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剑之日月丽天
碧血剑之日月丽天
“我大明立国,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
“这里物质生产极大丰富,无所不有,糖比欧洲白,布比欧洲精美……人们衣饰华美,风度翩翩,百姓精神愉快,彬彬有礼,谈吐文雅……”——利玛窦《中国札记》
“必使日月之下,皆我大明之土”
楔子
公元20XX年,冬至
深冬的北京已经很冷了,一场大雪袭来,天地间尽是萧肃之意。凛冽的寒风刮在窗棂上,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啸声。
朱天玄斜倚床头,无聊的摆弄着电脑,查看书架里追看的几本小说有没有更新。
朱天玄是北京某所高校的学生,这天正在起点书评区闲逛,又见到几个满遗在那里吹嘘满清皇帝圣明论,不禁怒上心头,奋笔疾书道:
“明太祖以布衣起兵,驱逐蒙元,百姓之望王师,如春苗盼甘霖;满清趁中原之乱,入寇华夏,变汉家衣冠,行屠戮暴行,抗清之义师,历顺康雍乾四朝,未曾断绝。”
“有明一代,言官有面刺之勇,君王怀纳谏之心,虽强如永乐,庸如天启,未有塞言弭谤之行;
反观满清,自立国始,大兴文字-狱,风骨之士,咸罹屠戮,阿谀奴性,根植民心,举朝上下,以为奴才为荣。”
“大明立国276年,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纵英宗被俘,思宗殉国,亦无屈其节。
且神宗时,虽国势暮弱,亦东败倭,西却蒙,南平蛮,东亚诸国,虽崇祯末世,未失朝贡之礼;满清自道光始,战必败,守必失,鱼馁肉败,腥闻四布,藩篱尽撤,边境日削,及至慈禧时,竟有量中华物力结与国欢心语。”
“大明时,科技重火器之变革,经济有资本之萌芽,产铁量为欧洲之和,工业产值占世界十分之六,利玛窦《中国札记》赞曰‘这里物质生产极大丰富,无所不有,糖比欧洲白,布比欧洲精美……人们衣饰华美,风度翩翩,百姓精神愉快,彬彬有礼,谈吐文雅……’;
及满清时,弃火器,用戈矛,工业产值唯有世界百分之六,见轮船疑用牛拉,欲起檀道济以御日军者,窃据要职,比比皆是,英国特使马戛尔尼曰‘遍地都是惊人的贫困……很多人没有衣服穿……军队象叫花子一样破破烂烂的……’中国有愚蒙落后之名,皆由满清。”
“汝言明皇苛庸,民不聊生,康乾盛世,为史之冠,试问有明16帝,有百姓起兵者,有几君,满清10帝,无义士揭竿者,可曾有?
明皇骄奢,有何遗迹,圆明颐和,自何处来?内外交困之际,以军费修宴乐之园者,自古及今,有几人欤?”
写完之后,犹自愤愤不平,叹息道:“可怜天不佑我华夏,五千年上国,毁于建奴之手!”
忽觉身后一阵幽香袭来,沁人心魄,回首望去,却见一位宫装丽人,立于身后,那毫无一点瑕疵、超脱尘世之外的美丽,完美的诠释了倾国倾城这个词语。她所在之处,无论豪宅陋室,山巅地窟,都已没了分别,因为她的芳华,已经吸引了人的全部注意力。
丽人见朱天玄痴态,掩口一笑,顿时满室生春。朱天玄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这是在做梦吗……”
丽人笑道:“公子岂不闻庄生梦蝶之说?便是生死寂灭,又焉知不是梦醒时分呢。今日妾身不速而至,却有一事相求。”话音宛转美妙,动人心魄处,毫不逊于她的容貌。
天玄叹道:“昔日我读金庸先生之《天龙八部》,尝鄙段誉之痴傻。今日见了仙子,才知道面对如此佳人,天下间男子,谁能不甘为驱策呢。仙子但有所命,天玄无不遵从。”
丽人横了他一眼,娇嗔道:“公子此说,倒似妾是狐媚祸水一般。近日凡间颇多穿越之文,家姐称皆为空想臆妄之言,历史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岂是一二人可变;妾身却以为成败之间,相去不远,虽一士之才,若用之得宜,亦足以扭转天数。
妾与家姐相执不下,故作赌选一后世之士,送至前朝,且看能否逆天改运。家姐以大神通,依尘世《碧血剑》一书,开辟一小千世界。妾观公子颇知历史,又有逆天之愿,遂冒昧来访,不知可愿至此界一行?”
天玄闻言大喜,但细细思之,又踌躇道:“此固天玄之所愿也。只是明末灾害连年,尽多盗匪,崇祯又刻薄多疑,我不通武功,又无显赫家世,何以立足此界,取信天子?”
丽人笑道:“公子放心。妾与家姐相约,可满足公子三个合理的要求。”
天玄大喜道:“多谢仙子体谅。我的三个要求是,第一,请教给我冶金火器之术;第二,请赐给我绝世武功;第三,嗯,赐给我一位像您这样美丽的美女……”
丽人笑靥如故,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轻轻握紧了拳头,笑道:“公子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呢,你前两条过于逆天,最后一条又与穿越立足等毫无关系,若不能给我个好的解释,就算我同意,家姐也不会同意的。”
天玄笑道:“请听我解释,第一条,看似冶金和火器会大大改变历史进程,实则不然。就以原子弹为例,我虽然知道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知道铀的链式反应和临界质量,可是没有提纯设备,没有引信设备,没有运载工具,不过纸上谈兵而已。
所以一个国家的军事科技,是建立在整个国家科学理论和制造业基础之上的,先进的理论和方法,只能指引一个方向,路还是要一步步走的,仙子以为然否?”
丽人一皱琼鼻,轻哼一声道,“这条算你过关。”
天玄又道:“再说第二条。一人的武功再强,也无法和千军万马相抗衡。昔日西楚霸王,有万夫不当之勇,也难逃败死乌江。而且我现在已经过了练武的年纪,在那乱世,只怕出门就被盗匪杀了,岂不是连累仙子赌约失败,辜负了仙子的一番心意?我要武功,只是为了在那个乱世行走方便,多点保命的机会罢了。”
丽人微蹙黛眉,点头不语。
天玄偷眼瞧了下她的脸色,壮起胆子道:“至于第三条。自从今日见了仙子,世间美女,于我眼中皆庸脂俗粉矣。从此心中无时无刻,皆念仙子丽影。故此请仙子垂怜,念在我一片真心,为您效劳的份上,就当发点福利吧。”
丽人怔了一瞬,眼波流转,笑道:“公子所言颇有道理。这样吧,我不送你以肉身穿越,而是寻一上好家世,助你转世重生,也方便你更好的融入那个世界。再说不论知识还是武功,还是自己学习修炼的好,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至于你的三个要求,第一条我可以给你半个时辰查找资料,能记住多少都看你自己的本事。第二条我可以给你一套绝世秘籍,改善你的体质,保证你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第三条么,嘻嘻,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不逊于我的绝世大美人的。”
天玄大喜,连连道谢,心中十分兴奋,赶紧查看冶金火器的资料,囫囵吞枣的背诵,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也不知道记住了几分。
丽人一展衣袖,室中出现了一个七彩光圈,挥手道,“公子请,可不要让我输给姐姐啊。”
天玄走近光圈,笑道:“多谢仙子信任,我必不负所托。临别之际,不知仙子可否赐知名讳?”
丽人嫣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妾本无名,只是生在域外,又常喜逆天,是以三界中大家都叫我域外天魔……”
天玄一愣,未及反应,便见光圈骤然变大,随后一道金光击中自己的额头,脑中似乎多了些东西,接着意识便陷入黑暗了……
天魔一笑,挥一挥衣袖,一团业火飞出,瞬时便燃尽了室中的陈设,转身也自踏入了光圈,一阵光华闪过,便自回到了域外自在天。
待到消防队赶到,扑灭火势,只见室中一片乌黑,好在火势没有蔓延。又有学生证言,朱天玄在火灾前待在宿舍,并未外出。只是翻来覆去,房中却没有寻到遗骨,也没有焦臭之气,倒有一股异香,经久不散。
翌日,报纸报道:“北京某高校宿舍发生火灾,一人失踪……学生宿舍应注意防火,禁止使用违章电器……”
外传
《大明帝国史——卷二十五——高宗本纪》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武神文纯仁至孝武皇帝,讳媺娖,思宗次女,母为庄烈皇后周氏。周后梦神女掷明月入怀,遂感有孕。崇祯二年十二月癸丑,生于坤宁宫,巨星经天,异香满室。”
“高宗容色倾城,风姿绝世。周岁能书,过目不忘。长耽史策,神勇无敌。圣睿天成,庙算无漏,临机果决,人莫能测。”
“方高宗之生也,明积数朝之弊,阉竖横行,朝无铮臣。内则天灾连绵,流寇为祸;外有建奴侵凌,数犯京师。华夏神器,危殆极矣。
而高宗以一女子之身,修德政,立法度,举贤兴能,治器械,勒甲兵,所向披靡,威德加于四海。……虽曰中兴,实同开创。
勘乱辟疆,较秦皇、汉武而多武功;致治之美,迈唐宗、宋祖而无惭德。千载可称,一人而已!”
第一章 重生值危邦
大明崇祯二年,十二月,癸丑
这一年大明发生了不少大事。
驿站制度被废除,地方财政支出减少的同时,也有不少驿卒失去了工作,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将困扰这个帝国十多年,他就是李自成。
同时,在大明西南部历时近十年之久的奢安之乱被平定,大明的主要敌人就只剩下了东北的建奴。
还是这一年,蓟辽总督袁崇焕擅自斩杀了东江总兵毛文龙,满清在去除了后顾之忧后,悍然千里奔袭,借道蒙古入关,兵锋直抵京师。
这是大明自土木堡之变后头一次京师被围。
在这次事变中,总兵赵率教、满桂、孙祖寿等战死,京畿百姓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
崇祯下兵部尚书王洽、蓟辽总督袁崇焕入狱,罢免了辅臣钱龙锡。清兵四处剽掠,京师一夕数惊……
乾清宫中,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批阅着案上的奏折。
殿外朔风呼啸,大殿内的烛光也摇曳不定,一阵寒风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身旁侍立的司礼监太监王承恩上前道:“皇上,该加件衣服了。”
崇祯闻言,将手中的奏折重重往案上一拍,怒道:“朕有广殿细檐,可知百姓茅屋柴舍苦苦抗寒?朕有锦衣玉食,可知百姓家无余粮度日维艰?”
“去年京师地震,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陕西大旱,多少百姓忍饥挨饿?今年建奴入寇,京畿百姓,多受荼毒,朕为天子,不能保境安民……来人,打开殿门,朕要与百姓同甘苦!”
众内侍拜伏于地,只是顿首。
王承恩是崇祯帝在信邸时的旧臣,素受亲信,大着胆子上前进谏道:“陛下爱民之心,天地同感。只是这大明天下,须臾离不开陛下。请陛下珍重龙体啊!”
说罢,跪在崇祯帝脚下,磕头不已,不一会额头便见血迹。
崇祯看着这个照顾自己多年的老太监鲜血涂额,眼眶也润湿了,说道:“起来吧,承恩。”
王承恩闻言,磕了个头,站起身来,侍立一旁。
崇祯看着这个心腹,叹道:“朕自践祚以来,战战兢兢,唯恐有失德悖行。所幸祖宗保佑,群臣用命,才除了魏阉大逆。如今国库空虚,更有建奴窥视中原,偏又灾害不断。朕自当躬行节俭,修德省身啊。”
言语间,忽见天际间一颗巨星滑过,有太监急报曰:“陛下万喜!皇后娘娘诞下一位公主。”
崇祯闻言大喜,急急前往坤宁宫探视周皇后母女。
周皇后与崇祯帝相爱甚笃,信邸时曾诞下一女,不幸夭折,今年二月才诞下皇长子朱慈烺,后来夜梦明月入怀,遂复有孕。周后将此奇梦告知于帝,帝亦奇之。
另有一桩奇处,自从怀了这个孩子,周后的饭量大增,整日嫌饿,吃下去几个人的饭量,身材倒与寻常孕妇无异。且那孩子在腹中安稳异常,也不乱动乱踢,周后几乎以为出了毛病,所幸寻得太医诊断倒也无碍。
算着十月之期将至,周后这几日只觉腹中隐隐作痛,便知临盆在即。这夜见室内霞光流动,异香扑鼻,须臾诞下一位公主。
只见这位小公主肌肤红润,眉目如画,虽是婴儿,神态间已有几分魅惑之意,十足是个美人胚子。
这位公主便是朱天玄转世了。
那日他被天魔送入轮回圈,待到恢复神智,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周后腹中的胎儿,也不知几个月大小,感觉身体已大致成形,只是不辨日夜地被困在子-宫之中。所幸神魂未伤,记忆犹在。
天玄细细回忆,发现多的那些记忆,乃是一本玄奥莫测的武功秘籍,共有一十八卷,内功、刀法、身法等俱在其中,不禁松了口气,心道那魔女总算没有骗自己。
他趁着自己一口先天真气未失,便从头练起。也不知是魔女改善了自己的体质,还是因为婴儿之身先天真气未失,短短数月之间,便达到了第三层境界,体内先天真气如温泉溪流,贯穿各大经脉。
只是随着身体长成,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过倒也没有在意,只是每日勤练武功,复习心中冶金火器的知识。
这日将内息运转三十六周天,欣喜的感到自己的内息又大了几分,闲来无事,便通读了一遍秘籍。
读到后面,发现居然有姹女心经,天魔媚术等功法,再想想这一十八卷,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那魔女传给自己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天魔策》。
天玄不禁叹道,这魔女真是神通广大,居然硬将黄系的功法移到金系的世界,好在都是武侠世界,没有发生冲突。等等,这天魔策不是阴癸派的镇派神功吗,我一个男人,为什么练得这么顺利……
朱天玄急忙运起真气,感受自己的身体,果不其然,自己被变成了一个女婴,只是幼体初成,以脐带完成代谢,无须便溺,加上前时身体成长不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朱天玄一明白此节,顿时大怒,心中诅咒谩骂天魔不已,居然毁约坑人,也太没有人品,不,魔品了。(天魔在殿中感应到怨念,掩嘴一笑,教你色迷迷的打我的注意,这下也没骗你啊,答应给你的美女已经到货了,没有三包,拒不退换,嘻嘻)
天玄在腹中不辨日夜,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日,只觉一股股压力连绵不绝,将自己向外推出,只是卡在一个狭窄的出口,进退不能,便知周后临盆之期已到。好在周后已经生过两胎,盆骨已开,加上天玄内功有成,自己用力配合,轻轻松松便诞了出来。
天玄乍一出生,只间屋内红烛明亮,一位娇弱的美女,正是二八年华,虽然产后虚弱,不减雍容华美之态,饱含爱意的望着自己。侍女将自己抱给那位美女,恭敬道:“恭喜皇后娘娘,是位公主。”
天玄闻言,便知天魔将自己托生为坤兴公主了。
本来她(此后天玄即为坤兴,故用女称)来到此界时满怀激情,正打算以博爱之心,将那坤兴、青青、何铁手,还有秦淮八艳,关外的大玉儿等都纳入后宫。
如今自己却被天魔摆了一道,想起历史上坤兴十六岁就国破家亡,被父亲斩落一臂,自己也险些惨遭李自成贼军和满清鞑虏的侮辱,真是红颜薄命啊。
周后见孩子只是望着自己,不哭不叫,也有些惊疑,抱过孩子,用手指去摸她的嘴唇。
天玄见一只白腻光滑的玉指按到自己唇上,忍不住张开嘴巴,舔了一下,只觉温香滑腻,回味无穷。周后见孩子吮吸自己手指,只道饿了,便抱至胸前喂奶。
天玄见了那宛如倒扣玉碗般的椒乳,一时呆了,却见白腻顶端的一点樱红,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进入了自己的口中,不禁下意识的一吸,只觉一股甘甜,由口及胃。
周后看她吃的香甜,不禁笑道:“乖女儿,母后疼你。”
这时,外间传来“皇上驾到”之声,随着门外一股寒风吹入,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人走了进来。
天玄打量着自己这一世的父亲,历史上颇有争议的一位末代皇帝。他勤于政事,厉行节约,不爱财货,不近声色,同时也急于求成,猜忌多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崇祯很爱自己的亲人。
只见他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还没有穿越前的自己大。长的颇为俊美,只是眉间似有隐忧,身体也有些单薄。身上所穿的龙袍也有些旧了,不显眼处还打着补丁。
他走上前来,宠溺的握住周后的手,“辛苦爱妃了”,接着便从皇后手中接过了女婴。
他一见便爱上了自己的女儿,端详了片刻,逗弄道,“她刚生下便如此可爱,长大后一定比爱妃还美呢。闺名便叫媺娖,媺者美也,娖者绰也,长大后就像你母后一样美丽庄重,喜欢父皇给你取的名字吗,小媺娖?”(此后文中即以媺娖称主人公)
媺娖心中叹息,崇祯夫妇若生在明朝中叶,也能在史书上得个明君贤后的褒奖,可怜接手的是个烂摊子,内有天灾,外有建奴,二人竭尽全力,十六年后却身死国灭,更让满清占了便宜,使得千年上国,任人鱼肉。既然自己到了这里,必要逆转大势,改变这一切。
崇祯夫妇哪知她小脑瓜里转了这么多念头,见她不哭不闹,只道婴儿嗜睡,安排宫女悉心照料不提。
外传:
《世界未解之谜》
“在这个宇宙中,有很多人类的科学还无法解释的现象。就以玄学来说,从古至今,有很多例子。
在中国的历史上,有正史记载的预言、预兆类事件,比较著名的,就有西周幽王即位时的三川崩、春秋时晋景公的不食新麦还有大明帝国圣宗朱媺娖出生时的种种奇异现象。
就算我们可以把预言以及天文和地理的现象都归于巧合。那么我们该如何解释一个孩子一岁就可以读书写字,三岁就可以解说晦涩难明的兵书战策呢?
