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蛇人恶狠狠的急攻下,徐定疆这时有两个选择,一是转回原先运功的方式,那虽然不怎么能应付敌人,但却能以先天真气的方式迅速吸纳内息,也许能撑到禁卫军到达。
第二种方式便是内力运行方式不变,以残余的内息往外冲,这样虽然可能会力竭,但却大有希望逃出蛇人的追击。
眼看蛇人即将合围,几条长尾、尖爪蓄足了劲力向着自己攻来,徐定疆没时间细想,这时还是逃命要紧,他全身内息往外急鼓,心念控制着能量移动,迅疾而飘荡的向圈外冲出。
蛇人自然不肯放过徐定疆,徐定疆飘动的过程也不免被轰了两下,还好这种奇怪的功夫移位十分快速,又具有自保的能力,徐定疆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一飘出圈外,他就真的没什么力道自保了。
还好这时禁卫军已经冲来,他们虽然大多不是蛇人的对手,可是人数众多,一时间也抵住了蛇人的攻击,蛇人看已宰不了徐定疆,一个个气的暴跳如雷,转而大杀人族士兵出气。
徐定疆这时已经软倒在地,被几名士兵迅速的扶开,眼看自己体内内息空空如也,徐定疆不仅有些好笑,现在自己应该由周身毛孔吸入能量以恢复之前的状况,还是有什么别的办法?
若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成为废人?
徐定疆正摇头叹息的时候,忽觉背后经脉隐隐一股能量顺着尾脊而下,绕过会阴向着丹田流去,跟着慢慢地在丹田中旋转了起来。
这儿还有些剩下的?
徐定疆又好气又好笑,这些能量大概往外突出习惯了,就要等到丹田空空如也的时候才肯回流?
之前本来也是这么旋转,不过这么旋转似乎没什么好处,爱转就随你去吧。
徐定疆心里其实十分无奈,他本有满腔抱负,但这时功力全然无用,自己八成连作个小兵都没资格,遑论继续率领大军?
若非他本性豁达,只怕早就受不了了。
可是今日面对八、九个普通蛇人自己都没有能力应对,徐定疆不得不面对这恼人的现实,心里思索之间,一时也没空去管内息流过来还是流过去的事了。
慢慢的,徐定疆恢复了一点力气,抬起头来望着前方混战的庭院,人族士兵虽然损伤惨重,不过蛇人也快死光了,随着人族中级将领的逐渐增加,蛇人也逐渐的无力挣扎,一个个惨死在人族的围攻下。
这时有数名管带或领军的将领走到徐定疆身前,见徐定疆依然望着前方,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徐定疆在发什么呆?
一个将领开口说:“小王爷?”
这时徐定疆忽然面色一变,他察觉到自己内息忽然之间迅速由顶门补入,循着刚刚那丝内息的途径引入丹田,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引力也越来越大,磅礴能量不断涌入自己身躯,而且不是由毛孔引入,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怎么忽然正常了起来?
徐定疆讶异之下,没空回答这些将领的话,他这时也不敢运功,只敢保持平静,任内息自然而然的流窜全身,莫要一运功内息又从脑门逆奔出去。
缓缓的,丹田急旋的内息除了不断涌入之外,也开始向着周身百脉散去。
慢慢的,徐定疆全身充满了精力,竟似是正常先天真气运行状态。
徐定疆大喜,这时不再顾忌,猛一吸气,加速内息的运作。
果然一运之下,内息有如狂涛般的涌入,体内的内息很快的已经补充不少,徐定疆莫名其妙之际,忽然发现现在丹田有个最根本的不同,就是内息旋转的方式与之前不大一样,似乎是逆向而旋。
想到这里,徐定疆豁然而悟,当初为了解毒开辟了毛孔驱毒,结果引入先天真气时却跟着将内息由毛孔中引入,丹田中自然而然产生了顺应此方向而转的内息。
现在功力告竭,只有顶门至尾脊的经脉中还有些流存,这股内息自然而然的回流到丹田时,也顺势的产生了正常的转向,全身内息的运作方式自然也变了个方向。
他奶奶的总算正常了!
