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无色。)
作为静宜门店的店长,徐文昌平日一般是踩着点到岗,之后随意收拾一下,开始早会。
可今天连上班最迟的朱闪闪和房似锦都在店内吃完早点,徐咕咕才姗姗来迟,而且是一脸的倦容。
虽然看上去衣衫齐整,门店众人心里总觉得那里不对称。
开过早会,房似锦照例强调了一番穿着,敦促各位要工作上心,尽量提升业绩。
之后大家也就当无事发生过,该发传单的发传单,该带客看房的带客看房,该在店内打电话的打电话,该吃早饭的吃早饭。
趁着房似锦出去看房,刘家定偷摸钻进店长室,徐文昌正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似乎已经睡着。
“咚咚咚。”刘家定敲了敲墙,示意自己要进来。
“请进!是你啊。家定你有什么事?我有点困,不行一会聊。”徐文昌睡眼惺忪地看着刘家定,刚喝了半碗粥的他睡醒后继续机械的进食。
“徐咕咕,今天居然久违的迟到了。呵,眼圈这么黑,昨天是……一宿没睡啊。”
刘家定坐在客位上,神清气爽的他是一脸愉悦。
“昨天那道火爆双脆没那么脆,被乘乘姐罚站了吧。”
刘家的在桌上摸出一只指甲刀,若无其事地开始剪指甲,丝毫没在意对面徐文昌的眼光已经可以吃人。
半碗粥下肚,徐文昌擦了擦嘴,眉头高高皱起,似乎在考虑什么重要的事。
“精神点啊,精神一点啊大哥,你现在在上班,不是在家里发呆啊。”
刘家定右手两指微屈,重重地叩在桌上,声音之大,甚至惊动了门外积极进修的985。
“姑姑有什么事……是家定哥啊。没事我就先回工位了。”
挥手送走 985徐文昌痛苦地揉揉眼睛,睡眠不足的苦果已不是这个即将迈入中年的儒雅男人可以视若无睹的。
他深呼一口气,接过刘家定递上的冰美式,一饮而尽。
“不服不行啊,年纪大了。你怎么样啊,我看着房似锦出去跑业务才趴着迷糊会,你怎么又来了。”
“开心咯,开心当然要找人分享……徐文昌你放下你的尤克里里,虽然现在房店长在不能尤了。它也不应该成为你谋杀我的凶器!”
徐文昌举起尤克里里,遥遥指着刘家定,眼中的怒火喷薄而出,似乎要点燃门店。
“放下吧,你怎么了?”
见刘家定又坐回桌前,徐文昌缓缓放下尤克里里,开口说道:“都是因为你个贱人,我昨晚回去一直没睡着。”
“怎么回事?”
“我和乘乘办完了手续,开玩笑和她说分房睡,所以我搬到了书房。”徐文昌手按眉心,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那你是交房租后回的房间?”刘家定脸色有些古怪,他和房似锦昨夜都没分房睡,徐文昌居然走出了舒适区。
徐文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所以今早迟到了?你不会是睡不惯书房的床吧,我记得你不认床的。”
徐文昌听后面色一红,有些吞吐地说:“认肯定是认,但不是因为这个。昨晚上我翻来覆去的想,你这个贱人说,说什么,张乘乘……哎。我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想她张乘乘会不会出轨。真是年纪大了,玩不起了,一离婚突然没有安全感了。”
“嗯?”刘家定双眼发直,似乎想从徐文昌眼里读出些什么。
徐文昌则双目泛着神采,气势汹汹地顶了回去。“嗯。”
“噢。”刘家定从来没有想过告诉徐文昌一些他不想承认的真相会伤害他如此的严重,只是此刻他也不方便承认,只能装傻糊弄过去。
见刘家定如此表态,徐文昌反而一愣。“啊?”
“嘿嘿。”既然决定装傻,刘家定只能坚持到底,他双眼闪烁,似乎有些回避。
“呵呵。”徐文昌道。
两人对视一会,刘家定突然开口说话转了话题。
“阿尔法呢,昨晚上房店长睡前说想看阿尔法,你早上来的时候不会忘了吧。”他揉了揉脸,被徐文昌盯得有些发热。
“哦对,忘了。喝酒误事,早上我也忘了喂阿尔法。你今天上午有事吗?没事陪我回去一趟,房店长想融入店里也是好事。”
徐文昌握手成拳,轻轻地砸向脑门,这件事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你开车我开车?”
“你吧,我头有点痛。”徐文昌摇晃着脑袋,大门外阳光正盛,刚睡醒的他眼睛很是不适。
“徐姑姑你出去啊?中午用不用定你和家定哥的饭,用不用和房店长……汇报一声啊。”
看到两人出去, 985从工位上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刘家定瞥了一眼,好像是前几年爆火的成功学书籍。
“我们出去看房子,小鱼你就留着看家吧,加油!”刘家定停下脚步,转身给了985一个灿烂的笑容。
“快点,磨磨蹭蹭的,阿尔法在家等着急了都。”
徐文昌戴上墨镜,笔挺的马甲加上纯色的运动裤,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壮年美男会是一名房产中介。
“中午我和徐咕咕要清淡点,等闪闪回来你说一声啊小鱼。”
两人离开后,门店内只余下鱼化龙一人,他孤独站在店门口,向四周望去。
门外人来人往,都在为生活奔走着,甚至两旁野鸡中介还在努力地分发传单,争取拉来新的客人。
万里无云的高空中悬着一枚烈日,又是美好的一天。
一路欢歌笑语,徐文昌和刘家定回到了这间已经不属于他的房子,心情颇为舒畅的他悄悄地打开房门,见阿尔法被所在门口,旁边还凌乱的放着两双鞋。
“怎么阿尔法……”刘家定闪进门内,轻轻合上了门,这一地狼藉和阿尔法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徐文昌蹲下身子,铁青着脸,爱惜地抚摸这阿尔法,一遍又一遍。
“姐姐!你太漂亮了!我爱死你了!你快点离婚,我要娶你!快,快,我要射了!”