因此,在人类现有的科学之外,一定还有许多未知的东西。我们不应该武断的就把那些神秘现象归于迷信。”
第二章 有女初长成
时间一晃已是崇祯十一年,媺娖也已经十岁了。
这九年来,她勤修天魔策,已是练到了第十七层,奇经八脉俱通,先天真气如大河怒江,在体内奔涌流动,循环不息。若论修为,已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唯一欠缺的,便是实战经验罢了。
而且这天魔功,还有一桩异处,便是不知不觉地改变着修炼者的体质。
媺娖年方十岁,已是出落得身材玲珑有致,与十四五岁的少女无异。及腰的乌黑长发,晶莹白腻的肌肤,绝丽的容颜,起伏的曲线,全身上下竟是完美的没有一处瑕疵。而且生具异香,空幽甜美,动人心魄。从这点上讲,天魔倒也没有骗人,媺娖如今,确实是一位不亚于天魔的绝世佳人呢。
这日清晨,媺娖刚刚起床,只着了一袭月白宫裙,赤着一双玉足,坐在榻上,正在顾影自怜。妆台上的这面玻璃镜,在她原来的时空虽是到处可见,这里却是千金难寻。乃是欧洲教士携来,地方官转呈上来的贡品。她央求父皇多日,崇祯自己俭省,对子女却是慈爱,便赐给了她。
只见镜中美女,黛眉如烟,明眸善睐,琼鼻皓齿,眼波流转处,令人迷醉。媺娖心道如此佳色,若能有一宵之欢,真是死也无憾,可惜如今却是只能看不能吃,成了别人推倒的对象。
正在自怜自恋,忽闻宫女报道“皇后娘娘驾到”,方待起身相迎,却见周后已经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她的榻上。
媺娖恃着宠爱,只是微微起身,却依偎在周后身侧,螓首倚在了周后的香肩之上,娇声问道:“母后这么早来找娖儿,有什么事情吗?”
周后也不嫌她举止逾礼,伸手环住她的纤腰,手指轻轻把玩她的长发,叹道:“朝廷内忧外患,天灾连绵,流寇作乱,外面还有建奴窥视中原。这几年你父皇殚精竭虑,宵衣旰食。多赖祖宗保佑,将士用命,流寇之乱已经大致平息。可是建奴又兴兵来犯,长城已破了。你父皇昨日得报后通宵未睡,劝他休息也不听。他素来最为疼你,你去劝劝他吧。”
媺娖闻言大惊,问道:“建奴已入长城?”她记起今年的这次入寇非同小可,卢象升,孙承宗两位足以匡扶社稷的大才,都殁于此役。也不知建奴到了何处,若是有一支偏师,洗掠了高阳,那么致仕在家的孙承宗大学士……
她想到此处,不禁心下焦虑,道,“孩儿这便去找父皇商议。”也不带随身侍女,施展轻功便奔了出去,只见一朵白云袅袅而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乾清宫中,崇祯正在捡起一本本军报,只见尽是兵败传警的消息,心中郁郁,却也无处发泄。
忽见一团白影闯入大殿,不到一息便越过了二十多米的距离,直飘到自己御案之前,便知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到了。只因这大明宫禁之中,有如此身手,又如此肆无忌惮的,唯有这位长平公主了。
崇祯定睛一看,只见女儿长发披肩,未施簪珥,身上只穿了一件宫裙,赤着一双雪白柔嫩的玉足,裙裾飘动间幽香袭人,身上的丝衣轻薄,轻轻贴在体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他一时间也被媺娖容光所慑,愣了一刻,伸手拉过女儿,让她屈腿坐到了榻上,打趣道:“见了娖儿,才知道素面朝天,诚非虚言呢。只是父皇一直有个疑问,娖儿你不分冬夏寒暑,总是素衣赤足,我知你内功有成,不畏寒暑,只是路上多有瓦块石砾,你光脚行走,不怕划伤吗,父皇看着都替你心疼呢。”说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媺娖纤秀动人的玉足,只觉皮肤如婴儿般光滑柔腻,竟无一处硬茧。
媺娖被崇祯这样抚摸双足,不禁脸红心跳,低头含羞,身体也变得僵硬了,晶莹可爱的脚趾蜷曲收缩着,娇声道:“父皇,孩儿所习功法,重在沟通天地,之所以素衣赤足而行,是为了沟通坤地灵气,吻合神女法相呢。”
凝了下神,抬头又问道:“孩儿听闻建奴已经破口,兵锋直指京畿,不知确否?”
崇祯神色凝重,站起身来,在大殿中踱步道:“昨日来报,建奴越岭而来,蓟辽总督兵部侍郎吴阿衡战死。朕拟宣召宣大总督卢象升与祖大寿入援。”
却说如此军国大事,崇祯为何肯与十岁女童商议?
皆因媺娖出生时颇多异象,后来钦天监奏称,公主上应天象,主征战杀伐事,必可辅佐圣君,中兴大明。
媺娖一岁能言,不爱花鸟脂粉,专喜研读兵书史册,有过目不忘之才。三岁时便将孙子兵法十三篇,背诵如流,更能结合历史战例,详加阐述。
崇祯尝与周后戏语道,“吾家媺娖,颇知兵法,胜过不少朝臣,可用之为将。”媺娖拜谢道:“君无戏言。愿效唐之平阳,为陛下平定四海。必让日月所照之下,皆为我大明之土。”
崇祯奇之,便问道:“若以你为将,你有何方略章程?”媺娖再拜,取来纸笔,详细写下了练兵的方略。分军制,募兵,军纪,器械,练兵五章。洋洋洒洒,不下千言。崇祯读后,觉得字字珠玑,深得兵法三昧。
从此之后,崇祯每有兵事,常与媺娖商议。而媺娖侃侃而谈,所言必中。而她所大力举荐的人,如卢象升和孙传庭,都是不世出的名将,在剿匪抗清中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渐渐地,崇祯已经习惯倚重女儿的军事眼光了。
媺娖又求得旨意,以贴身宫女费月贞、陶红英为首,选拔了三百天资聪颖的少女,亲自教授武功和沙场战阵之术,组建了自己的贴身亲卫,名曰凰羽卫。
这些少女习练武功都有小成,身负长刀短铳,部勒严明,进退有度,深得孙子兵法“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四如之妙。
崇祯九年七月,满清兵入昌平。媺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说服崇祯同意自己出城。
她亲自拜访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要来了清兵洗掠的活动范围以及京城周边的详细地图。出城之后,媺娖专挑鞑子的小队下手,人多则避,人少则诛,务求一击得手,绝不拖泥带水。短短一个多月,未损一人而斩首近千。
清军统帅阿济格发现小队被袭,踏勘现场,只有清兵的无头尸体,一个明军的尸体都没有。在大骂明人卑鄙、不敢正面作战之余,心中也自惊疑。顶着烈日亲自率大队人马找了数日,人黑瘦了一圈,却连凰羽卫的影子都没见到,只得下令不得以小队外出了事。
自萨尔浒之战以来,如此大捷,从未有过。满清兵退,媺娖入城之日,崇祯帝率百官郊迎,告于太庙,加封媺娖为“坤兴公主”(通常公主要在及笄时才可得到封号)。群臣虽然不信一群少女能建此殊勋,但鞑子人头在那里,也不得不信。
此战之后,长平公主与凰羽卫的威名,响彻中原。
外传
《大明帝国军事史概要》
“在中华帝国绵延悠远的历史上,出现过无数的名将和劲旅。不得不说,战火是淬炼钢铁之师的最好工具。……有一支传奇的军队,她的强大,超越了曾经威震欧亚的蒙古怯薛军。……尤为传奇的是,她是一支从将军到士兵,全部由美丽的少女组成的军队。……”
“这只军队是由传奇女皇明高宗朱媺娖一手创立的。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支明确树立特种作战思想的军队。……士兵都接受了特殊的皇家体能训练方法,使得一个个纤弱娇小的少女,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和敏捷。……”
“这支军队也是中国第一支近代军队。……十分重视纪律和配合。……当她的士兵们集合在一起时,就是一个完美精密的战争机器。……”
“女皇陛下十分重视部队的武器建设。这支部队装备了当时世界上最为先进的武器和护甲,是大明帝国领先世界的科技实力的体现。最初的标准装备是明刀一柄,软甲一副,短枪一支,弹药一百发。随着后来战争科技的进步,装备也不断改进……”
“明刀的设计思路是在中国唐刀的造型基础上,参考日本刀对唐刀的发展,加厚了刀脊,从而避免了锋利有余,韧性不足的缺点。……斩金断铁……说明大明当时的冶金技术遥遥领先于其他各国。”
“我们惊奇的发现,小小一件软甲,蕴含着现代力学和几何学的知识。流线型的凸起,可以最大的缓解冲击力,避免受到伤害……”
“当时各国,对于火枪能否取代弓箭,大多还抱有质疑态度。火枪的射程和装填击发时间,是制约火枪应用的主要瓶颈。……明军火枪的有效杀伤距离,已经达到150米左右,与强弓相当……用燧石击发代替了火绳,使得射击速度大大提高。而采用弹药包预先称量装好火药,更是节约了大量的时间。……使得火枪的射速,真正接近了弓箭。……而火枪手的连续作战能力,则是弓箭手望尘莫及的。”
第三章 庙算思御敌
媺娖听了崇祯的安排,便问道:“不知父皇打算用谁为主将,总督各路援军?”崇祯答道:“朕打算让卢象升总督各路援军。”
媺娖娇躯一颤,果然历史还是按着原本的轨迹前进啊。只是既然我来到了这个时空,就不会让中华民族再次沉沦。
她坐正身体,正色道:“孩儿清晨来到这里,其实是因为母后担忧父皇操劳过甚,想让孩儿劝您去休息。但是孩儿知道,父皇身上背负着社稷之重,军情如火,若不能安排好此事,不要说父皇,便是孩儿也睡不着。孩儿想请父皇召兵部尚书杨大人进见,今日必要拿出个万无一失的方略才好。”
崇祯点点头,让殿口的小太监去传召杨嗣昌,走过来坐回榻上,伸手摸了摸媺娖的头,叹息道:“朕自即位以来,未敢有片刻懈怠。可是满朝上下,尽是尸位素餐之徒,一个个党争有术,治国无方。民生凋敝,国库干涸,他们贪污腐败如故。家资亿万,等到贼军建奴一到,统统都送给了贼寇。他们怎么就这么蠢呢!朝中文武,不是泥古不化,就是随波逐流。如今能知朕者,只有嗣昌和娖儿你了。可惜,你若是个男子……”
媺娖心道,其实我本来是个男子的。她望着崇祯的脸,只见他鬓边已有不少白发,眼中满是红丝,算过来他还不到三十岁呢。父女相对而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关爱。崇祯熬了一夜,终是有些困了,于是斜靠着龙榻,睡了过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殿外太监报道:“兵部尚书杨嗣昌求见。”崇祯起身整理了下衣冠,道:“宣。”
一个中年书生走了进来。只见他身材高大,风度翩翩,神采飞扬,颇有几分名士风范,这便是兵部尚书杨嗣昌,一位同样在历史上很有争议的人物。
他提出的四正六隅之策,差一点便绞杀了各路流寇;他认为大明若亡则必亡于流寇,被历史验证了正确性;他增饷增兵,在加强国家军事力量的同时也将更多百姓逼上了造反的道路。但不管怎么说,他是崇祯一朝大臣中难得的干才。
嗣昌进殿,与崇祯和媺娖见礼后,说道:“陛下召臣,必是为了建奴入关一事。为今之计,当召卢象升与祖大寿入援,同时遣人与建奴议和,须知灭奴必先灭寇啊。”
媺娖长身而立,上前一步道:“坤兴的看法倒与杨大人有些不同。如今大势,流寇为腹心之患,建奴为肘腋之疾。唯有先除流寇,于民休息,恢复三十年以来国家所失元气,然后选将治兵,方能与建奴战于辽东。灭奴必先灭寇之言,确实是至理。但是杨大人可曾想过,建奴奴酋皇太极,亦颇狡猾。他难道不知道大明一但扫除内患,以全国战一隅,满洲灭亡,指日可待吗?
就看他入关侵略的时机,每次都选择我们剿匪即将成功之时,使得我们的灭寇总是功亏一篑。所以他的议和诚意,很难说呢。此议和难行者一;
再者建奴不事生产,全凭劫掠为生。他们越过蒙古,千里奔袭,若不剽掠,回去只怕这个冬天都过不去了。可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既然入关,就绝不会两手空空的罢兵回去。此议和难行者二;
即便签下和约,如今宁锦防线和关宁铁骑,依旧不可裁撤。宣大一线,长城还需修葺,总不能让建奴铁骑,把京畿当成他们家后花园吧。因此就算议和成功,建奴方面花费的粮饷,仍旧没有减少。此议和不可行者三。
我知杨大人欲效大汉御匈奴之故事,只是匈奴所求,不过财帛美女,建奴所图,却是社稷江山。还请父皇和杨大人熟思之。”
崇祯和杨嗣昌听后,齐齐动容。以前朝臣反对议和,都是搬出名教纲常的陈词滥调,全然不通实务。而媺娖今日的议和三不可,却是针砭时弊,切中要害。
杨嗣昌问道:“如今内寇外奴,交相呼应,朝廷之师疲于奔命。公主既然同意灭奴必先灭寇,又说议和不可,那么可有妙策以解今日之局?”
媺娖笑曰:“坤兴思索多日,倒有一些浅见,还请父皇和杨大人指正。兵法云,不恃敌之不攻,恃己之不可攻。想要消灭建奴难,御之于国门之外却易。
建奴之所以敢千里奔袭,剽掠京师,只因为蓟辽总督所用非人罢了。不然的话,只要我严守长城一线,长城一旦有警,便出兵袭取其后。到时建奴千里袭远,进退两难,岂有不败之理?皇太极颇知兵法,如无把握,哪敢如此冒险。
昔日孙承宗大学士督师辽东时,正值王化贞新败,关外之地尽失。他督师期间,修筑宁远-锦州一线,练就关宁铁骑,期间纵有小胜小败,却不碍大局。哪像如今这样,年年有警,建奴数次越关呢。
坤兴保荐孙承宗大学士督师蓟辽,再选一水师良将驻军皮岛,建奴若有异动,则雄关拒其前,偏师袭其后,必可保御奴无忧。然后专心剿灭流寇,正是杨大人四正六隅之策用武之时。”
杨嗣昌击节叹道:“不恃敌之不攻,恃己之不可攻。贤哉斯言。公主妙计,令下官茅塞顿开,这确是御奴灭寇的根本之计。若以公主之计,一年灭寇,四年修养,五年平辽,十年而致天下太平。”
媺娖与嗣昌相视一笑,颇有英雄相惜之意。
崇祯闻言,开怀笑道:“苍天不薄,赐卿与娖儿于我。就依娖儿之言,起复孙先生督师蓟辽。对于建奴的这次入寇,你们可有妙策?”