徐定疆猛然蹦了起来,张开嘴想要仰天大笑。
可是张着嘴却又笑不出来。
不对,内息现在虽然乖乖听话的由顶门引入,运至周身,但却不受阻滞的往外直冲,顺着毛孔一丝丝的散出去,这样还是不能依着以前的方法运功,怎么办?
徐定疆脑海一阵混乱,忽然想起玳香、玳糖两人,他心里一惊,不再思索内息的事情,睁着眼睛四面寻找两人的踪迹。
一打量间,徐定疆看见玳糖哭哭啼啼的站在自己身旁,周身还有一圈官兵愕然的望着自己,徐定疆自知刚刚失神了一阵子,这时没空解释,他连忙问玳糖说:“甜甜,香儿呢?”
玳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哽咽的说:“香姐姐……香姐姐……”
“到底怎么了?”徐定疆浮起了不祥的预感,在蛇人一爪拦腰扫过下,玳香受创必然不轻。
“启禀小王爷。”一个安赐满所属的管带见玳糖哭个没完,在一旁代答说:“玳香姑娘腰腹部被蛇族一爪抓裂,现在正在紧急救治中。”
“严重吗?”徐定疆焦急的问:“伤的怎么样了?”
“肠胃破裂……”那名管带缓缓的说:“机会……机会不大。”
“我去看看。”徐定疆认得此人姓吕,忙间:“吕管带,香儿送到哪儿去了?”
吕管带说了玳香的去处,一面疑惑的问:“小王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徐定疆转头焦急的说:“甜甜,你快去请娘来帮忙。”跟着向前院急急走去,玳香纯是为了自己受伤,可千万不能这样去了。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四日
东极城南南东方外海,炎热的艳阳洒在整片海域上,海洋颜色一层层的向外海变化,远远的望去,有一群群不知名的大鱼跃出海面,落水时溅起的海水转眼又消融于大海中。
若不是不断有鱼相继跃出,一时之间,是不是真的有鱼跃出也彷佛似幻似真,让人弄不大清楚。
三日前大战之后,蛇人残余官兵退守至城东的西鸣坊,东极城大部分区域都回到人族的手里,东极军民欢欣鼓舞自是不在话下,而蛇人损失惨重,西鸣坊区域又不大,在人族重重围困之下,蛇人人数就算损失不多,也不易突出重重箭雨,重新杀出西鸣坊。
众人盘算之后,一致同意蛇人必然不敢再度杀出,既然城西一面临海,无法可守,蛇人一定会从城西出海逃生,为了扩大战果、以绝后患,在东极外海以船队布阵是必然的事情。
只不过刘然会这么快决定,倒是颇令人意外,但他既然决定,也没什么人多说。
这时十余艘战船便远远的躲在东极城南南东方近百公里外的海域,每艘战船上有近两千名官兵,东极旧部的所有军官在皇储刘然、刘芳华、白浪、倪惕的领军下,晚间连夜乘船出海,并在东极外海稍作休憩,看看蛇人什么时候忍不住逃生。
这次离城,白浪心中最觉惋惜的便是没来的及与白垒会合。
在白氏诸小中,白灵现在在白家前辈的教导下,一时见不到还不觉什么,但白垒当初为了引开蛇人的注意力,犯险重投东极城,会不会出了变故谁也不知道。
这些日子来,白浪慢慢察觉白垒的重要性,实在不愿意失去这个臂助。
而这场战役中,白氏一族自然也有死伤,还好几个重要人物的伤势都不重,只有白汉的左臂创伤较严重,似乎还有点化脓发炎发烧的症状,所以白汉这几日都在舱底休息,没怎么与白浪碰面。
白浪与白炰旭等人适才正与刘然叙话,在白炰旭曲意奉承,白广、白玫妙语如珠之下,自然是相谈甚欢,但是不大说话的白浪却颇觉气闷,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溜出船舱,一个人登上了望台远观。
远远望着辽阔的大海,白浪才觉得心神舒畅了些,想起这些日子出生入死,白浪不禁微生感慨,若自己不是白氏一族的后人,是不是不用参与这些杀戮惨重的战役?