就在两人发愣的时候,主卧室里突然传来令人热血沸腾的呼喊声。
“啊!弟弟!射进来……我要……我要给你生孩子!啊……我第一眼,我见你第一眼!就被你……快啊,用力啊,我早就被你迷住了。”
听着张乘乘的浪叫声,刘家定攥紧了拳头,他很想就这么推开门,冲进去痛殴奸夫。
可徐文昌制止住了他。
徐文昌轻轻拽上了卧室门,门内奸夫还在高声呐喊着。
“姐姐,我要出来了!我要射了,我就要……卧槽,谁啊。姐姐你家还有别人有钥匙吗?”
拽上门后,徐文昌抄起一个水杯,站在客厅的窗口暗自神伤。
不多时,卧室门被打开,里面跑出来一个白白净净地年轻小伙,上身穿着一件素色 T恤,下半身是一条米白色的牛仔裤。
见他刚射过的裆部微微隆起,刘家定撇了撇嘴,显然是质疑这位奸夫除了年轻帅气的皮囊外能有什么让张乘乘满足。
紧接着,张乘乘走出卧室,她很是简单地披着一件黑色睡袍,内里也是一件同样很简单的黑色蕾丝睡裙。
隐约间,刘家定见到张乘乘嘴角似乎有些白色液体,一路望去,果然裸露的胸口,棕色的发根处都有黏黏糊糊的迹象。
一见到外面是刘家定,本就红着脸的张乘乘更显潮红。
刘家定甚至怀疑只要捏一下,鲜血就能从那张精致的俏脸上蹦出。
她手掩着胸口,略微挡住一丝外露的春光,款款走到客厅,许是腿软,她沉沉的坐在沙发上。
“哥哥,我错了。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张乘乘哭着,哭的很伤心,眼泪很快串成了珠。她悄悄伸出右手擦掉眼泪的同时还摸了摸嘴角。
“我想的哪样?”徐文昌转过身,面如死灰。
“我是激情犯错,我不是蓄谋已久。他是我们店里的实习生,刚来店里几个月。是他主动跟我搭讪的,他约我看电影,请我吃饭,是他主动勾引我的。我真的一直在抵抗,我抵抗了很久很久,但是到最后还是失败了。我真的是激情犯错,我错了。对不起,哥哥,原谅我。”
张乘乘声泪俱下,站在一旁痛苦吃瓜的刘家定甚至都有些原谅了她,不得不说这女人演技很好,就算一身别人的精子,她依然能够满是柔情的道歉认错,推卸责任。
张乘乘见徐文昌没有理她,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徐文昌身前。
她一脸羞愧地低呼着哥哥,却被徐文昌一把推开。
“哥哥。”张乘乘低下头,言语中甚至带上一丝恳求。
“我们,我们要重新谈一下我们的离婚协议了。”伴着杯子摔碎的声音,徐文昌大步离开这座和他毫无关系的房子。
站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逗狗的刘家定还没有反应,衣冠不整的张乘乘已经走了过来。
这次她毫不在意自己春光外泄,一步三摇。
刘家定眉头一紧,这女人真是没有一丝羞耻。
他看向张乘乘,悄悄摸出半包纸巾,这个动作让失魂落魄的张乘乘有了一丝生气。
“干什么,连你也要奚落我吗?滚!刘家定!”张乘乘冷冰冰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气愤。
“有话好好说。你先擦擦,这一……一头一脸一身……黏黏乎乎的。”
刘家定说话断断续续的,他实在是不想再刺激这个女人。
张乘乘接过纸巾后,也不去擦拭满身的精液,木然的走回了卧室。
砰的一声,刘家定打了一个冷颤,他有些不敢想象如果房似锦背叛了他,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徐咕咕?等等我……”他高喊着,紧赶慢赶追了上去。
下了楼,徐文昌也不上车,也不说话,这世间的一切仿佛和他不再有联系。
如同方才的张乘乘,徐文昌也是同样的失魂落魄,不仅是刘家定,小区里熟识的邻居他都不去理会。
他自顾自地走了两条街,刘家定也同样怠速行驶了两条街。
最后还是刘家定憋不住,出声喊道:“徐文昌,你再不上车,老子明天驾照要没了!”