媺娖黛眉微蹙,略作思考,道:“建奴入关,只为剽掠。敌军远道而来,必无大型攻城器械。为今之计,只有严守各路城池,集中兵力,深沟高垒,让百姓尽量迁入城中避难。坚壁清野,于水源草谷中下毒。再移师收复长城关口,切断敌军后路。待建奴退兵时衔尾追击,必可大获全胜。”
崇祯叹道:“只是苦了京畿百姓。只愿用了娖儿之策,此后百姓再不受建奴剽掠之苦。”
媺娖又提醒道:“孙承宗大学士如今致仕在家,高阳乃是小城,只怕难当建奴一击。还请父皇下旨,让他速速前往山海关就职,以策万全。”崇祯点头允了。计议已定,嗣昌和媺娖见崇祯颇有倦色,各自告辞。
媺娖回到宁寿宫,挥退随侍宫女,斜倚在床上,闭目思索自己的安排可有疏漏之处。忽然唇边微微一笑,侧过了身躯,装作睡着的样子。
只见殿内走进了两个少女,盈盈十三四岁年纪,甚是美貌。一个身着素白色宫裙,端庄秀丽,仿佛冰山美人;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裙,俏皮妩媚,很是精灵可爱。
素衣少女见媺娖和衣而卧,便立在了殿门,待她醒来。黄衫少女却向素衣少女做个手势,蹑手蹑脚,悄悄向媺娖靠近。素衣女子见她作怪,也不作声,只是美眸流转,含着几许嗔怪,几许宠溺。
黄衫少女摸到媺娖床边,慢慢向她腰侧伸手,欲要呵痒。才到一半,手腕便被媺娖反手捉住,伸手一带,便不由自主地跌入了媺娖怀中。媺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伸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另一只手高高扬起,落在她丰盈柔软的臀上,掌声清脆,若和韵节。
素衣少女不动神色,上前参拜道:“月贞拜见公主。”只是眼角的一缕笑意,出卖了它的主人。黄衫女子挣扎扭动了几下,转过头来,杏眼中罩起一层水雾,撅着小嘴道:“公主,你又欺负红英。”
媺娖意犹未尽,又捏了一把红英的挺翘臀部,只觉滑腻温软,手感十分美妙,笑道:“谁叫你不老实。”红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委屈道:“红英只是看公主没盖被子,担心公主受凉罢了。公主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红英……人家好伤心啊。”
媺娖笑道:“我只是检查检查你的武功进展而已。看来你内功最近颇有进境,只是招式生疏,还需努力呢。”红英和月贞睁大妙目,对媺娖的眼光佩服不已。
媺娖看着她们崇拜的眼光,得意洋洋,笑道:“月贞你近前来,让我也看看你的武功进境如何。”月贞依言走近,被媺娖拉着坐到身边,环住了她的纤腰。
媺娖严肃地看了她俩一眼,郑重说道:“刚才我打红英屁股时,发现她的屁股很有弹性,身材也越来越好了,这说明她的内功很有进步啊……”说着,趁月贞发呆的功夫,伸手捏了捏她胸前的那对柔软山丘,只觉堪堪一握,弹性十足,笑道:“月贞你的功夫也有进步哦。”
月贞羞窘不已,伸手按住媺娖作怪的魔掌,却也不敢硬来,雪白的脸颊变得绯红,眼中似有珠泪晶莹。红英却是胆大,使劲又在媺娖怀中扭了扭,笑道:“公主殿下的功夫才是真的好呢,莫说男人,便是女子,又有几人能够抵挡公主殿下的魅力呢。”
媺娖将她扑倒在床上,伸手在她身上乱捏,笑骂:“你这丫头,居然敢调笑本宫,来人,将这丫头拉出去剥光衣服痛打三十大板。”红英笑着将月贞扯倒,挡在身前,叫道:“月贞姐姐救命啊。”三女笑闹,滚做一团。
第四章 廷上起纷争
媺娖与二女笑闹完毕,拉着她们坐在床边,肃容道:“你们可知建奴破关一事?”二女齐齐点头。
红英道:“我与月贞姐姐也是今日听闻此事。据锦衣卫探来的消息说,建奴此次兵分两路,右路兵以睿亲王多尔衮为统帅,贝勒豪格、阿巴泰为副,左路兵以贝勒岳托为统帅,贝勒杜度为副,两路军分别从墙子岭和青山关破口而入,如今合兵一处,从卢沟桥直趋良乡而来。”
媺娖微微点头,又问道:“凰羽卫如今准备的如何?”月贞在旁边答道:“听闻建奴破关,姐妹们都磨刀砺剑,就等着公主一声令下,好去杀奴报国。”
媺娖颔首道:“上次建奴吃了我们好大一个亏,我料这次必定有所防备。多尔衮此人狡猾狠辣,比阿济格要难对付多了,你们切切不可大意。”
“月贞你性格沉稳冷静,这次由你去统帅凰羽卫袭扰建奴小队,一定要多加哨探,没有必杀把握,不要出手,一击之后,立即远遁。知道了吗?”
月贞站起身来,庄严行礼道:“谨遵公主钧令。”
红英嘟着嘴道:“公主,那人家呢?”
媺娖笑道:“我怎么会忘了我家红英呢?孙承宗学士如今致仕在家,而高阳正在建奴行军路线之上。我担心他有所不测,国家就少了一位栋梁。”
“我今日刚向父皇讨得任命孙学士为蓟辽总督的旨意。红英你机警多智,我命你去保护孙学士上任,一定要火速出发,以防不测。这件事事关大明国运,不容有失,你可能够做到?”
红英收起嬉顽神色,起身正色道:“红英必不负所托。”
两人领命而去。
十月初四日,崇祯在武英殿召见文武大臣和总督卢象升,媺娖也第一次列席朝会。
媺娖穿了一件素白纱衣,赤着玉足,立在崇祯帝身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卢象升本人。卢象升年龄不到四十岁,皮肤白皙,倒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殿上其他大臣,见了媺娖的装束,俱是侧目,低头私语不止,有上次参加郊迎仪式的,知道是坤兴公主,便告诉他人。更有不少心性不坚者,为媺娖容色所慑,只觉公主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动人心魄,忍不住偷眼打量不止。
卢象升也打量着素衣赤足、风姿绝世的媺娖,既惊奇媺娖如此年轻美貌又有善战威名,又觉得媺娖着装太不得体。
崇祯见了卢象升,直接问道:“建奴兵薄城下,卿有何御敌方略?”
卢象升答道:“如今建奴入关,威胁之处太多。先帝陵寝,京师重地,京畿诸郡,都在威胁之下。若是我军分兵防御,怕被各个击破;若是屯兵一处,就怕其他各处有失。唯有主动进攻,才能击退建奴。”
杨嗣昌道:“卢公报国之心,令人敬佩。只是宣大兵只有不足二万,建奴足有十万之众。以寡敌众,以弱击强,恐非取胜之道。若是兵败,局势就不可收拾了。”
“臣与坤兴公主计议,为今当收拢百姓,据城而守,坚壁清野。敌军远道而来,并无攻城器械。待敌军顿军城下时,我再派小队袭扰,更遣军断其后路。必可大破奴军。”
卢象升闻言,觉得大有道理,沉吟不语。
这时边上闪出詹事府少詹士黄道周,上前慷慨奏道:“臣以为杨嗣昌所言,绝不可行。治国之道,以孝为先,以义为本。如果据城而守,若是建奴毁坏先皇陵寝,该当如何处置?为人子者,若弃祖宗陵墓于不顾,则为不孝。且所谓坚壁清野者,必使百姓家园尽毁。为人君者,不能牧守其民,敌未至先自残毒其民,则为不义。杨嗣昌进此毒计,实欲陷陛下于不孝不义之地。”
又指着杨嗣昌骂道:“汝夺情入阁,不为父居丧,是为不孝;与一稚龄女子设谋,误国害民,是为不智。如此不孝不智之徒,有何面目居此庙堂之上?”
嗣昌涨红了脸,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黄道周素来以文章风节闻名天下,本人不贪财,不怕死,专爱批鳞捋须,犯言直谏,九死不迥。惹上此人,极是头疼。
媺娖听他“稚龄女子之言”,实是暗讽自己,于是上前一步,说道:“稚龄便如何?女子又如何?黄先生博闻强识,可曾听说甘罗十二为相,平阳公主亦是名将。便以本朝而论,也有镇东将军秦良玉。本宫虽不才,也知举荐贤才,杀敌报国。卢象升、孙传庭两位督师,皆本宫所荐;前年建奴犯阙,本宫领兵出战,也曾斩杀东虏千余。黄先生侃侃而言,却不知为富国强兵,有何贡献?”
黄道周气得喉中嘶嘶作响,手指媺娖,欲要斥骂,又觉对方贵为公主,自己身为臣子,却需守礼而行,况且对方一介少女,却又牙尖嘴利,自己与之争辩,胜固无益,败则贻羞,一时犹豫不决。
媺娖乘胜追击,又道:“你方才说本宫与杨尚书之策误国害民。我且问你,若是贸然出兵接战,不幸兵败,那时又当如何区处?到时晋冀鲁豫,俱成建奴放马驰骋之地。祖宗陵寝,百姓家园便能保住了吗?”
转首对卢象升道:“卢督师深知兵法,当知建奴千里袭远,全凭一股锐气,却是利在速战。只要我军深沟高垒,坚壁清野,敌军粮草耗尽,掠无所得,必定军心浮动。到时截断后路,在长城一些与之作战。在那高关峻岭之中,建奴骑兵无用武之地,我军火器弓弩,正是显威之时啊。”
卢象升听了意动,赞同道:“公主所言,正合兵法。”
旁边却跳出礼部侍郎王铎,说道:“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教纲常,为国之本。公主于朝堂之上,议论朝政,批评大臣,牝鸡司晨,非国之福。且公主当修妇德,正妇容,谨妇言,以为天下女子之表。今公主衣裳薄寡,披发赤足,几近于亵。请公主自省,毋有轻薄放浪之行。”
王铎极擅书法,与董其昌齐名,有“南董北王”之称,在士林中名望甚隆。有他带头之后,一时朝堂之上,纷扰如集市。清流言官纷纷上前,言道杨嗣昌不孝,坤兴公主失礼。黄道周更道,孝义礼教,乃是立国的根本。如杨嗣昌和媺娖所言,都是只重一时的利益。重利轻义,果然是小人女子的见识。一干大臣,纷纷赞同。崇祯帝亦是无奈,只是看着这些大臣们吵嚷,待到大家吵累了,宣布散朝。
散朝以后,崇祯帝又单独召来嗣昌、象升和媺娖,在御书房商议战守之策。四人计议一番,决定听取媺娖之策,坚壁清野,先守后攻。让卢象升率兵驻昌平,防守京师与帝陵。待祖大寿率关宁军入援后,监视袭扰清军,与卢象升部互为猗角。赐象升天子剑,总督各路援军。媺娖请率凰羽卫与象升同行,帝亦许之。
媺娖返回宫中,安排侍女传递消息,通知月贞红英与自己在昌平会齐,自已看着宫女们收拾衣物,准备出征。
到了晚上,媺娖准备沐浴就寝。待到侍女们备好热水,便宽衣解带,踏入了浴池之中。带头宫女上前问道:“公主,可需奴婢们伺候沐浴?”媺娖懒洋洋的坐在池边,背靠池壁,抬起玉腿,轻击了一下水面,溅起几朵浪花,也不回头,说道:“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
侍女等施礼而退,轻轻关上了殿门。
媺娖运起先天真气,进入内循环状态,索性闭上双眼,滑入水中,享受着被热水包容的感觉。她一动不动,以皮肤为媒介,以精神为指引,体会着身畔水波的振动,心中进入了一种空灵玄妙的境界。
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她的感觉不断延伸,从水池到大殿,再到殿外百丈方圆,从大地到天空,里面的一动一静、一草一木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体内的天魔功自发的运转起来,隐隐有突破大圆满境界的迹象。
过了片刻,媺娖失望的站了起来,她达到十七层已经有三年多了,但那第十八层的大圆满境界始终就像隔着一层薄膜,朦朦胧胧,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但始终可望而不可即。
媺娖站在池中,轻低螓首,审视着自己赤裸的娇躯。随着天魔诀的日益深厚,自己的身体也发育得越来越完美了。白腻的皮肤晶莹温软,如缎的秀发直垂腰际。挺拔的椒乳,纤细的腰肢,修长的玉腿,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瑕疵。下腹雪白光洁,一抹嫣红,若隐若现。虽说是自己的身体,媺娖每次检查时,仍然是目眩神迷,不能自已。
媺娖看着自己胸前的一对倒扣玉碗,忍不住伸出手掌,轻轻抚摸。不知怎地,身体里竟似有暖流经过,仿佛与池中的热水融为了一体。媺娖渐渐沉醉在那股奇妙的感觉中,只觉得皮肤越来越敏感,手指滑过时,便如有电流流过一般,酥酥麻麻,欲罢还休。
热水蒸腾而起,云雾缭绕之中,隐约有一道娇柔清澈的声音婉转起伏。不知何时,媺娖的大脑终于变得一片空白,只觉似乎又像当初穿越一样,灵魂离体而去,便倚在池壁不动了。
片刻后,媺娖回过神来。只觉手指上和大腿间濡滑一片,不由得霞飞双颊,羞窘不已。匆匆沐浴完毕,便穿好衣服,回宫就寝去了。
第五章 将士同一心
第二天,媺娖准备妥帖,就与卢象升大军同行。出行时,崇祯赐银万两,犒赏三军,又命兵部尚书杨嗣昌前来送行。大军往昌平而去。
媺娖观卢象升所部,行伍严整,戈利甲明,行军途中哨探四布,没有因为离敌尚远而丧失警惕性。不由赞许道:“天雄军威名,果非虚致。”
卢象升谦虚道:“若论精锐,公主的凰羽卫才是天下第一强兵。以三百人斩杀千余鞑虏,这等武勇,谁能及之?”
媺娖微微摇头,说道:“那不过是我避实击虚而已。若是在平原上正面与一千鞑虏作战,我的凰羽卫纵然能胜,也定然死伤惨重。”卢象升点头不语。
大军行至昌平,方才立下营寨,又有太监奉崇祯帝之命,送来内帑银三万两,兵器、战马若干。卢象升送走钦使,对媺娖感激叹息道:“陛下天恩高厚,为人臣者,敢不尽心竭力,继之以死!”转身道:“传令,召集全军。”
在广场之上,媺娖和卢象升站在刚搭就的高台之上,看着台下的三军。十月份的北京,天气已是颇冷,秋风吹得大旗猎猎作响。台下两万大军,肃穆而立,寂静中杀气喷薄而起,与天时相合,愈发激烈。
卢象升走到台中,道:“建奴凶残,数犯我疆。象升蒙天子不弃,统属三军。今日与诸将士相约,自象升始,有临战而退一步者,必斩之。将退斩将,兵退斩兵。若象升退,则人人可斩某之首级!有进无退,唯死而已!不退建奴,誓不收兵!”
象升引媺娖走至台中,将天子剑郑重交与媺娖,道:“请公主殿下率军法官随于阵后,有后退者,皆以天子剑斩之。”
媺娖轻轻摇了摇头道:“督师以我为女子而轻我耶?诸位为我大明天下,抛头颅、洒热血,百死而不悔。本宫忝为朱氏子孙,焉有临阵而居后之理?本宫今日在此言之,临阵时,我必居于阵前,若我后退,人人可斩。”三军闻言,心中皆是感奋。
象升唤辎重官取来内帑赏银,当众发放,勉励道:“此天子内帑之银,汝其毋负天子之恩。”又取来兵器、马匹,选各营精锐敢死之士,一一发放。媺娖站在象升身后,不时勉励将士。
众将士见媺娖贵为公主,却愿意与士兵们一起冲锋在前,都是敬慕。又见媺娖素衣赤足,不染尘垢,秀美绝伦,多以为天女谪凡。
检阅完毕,回到帅帐,卢象升对媺娖苦笑道:“公主却是为难老臣。战阵之上,多有不测。公主若是出个闪失,老臣百死莫赎了。”
媺娖笑道:“督师还是小瞧于我。你大小百余战,为了激励士气,一向不避锋矢,冲锋在前。我却为何不能与将士同死生?再说若论武功,我可是远在督师之上哦。”
说着,伸手把卢象升练功用的百斤大刀拈了起来,单手挥洒,行有余力。只是一个弱质纤纤的绝色少女单手舞着把大刀,看上去甚是诡异。
象升道:“我见公主赤足翩然而行,不沾尘土,便知公主轻功绝世。不料内力也是如此了得。公主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就到了如此境界,假以时日,只怕天下第一就非公主莫属了。”
媺娖笑道:“昔日庄子论剑,有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之分。
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桀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武功天下第一,也不过是庶人剑罢了。”象升叹服。
过了数日,费月贞和陶红英率领凰羽卫来与媺娖会合。媺娖先问红英道:“护送孙学士上任一事,可有波折?”红英答道:“若非公主明见,我大明只怕要折一栋梁了。我等护送孙学士刚到山海关,便听锦衣卫来报,高阳已被鞑子攻陷,满城数千人,除了年轻女子被掠作军妓,从老至幼,无一活口……”
媺娖闻言,既感庆幸,又不禁叹息。孙承宗大学士已经是七十六岁高龄,为国操劳一生,却落得个全族被害的结果。这一笔笔血债,必向建奴讨回。
月贞上前,跪倒在地道:“月贞奉公主令谕,袭扰建奴小队。只是这次奴酋多尔衮极是狡猾,出来掳掠的小队都在千人以上,而且各队之间相隔极近,一队被攻,各队呼应。月贞无能,这次出战却没杀几个鞑虏,请公主责罚。”
媺娖扶起月贞,安慰道:“这不怪你。多尔衮此人狡猾残忍,我所固知。上次我们让建奴吃了好大一个苦头,这次有所防备,也是正常。你能审时度势,没有贸然进攻,凰羽卫毫无损失,就是一功。”
媺娖对二女道:“我们去找卢督师,看他有什么计较。”
媺娖带着二女来到象升帅帐,命小校入内通传。象升急忙出帐相迎,众人见礼完毕,便入帐分宾主而坐,媺娖与象升对坐,二女侍立媺娖身后。
媺娖直言问道:“如今建奴已快到通州,不知督师有何计较?”卢象升道:“老臣方才得到消息。关宁铁骑四万援军已到,正驻在通州。建奴一路南下,未遇抵抗,正是将骄兵惰。我军若去夜袭,必可大有斩获。”
媺娖抚掌赞叹,笑道:“不要说建奴,便是我也想不到我军敢去进攻建奴大营呢。督师这着,确实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月贞和红英闻言,纷纷请战。
媺娖笑道:“不要说你俩,我也想要打这头阵。自萨尔浒之战以来,我大明军士,畏建奴如虎。督师可是第一个敢在正面与建奴主力野战的呢。如此青史留名的好事,怎能少了我呢?”