就算要,只怕也单纯了许多,就像徐定疆,他们父子一心为刘氏皇朝效命,心里一定十分踏实;可是若有天皇上翻脸,他们又该如何?
白浪想到这里不禁莞尔,就算白家的人不是一心复国,讨好未来的皇上也是人之常情吧?
自己的个性是不大合适了,也许大家公平竞争的话,白广远比自己晋升的快些呢。
“白浪!”刘芳华的声音忽然由下方传来,白浪低下头,只见刘芳华一手遮着刺眼的阳光,面带微笑的叫:“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白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看到刘芳华,放松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又凝重起来。
“欢迎我上去吗?”刘芳华俏丽的一笑,也不等白浪回答,连着两个腾跃,已经跃上了了望台,白浪也不用表示欢迎了。
见白浪不说话,刘芳华奇怪的望着白浪,过了片刻忽然笑说:“你不是说要去养养气吗?怎么溜到这儿来了?”
养气自然是白浪的借口,白浪尴尬的笑了笑说:“出了舱,想法就变了。”
“嗯……”刘芳华望着大海深吸一口气,舒服的说:“还是你聪明,大家挤在船舱中好气闷。”
白浪不知自己应该如何接话,笑了笑没再开口,两人沉默片刻,刘芳华遥望着南方,蓦然冒出一句话:“我忽然好想定疆。”
白浪莫名其妙的心里一紧,脑海中浮起徐定疆豪气万丈、纵横沙场的模样,不禁有些微微的自愧不如,不由得更是闭紧了双唇,只不过目光也自然而然的往南望去,却不知徐定疆现在在作些什么?
“不知道定疆现在在作什么……”刘芳华轻声的说。
白浪一楞,刘芳华居然与自己想着同样的事情?白浪转过头来,忽然迸出一句话:“皇储以为我在替徐兄照顾你。”
这下轮到刘芳华一楞,她脸上飞红起两片,轻轻一跺脚说:“爹在胡说什么?”
白浪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见刘芳华的模样,白浪沉吟着说:“所以……”
“你别管爹说的。”刘芳华抢着说:“你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吧。”白浪蓦然有些自暴自弃,苦笑着说:“可是我对你爹说是。”目光却再也不敢望向刘芳华。
话声一落,两人间是好一阵子难堪的沉默。
白浪心里忽然企盼刘芳华就此火大,再也不睬自己,又希望刘芳华说些什么,好让自己解释,这般错综复杂的情绪纠葛,让白浪的脑袋越来越痛。
“我和定疆不是这样的。”刘芳华忽然柔声说:“你们都误会了,我以前也误会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浪的心不争气的砰砰急跳了起来,目光转过去,只见刘芳华仍遥望着南方,一字字清楚而柔和的从她两片红唇中吐出:“我和定疆的感情确实很好,可是中间总觉得多了点什么,又像是少了点什么,这么多年来,我想定疆早就知道了,我却是这些日子才想通的……”
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为什么这些日子才想通?白浪心里大乱,刘芳华想通此事不会和自己有关系吧?
眼见刘芳华似乎没打算接着说,白浪终于忍不住开口:“想通什么?”
刘芳华转回头来,目光直视着白浪说:“你不觉得我和定疆……像兄妹多于情侣吗?”
白浪第一次气愤自己的口才不佳,只知道支支吾吾的说:“你……你说……这个……”
“嗯。”刘芳华轻点一下螓首说:“所以我才会毫不在意的说自己想念他,若是有这个大哥在身边,许多的事情都不用我操心了。”
白浪好不容易找到一句话:“你说定疆早就知道了?”