徐文昌打开车门,却没有立即坐进去,因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刘家定。在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他终是上了车。
关上门,徐文昌趴在车窗上,一张帅气的脸此时有些许苦瓜色。他闷声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嗨,男人吗,谁还没遇到一次两次老婆出轨,防止 NTR的办法就是不结婚……”
“我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对,不结婚但是有女友也会被NTR,那防止被NTR的办法就应该是装不知道……”
“我在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只要日子过得去,哪怕头上带点绿。你不要太在意这事,如果不行你就和张乘乘分开住,我记得……对了你现在一套房子都没有。阿尔法快去看看你的主人。”
“刘家定!我在问你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张乘乘出轨?”
“对。”
“你这话叫什么话,我和张乘乘都没联系,我怎么能知道她出轨?”
“好!是!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她出轨,我应该早就知道她出轨。要不然我为什么那么肯定的提醒你,要不然为什么我几次三番,几次三番的告诉你要注意。要不然,要不然我为什么……”
“行了,长话短说。瓜哥说的没错,你怎么那么娘娘腔,和老娘舅似的。”
“我们先来理一下,这是个推理。”
刘家定瞟了眼后视镜,很快便在路边停下。
“我最近这段时间第一次见张乘乘是老阚找你喝酒,他出轨了。那天你在弹琴,可能你没注意老阚抱着你老婆那一顿乱摸,有人推搡他他才发现自己摸错了人,可张乘乘在干嘛?装醉,等着别人占她便宜,然后嘱咐你不能出轨。没错吧?”
“呵。”
“昨天吃饭,你在厨房做饭,我为什么灰溜溜的进去找你?因为你我对你那冰清玉洁的乘乘妹妹有邪念?她是在诱惑我啊!而且我看见别的男人给她打电话,约她今早在你家偷情啊!我的哥哥!三十大几的人了整天那么没心没肺,是青春尚早还是越老越香啊?老油条随便说两句,你就想离婚;张乘乘撺掇两句,你就想离婚;国家政策没那么好钻的啊我的老哥哥……你离婚了张乘乘还图你什么?”
“够了!别说了!”
“钱,你没了;房子,你也没了;你还有什么?年纪?中年男人了,你怎么比得过他那个小天天。还有孩子,对了,你俩就没孩子。别这时候张乘乘突然怀孕了,跑过来喊着怀的是你孩子,那你真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开车,回门店。”
回到门店,正是午饭时间,众人正聚在会议室吃午餐。
徐文昌没有选择平日的东首主位,而是坐在刘家定旁,把 985挤走了。
临走时刘家定和鱼化龙说要吃的清淡点,中午一见,真是清淡。
一盒不怎么家常的家常豆腐,一盒应该是酱烧的红烧肉,香菇菜心里面没有香菇,以及他真是没怎么见过的糖醋土豆丝。
徐文昌苦着一张脸,是个人都怀疑他有心事,于是他吃不下大家都很理解。
可刘家定一盒米饭只吃了两口,筷子就随手摆在一边,这让 985有些暗爽。
他脸上笑容不减,低声说道:“家定哥,这饭不合胃口?我看它挺清淡的啊。”
刘家定倒是一如既往好脾气,一盒糖醋土豆丝动都没动,径直推向楼山关。“没,没胃口。这菜挺好,这把子肉酱的不错,小楼你多吃点。”
“徐姑姑你怎么也不吃啊,有心事?”985一提眼镜,笑得很是开心。
“怎么,徐店长不开心,你很高兴?”刘家定把玩着手机,随意一句话止住了985的长篇大论。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可能是口味也不太合朱闪闪胃口,她看了眼徐店长和刘家定,也爽快的分出了大半盒红烧肉。
“闪闪!家定哥给了我一盒,我够了,你这肥肉,你留点,胶原蛋白能美容。”楼山关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嘴里说话都支支吾吾的。
“吃吧,我没胃口。”徐文昌有样学样,一盒米饭整整齐齐的米饭带着两盒菜推到楼山关面前。
“姑姑,你要这样的话,我晚上都有着落了。”楼山关少见的老脸一红,一桌子外卖几乎被他一个人包圆了。
“我这也吃得差不多了,趁着年轻多吃点。”老谢也往前一推,这堆盒饭眼看就变成它们刚来时候的样子。
“条哥,我真够了,这我明天都有的吃了。谢谢啊。”他站起身子,每盒盒饭都再次合上包装,堆叠起来,甚至有些壮观。
“你干嘛去?”王子健瞅了一眼楼山关,他不清楚自己是否也要贡献一个菜。
楼山关弱气地说:“放抽屉。”
“你怎么不长记性,回头又弄一抽屉都是汤。”王子健鼻子一缩,脑中闪过了无数难以承受的画面。
“那放外面多影响环境啊,味大,还熏。”楼山观的理直气壮,让坐着玩手机的刘家定有了些许灵感。
“你昨天那韭菜包子,一中午都捂丑了。这昨下午还有客户,得亏我灵机一动……”话说出口,刘家定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坐在他斜对过的王子健豁的一下站起来,手里还举着筷子和勺子,是人都看得出他很生气。
“楼家定!昨天原来是你用了我的香水,你知道我那瓶香水多贵吗!你居然拿它当空气清新剂!”
“刘,刘家定。”朱闪闪小声纠正道。
“对,刘家定!我今天和你没完!”
这边打闹着,刘家定一只手搭在徐文昌肩上,低声说道:“走吧,下午去买台冰箱,我先给门店垫上。你下午没客人吧?”