卢象升心下感动,知道媺娖顽笑。建奴野战之强,确是当世之冠,正面进攻,实在是件十分危险的任务。他坚持不允,欲要自己招募敢死之士。
媺娖笑道:“你要招募敢死之士,怎么我送上门你却不要啊。实在是这一战关系我军士气。若是胜了,从此东虏满万不可敌之说便被打破,若是败了,只怕以后再无敢战之师。此战实是可胜不可败。你仓促募些敢死之士,未经配合训练,哪有我凰羽卫厉害。为了我大明社稷,此战本宫当仁不让。”
象升闻言,叹息不已,起身道:“公主殿下报国之心,天地同感。请受象升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媺娖连忙扶住。两人又商量如何联络关宁军,如何分兵进攻,如何约定信号,如何制造混乱等等,只为明日一战。
第二日,卢象升召集全军,告知自己打算分兵四路,夜袭清兵。兵将听了都是惊疑,面有惧色。实在是因为自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兵败以来,二十多年间,明军与清军正面野战,从来没有胜过。明兵都道满清如同妖魔一般,“满万不可敌”。
总兵虎大威、杨国柱等上前相劝,要卢督师改变主意。卢象升大怒,请出天子剑,晓谕全军,道;“今次我军夜袭建奴,各将士务须拼死一战。自本官始,刀必见血!人必带伤!马必喘汗!违令者斩!”众将士皆凛然听令。
媺娖见他们只是慑于军令,心中对建奴仍是恐惧万分,于是召集凰羽卫,让三百女卫站在自己身后,对三军说道:“你们想必都听过凰羽卫的故事吧。两年前建奴入侵,我三百女卫,斩杀建奴千人,自身无一伤亡。那建奴也不过是普通人类,只是深山野人,不通文化,偏要留个猪尾巴罢了。枪矢弹丸,照样轻易取了他们性命。看看你们面前的这队娇弱女郎,难道你们堂堂七尺男儿,反倒不如女子不成?”
天雄军两万将士看着媺娖身后的三百女卫,个个都是娇弱美艳的少女,不由得心中都想,看这些美女,一个个都是娇娇怯怯,估计自己手指一推就倒了,她们都杀了那许多鞑子兵。难道自己还当真不如一个弱女子不成。有些聪明的就想到,自己这些年,跟随卢督师剿匪平乱,也是身经百战。那些被自己轻松剿灭的流寇,以前也是追着官军砍的狠角色呢。估计不是鞑子凶狠,只是以前的官军太垃圾了。
卢象升和媺娖看明军士气已经激起,相视一笑,便安排三军埋锅造饭,等到吃饱喝足,便尽起大军,杀气腾腾地向清兵营寨行去了。
第六章 月夜入清营
卢象升和媺娖率大军向清军通州大营而行。
月贞和红英率领凰羽卫在前开路,一路上清兵的哨探都被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斩杀。待到傍晚,大军逼近清军大营,多尔衮和岳托都不知道明军已至。
卢象升以手加额,道:“多亏了公主的凰羽卫。此天佑大明,助我成功也。”指挥四路大军,埋伏已定,就等关宁军一到,一起杀入。
一会儿信使返回,卢象升和媺娖听了信使带来的消息,都是义愤填膺。象升用拳头狠狠地捶着身畔的大树,边捶边骂道,“阉贼误国”,树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媺娖也捏紧了拳头,愤愤不已。
原来关宁军接到卢象升军令,总兵祖大寿便要领军出发。
这时监军太监高起潜出言阻拦,对信使说道:“卢象升号称名将,却不通兵法。某家只听说有雪夜下蔡州,却没想到卢督师要玩月夜偷袭,不知月光皎洁之下如何偷袭?且我大军相距甚远,过去以后人困马疲,如何作战?出奇兵宜少不宜多,卢象升全军出击,兵分四路,一旦泄密,该如何处理?”一番冷嘲热讽,拦住祖大寿不许出兵。
祖大寿本来就不想出战,被高起潜一拦,趁机作壁上观。
片刻后,象升和媺娖冷静下来。媺娖问道:“为今之计,战则以寡敌众,殊无胜算;退则士气丧尽,军无战心。督师以为该如何决断?”
象升思索半晌,决然道:“战!若是就此退兵,那么从此之后,士兵见奴而溃,纵有大军,也无济于事了。只是公主还是率凰羽卫,在此设伏,为我军断后吧。”
媺娖笑道:“督师莫要诓我。若是大军真败,区区三百人,济得何事?为今只有破釜沉舟,不成功则成仁了。本宫与凰羽卫,自当为三军前驱。”象升向媺娖深施一礼,自去调整军队布置去了。
待到凌晨,媺娖和月贞、红英各率一百凰羽卫,潜入敌营。所幸建奴二十年以来,从未有人打过他们军营的主意,防卫十分松懈。媺娖率人寻到建奴的马厩和粮仓,多撒火药,一起举火。顿时大营火光冲天,战马嘶鸣,乱成一团。外面天雄军看到大营火起,知道凰羽卫得手,一起杀入。
清军从未被人袭过营寨,夜梦中迷迷糊糊醒来,盔甲兵器也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只听得大营乱成一团,喊杀声此起彼伏。许多清兵不及披甲,拎着武器出来寻找敌人。
清军此次南来,大多劫掠了不少汉人女子,留在帐中供自己享用。这时大营一乱,这些女子四处奔逃,看上去比清兵人数还要多。凰羽卫混杂其中,乘机大杀特杀,每人携带的短铳和一百发弹药,此时正是用武之时。离得又近,敌人又没穿盔甲,在这近距离中,火枪真是例不虚发、枪枪夺命。
此时清兵大营中心已被凰羽卫搅了个一塌糊涂,无数清兵至死也不知道敌人到底藏在哪里。
卢象升率领天雄军从营外四面攻入,直向营中杀去。清军也是悍勇,也不管穿没穿衣服盔甲,有的拎着武器,有的空着双手,一个个前仆后继,就这么向天雄军扑去。
若论清军的个人战力,确实是在天雄军之上。只是在这混战之中,最讲究战阵配合。象升在出发前便晓谕各将,带领亲兵精锐,见到有清兵将领企图收拢军队,维持秩序的,务必优先击杀。此时清军大营已乱,人各为战,又哪是天雄军的对手。往往一刀劈出,身上便被戳了好几个窟窿。若从高空看去,明军将士俱着赤甲,仿佛浪潮一般,淹没一切挡在面前的障碍。
这场大战从凌晨打到黎明,建奴和明军俱是拼死搏杀,天雄军初始时趁着清兵大乱,极占上风,一路杀死清军无数,连破数个营寨。只是清军人数是明军的数倍,越往中心,清军越是密集。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集合起来,列阵而战,双方的战线逐渐胶着。
幸好清军先受大挫,士气低迷,又在营中步战,失去了骑兵冲击的优势,战力减了一半。而天雄军从上到下,舍生忘死,加上夜袭大胜,士气极高,又素来以步战见长,因此虽然人数上少于清军,到是在压着对方打。
卢象升看着清军逐渐收拢部队,调整阵型,心中十分忧虑,若是对方剿灭了凰羽卫,从营中腾出手来,列阵杀出,只怕自己就要大败。又担心媺娖的安危,不知三百凰羽卫,在敌军数万大军绞杀之下,能够逃出几人。
却说三百凰羽卫,已是三人一组,混在四散奔逃的女奴中,分散开来。众女牢记媺娖吩咐,见有组织清军恢复秩序的头目,便开枪射杀,更在大营之中,四处点火,制造混乱。
媺娖袭营得手之后,便孤身一人,悄悄向建奴中军潜入。一路上见有敌军头目,便顺手除去。
她深知建奴虽然后世腐败堕落,不堪一击,可是在这明末时代,却是当世一等一的精兵。
清军有十万之众,除去蒙古军,真正建奴也有四五万人,而天雄军只有两万,若是打成持久战,时间一长,天雄军却不是对手。为今之计,唯有擒贼擒王,刺杀九酋多尔衮,才是转败为胜的唯一出路。
此时天色变亮,清军逐渐恢复秩序。
媺娖在中军四处探寻,只是她不识满语,也不知道多尔衮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心下焦急,只是往清军大营最中心跑去。只见越往中心,清军越是密集整齐。
媺娖心想那多尔衮颇知兵法,深夜遇袭,必定留在大营中心稳定秩序,看来他一定在营中建奴最多处。
为了不引敌军注意,她扔掉了长刀,只在怀中藏着短铳弹丸,以臂掩面,向里乱跑。清军见她衣裳单薄,手无寸铁,赤着双足跑动,只道是哪个将军的女奴逃了出来,也不以为意。
媺娖往里跑了一会,发现在远处一个大帐之前,站着一群衣甲华美之人。那为首之人,身穿金甲,身材高瘦,似乎正在训斥面前的将领。
媺娖心中一凛,知道这人多半便是九酋多尔衮,悄悄向那群人靠近。却见那人一转头,看到了自己,脸上不加掩饰地露出了猥亵的笑容,张口对身边人说了什么,便有几个武士大声呼喊,向自己奔来。
媺娖见自己被发现,正在犹豫是不是施展武功,冲上去击杀那群清将。只是相距颇远,只怕打草惊蛇。又见那几个向自己冲来的武士,并未拔刀放箭,心中一动,索性装作不懂武功的平常女子,拔足而跑,却好像扭到了脚踝,委顿在地。
只见几个武士飞奔过来,见媺娖摔倒在地,便停了下来。一个为首的人说了几句满语,便上来两个武士,一个抓住媺娖的手臂,一个抓住媺娖的小腿,将媺娖抬了起来。
媺娖收敛内力,故意颤栗哭泣,任他们施为。那几个人见媺娖美若天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疑有他。有人想要上前动手动脚,却被那为首之人制止了。几人抓住媺娖,果然便向那个奴酋行去。
那奴酋正是睿亲王多尔衮。他半夜正在搂着两个宠姬睡觉,忽闻帐外杀声动天,爬起来一看,只见大营之中火光冲天,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多尔衮却不惊慌,召来自己的亲兵包衣,让他们传令给其他各将,各自集合军队,谨守营寨。他不慌不忙的等着女奴给自己穿好盔甲,握着自己的战刀,站在大帐之外,便看着军士集结起来,搜索敌人,收拢马匹,扑灭大火。
待到天明,各将便前来汇报损失,等他将令。方才挨他训斥的,正是辅国公玛瞻。玛瞻的大营立在外围,正对着卢象升一路,损失十分惨重,大军已是十停中去了八九停。
多尔衮想起清军还从未受过如此损失,这下自己带队,遭此大败,回京之后,免不了重责。正自郁郁,转头一望,却发现了一个美女,光看体态,就已是绝色倾城,只道是谁前几日俘获的女奴跑了出来,只是如此美女,也不知道献给自己,却藏着自己受用,真真可恶。他素来好色,便让身边奴才去捉了过来。
媺娖被几个人抬了过来,那两个鞑子也不懂怜香惜玉,将媺娖带到多尔衮面前数米处,便往地上一扔,自去缴令。媺娖此刻还不确定对方是谁,便依旧装作纤纤弱质,一手撑地,一手环胸,眼神儿畏畏怯怯的,打量着多尔衮。
众清将见媺娖虽是披头散发,委顿在地,身上沾着尘土,可是丝毫不减丽色,绝色的容颜,曼妙的身材,正如天上仙子,谪落尘间。一双纤秀可爱的裸足,更是挑逗着人们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一时数十双包含欲念的眼光,在媺娖身上扫来扫去。但这些人都知道是睿王看上的女子,只敢看看,却不敢打其他主意。
第七章 血战破奴兵
媺娖跌坐地上,低声啜泣,却是暗暗运功,只待发难。
这时有汉军都统王世选,向九酋禀报道:“启禀睿亲王……”多尔衮一边听着禀报,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媺娖的娇躯,心下已经在想着一会怎么宠幸这个绝色佳人,只是既是别人先掳的,只怕处女之身已经被破,真是好生可惜。
忽见一霎之间,媺娖气势一变,已是由任由宰割的小女奴,变成了不可直视的修罗魔女。
多尔衮常年征战,对危险极是敏感,一瞬间,便觉全身毛发都乍了起来,低头矮身,便将王世选拉到了面前当做肉盾。只听得一声枪响,便觉肩头一痛。身边卫士大喊大叫,都向媺娖扑来。
媺娖适才听的汉语“睿亲王”三字,更不迟疑,从怀中掏出短铳,便向多尔衮射去。只是多尔衮反应甚是敏捷,躲开了胸口要害,只是击中肩头。
媺娖一击不中,知道没有时间再清膛装弹,玉手一捏一扬,短铳便成了几块铁片,如劲弩强矢般向多尔衮飞去,发出凄厉的破空之声。
多尔衮强忍肩头疼痛,伸手揪住王世选,便如持盾一般,挡在自己身前。王世选中了铁片,便如被重锤击中一般,只听得咔嚓嚓一声声巨响,鲜血狂喷,身体便如软泥一般瘫了下来,脊柱肋骨已尽寸寸断裂了。
多尔衮手臂剧痛,也不知断了没有,被王世选的尸体一冲,压倒在地.
