平南心急又不敢发作。
三人踏入前院,走到那十几个关闭蛇人的囚笼外,徐定疆打量蛇人片刻后,满意的点点头说:“好,让他们好好养个几天,等气力恢复后,我有大用。”
“小王爷,您要怎么用……?”归勇还没问,赵平南已经抢先发问,他心里有个预感,这堆蛇人搞不好与自己儿子有关,还是问个清楚。
转回头的徐定疆还没答话,忽然身后一声暴响,归勇、赵平南同时一声惊喝,徐定疆只觉劲风袭体,连忙一回头,却见十二名蛇人同时一弹蛇尾,轰隆一声撞开囚笼的门,迅若电闪地向着自己冲来。
他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徐定疆来不及骂出口,猛然一喝,回身急提真气,两掌同时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