“没,不过房似锦那边你不用报告一下?”
“报备什么?你也是店长啊,记得考勤给我画好点。”
买完了冰箱,刘家定先行和房似锦告完假,随后载着徐文昌驱车来到广安大厦。有些话无论如何安慰,到最后也比不过一场大醉。
天色尚早,作为捉奸合伙人的刘家定自是当仁不让的被徐文昌抓进了正太酒馆。
甬道漫长,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不知何处囤来的毫无美感的艺术品,其中大多是歌颂爱情,少部分是赞颂青春。
徐文昌目不斜视,只是他连拉带拽,跟在身后的刘家定免不了磕磕绊绊。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刘家定此时已经感受到他的怒火,不仅仅是自己浑身上下新添的疼痛感,还有自己衣领上,徐文昌那只不算小的手上青筋暴起,似乎还有些发白。
白天没什么人气的正太酒馆内,只有作为店主的瓜哥仍在孤独寂寞地坚守。“瓜哥,来点吃的。”
徐文昌终于松开了手,于是刘家定理了理领子,让自己不太狼狈。
他注意到瓜哥换了台新玩具,一台来自Supreme联名的拳皇街机。
此时瓜哥正在全神贯注,上演着一出特瑞大战不知火舞。
刘家定靠着吧台转角一坐,眼看着徐文昌在原地打转,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是少见。
“瓜哥?”徐文昌再次提醒道。
瓜哥只是不咸不淡地回应道:“你要吃什么自己做。”
“那,来点喝的吧。”
徐文昌走到刘家定身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两种酒,一种是擦得干干净净的日式清酒,他看得出瓜哥应该是刚刚清理过;另一种是一坛好酒,金六福出产的,兼香型。
“喝什么?”徐文昌拿起一坛好酒,顺带换上两个小酒盅,完全没给刘家定回答的机会。
等徐文昌倒满两个小酒盅,刘家定又开了一瓶白酒。
他高举酒坛,贴在徐文昌脸上,眼中满是戏谑和讥讽。
可能是徐文昌已经不会气愤,他也拿起酒坛,仰头闷了大半。
“咳咳。”
徐文昌很多年没如此粗犷的喝过白酒,情急之下,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管直达胃部。
伴着强烈的不适,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而刘家定脸色如常,他似乎习惯了野蛮。
“不能喝就少来点。”
在刘家定的劝说声中,徐文昌左手对着灯光,无名指上还有一枚并不是很值钱的婚戒。
长年累月的摩擦下,这枚镀金戒指似乎掉了色,内里白灿灿的,不知道是白金还是白银。
徐文昌看着戒指,颓丧中带着微笑,可这微笑越看越是苦涩,令人心酸。
没有任何食物下酒,两坛白酒也只剩下一开始的两盅,徐文昌作势欲喝,却被刘家定一把拉住。没有任何言语,刘家定又开了两坛白酒。
“喝,喝个痛。”徐文昌双眼开始迷离,他注视着刘家定的双眼,眼里的坦诚促使他接过酒坛。
随着八神的咆哮,瓜哥垂头丧气地舒展着臂膀,喉咙轻微地摩擦,发出一种慵懒的声音。“心情不好啊。”
“没有。”徐文昌嗓音低沉着,就像死去的鸭子一样。
“你敏感了吧,我说我自己呢。”瓜哥刚转过身子,刘家定挥挥手,示意瓜哥过来。
瓜哥开始好奇,因为不只是徐文昌情绪低落,连一旁的催命鬼也有些不太清醒。她关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
经过瓜哥突然的关心,空气突然安静,徐文昌摸了摸眼角,已经红肿的眼睑被酒精刺激,更是生疼。
见此徐文昌十分伤感,瓜哥长叹一口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她拿起一副有些破旧的塔罗牌,三步两步走到徐文昌身旁,双手一撑,轻轻地坐在吧台上。
“来,抽一张吧。”
小手一晃,塔罗牌在徐文昌面前均匀地展开。
刘家定认得出,这副牌是他几年前从小区花园挖了些土,用油纸包好后埋藏起来的。
“这副牌,不是你当年招摇撞骗的那副吗?”徐文昌眼中复了些清明,他也认了出来。
“是那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半大小子偷走了。”
刘家定把两盅酒推到塔罗牌前,嘴上振振有词。
“半大小子还拿了点什么,一次抖搂完啊,别回头让我再来找。”
“谁是半大小子,爷是娇滴滴的小娘子。抽一张!”
瓜哥猛地前倾,气势凶猛的拍在桌上,连带着酒盅都被掀翻,透明的酒液沿着塔罗牌流向边缘,在空中拉出一条丝线。
“随便吧,就这张。”徐文昌指向桌上一张被酒液浸泡的卡牌,轻轻一捻,随后翻开,是宝剑九。
“噗。”刘家定看这张塔罗牌,心情震动之下,一口酒液喷涌而出。
“催命鬼,你,你一会给我擦干净!”
本是坐在吧台上努力凹造型的瓜哥眉头一皱,强烈的白酒味让她有些不适。
“你,最近犯小人啊,嫂子偷人了?”
