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你说李昂被太监杀死,然后送去沐浴,其实是被人把头盖骨摘下来,取了脑子?”
罗令哆嗦着点了点头。
“他那几个妃嫔也被杀死?死状极惨?”
“我没敢多看。”罗令颤声道:“他们把皇上拖到浴盆里,脑袋露在外面,掀开头盖骨,取出脑子,用一个透明的大碗装上。那几个妃嫔被拖到屏风后面,好久才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抬出来。我看到……”
程宗扬给他倒了杯水,“别害怕,慢慢说。”
“我看到……有人拿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那些妃子戴的钗簪饰物,还……还连着头发……”
头发?为什么要剪下那些妃子的头发?
程宗扬看着袁天罡,龟儿子也直勾勾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袁天罡才道:“这是搞什么宗教迷信吧?拿他的头盖骨做法器?”
程宗扬一脸惊悚,“难道李辅国那老东西,是个隐藏很深的喇嘛?”
“这么变态的?”袁天罡也不敢相信,“大明宫首席太监李喇嘛?”
程宗扬两手按着太阳穴,感觉脑门呯呯直跳。
“然后呢?”
“他们把皇上的头盖骨放回去,然后……”罗令哆嗦得更厉害了,“那个皇上站起来,说:”万机劳苦,今已舍离,升云之期,正在此时。朕去矣。‘“
“说着,他登上乘舆,跟那几个白布裹着的妃子坐在一起,那些白布都被血浸透了,不停往下滴血。再后来,他们就把我送回宣平坊。”
“告诉贾先生吗?”
“我一回来,就跟贾先生说了。”
“贾先生怎么说的?”
“贾先生让我问东家,他们为何要让我看见?”
程宗扬怔了半晌,“为何呢?”
罗令有点慌,“小的也不知道啊。”
“威胁你吧。”袁天罡同情地说道:“你惨了,遇上个老变态。”
“他干嘛要威胁我?”程宗扬不解地说道:“我又没得罪他,还送了他一颗琉璃天珠。”
“琉璃天珠是干嘛用的?”
“夺舍。”
“怎么夺的?”袁天罡来了兴趣,“魂穿还是肉穿?”
“鬼知道啊,我又没夺过。”
程宗扬吸了口气,“干!他不是想夺舍李昂吧?专门把脑子摘出来……”
室内烧着铜炉,众人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连头皮都阵阵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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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鱼啊,”李辅国心情似乎很爽朗,招手道:“别跪了,别跪了。过来说话。”
殿内聚了数名太监,除了仇士良和鱼弘志,还有程元振、窦文场、霍仙鸣这些王爷的手里人。
鱼朝恩笑着上前,“王爷,太皇太后已经接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辅国干枯的手掌转着铁球,半靠在软榻上,“皇上龙体不豫,待好些了再去请安吧。”
“是。”
“坐吧。”李辅国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然后道:“皇上的龙体不大安泰,叫你们来,就是商量商量,后头的事怎么处置。一来呢,两个枢密使出缺,空出两个位子,得赶紧补上。”
仇士良“腾”地站起身,拍着胸口,激昂慷慨地说道:“我等唯王爷马首是瞻!王爷怎么说,我等就怎么做!”
程元振、霍仙鸣等人纷纷应是,鱼朝恩也跟着叫了几声。
“你呀,惯会拍马屁。”李辅国笑着指了指他,然后道:“元振、仙鸣,还有小窦,都是在宫里待了多年的……”
李辅国脸色一变,训斥道:“整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也该多干点儿活了。”
两个枢密使的位子,王爷却提了三个人,在场一众太监,无论有职位的鱼朝恩和仇士良,还是盼着一步登天的程元振、窦文场、霍仙鸣,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元振办事急切,得磨磨你的性子。政事上头,你多操着心。”
程元振如释重负,扑地拜倒,“小的是个不争气的!王爷的责骂字字都说到小的心里头。让小的无地自容,幡然悔悟,往后小的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得把朝廷的事做好,替王爷分忧。呜呜……”
原本只是个跟班,王爷一句话,就成了枢密使,主持政事。
仇士良心里酸溜溜的,嘴上道:“这是大喜事,怎么还哭上了?程贤弟,往后还要多照应照应咱们自家兄弟啊。”
李辅国道:“神策军是朝廷鹰犬爪牙,这回乱党谋逆,却跟聋子瞎子一般,竟然被乱党打上含元殿,惊扰了圣驾,险些酿成大祸。文场、仙鸣,你们两个多花些心思,把两厢的神策军都好生管起来。”
仇士良笑容僵在脸上,就如同被人掀开头盖骨,倒入一桶冰水。
自己打生打死,舍了命把皇上护入宫中,可谓是力挽狂澜,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怎么就突然栽了呢?