“应该是的。”刘芳华浅笑说:“不然他机会多的是,他又不像某人,好似个呆木头般。”
某人是谁?白浪大感心虚,可是他终究不敢问,只忍不住搔了搔头说:“可是……可是我觉得徐兄对你并不同。”
“我也知道……”刘芳华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却是没再说话了。
白浪可迷糊了,刘芳华这么回答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自己企盼的回答。
白浪脑袋急转片刻,正想说话时,却见下方以刘然为首,白炰旭、倪惕、白彤、白广、白攻、白敏等人正依序而出。
白玫抬头望着了望台上的两人,带笑低声向着刘然说了几句话,刘然跟着向上望,目光却交杂着一些疑惑与讶异。
白浪忙说:“皇储出来了。”
刘芳华转回头,望了望白浪忽然说:“你若是觉得该澄清,就要自己去说。”
话一说完,刘芳华一个翻身下落,身体轻灵的翻转,双手侧张斜掠,在空中盘旋着落下,一面叫:“爹,您也出来了?”
这话更是没头没尾,自己该向谁说什么?可是白浪这时没空细思,只能跟着跃下向刘然行礼:“参见皇储。”
“嗯。”刘然脸色有些不豫,望望白浪后,目光转过刘芳华说:“你们怎么也上来了?”
“我们刚好在这儿碰到。”刘芳华十分自然地微笑说:“以前没什么机会看海,没想到海上的风景也不错呢。”
刘然不再追究,微笑转向白炰旭说:“包老,皇上前些日子曾向本王聊起,打算在皇城中另组一个专修武技、培育皇族的组织,不知您可有兴趣?”
这倒没听说过,白炰旭有些意外的说:“现在部分的皇族少年不是已经聚合于都城统一训练了吗?”
“正是。”
刘然说:“但现在的训练乃由左督国王、右督国王、以及两位身为朝奉的叔父代行,左、右督国王毕竟政事繁重,专人专责才是正确的做法,而且一些‘城王’或‘国使’若年长后无意军伍,这也是个好去处。”
原来是打算成立个打入冷宫的单位?白炰旭心中冷笑,神色如常的说:“不知皇上将取何名?”
“这本是本王与父皇闲聊时想到的方案。”刘然得意的说:“当时便取了名字,可称‘幻萃阁’。”
“幻萃阁?真是个好名字。”
白炰旭奉承的笑说:“不过暂时老朽还无此意,何况这本是为皇族而设,包某一介贵族,岂敢僭越?多谢皇储的厚爱。”
“无妨。”
刘愁点头笑说:“包老训练贵族确有一手,诸位高徒的功力都不下于皇族,想来必定自有修练之道,本王便是想请包老代训有资质的贵族少年。”
这更是不能答应,白炰旭哪里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忙说:“这是皇储错爱,老朽的徒弟们并不特殊,只不过较为敢拼敢杀而已,何况自古皇族贵族本有所分际,皇储若是冒然混同,只怕会有后患。”
刘然似乎没想到这层,听了也觉颇有道理,点点头不再追问,只忽然转向白浪说:“白龙将,昨日城破之际,可有陈垒的消息?”
白浪答复:“启禀皇储,因出城仓促,属下并没能与阿垒会合。”
“希望他没事。”
刘然脸色也凝重起来:“还有那个地底的白族余孽,不知何龙将他们找到了没有?陈灵小姑娘为了本王自愿留下,也一定要救出她来。”
陈灵、陈垒,指的正是白灵与白垒两人。
“多谢皇储的厚爱。”这是白浪标准的回答方式。
“五天前本王出困的事情传回都城,算算时间,现在都城也该有消息回来了。”
刘然往西北方远眺,奇怪的说:“怎么东极城那儿还没送来消息?”
白玫与白广对望一眼,心底都暗暗担心,若是刘礼率领的习回河城援军心存不轨,消息哪里还会传到东极旧部这里?
这两日他们怎么暗示,刘然都是一副不懂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人会不会押错宝了?
流落在东极城内的白垒自城破之后,他便寻找东极旧部的军队,打算与白浪等人会合,但他不久后便发觉,为防止蛇人脱逃,整批东极旧部已经由皇储带领出海布防,白垒无处可去,暗探的性格发作,休息两天后又混到了习回河援军中,想打探更多的情报。
事实上,想混入一群自己并不熟识的军伍中并不容易,白垒虽然有张不易熟记的面孔,依然有许多事必须小心。
他这时正在“玄枪部”、“磐石部”的交界处缓缓向前前进,这里距离西鸣坊还有一段路,戒备并不森严,白垒左顾右盼,见许多东极城居民正被官兵往外请,要他们离开西鸣坊远些,白垒自然不管这些事,自顾自的往前走。
白垒走了片刻,不得要领,忽见两名士族士兵从身旁走过,白垒心念一动,靠过去微笑打招呼说:“你们也是‘玄枪部’的?”