徐文昌听闻讲解,瞬间明白了刘家定为何会心情震动。紧接着,他也内心激荡,一口酒液喷薄而出。
“小人,不会是你们女新店长吧。”瓜哥一双笔直的二郎腿翘起,昏暗的灯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黑纱,甚是迷人。
“你说说你,生意不好好做,一天到晚琢磨着这些破事。都怪你刘家定,和你学什么不好,学算命。这是封建迷信。”
徐文昌皱着眉头,瓜哥不经意的戏言瞬间击破了他心内所有的防线。
“什么我教得,我可没教她说房似锦是小人啊。”
听见刘家定这么说,徐文昌眼白上浮,对于两人的关系他也不好太多言语,更何况自身城门失火,也没了立场。
他双手撑着桌子,跌跌撞撞的爬起身,醉醺醺地问道:“瓜哥,店里有什么菜?这酒不错,炒草头挺合适。”
刘家定知道徐文昌喜欢炒菜,兴起了炒菜,悲伤了也炒菜。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意外离世,说不准他现在应该是位名震上海滩的高级厨师。
“你啊,今晚就别出厨房了,多做点,给瓜哥干爹也来两道他喜欢的。你说是不是啊,瓜哥。”
他看着瓜哥,眼睛弯成了月牙,然后重重摔在桌上,沉沉睡去。
刘家定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穿着笔挺的白西服,在周围纷至沓来的宾客欢呼声中,正和房似锦走在人生的红毯上。
他俩缓缓地走着,走向面前样貌早已模糊的父母和叔叔身旁,这应是他曾经最为盼望的一个场景。
突然间,酒店门外传来叫喊声,一群乡野村夫在一泼辣女子的指挥下冲进了礼堂,手里还提着棍棒,很是蛮横。
带头的泼辣女子混不讲理地说:“房四井,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老房家!结婚嫁人了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我看你是要翻天了!刘家定!别说我们老房家卖女儿!五百万,不二价,我知道我女儿值这个价钱,你要看不上,有大把大把的人买!你今天不给这钱,我看谁敢走!我让你这婚礼永生难忘!”
他看不清面貌的父母浑身一颤,相拥着缩在了地上,周围的宾客也被这群老乡打散。
转眼间面前只有蛮横女子,还有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伙子。
刘家定认识他,是房似锦的弟弟,此时正怯怯地站在潘贵雨身旁,手里还拉着潘贵雨的衣服。
下一刻,房似锦离开了他。
“不要!”刘家定呐喊着,目光所处,一切如潮水般褪去,留下了满目疮痍。
等他苏醒过来,已经被人绑在椅子上,扎扎实实地,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
天地间似乎在缓缓转动,连带着自身也在起伏着,他无力看清四周的景色,胃部一阵阵的抽痛昭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奋力地挣扎,想要突破束缚,突破混乱的天地,可两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手臂紧紧压制住他,想要他停在椅子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开始燥热,周围也变得嘈杂,连那两只压在他身上的手臂也离开了他。
“不要!不要离开我。”混乱间,他抓住了什么东西,柔软的触感让他十分熟悉。
“刘家定你放开我!”听见房似锦的怒吼,刘家定昏沉的头脑开始清醒,周围的景色也恢复正常,天还是那个天,地也还是那个地。
“水,水。”他嘶哑着,手也老实的离开房似锦。
王子健在前方一只手开着车,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袋,尽其所能的接着徐文昌的呕吐物。
“还喝水?房店长你别管他了,徐姑姑都吐了,你快来接着,前面就到了。”
“似锦,你还在,真好。”感受到房似锦温柔的气息,刘家定老老实实地躺在座椅上,再次陷入睡眠。
黑暗中,刘家定躺在床上,半小时前他曾因为过于饥渴翻滚下床,现在他正开始怀疑人生。
可能是因为酒精过敏,也可能是因为房似锦不在他身旁,睡醒后他就没有合上眼,满脑子乱糟糟的,就像是被人打劫过。
打开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刘家定看了眼聊天记录,除了几个客人,王子健徐文昌的信息都被房似锦回复过,还算正常。
至于客人,刘家定不用想也知道房似锦肯定是转接给了她自己。
他苦笑着,走出了卧室。
窗外月光皎洁,洒满了大地,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
刘家定突然想起了徐文昌,他不清楚回到家后他要如何面对张乘乘,是像命运缴械投降,还是聊发少年狂?
他摇了摇头,这不应该是他思考,也没理由思考的。
推了推房似锦的门,门没锁,但是内部被安全插销顶着,并不能推开。
刘家定又摇了摇头,正打算嘲笑自己的小人之心时,一阵上涌的不适感打乱了他的思维。
真是不怎么美好的一天。
“你们都不知道吧,昨天晚上徐姑姑和刘家定俩人喝醉了,那叫一个倍儿多。瓜哥气急败坏地跑来店里,说咱们店的大店长和精英业务员喝多了,亟需有志之士前去营救。”
王子健手舞足蹈的,十分兴奋。
985听后很是好奇,他有些小心思地说:“徐姑姑是怎么了,他喝多了我能理解,你说刘家定他为什么跟着喝那么多啊?他是不是不能喝酒啊。”
朱闪闪则掩面大笑道:“哎呦,说不准人感同身受的嘞。昨天姑姑那样子,我来门店上班两年多,可是没见过的呀。我都有些吓坏了,他这是不是被撬单了?”