窦文场和霍仙鸣也愣了片刻,回过神来连忙拜谢。
左右神策军中尉,那可是大权在握,实打实的新贵。
“老鱼脚跟一向站得稳,暂时就先不动了。”
“哎。”鱼朝恩应了一声,笑容却有些发苦。
自己虽然是观军容使,管着朝廷的兵马,但王爷塞过来两个心腹,说架空就把自己架空了。
“小仇啊。”
仇士良拜倒在地,颤声道:“王爷。”
“你呀,办事不惜力气,可有时候终归有些愚了。”
“王爷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
“愚也有愚的好,心存敬畏,不至于胡来。朝廷的事交给你,我也放心。”
仇士良脑中“嗡”的一声,几乎没听清王爷后面说了些什么。
“……枢密使是个操心的差事,你往后要多用些心思。还有宫里宫外,你都得管起来。明白了吗?”
仇士良鼻中一酸,嘶声道:“小的明白!”
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李辅国手中铁球摩擦的轻响。
“二来呢……”
李辅国声音响起,“皇上龙体若是难见起色,咱们也得早些备个章程,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
程元振道:“王爷尽管吩咐,小的们都听王爷的!”
李辅国怫然道:“那要你们这些枢密使做什么呢?你们仔细商量,拟好了再报给咱家。”
说着李辅国往后一靠,闭目假寐,几名太监面面相觑,又小心去看李辅国的脸色,心里忍不住打鼓。
最后程元振头一个开口,“先帝嫡脉无非两支,一是穆宗皇帝,二是绛王李悟。穆宗皇帝这一支子嗣众多,除了敬宗、今上,还有江王李炎、安王李溶,孙子辈的有陈王成美。若是不论嫡庶的话……”
话没说完,仇士良便道:“太皇太后尚在,岂能弃嫡从庶?”
程元振知道,这是给自己下马威,自己若是服软,往后就被他骑在头上,拉屎拉尿,动辄得咎。
“穆宗短命,敬宗暴毙,今上如今又染了重症,若是再来个短命的,咱大唐还经得起折腾吗?”
“新君未立,就说短命了?程枢密使,这意头可不好啊。”
“仇公,”霍仙鸣道:“元振兄不是这个意思。”
霍仙鸣、窦文场先后出言缓颊,但话里话外,明显偏向程元振一边。
仇士良咬住程元振的话柄,死不松口,翻来覆去就一句:宪宗皇帝嫡子嫡孙尚在,太皇太后还在宫里看着,哪里轮到庶支入继大统?
程元振等人原本没这个心思,但被他挤兑得下不来台,只能硬顶。
四人吵成一团,忽然间叫嚷声一止。
霍仙鸣头一个反应过来:上了仇士良这厮的恶当!瞬间大汗淋漓。
接着窦文场和程元振也省悟过来,各自一凛,心下大骂。
仇士良这无鸟的贼厮如此狡诈阴险,故意丢了个钩子,当着王爷的面跟自己争吵!
若是以往,三人抱团自是应该,可眼下是什么情形?
一个枢密使,两个神策军中尉!
这要还抱成一团,落在王爷眼里该怎么想?
鱼朝恩没有参合他们几个的争吵,只拿眼角去觑视鱼弘志。
可鱼弘志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不敢与他目光相接。
鱼朝恩明白,这厮是靠不住了。
这会儿李辅国将他几个心腹放出来,公然接手政事、军务,此举绝非寻常。
以李辅国的笃定,何须放到明面上?
他这么做,倒像是在交待后事……也许传言不假,王爷确实是在谋划夺舍,不然以他的老辣隐忍,岂会如此急切?
程元振等人气沮心怯,不敢再跟仇士良争执。
仇士良几乎笑疯,代表众人禀道:“绛王李悟乃太皇太后所出,身份贵重,以叔代侄,亦是正理。次则安王、陈王、江王。”
李辅国点了点头,“便依着你们的意思办吧。不急,说不定皇上又好了呢?剩下的还有一桩:那些乱党的处置。这事我就不问了,你们几个商量。”
说着李辅国站起身,在几名随从的扶携下,颤微微往殿外走去,然后又停住脚步。
“唔,太皇太后想见见他的重孙玄孙了,让陈王带着孩子们来一趟吧。”
一众权宦齐齐跪倒,“恭送王爷,王爷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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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鱼朝恩狠狠给了鱼弘志一个耳光,“混账!”