两人一楞站住,见白垒虽身为上族,却穿着普通士兵的服饰,两人都有些意外,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伙子笑着说:“你也是?哪一队的?”
“不……我是‘磐石部’的。”白垒笑笑说:“不过我爹来自习回河城,他十分怀念那里的名产……叫……叫什么来着?”
另一个较壮硕的士兵笑说:“是三鼓沟玉鱼吗?”
“还是绿钻果凤?”瘦小子接着说。
“对、对,我老是记不住,实在弄不清那东西有多好吃?老头总是念念不忘……”白垒耸耸肩和善的笑说:“你们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
壮硕的士兵回头向着远远的一间房舍指了指说:“刚刚天鹰急报又来了,龙将们聚集起来,我们就散出来了。”
跟着两手一摊,作出个无奈的表情。
白垒知道,龙将们在东极城内的临时战务指挥中心商议时,会要求周围的士兵散到四面巡防,说巡防并不十分真确,主要其实是避免隔墙有耳,毕竟将领商议事情时并不喜欢有小兵在一旁细听。
白垒点点头,示意自己能够体会,跟着微笑说:“那你们忙吧。”
“你呢?”瘦小子皱起眉头说:“怎么会没事逛来这儿?”
“我那队几乎部死光了。”白垒作出一个不大诚恳的惋惜表情说:“一时也没人告诉我该做什么,我就偷闲偷闲了。”
两人笑了起来,壮硕的汉子摇头苦笑说:“真不知该恭喜你还是安慰你?”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互相挥了挥手,分头走开。
白垒见两人转过街角,他神色转为凝重,闪身掠入街旁一户较高的民宅,见空无一人,立即腾身向着上方阁楼跃去。
过了片刻,白垒攀高跃低、小心地接近那个暂充指挥中心的房舍。
这房舍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白垒远远的望见何威凡、易岚、陈扬等三人正由指挥中心离开,白垒心中暗叹一声,自己似乎是来晚了。
白垒又等了片刻,没见到其他人出门,正考虑离开时,忽见唐赣走出门外,向着几名散于周围的士兵招手,士兵奔过去后,唐赣嘱咐了几句话,随即挥手让他们散开,跟着转身走回屋中。
士兵受了唐赣的嘱咐后,迅速的动作起来,很快的,二十来名士兵散布在房宅的四周,严整的巡逻起来,白垒注意到,刚刚见到的那两名士族士兵也在其中。
这可有趣了,里面要聊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白垒仔细观察了片刻,决定了接近的步骤。
他先奔向屋后的阳台,腾身越到另一户房舍,攀上屋顶蹲身快步轻移,很快的,白垒逐渐接近了紧邻指挥中心的一户房舍。
白垒知道屋中这时应有刘礼、唐赣、关胜男三人,他们可都是高手,尤其刘礼更是无人敢轻忽,白垒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潜入侧屋随即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屋内的声音。
过了片刻,白垒隐隐听见二楼传来三人的对话声,总起来似乎隔了两、三层木板墙。
白垒心里有数,这么近的距离反而不会有哨兵,只要能不被察觉,自然能顺利的接近到足以听清楚的地方。
白垒也不纵跃,只提气轻身,轻轻的攀上窗棂,随即整个身子伸长,手攀屋梁轻巧的翻上去,停留片刻,见四面毫无异状,将手上仰,轻扶着顶上的木板,暗暗以内力测度固定木板的方式。
很快的,白垒就知道这木板只是以普通的铁钉固定,白垒手伸到铁钉固定处,以极慢的速度集中内力挤压铁钉,让木板脱离顶上的横棍,这才能无声无息的上得二楼。
过了约莫十分钟,白垒顺利的溜上二楼,也将木板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这时,白垒距离唐赣等人只隔着薄薄一层木板墙,白垒先小心地隐于暗处,随即浑身静止下来,许久许久,才轻轻的吸入一丝丝气息。
白垒听的清楚,房中这时果然是刘礼、唐赣、关胜男三人,三人似乎为了某事已经争论了一阵子,只听唐赣正苦口婆心的说:“卫国使,此事万万不可!”