这时媺娖身边鞑子众将和九酋护卫,已经尽数扑上。辅国公玛瞻离得最近,不及拔刀,张开双手,便向媺娖扑来。
媺娖的天魔诀运转到极致,身上罡气流转,纱衣都被弹得离体数分。她的动作仍是优雅秀美,便如舞蹈一般,不带半分烟火之气。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媺娖左手在地上一撑,身体便轻盈地飘起,右手在玛瞻胸口轻轻印了一掌,顺手从他腰间抽出了腰刀。玛瞻一个虎背熊腰的猛将,被媺娖的素手轻轻一掌,却立时口喷鲜血,软倒在地,眼看是不活了。刀光闪动,媺娖身边三尺之内,已经倒下了十几个清将,或被断颈,或被腰斩,死状残酷无比。
媺娖素衣赤足,立于血泊之上,眼波流转,媚态横生,身边散落了一地的建奴躯体,别有一番艳丽风韵。
媺娖见这片刻间,多尔衮身边又涌上不少卫士,心道莫要被他跑了,运足十成功力,手中钢刀脱手掷出,直向多尔衮飞去。却有几个卫士舍生扑上,挡在多尔衮身前。那刀连串数人,终是停在了多尔衮身前。只这一瞬,多尔衮又连滚带爬,向后挪了数尺。
媺娖身边的鞑子见她神勇,知道不敌,只是不断充当肉盾,向媺娖扑来,挡在她与多尔衮之间。短短数丈间隔,已是堆满了尸体,媺娖几乎每一步都是踩着身体,向多尔衮杀去。只是这些鞑子们前仆后继,杀不胜杀,多尔衮却是越离越远。远处的白甲也已经陆续反应过来,弯弓搭箭,向媺娖射来。
媺娖心下焦虑,索性撤去护体真气,运足十二成功力,双掌施展劈空掌力,向多尔衮击去。这一掌击出,二人间的空间似乎都发生了扭曲,二十多名挡在其间的白甲精锐,尽皆毙命。多尔衮口吐鲜血,被这些人压在最底下,不知生死。
媺娖不及查看多尔衮生死,背上一痛,已是中了三刀四矢。所幸她日夜苦修天魔诀,身体久经先天真气淬炼,伤口并不严重。她知再拖下去敌军重重围困上来,自己就是武功通玄,也难免陨落此地,便有了撤退之心。
她作势向多尔衮扑去,那些武士都慌忙拦在压着多尔衮的尸堆前面,众白甲纷纷放箭封锁阻拦。却见媺娖玉足轻点,倒飞而出,数息间便杀入了清军阵中。
媺娖知道这些白甲兵俱是建奴百战精锐,一个个悍不畏死,极是难缠。她避开这些白甲,杀入了清军阵中。没了白甲强弓的威胁,在这三尺之内混战,媺娖却是轻松多了。
媺娖看准机会,从清军的间隙中杀出,施展轻功,便躲入了军帐之中。之后到处放火,借着军帐遮蔽,忽东忽西,向外突围。
建奴中军的将领大部分都死于媺娖之手,多尔衮重伤被埋,不知生死,全凭悍勇作战。外围的清军无人指挥,只是口口相传,说道睿亲王被一个汉人女子刺杀,生死不知。
媺娖施展轻功,绕了几个圈子,待到冲到外围,混入女奴群中,里面的清军不见媺娖,顿时乱成一团,有要保护多尔衮的,有要救助自家将领的,有要追杀媺娖的,吵吵嚷嚷,不成阵型。
媺娖逃到外间,寻到一个懂得满语的女奴,问了九酋多尔衮已死的说法,便在军营之中,运足内力,四处叫嚷。有凰羽卫其它女兵听到媺娖声音,便逐渐向她靠拢。
媺娖全营绕遍,红英和月贞等都陆续汇合。检点人数,发现三百人全部到齐,并无伤损。要说受伤,倒是媺娖自己的伤最为严重。原来其它人都牢记媺娖的吩咐,躲在女奴群中,趁鞑子不备,下暗刀,放冷枪,还真没有被抓住的,也算一个奇迹。
媺娖见凰羽卫集合完毕,便绕到卢象升主攻方向,杀了出去。清军见一队女子向营外奔出,还道女奴结队逃亡,只派出了几个人阻拦,准备等她们过来杀几个就都老实了。哪料到这队女子刚到阵后,一阵排枪,顿时打死了数十清兵。
这边清军正是右路军多尔衮麾下,适才将领刚刚稳住阵线,去多尔衮处候令,却被媺娖所杀。这时被凰羽卫从后夹击,有要迎击的,有要固守的,顿时阵型就乱了。
凰羽卫一边往外进军,一边施展三段击之术,火枪释放不停,一分钟下来,便收割了千余条性命。最可怕的就是站在第一排的媺娖,她也不用火枪,找了几壶弓箭,掰去箭杆,把箭头当暗器发射出去,杀伤力丝毫不比弓箭差,两手轮流,一把就是十几个建奴毙命。
外围卢象升见建奴阵型松动,立时调兵遣将,加紧攻击。建奴虽是勇悍,这时无人指挥,如同一盘散沙,又听凰羽卫叫道九酋多尔衮已死,只道中军已被攻破,敌军才从背后杀来,顿时军心大乱。两军前后夹击,清军大溃。媺娖见凰羽卫兵少,便也不硬拦,只是注意击杀清军头目和悍勇死战者。天雄军从后掩杀,杀伤极重。
象升见了媺娖,未及叙礼,媺娖便告知他多尔衮被刺,生死不知。象升便命全军分为左右两路,高呼多尔衮已死,援助其他各路明军,一起夹击清军。
清军听得口号,又见中军大火、将领失踪,兵无战心,蒙古军和汉军旗,率先崩溃,八旗各部被败军一冲,也纷纷溃退。象升集合各路明军,从后掩杀。
清军左路军统帅岳托在后营鏖战良久,被溃军冲散阵型,又见到多尔衮身受重伤,不省人事,只得撤出大营,向北退却数十里,沿路收拢溃军不提。
却说明军大胜,象升和媺娖不带亲兵,两人在营中巡视,看着军士们整理大营。只见遍地都是两军将士的尸骸,原本黑色的土地,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褐色。营中将士,人人带伤,武器盔甲,也都残缺损坏。
未几行军书记来报,经过查点,此战清军陈尸六万,其中有一万皆是凰羽卫所杀,两万为天雄军击杀,另有三万是溃败时满蒙汉军自相践踏砍杀而死。这六万战绩中,以蒙汉仆从居多。而天雄军死伤亦是惨重,两万天雄军只剩一万,人人带伤,能战者只余八千。
以两万明军夜袭十万清军,斩首六万,实在是二十年以来的第一大胜。清兵“满万不可敌”的谣言,终于戳穿。可恨高起潜阉竖误国,不然有四万关宁铁骑从后掩杀,战果又岂止于此。
两人回到帐中,商议下一步行止。媺娖道:“如今我军只有八千能战之士,敌军虽受大挫,仍有四万,敌强我弱之势,依旧未改。敌军吃此大亏,必定严密防范,再想行此计,已是不能。若是平原野战,我军八千步卒,却不是建奴四万骑兵的对手。但建奴新败,必定也不敢攻我大寨。如今建奴粮草辎重丧失殆尽,必定四处劫掠。若能率关宁军剿杀建奴小队,与天雄军互为猗角,将建奴封死在营内,我料建奴不过十日,必定大溃。到时必可一举而下。”
象升闻言,皱眉道:“公主所言极是。只是那监军太监高起潜,不听军令,把持关宁军。只怕公主之计,不能施行。”
媺娖黛眉微蹙,说道:“为今只有我亲自回京,请父皇罢免高起潜,将关宁军调拨督师指挥。”
只因高起潜与曹化淳两个太监一向交好,两人一个监军蓟辽,一个提督东厂,权倾朝野,又都深得崇祯信任。媺娖要说服崇祯罢黜高太监,殊无把握。计议已定,象升写了告捷的表章,便由媺娖回京时一并带回。
第八章 凯旋归京门
次日清晨,媺娖便召来月贞和红英,去找卢象升,商量下一步的行止。
这次攻破清军大营,计点收获,却救下了汉人女子数万人。这些女子都是清军一路掳掠而来,充作女奴而用。如今家园亲人尽被鞑子所害,身体又被鞑子玷污,却是走投无路。
此外,清军营中陈尸数万,若不及时收拾,只怕爆发瘟疫,也是麻烦。
后来媺娖出了一策,便是弃了这营寨,将鞑子头颅尽数斩下,由这些女子带了随自己和凰羽卫回京,然后将这里多布引火之物,索性付之一炬。
象升点头称是,便命部下去安排了。
及至晌午,诸军开拔,临行前一把大火,浓烟直上天际,焦臭数里可闻。
卢象升叹道:“建奴二十年来,掳掠杀伤我大明百姓,以百万计。自辽东至关宁,自宣大至京畿,杀人放火,场景酷烈,远甚于此。今日能聚奴尸而焚之,不亦快乎!”
媺娖道:“今日方知岳武穆词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若无如此切身体会,哪有如此好词!愿督师擅自珍重,坤兴还待与督师恢复汉家故地,来日在白山黑水也放这一把火呢。”
两人相视大笑,挥手作别。
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日,媺娖和凰羽卫,带着五万多的难女和六万清兵头颅,抵达北京外城。
媺娖抵达城外之时,北京城内外百姓,空巷来观。
媺娖便在德胜门外,将那六万鞑子的头颅堆了起来,做成京观。
京城百姓这些年饱受建奴之苦,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对鞑子恨不能寝皮食肉,这时个个踊跃上前。有的家近的便去拿来铁锨等工具,帮忙垒土。不少百姓都是争抢着上去践踏,以泄仇恨。
媺娖吩咐月贞红英带着凰羽卫和难女门先去找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帮忙安置,自己带了卢象升奏折进宫面圣。
自崇祯御宇以来,他宵衣旰食,夙夜忧劳。太祖朱元璋定下的每日视朝的祖制,罕有人能够坚持,到了万历后期,整年不上朝也是常事。崇祯却恢复了每日朝会的制度,十一年如一日,纵然有恙也不废弛。
这日正在朝会,听到小黄门报道“坤兴公主求见”,不知天雄军胜负如何,便急忙召入。崇祯待媺娖行礼完毕,便急忙问道:“坤兴,你自前线来,不知我军胜负如何?”
媺娖嫣然一笑,向值殿太监递上卢象升奏折,答道:“多赖陛下洪福,卢督师奇谋,三军将士用命。我军夜袭建奴大营,激战一日夜,大获全胜,斩首六万。”
此言一出,满朝上下,尽皆呆了。崇祯心中激动,颤抖着手指接过奏章,展开观看。
卢象升在奏折中据实而述,谦抑自己的奇谋,备言将士血战之功,更力推媺娖为此战第一功臣,言她“不计生死,深入敌营,于万军中重创九酋,身被三刀四矢,血染素衣。敌军大乱,形如散沙,我军乃得因势逆击,致有全功……”崇祯未想到能有如此大胜,心情激荡,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殿下大臣,议论纷纷,多以为象升虚词谎报,欲以邀功。
媺娖听了他们声音,恼怒转头道:“六万奴首就在德胜门外,已然筑成京观,列位大人有不信者,可自去观看。我军将士舍生亡死,血战竟日,自卢督师以降,未有不带创者。两万大军,战死一万,重伤两千。凡能起身挥戈者,皆搏杀不止,乃有此功。再有敢侮我将士者,莫道坤兴无礼!”
她一双美目森然扫过,众臣与她目光相对,都觉凛然,不由低下头去,不再出声。
崇祯将奏折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心中大悦,觉得从即位以来,除了诛杀魏忠贤那次,再没有过如此快乐。降旨卢象升加兵部尚书衔、加太子太傅,凰羽卫指挥使费月贞、陶红英升提督同知,其他将士俱依本职各升三级。又要为媺娖增封汤沐邑,媺娖固辞,自荐为京营总督。崇祯许之。
这时大家都急着回去消化这个消息,崇祯也想着下朝找来杨嗣昌一起听媺娖详细讲述此战过程,于是便宣布散朝。
媺娖想起此行的主要任务,才准备向崇祯报告高起潜按兵不动、贻误战机,却见崇祯将她拉到身侧,怜爱的摸了摸她的秀发,叹道:“娖儿,此战却是多亏你了。只是你以后一定要善自珍重,不要再如此冒险。朕知你武功通玄,可是兵凶战危,若是有个闪失,却该如何是好?”
媺娖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拉着崇祯手臂,倚在崇祯肩上,享受这难得的父女天伦之乐。过了片刻,崇祯道:“你去看看你母后吧。自你出征之后,她茶饭不思,每日担心你的安危。你这番受伤,还不知道她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媺娖依言告退,便向坤宁宫走去。
到了坤宁宫,方及通报,便见周后红着眼圈,冲了出来,握住媺娖手臂,责怪道:“娖儿,你这次随军出征,却是瞒得我好苦。若非你父皇提及,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和卢象升一起去了。”
媺娖惭愧笑道:“娖儿不是怕母后担心嘛。再说前年那次,娖儿只带了三百女卫与建奴周旋,照样安然无恙。这次有卢象升大军保护,又有什么危险呢。”
周后嗔怒道:“你还骗我。我方才听宫女奏报,说你和卢象升夜袭清营,你自己潜入营中,刺杀九酋,身被数创,可有此事?”
媺娖心道,不知哪个嘴快的传消息这么快,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却让母后担心。
周后看她目光闪烁,支吾不答,便拉着她走到自己卧室,指着大床道:“上去脱了衣服。”媺娖闻言一愣,不知所措。
周后见她不动,说道:“快点脱了衣服,让母后看看你受了多少伤。”说着便去解她衣服。媺娖无奈,只得趴到床上,褪下衣裳。只见光滑白腻的玉背上,纵横分布着几条血痕,别有一番凄艳之美。
周后也不说话,只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媺娖背上的伤痕。媺娖趴在床上,只觉得一只温软光滑的手指,在自己的伤痕附近抚摸,甚是麻痒。忽觉几滴水珠落在后背之上,回头看去,却见周后美目含雾,珠泪轻垂,滴在了自己背上。
媺娖急忙起身,不及穿衣,轻轻抱住了周后,头枕在她的香肩上,说道:“娖儿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周后伸手搂住了媺娖纤腰,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哽咽道:“母后知道你舍生忘死,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只是母后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身上受创,母后都疼在心里。母后有心不让你参与军事,又怕耽误了国家大事,做了大明的罪人……”
媺娖连忙安慰,说道以后自己一定注意安全,绝不让母后担心云云。周后心知媺娖只是在安慰自己,也不说破,只是暗自神伤。
过了片刻,周后扶起媺娖赤裸的娇躯,上下审视一番,惋惜说道:“娖儿你才十岁,就已经出落得国色天香了。母后所见的美女,还没有能及得上你七八分的。也不知道你长成之后,会是怎样的颠倒众生。只是这背上的伤痕……”
周后知道,越是绝色美女,越是在意自己的容貌。媺娖原本完美无瑕的身上,多了这几条伤痕,现在岁数小还不在意,大了恐怕就要痛惜了。
媺娖亦解其意,嫣然笑道:“母后不必担心。娖儿的武功,自有洗髓炼体之效。这些伤痕,过几日都会平复,绝不会留下伤疤的。你瞧,那几个箭伤已经不见了……”
周后一听,心想若是如此,那么媺娖当时所受的伤岂不还要严重得多,心念一动,想起宫中那件物事,暗自下定了主意。
媺娖留在周后寝宫,母女俩备述离别之情。媺娖又被周后逼着详细讲了一遍袭营的经过。周后听到高起潜作梗导致此战未竟全功,不由叹道:“你父皇刚即位时,因为逆阉之乱,本来是极为痛恨太监干政的。只是后来发现这些文臣都不肯实心办事,才又启用了这些奴才。那高起潜素来得你父皇信重,你要撤他,恐怕不容易啊。”
媺娖问道:“若是母后你帮我说项呢?”周后苦笑道:“你父皇最忌外戚干政。有个翰林与你外祖家结亲,您父皇都贬斥了那个翰林,责骂我家不该内外交通。我从来都不敢干涉政事呢。”
媺娖闻言,心中郁闷,想道,父皇你既然知道外戚的坏处,怎么就忘了宦官干政危害更大。有明一代,朝政大半都坏在宦官手里。王振、汪直、刘瑾、魏忠贤,都曾权倾一时。便是几年后,李闯进攻北京,也是曹化淳献了城池。可叹父皇没有识人之明,还把这些太监当做忠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有太监来坤宁宫宣旨,原来崇祯帝已经召了兵部尚书杨嗣昌,在乾清宫商议下一步的策略,特地召媺娖去一起商量。媺娖告辞周后,便向乾清宫而去。
第九章 公主掌禁军
媺娖才到殿门口,就听到里面崇祯兴奋地道:“快命卢象升乘势进击,速速剿灭建奴。”
媺娖移步进殿,却见殿内除了崇祯和杨嗣昌外,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太监。那太监便是手握重权、执掌东厂的曹化淳。媺娖对他一向厌恶,只是崇祯对他极是信任,动他不得,平素见了都是面上虚与委蛇罢了。
媺娖与崇祯、嗣昌见礼完毕,曹化淳便笑呵呵的趋上前来,行礼说道:“恭喜坤兴公主殿下立此大功。殿下如今可是第一个执掌京营兵马的大明公主呢。”
媺娖侧身虚扶,说道:“这都是祖宗庇佑,将士用命,坤兴不敢居功。坤兴讨得那个职位,也只是为我大明尽一份心力。如今内寇外奴兵戈不止,京营十万兵马,徒费粮饷,能战者不及数千。坤兴却要好生整顿,让京营不负天下第一精锐之名。”崇祯和嗣昌听了,都赞叹叫好。
媺娖肃容向崇祯说道:“儿臣此来,却是要有要事禀报父皇。关宁监军高起潜,不听军令,贻误军机,导致我军夜袭未能克竟全功。请父皇罢免高起潜,将关宁军交由卢督师指挥。必可一举击破建奴,再建奇功。”崇祯和嗣昌沉吟未答。
曹化淳出言抗辩道:“公主所言不妥。大军在外,设中官为监军,乃是祖制。”
媺娖反驳道:“你所言祖制,不过是成祖时留下的惯例罢了。太祖时置铁牌于宫门,上书‘内臣不得预政事,违者斩。’你怎不提?”
曹化淳面色大变,跪倒在地,对着崇祯不住磕头道:“公主此言,要逼杀老奴了。老奴只是想为皇上分忧啊……”
崇祯扶起曹化淳,道:“厂臣不必如此。”又对媺娖道:“娖儿,你这话却过了。若依着太祖的祖制,你如今参与军事,担任官职,又该怎么说?军中不设监军,却是不可。朕下旨让高起潜好好与卢象升配合,也就是了。”媺娖语塞。
曹化淳又在旁边说道:“公主年纪幼小,不知道人心险恶。那武臣掌着大军,跋扈自专。若是不设监军,万一有人作乱犯上,又该如何?卢象升刚刚击败建奴,声望正隆,若是把天雄军和关宁军都归他一人指挥,再撤了监军,到时难保不有那居心叵测之徒,效那黄袍加身的故事……”
媺娖闻言一凛,知道事已不可为。自古帝王最忌权臣独掌兵权,崇祯帝一向猜忌多疑,曹化淳以这诛心之语加于卢象升,他若是再请求撤去监军,崇祯就该疑他有谋逆之意了,只怕杀身之祸,立时就到。
媺娖心绪不佳,心不在焉地听着崇祯和杨嗣昌兴奋地讨论如何安排进击,如何克日击败建奴,甚至议到了如今流寇之患大致平息,建奴也不堪一击,将来集合孙传庭和洪承畴,分兵三路,进剿辽东,一举收复失地,实现中兴大业,只是唯唯诺诺,也不发表意见。
崇祯只道她一路劳顿,体贴的叫她回去休息。
媺娖走出殿外,看着紫禁城上空灰茫茫的天地,觉得胸中烦郁,只想大喊大叫,以做发泄。她只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改变了历史,到头来却发现历史还是在往原来的轨道上行进。
崇祯帝虽然对她疼爱信任有加,但刚愎自用,却听不进她的建言。难道眼睁睁看着高起潜按兵不动,克扣卢象升的军粮,逼得他在巨鹿向清军做自杀式的一击?再看着大好河山,沦于膻腥,自己去做那亡国妾妇,任人宰割?