“侄儿也不想的,”鱼弘志满脸鼻涕眼泪,泣声道:“可王爷发了话,若是不从,便灭我满门。”
鱼朝恩厉声道:“你把玄机送到哪儿了?”
“护国天王寺。”鱼弘志小声道:“从太液池往北,都是王爷的人。若无王爷手令,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还有……”
鱼弘志畏缩地说道:“把玄机送给王爷,大哥也点了头的。”
鱼朝恩面露杀气,狠狠踹了鱼弘志几脚,然后甩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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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坊。凉州武馆外。
刀光霍霍,犹如惊涛。
一名披发的贼人手底极硬,接连砍翻三名好手,险些被他杀出坊去。
周飞纵身上前,接连几招,逼得那贼人阵脚大乱,接着长枪一记斜挑,将他长刀磕飞,然后枪尾一摆,正中那贼人胸口,将他撞得吐血倒地。
喝彩声中,几名凉州盟的汉子扑上去,将那贼人捆得结结实实。
“少主好身手!”左彤芝娇声唤道,拍得巴掌都红了。
周飞一甩英雄巾,冷漠地收起长枪,接过手下递上的巾帕,抹了把脸。
帕中藏了铅粉,抹过之后,脸色更是鲜亮了许多,引来周遭一片喝彩声。
整个长兴坊的百姓几乎都涌上街头,围观这帮远道而来的凉州盟好汉们当街抓贼。
这位周少主虽然脸长了点,但身手不凡,出招时一板一眼,就跟唱戏一样好看。
坊中守将王忠嗣竖起大拇指,“周少主,好样的!”
周飞递回巾帕,头上翠巾一甩,接过绳索,将那名贼人牵到王忠嗣面前,然后拱手一揖,念出准备已久的台词,“雕虫小技,让将军见笑了。”
“我跟你们盟里老铁是生死兄弟!这么客气就生分了!”王忠嗣哈哈大笑,大手拍着他的肩膀,极为亲热。
后面的坊卒拖过奄奄一息的贼人,换上重枷铁镣,锁在街边的拴马桩上。
周围又是一片欢呼声,丹霞宗、铁马堂、武威帮、剑霄门、青叶教,这些凉州盟的好汉们大声叫好,围观的百姓也纷纷赞叹。
赞美声和崇拜的目光让周飞热血上涌,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周族的大主灶昔名博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因为缺牙而漏风的嘴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扬名立万,扬名立万啊!霸枪无敌,名震长安!我们周族终于出头了啊……”
天策府诸将大举出动,不到午时,各坊捕拿的贼人已逾千数,如今京兆府和长安、万年两县人去衙空,无法收押,被拿到的贼人尽数戴上重枷,锁在街头。
颇有些悍匪四处逃蹿,被长安城的英雄豪杰抓到送公。
周少主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一人一枪,拿下十余名顽匪,所向无敌,声名鹊起。
百姓欢声如雷,连连鼓掌喝彩。
“好一位英雄人物!了不起!”
“好漂亮的英雄巾!帅气!”
周飞嘴角抽搐了一下,向众人作了个罗圈揖,闷着头回去。
凉州盟设在长兴坊的武馆并不大,十六个帮会云集馆中,根本住不下。
不过周飞作为周族少主,有前任盟主丹霞宗力挺,专门给他留了一个院落。
回到房中,墙上大红的“囍”字尚未摘除,案上红烛宛在,一如洞房花烛夜的景象,房中的气氛却沉重无比。
一名黑衣太监跷着脚坐在椅中,靴子一抖一抖。
光看靴底,一股奸猾可恨的傲气便扑面而来。
“周少主,”张恽拖着腔调道:“你可想好了?”
周飞握紧拳头,努力睁开眼睛。
黎锦香面壁而立,像具冰冷的雕塑般,一言不发。
房中只有那太监狰狞的笑声,宛如尖刀,一下一下刮在周飞心头。
自从救下仇士良仅存的独苗,周飞仿佛一夜之间飞上云霄,原本借借无名的周族少主,瞬间成为众星捧月的盖世英雄。
不仅广源行的苏执事对他刮目相看,推崇备至,连宫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太监也对他刻意奉承。
紧接着,无数想到想不到的名利接踵而来。
自从失去小罐子之后,周飞诸事不顺,连娶下娇妻也未能洗去阴霾,早已抑郁多时,甚至看着别人,都觉得他们在暗暗嘲笑自己。
疑神疑鬼之下,连昔日睥睨天下的傲气,也不知不觉间退了九成。
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一扫沉疴,举目望去,尽是笑脸。
丹霞宗那位左护法原本就对自己仰慕不已,如今满眼都是崇拜,几乎对自己着迷。
镇守长兴坊的天策将领居然是王忠嗣,他与铁中宝是多年的生死兄弟,为了凉州盟盟主之位,亲自上阵打过擂,原本与自己隐隐敌对,但这回竟然极卖自己面子,专门寻到机会,让自己在人前显露身手,使得自己暴得大名。
跟自己不对付的铁马堂、武威帮,也转过脸色,对自己恭恭敬敬。
时来天地皆同力!