“我看,不是被撬单,可能比被撬单还严重。和老板娘吵架了?昨晚我也没看出来啊。”王子健有些怀疑,思维无限地发散。
“闪闪,你刚才那个感同身受用错了……不对,用的妙,用的妙。”985 考虑了一会,也不计较这一词之差。
“你看吧,我是有学问的嘞。”朱闪闪鼻子一挺,很是得意。
“各位各位,我旁听了那么久,有一些不成熟的意见,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油条端着一杯茶水,正巧从店长室走出,脸上笑意盈盈。
在他可以拿捏下,脑门的抬头纹愈发显多。
“讲啊条哥,就等你这伟大同志搞搞新意思呢。”楼山关压低声音,唱了两句皇后大道东。
“徐姑姑今天表现得,有点怪怪的。他今天找我租房子,说是他亲戚要住。我觉得不是,是他要住。”
老谢说的眉飞色舞,似乎他旁观了全过程一样。
王子健一听,有些不乐意了。
他开始严肃地说道:“老油条,你这就是造领导的谣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昨天送的他回家,那老板娘的状态,简直好极了。”
“怎么个好法,你说说,快说说。”一群人围着王子健拱火,王子健也乐的开玩笑,接连便是“哥哥”
“哥哥”的叫唤声,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店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可是有一个人笑不出来。
徐文昌越听越恼火,双手一用力,一只质量不怎么好的油性笔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他发着火,对店内其他人叫喊道:“你们烦不烦,大早上闲出屁吗!没活干吗都!”
刘家定昨夜喝的有些难受,于是今早是由房似锦开车上班,他到店里时,正巧看到徐文昌手里拿着抱枕,气势汹汹的指着楼山关讲道:“告诉你啊,别给我打听领导的事,房店长说的没错!我就该整顿你们,把你那破包子扔了!”
“整……整顿什么啊,昨天喝的有点多,早上来迟了。房店长停车去了,一会回来。徐咕咕你怎么那么生气,来喝碗粥,消消气。你们早上都没事干吗?今早没你们粥,不开早会了,都出去跑业绩,朱闪闪去发传单。小楼你那个姚太太,赶紧赶紧,都忙起来了。”
刘家定拉着气鼓鼓的徐文昌走回店长室,他有些搞不明白徐文昌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来喝碗粥。消消气。再生气人都老了。”刘家定打开保温盒,最上面是一叠小菜,下层是白粥,尚且温着。
“昨晚上喝多了,一没忍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今天就打算搬出去,不行,我买的房子,为什么是我搬出去?”
徐文昌越说越气,无数悲愤最终化为了食量。
“搬啊,你打算让张乘乘住哪?搬去和她爸妈住,那不就是玩闹了。先消消气,回去再好好想想。对了,我可没和你开玩笑啊,我劝你现在就想清楚,假如张乘乘这几个月怀孕了,你怎么办。”
刘家定小口闷着粥,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线。
“呵,我们一直都有安全措施的。”
他看得出来,徐文昌有些害羞,于是故作不信,阴阳怪气地说道:“真的假的啊,这都多大岁数了还不打算造人,你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去,我要有难言之隐,回头你肯定能见识到。对了,房似锦,房店长这是停车去了还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上班?”
徐文昌说着,两人不约而同的朝门外看去,房似锦一脸愁容的从外面走进来。
房似锦放下东西,轻轻敲这店长室的墙,冷冰冰地说:“刘家定,过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徐文昌看着刘家定,两人大眼瞪小眼,显然是不清楚有什么事情能让房似锦如此严肃。
“翟……翟云霄又作妖了?我出去看看,你先喝粥。”刘家定放下粥碗,紧跟着房似锦走向会议室。
“怎么了?这么严肃?”房似锦一指椅子,示意刘家定坐上去,自己则转身坐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刘家定。
房似锦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硬生生地说:“我,今天打算搬出去。”
“好,我现在就去和爷叔说一声?不过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刘家定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急迫地追问道:“不会是翟云霄又给你打电话了吧?”
“别问了,我不想骗你。”房似锦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嗯?”刘家定讪讪地挠着头,房似锦这道题他实在是不太会解。
好在爷叔好说话,得知是房似锦要住进去后,语重心长地说:“我新房里还有一套没开封的锅具,你要用就留着用吧。对了,那房子徐姑姑说他有亲戚要搬进去住,女性亲戚。大家早上讨论了一上午,都怀疑他是自己住。”
“不会吧?他刚才还和我说可能是张乘乘住。”
人类永远是八卦的综合体,老油条也不例外,他很是敏锐的察觉到内含深意,于是做了几个很下流的动作,笑着问道:“嗯?”
“你这个外面养小宝的,就别说徐咕咕了。大家都半斤八两,而且他也够惨了,无聊。”
刘家定苦着脸,作为见证者,他不太好透露徐文昌的家事。
“家定啊,你这可得把话说清楚,爷叔我是一身光明,行得正坐得直,吃饭都不怕被水呛到。放过去,我要是养小宝那可是美谈的好伐。再说了,我和芳芳可没别的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不过你把你儿子婚房租出来,不怕蔡姐砸门啊?”