媺娖胸中激荡,在殿外伫立片刻,眼神却由迷茫愤懑转为清明坚定,她握紧了拳头,大步向宫外走去。
媺娖出宫之后,直奔凰羽卫驻地。到了营门,早有人通报月贞红英来迎。二女本想祝贺媺娖执掌京营,见她一脸凝重,便安静的随侍身后。
媺娖问道:“那些难女如何安排了?”月贞答道:“她们人数颇多,凰羽卫这里地方不够,安置不下。还好后来听闻公主得封京营总督,便把她们带到京营先住下了,又安排了一百凰羽卫为她们护卫,以防其他。”
媺娖颔首,又问道:“你们方才去京营,见那里营务如何?”月贞叹道:“简直惨不忍睹。京营里面已经和集市仿佛,尽是老弱市井之人。”
媺娖轻蹙黛眉,道:“我知道京营败坏,只是没想到竟至如此程度。红英,你派凰羽卫持我手令,通知京营诸将,明日辰时三刻在校场检阅三军,迟到者军法处置。”红英接令,带了十数个女卫去了。
次日一早,媺娖带了凰羽卫,就在京营校场,立起总督大旗,等待军将集合。
此刻已是秋冬之交,天气甚冷,寒风吹得大旗猎猎作响。媺娖一袭薄衫,赤裸玉足,立于点将台正中,身后月贞红英侍立两侧,三百凰羽卫持刀负铳,站在校场四周。
众人衣裳皆是随风飘动,只有媺娖衣裾下垂,静止不动。细细看去,媺娖身边的空间似乎也有些扭曲。原来是她运转天魔诀,真气外放,影响了身边的空气流动,导致光线发生折射的结果。
随着时间过去,校场中人逐渐多了起来。那些兵士进场时多是嘻嘻哈哈,进来后东跑西窜,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更有些市井流氓,见了校场周边值守的凰羽卫姑娘美貌,靠近了出言调戏。那些兵痞见媺娖雍容华美,仿佛天女临尘,倒也不敢亵渎,都躲到校场四周,空出了媺娖面前的一大片空地。
只有神机营一个副将,下属的七千军队部勒严谨,秩序井然,整整齐齐地立在校场一侧。媺娖注意到这支与众不同的队伍,便打量了那副将几眼。
那副将身材高大,两眼中精光四射,手上肌肉盘根虬结,一看便是外家武学的高手。他却是识货,正在注意媺娖身边空间的异常,见到媺娖看向自己,急忙垂下目光,躬身肃立,以示恭敬。
辰时三刻将到,却见几个宦官将领,各自领着七八千人的队伍,慌慌张张的涌入校场,乱糟糟的闹成一团,好半天才把队伍横不成行,竖不成列地安顿到一起。媺娖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们施为。时辰一到,即命凰羽卫封锁营门,开始校阅。
媺娖运起内力,说道:“本宫坤兴,奉圣上谕旨,执掌京营兵马。方今内寇外奴,兵戈不止。京营本为天下精锐之冠,自当整军修武,以备国家之用。今日校阅三军,赏功罚过,以饬军纪。”声音如清泉击玉,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在场每一人的耳中。
媺娖环视左右众将,道:“京营五军、神枢、神机三大营,当共有兵十万,朝廷兵饷,亦按此办理。今日我看你等所辖部众,却不足五万,是何缘故?”众将唯唯。
有人大起胆子道:“公主有所不知,自神宗以来,物价飞涨,原来养两人的饷,如今只养的一人。”媺娖冷笑道:“原来如此。你等平日可曾操演?”众将都答俱按时操演的。
媺娖命月贞唤来一队兵士,就问道:“这是谁人属下?”有神机营大将曹克勤答道:“这是末将部下。”
媺娖即从队中挑的数人,让他们说出对方的名字。这些人都是被雇来顶替骗饷的市井流氓,只知道记得自己要冒充的名字,哪晓得同袍叫甚?
媺娖又问道:“你等既不识同袍之名,可知军中上司名姓,各司何职?”这些人都不能答。
媺娖又问道:“你等在营中或为步兵,或为骑卒,可能背出军律和训练之法?”这些人还是不能答。
曹克勤在一旁面如猪肝,汗流浃背。
媺娖大怒道:“汝等不识袍泽,不知长官,不晓军律,必是建奴奸细,混入我大营之中。来人,将这些奸细速速拿下,交由锦衣卫骆指挥使好生审讯。”旁边凰羽卫应了,便上前拿人。
这些人顿时纷纷跪下,磕头如捣蒜,求饶道:“公主殿下饶命。我等都是左近良民,只是被人雇来,让我等唱名时充数,绝不是建奴细作,请公主殿下饶命啊。”
媺娖回头微微一笑,问道:“曹将军,这些人所说,可是属实?”曹克勤见事情败露,索性大方承认。
旁边有神机营监军太监王德化向众人使个眼色,顿时众将和宦官们都涌到媺娖身前,纷纷为曹克勤说情,只有那个副将冷眼站在角落观看。
媺娖也不理会,举步向前,袍袖微拂,一股大力涌出,在她前面的人都不由踉跄跌向两旁。
媺娖走到台边,对下面道:“再有冒充的,都速速卸下盔甲兵器,退出大营,恋栈不去的,一会查明,都交锦衣卫查办。”那些人一听此言,纷纷抛下盔甲兵器,前推后搡的朝营外跑了,唯恐跑得慢了被抓到锦衣卫去。
场地上顿时一空,只见兵器盔甲抛了一地。校场上如今只剩下媺娖的三百凰羽卫,那副将的七千精兵,再就是这些将领太监的家丁亲信,倒也有三四千人。
第十章 一朝清蠹虫
媺娖看了这空荡荡的校场,不由气急而笑,心中悲哀。
京营自明太祖立国,本来号称天下第一精锐。按编制有十二万人,每年耗饷以百万计。可怜崇祯朝逼得百姓卖儿鬻女、铤而走险的军费,原来都进了这帮贪官的口袋。媺娖盛怒之下,心中已是动了杀机。
这帮将领和宦官不知坤兴已是动了杀心,他们见场上一空,坤兴公主默然不语,还道坤兴公主乱了手脚,不知如何下台。
便有监军王德化上前道:“公主殿下,如今这吃空饷一事,已是司空见惯,若是以此拿人,只怕众将不服。再者,他们这些家丁亲信,可都是实打实的精锐,若是引起哗变,殿下您也不好收拾啊。”
媺娖听他语带威胁,心中更怒,只是面上却浅浅一笑,一霎间风情万种,这些人看了媺娖笑靥,都不禁目眩神迷。这却是媺娖心情激荡,天魔诀所带的魅惑之力外泄的结果。
媺娖问道:“以王公公之见,这冒饷之事就这么算了?可是本宫奉父皇之命执掌京营,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大营变空营,岂不有负圣恩?”
王德化还道媺娖已被说动,笑道:“只要公主殿下不追究,这京营之弊由来已久,谁也怪不到殿下头上。到时这些将领,也必定感激涕零。”
媺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环视诸将道:“你等都与王公公一个意思?”这些将领和宦官们七嘴八舌的都表示赞同,劝说媺娖不要对圣上提起,一切沿袭旧制就好。
媺娖听他们一一都发表完意见,勃然作色,责骂道:“尔等贪污军饷,不但不思悔改,还企图劝诱本宫一起欺君罔上,真是罪大恶极!速速认罪伏法,交出贪污银两,本宫还可网开一面,饶尔等一条性命。若是怙恶不悛,锦衣卫诏狱,便是你们的去处!”
曹克勤见媺娖定要究治,索性撕破脸皮,大笑道:“公主莫要以锦衣卫来吓曹某,东厂曹公公,乃是曹某的本家伯父,锦衣卫谁敢动某?”
媺娖冷笑道:“原来是仗了曹化淳这奴才的势,才敢如此狂妄。别人怕他,本宫又岂会怕一家奴?来人,将这厮拿下。”红英听了,带了两个凰羽卫就要上前拿人。
曹克勤见媺娖真要拿他,跋扈劲儿一犯,拔出刀来,叫道:“谁敢拿我?”那些将领宦官都站到曹克勤身边,纷纷拔刀,意在威胁。他们的家丁也都冲到台下,鼓噪不已。远处的凰羽卫看情况有变,也向点将台靠近,双方剑拔弩张,便如敌对一般。
王德化站在那群人中,犹自交唤:“公主三思啊,要是酿成兵变,这些丘八们不识礼仪,伤了公主的千金之体就不好了。”
媺娖微微一笑,移步向曹克勤走去,道:“本宫拿你,你敢拒捕,罪加一等。”那些将领也不敢当真去砍公主,都退到曹克勤身后。
媺娖从红英手里接过锁链,便向克勤脖子上慢慢套去。曹克勤胆子也是大极,低头一避,挥刀就向媺娖臂上斩去。
媺娖就等着他动手反抗,好坐实他兵变犯上的罪名,见他动手,就算击杀他,也不会落下口实了。若说武功,他又岂是媺娖的对手。只见他才举起刀,那铁链末端便像一条活了的灵蛇一般,蓦然抬头,在他胸口咬了一口。曹克勤顿时口喷鲜血,向后跌去,眼见是不活了。
曹克勤的亲兵队长知道曹克勤乃是东厂提督曹化淳的亲侄儿,一向视如己出。这下被媺娖击杀,自己回去也不免一死,不如索性煽动大家兵变,趁乱击杀了公主,到时曹公公一定可以帮自己改姓换名,再找个差事干。
那亲兵队长对亲信说道:“曹将军被杀,我等回去也不免一死,不如杀了公主,去投曹公公。”又对其他人说:“公主今日定是想将我等尽数诛灭,不如反了吧。”说着便向台上杀去。
凰羽卫见家丁作乱,立时排成三段击阵势,一轮排枪便射了出去。那时火枪都是滑膛枪,弹道不稳定,便有不少子弹,打入了其他家丁队中。那些人道坤兴公主真要赶尽杀绝,于是便与曹部一起,向台上和凰羽卫杀去。
这时台上众将见此变故,俱是骇得呆了。他们都知道纵兵攻击公主,乃是杀头灭族的罪名。有的便向台下乱叫,喝止自己的家丁;有的便跪在地下求饶,言道部下作乱不管自己的事;有的索性拔刀,心想杀了公主逃出营去,种种乱象,不一而足。
媺娖正想着如何除去这帮国家的蠹虫,见此机会,趁机出手。只见她一袭白衣,在人群中穿梭而过,举手投足间,收割着一条条性命。不过数息之间,满地一片尸首,那些宦官和将领已被媺娖尽数杀了。
台下那些叛军,见媺娖瞬息间便杀了近百个将校太监,素衣赤足,立在尸堆血泊之中,恍若修罗魔女,素白的纱衣之上竟是一滴血都未沾上,都吓得心胆俱裂,回头向营门逃去。只是他们这么些人,哪能从凰羽卫手里夺回营门。不过一盏茶时分,就尽数倒在了凰羽卫枪下。
媺娖这时回转身来,向那个副将走去。方才他和他的七千大军一直站在校场一侧,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媺娖走到他的身前,嫣然一笑,问道:“不知将军高姓大名?”那副将连忙施礼到:“标下周遇吉,拜见公主殿下。”
媺娖笑道:“我观将军部下,堪称精锐,尤其将军不虚言冒饷,部下足额七千人,更是难得。只是方才叛军作乱,将军作壁上观,似是对坤兴安危,毫不在意呢。”
周遇吉单膝跪地道:“末将不敢。公主神功盖世,麾下凰羽卫更是天下闻名的精锐。那些只会冒饷舞弊的无能蠹虫,又岂能伤得了公主?”媺娖伸手虚扶,周遇吉抱拳为礼,站起身来,两人相视而笑。
这时大营之中,一片狼藉,仅剩下媺娖的凰羽卫和周遇吉的七千神机营。媺娖便传下军令,升周遇吉为神机营大将,麾下将校各升一级,并嘱咐他募足两万兵士,好生训练。周遇吉感激媺娖知遇之恩,谢恩告退,自去募兵训练去了。
媺娖寻思如今京营空虚,一时也召不满这许多兵马,便唤来月贞和红英商量道:“我意从那些难女中选拔兵士,充实京营,扩充凰羽卫,你们俩觉得如何。”
红英拍掌笑道:“公主真是好主意呢。那些难女如今都无家可归,又都对建奴恨之入骨,好好训练,一定是一支精锐之师呢。”月贞道:“只是男女体力有异。那些难女大部分都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修炼武学也难有成,恐怕不是建奴的对手。”
媺娖微微一笑,道:“若要靠着长刀大戟,与建奴白兵的话,不要说这些弱质女流,就是成年男子,也不一定是建奴的对手。毕竟建奴从小生于深山老林,习惯了打猎捕杀,冷兵器作战,确实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但我凰羽卫除了武学以外,火器也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若是给这些女子配发长枪大炮,以三段击列阵而战,便是建奴也讨不到好处呢。”二女一起称是。
媺娖便命红英从难女中选拔资质好的少女,将凰羽卫扩充到三千人。命月贞从难女中招募两万人组建神枢营,习练火器之术。其余难女编入器械局,负责制造火器。二女领命而去。
媺娖离开大营,径去锦衣卫寻骆养性。
骆养性听闻坤兴公主求见,不敢怠慢,急忙出来行礼道:“参加殿下。殿下有事命凰羽卫知会下官即可,怎敢劳殿下玉趾枉顾?”
媺娖道:“骆提督不必多礼。坤兴此来,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便把那些将领宦官冒领军饷,事泄叛乱的事讲了一遍。
骆养性闻言大骇,道:“这些人居然敢聚兵攻击公主,真是不怕抄家灭族了。”
媺娖笑道:“坤兴此来,一是想请骆都督与坤兴一起去查抄这些叛将的家产,这些人冒饷多年,家中一定赃款甚多,如今国库空虚,陛下能得这笔款子充实国库,一定极为欢喜;二是想请骆都督与坤兴一起上奏曹克勤带头叛乱一事,那曹化淳执掌东厂,素来专横跋扈,锦衣卫也多受其打压,此次他侄子犯下如此大罪,看他如何收场。”
骆养性闻言大喜,调集人手和媺娖一起去了。
媺娖将这些叛将和家丁一网打尽,他们的亲属还在家中安坐,却不知道已是大祸临头。骆养性派出锦衣卫去查抄其他人家,自己和媺娖直入曹克勤宅中。
曹克勤虽是二品武官,因是曹化淳爱侄,家中却是富丽堂皇,比之皇宫大内,也要胜出几筹。查抄家产,各类珠宝金银,价值在一百万两白银以上。更有不少官员的拜帖书信,都是求他向伯父曹化淳美言提拔。媺娖和骆养性见了大喜,就等明日进宫搬倒曹太监。
当夜各路锦衣卫回报查抄结果,共计抄得白银五百余万两,珠宝黄金等价值三百余万两。媺娖和骆养性商议,京营和锦衣卫各自留下一百万两作为军费使用,其余款项都上交国库。
第十一章 羽衣赠天女
次日清晨,媺娖和骆养性带了大批锦衣卫,抬着收缴来的金银珠宝,去面见崇祯。路上百官见了这些箱子,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都指指点点,甚是好奇。入殿见过崇祯,媺娖便与骆养性,一起递上了奏折。
崇祯看了奏折,大怒道:“速唤曹化淳来。”犹自愤愤不已,道:“朕素知贪赃之弊,不意竟至于此。如此下去,生民如何得苏,财用如何得足?”
他对媺娖和骆养性道:“朕以前命科道巡查弊奸,但彼等囿于面情,深负朕望。以后有贪赃舞弊事,锦衣卫与凰羽卫皆可自专刑讯。”骆养性闻言大喜,拜伏谢恩。
一会儿曹化淳赶到,崇祯将奏折掷到他的面前,骂道:“你侄子做的好事!”
曹化淳捡起奏折,看了几句,顿时两股战栗,未及读完,就免冠跪地,连连磕头道:“老奴不知那厮如此丧心病狂,做下如此悖逆之事。”又对媺娖磕头道:“那厮冒犯公主,实是罪该万死。”
大殿的金砖被他磕得“咚咚”直响,不一会就磕得头破血流,鲜血直流到地砖之上。
崇祯看他满头鲜血,心生怜意。这时司礼监王之心、邓希诏等闻讯赶到,纷纷为曹化淳说情。
崇祯对曹化淳责骂道:“那兵变之事,与你固无干系。但你侄子贪污军饷,收受贿赂,那些给他投拜帖的,还不都是想要攀附于你?你从信邸就跟着朕,难道不知朕最忌内外勾结么?”
曹化淳只是磕头不语。那几个太监都为他缓颊,说曹化淳素来忠心耿耿,绝没有勾结外臣。崇祯余怒未息,下诏夺去曹化淳东厂提督一职,发往御马监效力。
崇祯又留下媺娖,说道:“前日兵部奏报,建奴移师南下,沿路洗掠。卢象升处置失宜,以致州县残破。朕欲派人代替卢象升督师天雄军,你看如何?”