自从坛老失踪后,周飞再次感受到久违的运气。
接连而来的荣耀,如同不期而至的狂飙,推着他扶摇直上。
直到今早程侯的随侍太监亲自登门,表示可以举荐他为翊府郎将,正五品的高级军官!
周飞惊喜若狂,怎么也想不到,连那个可恶的程侯都开始来巴结自己!
让你看不起我!如今也心服口服了吧!
周飞满腔的喜悦像要炸裂一样,让他禁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人生的巅峰就在眼前!
他甚至能感到胯下那条死蛇般久无动静的所在,此时也蠢蠢欲动!
催马扬鞭自奋蹄,重开天地有新篇!
但紧接着,那个太监提出条件:让他把新婚的妻子献给程侯。
周飞狂喜之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那个该死的太监重复一遍,周飞勃然大怒,痛恨欲绝。
几乎当场要折枪为誓,与程侯不死不休!
可张恽随后拿出一份供辞,瞬间点中了他的死穴。
长安城内连日的纷乱,让周飞忽略了一个致命的要害——那几个追杀仇亢宗的凶徒竟然被程侯捉到,而且已经吐露实情!
他们在供辞中声称,几人都是剑霄门的人,受丹霞宗柴永剑和门主黎锦香的指使,入宫作乱不成,又转头刺杀仇亢宗。
仇亢宗重伤倒地,周飞突然杀出来救人,绝不是什么仗义勇为,而是夫妻俩故设的圈套,借仇亢宗的性命市恩仇士良,以此欺诈仇公公,趁机求名图利!
周飞看到供辞,手都是抖的。
他当初出手时,便已认出那几个人,自然能猜出他们说的都是实情。
可如此一来,自己直接从山巅跌倒了谷底,刚刚触摸到的名利,瞬间化为云烟,不仅自己身败名裂,而且会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自己虽然救下仇亢宗的性命,却没有护住他的命根子,能否传宗接代,还在两可之间。
这份证辞如果递到仇士良手中,自己立刻便从仇氏的救命恩人,转为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小人。
竟然拿仇士良仅剩的独苗演戏!还伤了人!
仇士良是什么人?
刚刚力挫乱党,挟君王如挟小儿,在唐国一手遮天!
仇士良的怒火已经是自己不可承受的恐怖存在,刚刚获取的名声,更成了自己欺世盗名的罪证,即使是死,也会受尽世人唾骂。
周飞失魂落魄,直到手下禀报王将军又围住一个硬茬,私下知会他去动手,周飞才脸色苍白地出门。
一番厮杀,顺利捉到贼人,周围的欢呼声使他心醉神迷。
一边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数不尽的笑脸和掌声,享不尽的崇拜,听不完的赞美;一边是身败名裂,臭名远扬,沦为世间之耻,贻笑天下……
如何取舍,周飞心下已经有了抉择。
此时面对程侯的使者,手握着自家催命符的太监。
周飞挺起胸膛,眼睛望着妻子的背影,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威胁我的妻子!”
“我周飞!”
“绝不受人威胁!”
“宁愿伏剑自裁!以死明志!”
“周少主果然是英雄好汉!”张恽挑起拇指,“请吧!”
“如果……我说如果……”周飞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若是自尽,家眷当如何处置?”
“家眷没入教坊!”张恽尖声道:“以你们的罪过,这小娘子即便不杀头,也得发卖青楼!为娼为妓!”
周飞长啸一声,迸出英雄虎泪。
“真的吗?”
张恽靴子又跷高了几分,“没错。你若是畏罪自杀,咱家呈上这份口供,照样治你的罪!”
“我周飞英雄一世!”周飞握紧双拳,热泪盈眶,痛声道:“岂料连妻子都保不住……”
“别废话了。”张恽拍了拍那份供辞,“你若是认命,你老婆无非是给侯爷一个人睡。你若不认,那便是把你老婆送进窑子,让她被千人骑,万人压。”
张恽阴恻恻道:“周少主,你自己选吧。”
有了这句话,周飞暗中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然而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黎锦香凄然道:“不!”
她泣下如雨,哽咽道:“妾身的夫君是盖世英雄,贱妾宁愿去死,也不能让夫君蒙垢!”
妻子决绝的话语,让周飞当场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