“正是。”关胜男也焦急的说:“此事若传出,皇储必定有备。”关胜男虽身为女子,遇到事情时似乎比她老公还有魄力。
“你们在胡说什么?”刘礼生气的说:“有什么阴谋不能让大哥知道?”
“我们明白说吧。”
关胜男站起身来,凝视着刘礼说:“刘然虽然个性温文,但心念多变、毫无决断力,左、右督国王本与习回河城及卫国使不睦,若任刘然登基,日后我们大祸不远。”
这时她也不称刘然为皇储了。
刘礼目光横过去,声音略显严厉的说:“关龙将,你可否想过这样说的后果?”
“现在不说日后也来不及了,”关胜男毫不怯儒,目光直视着刘礼说:“卫国使,胜男是为了大家想,就算不谈我们与左、右督国王的恩怨,这样性格的人当上帝皇,对人族岂有好处?”
“你越说越过份了!”
刘礼霍然站起,转过身说:“大哥便算是耳根子软了些,但一直十分相信我……何况左、右督国王与我们不睦也是二十余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事过境迁,他们也未必记恨。”
“卫国使该是明白人。”
关胜男冷笑一声说:“看看这封天鹰急报,皇上十三月八日驾崩,转眼已经过了六日,若左、右督国王对我们没有疑念,这个消息岂会今日才到?”
天定皇死了?白垒心中一震,这可是超级大消息,白垒虽然镇定,也不禁冒出了一头冷汗。
“胜男说的对。”
安静许久的唐赣也附和的说:“六日前恰好是刘然出困的日子,我们将讯息传到都城,都城才肯传来此信,他们一定以为这封信是刘然收的,没想到会落在我们的手上。”
关胜男继续说:“这正是天佑吾皇,皇上,刘然一除,天下除您之外,谁能当此重任?
又有谁有资格?”关胜男干脆直接称刘礼为皇了。
“皇上……”唐赣也嘿嘿笑说:“现在刘然懵然不知,我们只要不与蛇人硬碰,尽量逼迫蛇人逃脱,蛇人现存至少五千人,东极旧部必定大败,就算刘然运气好……到时只要我们在港口一堵,他们必死无疑,若皇上不忍心,我们也能先捉住他……”
“你胡说什么?”
关胜男打断自己老公的话,生气的说:“是谁教你斩草不除根的?不只刘然,连刘芳华、白浪、倪惕,所有东极旧部都必须杀的干干净净!”
关胜男顿了顿接着说:“到时只要一面传讯都城说刘然重伤需我等护送,一面传讯习回河城十万大军南援,等他们发现时大势已去,皇上自然能顺利登基,就算走漏了风声,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扶持刘然的大儿子刘?,那小子胎毛未退,岂能与我等相抗?”
“你们忘了都城的两万多名援军吗?”刘礼冷冷的说。
“皇上放心。”唐赣不在乎刚被老婆骂,越显得意的说:“都城龙将中也有我们的人,到时一定有办法支开他们。”
白垒这时不只额上冒汗,他整个上身都湿透了。
这么一来,白家精锐岂不也被他们一网打尽?
怎么会这么倒霉?
刚展开复国大业就遇到这档子事?