刘家定的话好像戳到了老谢的痛处,他脸色一黑,嘴角浮现一抹尴尬的微笑。
“爷叔,做人要厚道啊,小心城门失火。小宝要照顾,可你也得和蔡姐说实话吧?对了,你那个中微的老乡,多联系联系,说不准回头做业务能用得上。”
“行了,我知道,你忙去吧。”老谢摆摆手,把刘家定赶出了自己的工位。
被老谢轰走后,刘家定去找房似锦商量搬家。
他还没动步子,就看见徐文昌眉头皱起,大步从店长室走出。
“家定我出去带客看房,中午不用定我盒饭了,我自己外面对付点就行。”
徐文昌走得匆忙,刘家定注意到他连桌上的粥碗都没收拾,不禁摇头感叹道:“多好的人啊,可惜了。”
房似锦问:“什么可惜?”
“没什么,挺好一人,被忽悠瘸了。老油条说你呢,整天没事撺掇徐咕咕离婚,这出事了吧。要我看他这是要把张乘乘赶出来了,何至于此啊。”
刘家定自顾自地说,老油条和房似锦也不回应,全身心地投入进工作中。
过了一会,老油条也有了成年人的觉悟,说了声带客看房,也灰溜溜的离开了门店。
这寸土寸金的门店也只留下房似锦和刘家定两人,见没人打扰,刘家定凑到房似锦身旁,小声地问道:“房店长今天在店里吃不。要是您肯赏面,不如一起去尝尝街角新开的那家网红餐厅?”
房似锦心事重重的,也没有搭理刘家定。
在她的眼里,似乎只剩下了工作。
刘家定看了下她标记好的行程表,里面有不少是他的客户,绝大部分都是慕名而来的那种。
“这些人可不好对付,你让他们老老实实付账,给抽成,有点难的。我就算做产调,最多也只收一点五,你房店长不会想实收两个点吧。”
刘家定滔滔不绝,他几乎用尽所有手段来和房似锦聊天,但是房似锦充耳不闻,手中翻着一份又一份文件。
刘家定没有办法,挤出最后的热情说道:“房店长,您打算什么时候搬家啊?品华小区的房子给你准备好了。您要是有心,咱现在就能去看。”
房似锦把文件收好,脸上写满了无奈。
她细声说:“下午吧,我一会也出去带客看房,你就留在店里睡一会,昨天你也没休息好。中午我不回来,下午一点,下午一点我和你回家搬东西。对了,这周末宫大夫和严叔签合同,你也是当事人,记得来加班。”
“加班?加完班去看电影啊,最近那个老师好听说挺好看,要不一起去看看?”房似锦和刘家定对视着,默不作声。
从这份沉默中,刘家定感觉两人又在疏远,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沉声道:“算了,周末回家好好休息,最近天天喝酒,腰酸背痛的。”
果然,一个中午,房似锦和徐文昌都没有出现。
门店众人似乎已经习惯没有领导的日子,大家唱着歌吃着饭,抖音与快手齐飞,优酷共爱奇艺一色。
下午两点左右,房似锦才从外归来。
她的步伐有些紊乱,走起路来也不再平稳,似乎是鞋子不太合脚,刘家定低头一看,房似锦这双不太旧的高跟鞋好像断了鞋跟。
房似锦面色有些不悦,事实上任谁看见自己手下的员工如此懒散,都不会心情大好。
她脸色有些苍白,脑门上析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额头的短发也被打湿,软趴趴地贴在脑门上。
一瞬间,众人仿佛陷入风暴中心。
只见房似锦把伞一摔,愤怒的说道:“徐文昌究竟是怎么把你们招进来的!工作时间不工作!一个个在门店聊天追剧!中午没吃饭吗?现在还在吃包子!”
众人有些纳闷,为什么房似锦突然颜色大变,昨天不还刚开了三单吗?
几人凑在一起,刚想商量一下,房似锦如追魂一般,继续喊道:“朱闪闪!今天不发够两千张传单!你不准下班!”
“是,房店长……我上午发了一千张,是不是下午再发一千张就够了……不过房店长,现在周边传单越来越难发了,这里没有那么多客流量,不太好发的。”
“不好发你就去好发的地方!去地铁站!去车站!去广场!这些还用我教你吗!其他人,不带客的出去跑房源!刘家定留下!”
霎时间,众人如鸟兽散。
在其他人鄙视的目光中,刘家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他翻开手中的塔罗牌,是逆位的战车。
“刘家定,你那是什么客人?你究竟和他是怎么谈的,昨晚上还说今天看房,我在楼底下等了两个钟头,愣是没等到人。”
房似锦火冒三丈,生性节俭的她只有回到门店内才考虑是否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消消气,哪个客人啊,陈小姐还是吴先生,我看你昨天撬走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他们都联系你了?”
由于刚买了冰箱,刘家定趁上午没事,等王子健回来后立刻买了不少网红食品。
房似锦轻轻咬破一个雪媚娘的皮,小口细啜内里的奶油;冰凉的触感顺着喉咙直线向下,带走了她的火气。
冷静了片刻,房似锦呆呆地道:“你能不能……算了,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吧。”
“回去换双鞋吧,鞋柜里我放了两双。你是没发现吗?”