媺娖急忙劝阻道:“娖儿以为临阵易将乃是兵家大忌。且朝中并无知兵之人,到时兵将不习,万一有挫,必致大败。再者卢象升所部俱是步卒,建奴多是骑兵,平原之上又岂能追的上?不如派人督促关宁军与卢象升一起合击建奴,方有胜算。”崇祯沉吟不决。
媺娖知道他是怕卢象升兵权过盛,尾大不掉,也不多劝,只是请求自己率领凰羽卫去支援卢象升,崇祯允了。
媺娖出得殿来,轻轻叹了口气,前去坤宁宫辞别周后。
周后见到媺娖,十分高兴,拉着媺娖的手,母女俩并肩坐在床边,问她京营那边情况如何?媺娖挑着紧要的事情说了。
周后微一凝思,便笑道:“娖儿,我料那些人本无反意,必是你恨他们冒领军饷,败坏营务。想要收拾他们又忌惮朝中勋贵仕宦干涉,才设计迫反他们,再以平乱为名当场格杀的。”
媺娖微微一笑,道:“娖儿就知道瞒不过母后。不过这次能趁机打击曹化淳的势力,倒是意外之喜。”
周后蹙眉道:“你莫要小瞧了曹太监。此人口蜜腹剑,极善隐忍。你杀了他亲侄,又夺了他东厂提督之位,他必定恨你入骨,设法报复于你的。”媺娖点头称是。
母女俩聊了一会,媺娖小心说道:“娖儿此来,却是要赴卢督师营中赞襄军务,特来向母后辞行的。”
周后手指一紧,叹道:“我就知道你迟早要再上战场。我也不拦你,只是你却要多加珍重。”起身从衣柜中取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白羽衣,递给媺娖道:“来换上这件羽衣试试。”
媺娖依言接过,卸下衣物,换上了这件羽衣,只觉得触体冰凉,非丝非布,问道:“母后,这件羽衣怎么穿上去冷冰冰的?”
周后笑道:“这件羽衣,是冰蚕丝和白金丝混合织成,穿上以后刀枪不入,箭矢难伤,乃是成祖时得到的异宝。因它乃是女装,宫禁之中不起兵戈,一向也就没人穿它。如今看来,却是为娖儿量身打造的呢。”
媺娖在周后面前,转身抬臂,问道:“母后,娖儿穿这件羽衣好看吗?”周后笑道:“娖儿穿了这件羽衣,真像天女临尘一般,连母后都要动心了。”媺娖坐到周后身边,抱住她的手臂摇晃,娇嗔不依。
周后伸手搂住媺娖纤腰,怜爱地看着媺娖的羞态,目光却逐渐变得空灵悠远,回忆道:“母后三个孩子之中,就你最为早慧。从小别的孩子都在嬉戏玩闹,你却整日读书练武,忧心国事。你与你父皇一样,这些年都没有过什么快乐,都是一心想着中兴大明。”语声哽咽,眼圈已是红了。
媺娖连忙安慰道:“娖儿也是想早日安定天下。如今流寇之乱渐平,只要这次击破建奴,当时就可常伴母后身边,一起赏花踏春,共享太平之乐了。”周后将她搂到怀中,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说道:“但愿如你所言。”
媺娖辞别周后,回到京营驻地,吩咐月贞和红英好生练兵,自己带了一百凰羽卫,就去真定与卢象升会合。
一路南行,只见所过残破,不少村庄都只剩残垣断壁。媺娖等加紧赶路,沿途经过涿州、定兴诸州县,只见城池竟成死城,残破的城门,破损的城墙,提醒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战争。
进城一看,只见街道上到处都是东一堆、西一堆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和焦臭味。更加令人发指的是,沿着街边门户,无数的赤裸女尸双手手腕被长钉钉在门板之上,下身血迹未干,显是被清兵凌辱致死……众女看得目眦尽裂,媺娖握紧拳头,咬牙说道:“坤兴今日指天为誓,必向建奴讨还血债,十倍偿之!”
崇祯十一年十一月初八,媺娖率一百凰羽卫抵达真定天雄军大营。真定乃是北边雄城,厚实的城墙上天雄军甲士往来巡逻,城中隐隐传来军士操练的喊杀之声。城门值守的军士认得坤兴公主,急忙开城迎接。
进城之后,只见街道上的百姓虽是大敌当前,却并无惧色。与天雄军将士相处极是融洽。媺娖到了卢象升帅府,也不待他相迎,疾步趋入议事厅。
卢象升与一干将士,正在围着案上地图商议军情,见媺娖入厅,纷纷行礼。
媺娖走到案前,问道:“建奴现在何处?”卢象升答道:“建奴自上次大败之后,绕过京师,分兵三路,沿涞水、新城、定兴南下,沿路洗掠直隶各州县。如今转道向东,正往济南而去。”
媺娖问道:“关宁军现在何处?”象升叹道:“关宁军现在保定。”
媺娖会意。保定却是在京师和真定之间,高起潜畏惧清军,就率关宁军躲在卢象升驻地之后。
象升又道:“建奴却是欺我天雄军都是步卒,故意分兵洗掠,若是我军追击一路,立刻挥师远扬。我连发信使,要关宁军出击建奴分队,高起潜总是不理。以致周边州县,尽被鞑虏攻破,城中百姓,俱被屠戮,府库粮草也被付之一炬。如今我军粮草也是极难接济,当真可虑。”
媺娖想起历史上高起潜的所作所为,急忙问道:“高太监是否扣下了天雄军的粮草?”
象升叹道:“正是。那高起潜托词说建奴袭击运粮队伍,自建奴南下以来,再未送过一粒粮食。真定本来还有不少存粮,只是最近周边难民纷纷涌入,只怕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媺娖默然。
如今天雄军的形势似安实危,虽然驻守真定,清军不敢来攻,但是周边州县尽毁,关宁军又躲在保定作壁上观,已是一支孤军。
若是清军不断洗掠州县,驱赶难民,一则真定粮食不足,久必生乱;二则崇祯性格急躁,必定下旨催促天雄军出战,到时在平原之上,步兵却不是骑兵的对手。清兵只需带着天雄军在外面绕几天,等到士兵疲惫,粮草耗尽时再进攻,必定大获全胜。媺娖和卢象升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一时却想不到好的办法。
过了一个月,清军连续袭破易州、雄县、安肃诸城。真定城中,涌入的难民有十数万之众,府库存粮告罄,只有不足十日之用。
高起潜率领关宁军驻兵保定,畏敌不战,而且扣下了天雄军的冬衣粮饷。北风彻骨,天雄军将士们单衣戍守城墙,都是冻得瑟瑟发抖。真定百姓纷纷捐出衣被,助将士御寒。
当时兵祸天灾连绵,百姓穷苦,有人问道:“汝等献衣被与兵士,不顾自家妻子冻绥么?”有百姓答道:“非天雄军,我等阖家俱死于建奴之手,到时性命不存,衣被何用?”
高起潜躲在保定,却无耻地上奏弹劾卢象升按兵不动,坐视劫掠。一时朝议汹汹,有道卢象升挟奴自重、有不臣之心者,有道卢象升畏敌怯战、沽名欺众者,不一而足。崇祯遂下诏申饬卢象升坐视清军劫掠,残破城邑,夺去太子太傅一职,限克日进击清军,不得有误。
第十二章 九酋思佳人
巨鹿,亦名钜鹿,属顺德府,乃是昔日项羽破釜沉舟,击破章邯的故地。这里平原一望无际,最利骑兵冲杀。
此刻清军大营却是设在此地。这次清军立寨却颇严谨,鹿角栅栏修的很是齐整,一队队清兵骑马在营外纵横巡逻,方圆数十里内凡有靠近者皆被射杀。
营内多尔衮正在大帐中休养。他上次吃了媺娖一枪一掌,那枪伤倒也罢了,那一掌虽是有数十位白甲替他挡在身前,却还是有一缕天魔真气进入了他的身体。
这一个半月下来,他的枪伤已是基本痊愈,但那缕真气却盘踞在他胸口,只要用力稍巨,就觉胸口筋脉疼痛不已。他唤来手下的武林高手,却没一人能认出这是何门何派的功夫。无论中原武者还是蒙藏异人,都道此伤无解。
过了数日,那劲气竟是进入筋脉,游走全身。不但用不得力,便连说话声音稍大,也感胸闷肺疼。每到子夜一刻,全身筋脉更是痛痒齐发。饶是多尔衮意志坚韧,也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多尔衮十五岁时便从皇太极征战蒙古察哈尔部,得了“墨尔根代青”的绰号,此后历次战事,每战临前,原是一个不畏虎豹的猛士,如今沦落至此,心中却是恨极了媺娖,这些日子,连做梦都是想着怎样捉来媺娖为奴,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日他正在帐中看书,却见贝勒杜度兴奋地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女奴。
那女子衣裳半裸,露出肩背上大片的雪白肌肤,青丝半垂,掩住了半边脸蛋,容貌颇是秀美。
杜度笑道:“王叔,多亏你的妙计。如今卢象升坐困真定,我这次去易州,却是得了不少奴隶财帛。这个女奴倒是长的不错,侄儿还没享用,特地送给王叔夜里暖床。”多尔衮抬头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唤来手下将她带走。
杜度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禁泄气道:“那坤兴公主便如此美貌么?王叔如今竟似所有的女人都看不上眼了?”
多尔衮听到坤兴公主四字,攥紧了拳头,眼中忽地射出野兽般嗜血的光芒。只是甫一动气,便忍不住抚胸咳嗽。杜度眼露同情之色,却知道剥夺一个女真勇士的力量对他是多大的痛苦。
多尔衮咳了一阵,咬牙恨恨说道:“不意崇祯这个昏君,生的一个女儿,却有如此武功才智。不过卢象升已是坠入了我的觳中,他如今兵微将寡,军中无粮,若是待在真定城中还可苟活几日。只是过几日崇祯的圣旨一到,嘿嘿,本王就带着四万铁骑在这里等着他……”
杜度睁大双眼,打断多尔衮的话,问道:“王叔怎知道卢象升过几日就要被崇祯逼着出战?再者关宁军万一也被崇祯逼着和卢象升一起出战,我们要吃下他们只怕也不容易啊。”
多尔衮微微一笑道:“汉人之中也有不少可爱之人。那崇祯帝身边的太监曹化淳和高起潜,都愿意帮本王除去卢象升和坤兴那个贱人呢。昨日刚刚收到曹化淳的来信,崇祯已经下旨逼迫卢象升克日出战。那高起潜也保证绝对不发一兵一卒出战。嘿嘿,他们可真是我大清的好朋友啊。”
杜度疑惑问道:“那两人为何如此卖力帮我大清?汉人素来多诈,王叔却不要被他们骗了。”
多尔衮笑道:“我已派人查的清清楚楚。那两人确与坤兴有着深仇大恨。曹化淳的侄子被坤兴所杀,东厂提督的位子也毁在坤兴手里。坤兴还帮着卢象升想要搬倒高起潜。那崇祯帝颇是疼爱这个女儿,而今坤兴正在卢象升军中,这两人便想借我大清之手除去坤兴和那卢象升。那高起潜还停了卢象升的粮草冬衣,现在他的一万天雄军正在大冷天冻得瑟瑟发抖呢。”
杜度大喜,狂笑道:“所以王叔选了这样一个好地方和卢象升决战,到时看他的一万吃不饱穿不暖的疲敝步兵怎么和我大清的四万铁骑斗。嘿嘿,到那时候,擒了坤兴,还请王叔玩过之后也让小侄尝尝这大明公主的滋味。”
多尔衮露齿一笑,宛如嗜血的野兽,说道:“那是自然。抓了坤兴那贱人,本王要折磨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定要将她发为营妓,剥光衣服钉在盛京大门之上,让大清勇士都尝尝这金枝玉叶的滋味。”甫一说完,又是一阵猛咳。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初八,卢象升接到圣旨,要他克日出击,不得推诿。
此时天雄军粮草已尽,军士大部分还穿着单衣,全凭百姓接济。卢象升弹劾高起潜的奏折,俱被司礼监王之心压下。
曹化淳虽说被贬官,但仍然是东厂的实际指挥者。他指挥东厂秘谍,在京师四处散布谣言,说卢象升畏敌怯战,挟奴自重,有不臣之心。朝野舆论,俱不利于卢象升。
卢象升性格忠直刚正,受此屈辱,便有一死以证清白之心。他接了催促出战的圣旨,便下令召集全军,准备出发。媺娖也召集凰羽卫,与卢象升一起前往校场集合。
卢象升在点将台上,见将士们大部分只着单衣,在寒风中战栗颤抖,却一个个握紧刀枪,明知此战九死一生,却不离不弃,追随自己。
他心中感叹,下令道:“父子同在军中者,父归。兄弟同在军中者,兄归。独子无兄弟者,归养。”却见将士无人退队。
有兵士大起胆子叫道:“督师与公主千金之体,尚且蹈死不悔。我等岂可离督师而去,到时纵然苟且偷生,又有何面目见故乡父老?”
卢象升闻言,感动叹息不已,面向北方,望阙行礼,而后对将士下拜道:“我与诸位同受国恩,今日只患不得死,不患不得生!”
这时有不少真定父老前来送行。有几个长者劝卢象升道:“朝廷内忧外患已经有十年之久了,督师内平群寇,外败建奴,实在是大明的栋梁。如今奸臣在内,孤忠见嫉。纵然三军归心,但是孤军无援,衣食匮乏,贸然出师,实在是万死不顾一生之计啊。”
“请卢公听从我等的愚计,移军广顺、保定,召集义师。三郡子弟都感激仰慕卢公,都认为昔日若没有卢公,我等都死于流贼;今日若没有卢公,我等都死于建奴。只要卢公振臂一呼,大家同心戮力,裹粮从者何止十万。”
卢象升泣告父老道:“象升深感父老的高义。象升自投笔从戎以来,大小上百战未曾有败。但是今日,只有疲卒五千,建奴强横,圣上又被群阉蒙蔽,我军孤立无援,食尽力穷,旦夕死矣,象升实在是不愿再连累父老乡亲与我同死了。”
真定军民闻言,俱是感动。不少百姓从家中取出过冬的粮食、枣子,送与天雄军。
象升又对媺娖行礼道:“多谢公主殿下数年来维护信重。如今国家多难,圣上虽有励精图治之心,但求治之心过切,又被朝中佞幸阉竖蒙蔽。公主殿下英武果决,请珍重千金贵体,善加辅佐君王。请公主殿下回返京师,就说象升不能击灭建奴,深负陛下厚恩,今日只有一死以报大明了。”
媺娖摇头道:“坤兴此刻若是临阵脱逃,如何对得起天雄军将士?”
象升大急,道:“公主若与象升同往,徒死何益?”
媺娖反问道:“督师既知此去徒死无益,又为何还要出战?且天雄军若殁,京畿左右再无一支能战之师。到时候自济南至宣大,两千里国土,数百万百姓,都要被建奴肆意践踏了。便是今日为天雄军献衣献食的真定父老,又有几人能够保全?”
象升闻言,黯然道:“公主所言,象升亦知。只是圣命如此,如之奈何?”
媺娖微微一笑,道:“坤兴倒有一个主意。请督师假我天子剑,三日后再率师往攻巨鹿。坤兴必为督师讨得那四万关宁军来。”
象升叹道:“只怕公主纵然亲自前往,那高起潜还是拒不听命。”媺娖笑道:“不管成与不成,总要一试。”
卢象升转念一想,这样就算不成功,至少可以让坤兴公主留在关宁军,不与自己同死了,便点头应了。
卢象升郑重请来天子剑,看着手中这把剑,心中五味俱全。
他自出仕以来,不到四十岁,就已经督师数省,官居一品,他感念崇祯的信任和媺娖的知遇,立志要扫平流寇建奴,匡扶社稷。
只是没想到如今却孤忠见嫉,落到如此境遇。回想昔日岳武穆,也是自己这个年纪,只不过他收到的是回兵的旨意,自己是进兵的而已。自己宁远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受人陷害,死于牢狱之中。
卢象升回过神来,将天子剑双手奉给媺娖。
媺娖接过天子剑,叮嘱道:“督师记得,三日后进兵时,请在军中立起‘大明坤兴公主京营总督朱’的旗号,切切不可出错!”
卢象升诧异问道:“这是为何?”