刘礼似是十分难以决断,他沉吟片刻之后,这才说:“你们让我想一想……”
“皇上……”关胜男还要说。
“住口!”刘礼忽然发怒,唬的关胜男一楞住口,刘礼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的说:“我还没决定之前,不准再这么称呼我。”
“卫国使息怒。”
唐赣见风转舵的说:“您没有时间思索了,若再拖几个小时没传讯出海,刘然等人必定心起疑念,我们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我们应先让他们知道都城已传来回音,只隐瞒住先皇驾崩的事情,不然刘然一知,必定立即回航,我们难操必胜之算。”
这么一来就无法转圜了,但若要作此决定,确实不能再拖。
其实三日前破城时,三人便针对此事迅速的讨论了片刻,刘礼也暗暗思索过这个问题,但当时只限于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现在证据就在眼前,都城确实不放心自己,若是委曲求全,日后日子难过。
可是大哥对自己一向十分信任,他日后会不会真的对付自己呢?
若是不会,自己这么一来,岂不是落了个千古骂名?
比起来如何支走都城将领等人反倒是小事一件。
刘礼沉默的时候,唐赣夫妻自然十分紧张,不知刘礼会怎么决定?
他可是这场叛变的要角,他若是不玩,谁也没的玩,习回河城十余年的准备尽付东流,更别提习回河王会有多失望了。
除两人外,白垒也是紧张的冒汗,这件事情牵连重大,若是刘礼同意了,自己该怎么办?
弄船混出海通知吗?
可是当时刘然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已经下令所有渔船暂时不准出海,日常食粮暂时由军伍供应,现在想混也混不出去,那该怎么办?
总不能游过去吧?
焦急的等待、寂静的煎熬下,白垒的汗逐渐影响了眼睛的视线,白垒缓缓的轻抹开眼眉上的汗水,再缓缓的将手放下,就在这时,白垒指端的汗水凝聚成滴,蓦然脱离指端落下,“答”的一声,落在地面汗水造成的一小滩水泽中。
在这一刹那,白垒的神经紧绷起来,不管刘礼发现了没有,白垒立即往一旁缓缓移动。
蓦然间,一支长剑连破过数道木墙,不但穿过白垒身侧,还迅疾的直往屋外飞,这时,被开木板的爆响才传到了白垒的耳中。
白垒心知已被发觉,他不敢再有迟疑,马上一个弹身双爪破开屋侧,在木板碎裂声中整个人向着下方摔落,同一瞬间,白垒感到身后的房子似乎被拆了开来,有股极大的力道,向准着自己直射。
除了刘礼还有谁有这种能力?
白垒无从选择的硬顶一击,整个人被轰入另一户屋顶中。
刘礼等三人这时已经破屋而出,隐约见到一个没见过的青年被轰入隔壁破屋中,刘礼立即往前追,唐赣夫妇则一分左右,呼唤着自己的部属围困此屋。
刘礼扑入杂乱的屋瓦中,只见四面一片杂乱,却没见到任何人的踪影,刘礼心急如焚,双掌猛然一挥,所有碎瓦向着两面激飞,霎时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只见地板正中央破了一个大洞,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刘礼毫不迟疑,顺着大洞跃下,却见又是另一个大洞往下,刘礼也不停留,气息一激,已经转向穿入另一个洞,刚扑入此处,一股恶臭迎面袭来,却是不知多久没人清理的方便之所。
刘礼一看,硬生生的顿了下来,没想到此人在一瞬间居然决定了逃脱之所,并不惧脏污的逃入排便水道中?大哥身边有这种人才?
刘礼怔忡的时候,四面安排好官兵的唐赣夫妻也到了刘礼身旁,眼见厕所坑变成了一个足以容身的大洞,恶臭正毫不客气的向着三人鼻孔直钻,两人都都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的望着刘礼。
沉默了好片刻,刘礼终于沉声说:“派兵严守港口,不准任何船只出海!三面放火焚烧西鸣坊,尽快逼蛇人出海!唐龙将……应付大哥的急报就交给你负责了。”
“是!”
两人同时定下心来,逼到最后,刘礼终于作了决定,倒是多亏了这个窥探的小子;但也不能让他逃走,尤其是东南沿海一面更是要全力搜寻。
唐赣夫妻两人立即奔出屋外,向着官兵一连串的发令,不过他们的心里倒不怎么慌张。
刘然的舰队现在躲的可远了,在茫茫大海中,除了受过搜寻训练的天鹰,绝对没人有办法找出刘然的东极舰队通风报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