“我……”
“走吧,别磨叽了,那几个客人如果不行你就推回来,不过不一定能算你的分成。”
提到钱,房似锦一个冷颤,好像在一瞬间成长起来。
她匆匆忙忙的跑出门店,手里还提着遮阳伞。
“走,搬家。不过我不想搬那么多东西,回去拿两套换洗衣服就好。”
回到星星湾,刘家定身体有些不适。
太久没被酒精侵蚀过,这副躯体已经不太能接受熬夜与醉酒。
在房似锦收拾行李的时候,刘家定还趴在马桶旁,忘我地呕吐。
“多大的人了,居然还晕车。你要是不行,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好好休息,今天和明天都别去店里了。今天周四,记得周六上午你来门店办一下严叔和宫大夫的合同。”
大门关上后,刘家定瘫在马桶旁,难以抑制的疲惫感撕扯着他的肉体。
房似锦走时还打开了窗户,此时南北通透,一阵清风刮过,他走回卧室,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刘家定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经过一次睡眠的补充,他感觉浑身充满了精力,昏沉沉的头脑也再复清明。
他有些不放心房似锦,于是驱车前往品华小区。
到了品华小区,有一白衣女子映入刘家定眼帘。即使隔着很远,他也认出了这枚刚下出租车的女子是谁。
“不是吧,徐文昌还真把张乘乘赶出来了。这房似锦要和张乘乘合租,要闹乐子了。”他喃喃道,却没注意张乘乘没有携带任何行李。
过了大约五分钟,刘家定整理好着装,慢条斯理地上楼,一切都有条不紊。
电梯门一开,他隐约听见有人在争吵,是徐文昌和张乘乘,徐文昌还搂着一个人,不过被张乘乘挡着,看不清是谁。
“真不是吧,徐文昌还真的有小三?这是堵门了?”刘家定一只手捂着电梯门,他打算缩在电梯里偷听一会。
“徐文昌,是你蓄谋已久的对不对?你早就想跟我离婚了对不对?你们两个人早就有一腿了!对不对?好你个房店长,看你衣冠楚楚的,原来你是这种人。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你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家庭?你对不对得起家定弟弟!你这个狐狸精,看我不打死你。”
张乘乘兀自说道,就像王自健的脱口秀,越说越激动,最后只感动了自己。
而正在偷听的刘家定仿佛晴天霹雳,他发现自己好像弄混了什么事实。
譬如这间房子是徐文昌租给自己,而张乘乘只是上来捉奸。
等等,捉奸。
等等,里面被徐文昌搂着的是房似锦。
似乎上天是要证明给他看,门内传来了房似锦的声音。“都离完婚了,还闹什么闹,现在这男人是我的,你出去。”
“你的男人!”张乘乘奋不顾身地嘶吼着,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吃了房似锦。就在她和徐文昌纠缠的时候,她身后也出现了一个人。
只见他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十分木然地说:“你的男人。呵呵,哈哈哈哈。”刘家定大笑着,笑得很是猖狂。
“徐文昌啊,枉我和你推心置腹,把你当兄弟。张乘乘要出轨我第一时间警告你,你如今反过来挖我墙角?我还天真的以为,你是给张乘乘租房子。没想到啊……”
“家定,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徐文昌左手叉腰,右手捂住脸,事情的走向突然不受他控制。
“你闭嘴!这身内衣裤很眼熟啊,这跨栏背心还是上次我网购的时候捎带着买的吧。我明白了,你和张乘乘离婚,是为了和房似锦在一起?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刘家定很生气,整张面孔扭曲在一起,本身外表不太出色的他此刻更显丑陋。
张乘乘被这突如其来的男人搞懵了,原本是她设计好的捉奸戏码,怎么窜出来第三个受害者。
就在她可怜的小脑瓜处理庞大信息量的同时,对门的邻居打开一道门缝。
被楼道理吵闹影响心情的邻居大婶同样气愤地说:“你们有完没完,要闹进去闹,要么都回家,吵什么吵。”
“滚!没见过别人吵架啊!”
刘家定一声怒吼,气势夺人心魄,本就只是一道细小的门缝瞬间关闭。
同时门内还传来叫嚷声。
张乘乘听了一会,大意是Yp真没素质之类的。
经过邻居打岔,刘家定的怒火也渐渐消失。他清了清嗓子,问道:“房似锦,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房似锦沉着声音说:“吵闹不会解决问题,况且你在气头上,我如何解释你也听不进去。所以,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起,是客人要求看房的电话。
待她接完电话,房似锦阴沉着脸,从张乘乘和徐文昌中间挤过,然后对刘家定说了声对不起。
“这,这就走了?”眼看着房似锦消失在视线里,徐文昌也道了声对不起,只留下张乘乘和刘家定两人面面相觑。
“我感觉,他俩可能真没关系……”张乘乘平日常作妩媚态,今天被刘家定一吓,瞬间打回原形,此时怯生生的,靠在门上手足无措。
“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不如我请你吃个饭吧,我替我家哥哥给你道个歉。”
张乘乘笑着说,刚才一番恐吓,她白色的裙子被汗水浸透,被风一吹,登时有些站不稳。
刘家定眼明手快,赶忙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