媺娖道:“九酋上次被刺后,必欲得我而甘心。他见我旗号,必定想着如何一举全歼我军,不会防备关宁军进击。到时我率关宁军猝然杀入,方有胜算。”
卢象升听她说的如此笃定,好像有十成把握搬来援兵,心下也升起一丝希望,便答应了。
第十三章 夺军杀阉竖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初九,保定关宁军大营,夜。
高起潜正和关宁军一众将领在监军府中欣赏乐舞,忽见厅门被重重推开,一队白衣女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女子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白羽衣,曼妙的身体隐隐若现,赤着一双纤细秀美的玉足,魅惑至极的容貌中却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雍容气质,便如天女临尘一般。
众人见了她的绝世容光,都自惭形秽,纷纷低下头来,堂上的歌女也都停了歌舞,退到大厅两侧。
高起潜吓得酒意褪尽,急忙起身迎接道:“恭迎坤兴公主殿下。”他在宫中却是见过坤兴的。众将听是坤兴公主驾到,纷纷起身相迎,只是东倒西歪,撞翻了不少案几杯碟。
媺娖走到厅中站定,环顾左右,怒道:“建奴入侵,数十万百姓家破人亡,亿兆百姓节衣缩食,供养尔等。尔等不能杀奴报国,保境安民,却在这里花天酒地,还有良心否?”关宁众将听了,不少人脸上都有羞色。
媺娖上前数步,走到高起潜面前,问道:“这几个月天雄军的粮饷衣装何在?”高起潜才待狡辩,张开嘴却惊觉胸口如压了数十斤沙袋一般,无法吐气出声。
原来媺娖暗运天魔诀,劲力压迫之下,高起潜呼吸艰难,无法出声。众将看他嘴唇张合,不出一言,只道是心中有愧,讷讷无语。
媺娖又问道:“鞑虏四处洗掠,你可曾发一兵一卒出击鞑虏,救助百姓?”旁边不少关宁军将领听了,都是低头惭愧。
媺娖取出天子剑,指着高起潜道:“你克扣粮饷,贻误军机,坐视劫掠,违抗军令。今日本宫若是绕了你,如何对得起京畿被建奴害的家破人亡的数十万百姓,如何对得起与建奴生死相搏的数万将士!”言罢手起剑落,高起潜一颗头颅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众将都是饱经杀场、见惯生死之人,但看着媺娖一个天女般的绝色美人言语间挥剑杀人,面不改色,都是惊骇。有明一代,还没有那个将领敢杀建军太监,这等行为已是迹同谋反,但是坤兴又是公主之尊,杀个家奴似乎也说得过去,一时众将都是骇得呆了。
媺娖转身环顾诸将,目光所及之处,关宁诸将都是低头退避,不敢对视。媺娖手举天子剑,凛然道:“本宫奉卢督师将令,令关宁军明日辰时出发,前往巨鹿,有敢违令者,斩!”关宁诸将才见媺娖亲手斩了监军太监高起潜,顿时人人凛遵,哪敢说个不字。
媺娖见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便温言抚慰道:“本宫此来,只诛高起潜一人。只要尔等尽心王事,本宫自不会处罚尔等。天已迟了,各位还是回去整顿兵马,准备明日出征吧。”众将听了此言,如蒙大赦,都匆匆行礼退下,出了监军府才交头接耳,各自离去。
次日清晨,媺娖就在校场点将台相候。关宁诸将倒也不敢怠慢,早早的集结军队,等待媺娖检阅后出发。
关宁军不愧是大明倾尽国力打造的一支劲旅,只见甲坚兵利,人雄马壮,进退之间极有法度,确实当时大明的第一强兵。
媺娖站在台上,朗声说道:“本宫今日见了关宁铁骑,才知名不虚传,果然是大明第一劲旅呢。”关宁军上下听了媺娖此言,都微有得色。
媺娖话声一转,又道:“只是尔等徒夸劲旅,见了建奴来犯,却只敢躲在城内,如那缩头乌龟一般,真是令人好生失望。”
关宁军中有受不得激的,便叫道:“那是监军太监高起潜下令不许出战,我等有什么办法。”
媺娖遂道:“如今高起潜畏敌怯战,已被本宫明正典刑。今日本宫率尔等前往巨鹿,与天雄军合击建奴。若有临敌退避者,无论官职大小,必斩之!我今与汝等相约,临战时自本宫始,有转身后退者,人人皆可杀之!”关宁军皆单膝屈地,行礼道:“谨遵公主殿下钧令!”
媺娖又道:“你等都是辽人,临战时好好想想,你的亲友家园,是如何毁在建奴手上的。再看看如今百姓如此穷苦,却竭尽所有供养你等,就指望你们能够杀退建奴,保家卫国。你们若有一分良知血性,就该知道杀奴报国!”关宁军上下听了,都是悚然动容。
媺娖命凰羽卫居于大军后卫,吩咐如有敢后退逃跑者,一律射杀,自己一马当先,率着四万关宁铁骑,直往巨鹿而去。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一,巨鹿,清军大营。
多尔衮在帅帐中按刀而坐,岳托、豪格、阿济格、阿巴泰等分踞左右。多尔衮环视帐下诸将,心中甚慰。这些将领都是身经百战,威震四方的名将,如今却汇聚一堂。待今日击破天雄军,河北之地,将任由女真铁骑纵横。以我大清之赫赫兵威,总有一日,大明的亿兆子民,都是我女真勇士的奴隶呢。念方及此,多尔衮胸口大痛,似有一个白衣赤足的绝美少女在眼前闪现……
这时一个女真侦骑入帐报道,“启禀睿王爷,卢象升今日一早,尽起天雄军,向巨鹿杀来。”岳托拍案大叫道:“来得好!这里就是他的死地。”旁边杜度笑道:“南朝主昏臣奸,难得有个会打仗的,却巴巴地赶他来送死。看来我大清果然是上承天命呢。待会那头阵却是我的,你们却不许抢。”
多尔衮眼睛直视那哨探,问道:“坤兴那贱人的旗号,可在军中?”哨探答道:“奴才看到那天雄军中,确有大明坤兴公主京营总督朱的旗号。”岳托笑道:“看来今日睿王可以一雪仇恨了。待会大家动手时都记得些,可要给睿王抓个活的才好。”帐中众将面带亵笑,纷纷应了。
卢象升这日一早,便召集天雄军出征,直往巨鹿而去。有部将问道,为何不再等等坤兴公主?象升答道:“我答应坤兴公主去请关宁援军,不过是不愿公主与我同死而已。”
象升出营之前,回身向阙而拜,赋词半阙:“搔首问天摩巨阙,平生有恨何时雪?天柱孤危疑欲折!空有舌,悲来独洒忧时血。”留侯张良曾曰:“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为列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而今象升自叹空有此舌,隐然有回天乏力之意。
大军方行至蒿水桥,便见四面尘烟大起,蹄声如雷,大地为之震颤。铁骑在平原之上冲击而来的威势,确非寻常。好在天雄军久经战阵,倒也自有一套以步御骑的法子。只见天雄军将士不慌不忙,各队交错,立时布了一个圆阵,外围设置拒马长枪,火铳队、弓弩队依次就位,就待敌军接近。
清军铁骑转瞬而至,便如一股潮水扑来一般,只是撞到天雄军的军阵,就像潮水遇坚堤,立时为之一挫。只见天雄军火铳弓弩齐放,清军前排便如割麦一般,瞬时倒下一片。
清兵也是悍勇,后面的只是猛催坐骑,拼力向前。平原之上,数百米的距离瞬息即至。
明军阵前的拒马俱长三丈有余,立在地上,寒光闪闪,正是一片枪林景象。清军的坐骑见了拒马林,都不肯向前,却被背上的骑士狠踢猛鞭,终是直直的撞了上去。前排的骑士都是连人带马被刺个透穿,只是后排清兵不断涌上,硬生生用血肉尸体堆出一条通路来。天雄军将士也是奋勇杀上,两军绞在一起血战。
这场大战自午至夜,两军将士俱是舍生忘死,拼力搏杀。天雄军军阵外围的土地已成血泽,尽是两军的尸体与鲜血。只是清兵毕竟人多,又是骑兵,在平原上大占优势,天雄军渐渐落入下风。
两军激战至夜,多尔衮见天色已黑,明军被自己紧紧围在垓心,便下令暂且收兵停战,在四面竖起营寨,只等明日一鼓作气,击破天雄军,拿下卢象升和媺娖。
这时距战场不远之处,却藏着媺娖和关宁四万铁骑。媺娖率关宁军赶到战场时已是未时,此时天雄军已露败象,关宁军见鞑子悍勇,都有畏惧之意。
媺娖召集关宁诸将道:“今日之战,关乎社稷。本宫立誓在此,待会冲杀时,本宫必为第一人,汝等皆需奋力跟进,待击破敌军,本宫不吝封爵之赏;若有临阵出逃与畏战不前者,本宫必上告父皇,族诛之!进则有封侯之赏,退必贻族诛之刑,尔其勉之!”众将凛然听命。
媺娖将大军分为四路,自领中军,命总兵祖宽、吴三桂、曹变蛟各领一万骑兵,待中军举火为号,一起杀入。务必先击蒙汉清兵,先乱敌营,再从后掩杀。众将领命而去。
媺娖令关宁军衔枚下马而行,凰羽卫在前探路。清军自恃将天雄军重重围困,外围竟是毫不设防,关宁军轻而易举的来到了清军营外。
媺娖令众人多备引火之物,一声令下,放出烟花信号,当先冲入营去。吴三桂等见了信号,也是一起杀入。清军的防卫都对着天雄军而设,不料外面有人进攻,一时大乱。有几个反应过来组织反抗的,被关宁军铁骑从外面蓄势杀入,统统做了刀下之鬼,尸身都被踩得稀烂。一时清军大营中,火光冲天,杀声鼎沸。
第十四章 铁骑踏胡尘
多尔衮正在营中休息,听到营外大乱,还以为卢象升趁夜突围,心想自己早就叫他们多防备卢象升再来夜袭,这些奴才却玩忽职守,看来须得杀几个人好生整治一番军纪了。
多尔衮起身出帐,只见火光冲天,却是从外营而来。他心下疑惑,知道这支敌军必是关宁军,只是那高起潜不是躲在保定的么,怎会来援卢象升?莫非他以为自己和卢象升会拼个两败俱伤,他好来捡个便宜?多尔衮不及多想,便召集亲军,沿路收拢军队,列队向外迎击。
媺娖一骑当千,率领关宁军直向营中杀入。她索性拔了一根清军的大旗,用火点燃,挥舞开来便像一朵火云一般,真是挡者披靡。
清军见她冲在最前,身上又只穿了件薄如蝉翼的羽衣,欺她未着重甲,纷纷放箭,只见媺娖只是略略侧头,避开射向头部的劲箭,那些箭枝射到媺娖身上却被羽衣挡住,纷纷坠落。清兵不知媺娖羽衣玄妙,见她箭矢不入,所向无敌,人又长的娇美绝伦,便有迷信的当她是天女下凡,不可以人力敌之。
关宁军众将记得将令,也是紧紧跟在媺娖身后,沿路砍杀放火,这支铁骑便如一根楔子一般,深深地钉入了清营内部。
关宁军趁着清营混乱,铁骑往来碾压冲杀,清兵也是悍不畏死地扑上来厮杀,但是以步御骑究是困难,地上倒下的大部分都是清兵。关宁军从成军以来还是头一次杀的如此爽快,兵士忆起自己毁于建奴之手的亲友袍泽、家园土地,今日难得有如此机会,都是卖力杀奴。
多尔衮方才聚集起数千兵马,便见一股铁骑洪流向自己冲来,为首的那个白衣赤足的倩影,却是自己化作了灰也识得的。
媺娖远远地看见多尔衮,当即率军向他杀去,只要击破九酋,今夜自然大胜。多尔衮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他身边都是正白旗的精锐,若论战力还要胜过媺娖的关宁军一筹,自是挥军杀上。
两只精兵相撞,结果却是出乎多尔衮的意料之外,只见明军以媺娖为首,摆出的锋矢阵却是深深切入清兵阵中,将清军阵型一切两半,媺娖所带的骑队更是径直朝着自己杀来。
只见媺娖将那数丈长,手臂宽的大旗挥舞起来,便如挥动一个巨大的铁杖一般,方圆数丈之内的清兵却是碰着即死,挨着就亡,造就了一个死亡空间,便是清军中的百战白甲,也丝毫不能阻止媺娖的步伐。
多尔衮见媺娖如同阿修罗女王一般,不畏箭矢,纵横冲击,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也不由得心中畏惧。眼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身边亲信也都劝他快走,终是忍不住拨转马头,径向岳托营中逃去。
媺娖见多尔衮逃跑,便下令众将士一起高呼:“九酋败了!”清兵回头望见多尔衮后撤,顿时军心动摇,正白旗精兵尚能继续苦战,附近的有些蒙古兵和汉兵却开始向营外逃跑。媺娖下令关宁军留下一部驱赶败兵冲乱清军军阵,自率精锐衔尾追杀多尔衮。
那边岳托才与祖宽战得正酣,岳托所部的镶红旗精锐已是渐渐挽回颓势,却听得明军高呼追杀多尔衮而来,祖宽所部见了,都是精神大振,砍向建奴的刀立时便重了几分。
岳托吩咐杜度指挥这边的战事,自领了镶红旗精锐,去接应多尔衮。只见多尔衮面色蜡黄,伏在马背上仓惶逃窜,身后不远处紧跟着媺娖的追兵,后面跑的较慢的清兵都被媺娖等斩落马下。
岳托乃是礼亲王代善长子,素来勇猛善战,颇知兵法。他见媺娖驱兵追击多尔衮,更是借势搅乱清军军势,知道若不能击败媺娖,今日清兵必是大败。岳托此时到是颇为冷静,他也不急着出击,只是勒兵立下军阵,放入多尔衮败军,随即关闭缺口,兵士高举长弓,就等媺娖等上前。
媺娖率着关宁军追至,方到岳托阵前,就遭遇了一轮箭雨,有百十个关宁军骑士要害中箭,顿时跌下马来,关宁军军势顿时一滞。
媺娖见岳托阵势严谨,心中一凛,但此时只有挥师前进,击破岳托与多尔衮这一条路。她转头对身后将士道:“破奴杀敌,有进无退。本宫自为前驱,汝等随我而进,有畏战退缩者,斩!”言罢,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关宁军士见坤兴公主亲为前驱,也都奋力跟上。
岳托见媺娖冲在最前,既钦佩她的武勇,又觉得她身为一军主帅,不顾安危冲杀在前,也算不得名将。右手挥下,只道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就要死于乱箭之中,倒有些惋惜之意。只是眼见十数枝劲箭射在媺娖身上,却毫发无伤,不由一愣。
这时媺娖策马前驱,又近了数丈。岳托倒也果断,当即下令道:“掷矛,放箭射那女子的马!”媺娖见数十百只长矛重箭向自己的坐骑射来,索性腾空跃起,甫一落地,便施展轻功向岳托冲去。只见一团白影,瞬息间就到了岳托阵前,速度之快,竟似较之奔马亦有过之。
岳托部下的镶红旗精兵反应也是迅捷,几十个白甲纷纷搭弓上箭,向媺娖身边方圆数丈射去,封锁了她的所有前进路线。只是媺娖此番却不畏箭矢,只要不被射中面门手脚,别处自有羽衣遮挡。
那些白甲见弓箭无效,立时弃弓拔刀,肩并肩组成圆阵,围拢在岳托身前,将他护在中心。媺娖冲到阵前,见这些白甲挥刀砍来,轻轻一笑,也不格挡,只是腾身而起,玉足点在这些白甲的头盔之上,踩着这些人的头顶直向岳托奔去。那白腻娇嫩的脚趾轻轻一点,便有一个清兵颅骨碎裂而亡。只见一道白影在清军头顶飘过,随即留下一地七窍流血的清兵尸体。
岳托本是镇定的站在阵中,此刻眼看媺娖刀砍不到,箭射不伤,眨眼间便要冲到自己身前,一时却也有些慌了,便想学那睿王多尔衮,转身逃跑。只是他的军阵太过严密,便是转身逃跑,一时半会也走不出几步。
眼见媺娖已到身前,岳托却也不甘就戮,拔刀向媺娖斩去。媺娖凌空扑下,纤手一引一带,便夺过了岳托手中之刀,反手一挥,便见血光迸裂。岳托身边的亲信建奴看得目眦俱裂,俱是拔刀合身扑上,欲与媺娖同归于尽。
媺娖笑靥如花,举手投足间身边便落了一地残肢,玉足一点,腾身飞起数丈,手里牵着岳托的首级,跃到一顶营帐之上,在高处喝到:“岳托已死,尔等还不早降?”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方圆数百丈内每个人的耳中。
关宁军一见媺娖入万军之中,轻松取下敌酋首级,士气大振,都是拼力猛攻。那边多尔衮和杜度方才会合到一起,逆击祖宽所部,见了此幕,不禁心沮气丧。
杜度转头对多尔衮说道:“此女之勇,虽信布难及,直如鬼神一般,如之奈何?”多尔衮叹道:“罢了,今日便撤兵罢,此女掌了关宁军,却是我大清的大敌。此女不除,我大清只怕再无宁日了。”两人相对叹息,整军后撤,沿路会和阿巴泰、阿济格诸部,弃营向外杀出。
卢象升正在天雄军大营查看伤者,抚慰士卒,只待明日誓死一战,捐躯报国,忽然见到清军大营火起,传来喊杀之声,不禁大喜过望,知道是媺娖调来了关宁军。天雄军上下虽是抱着必死之心,但在绝境中见到希望,也是激动不已。
卢象升连忙召集天雄军能战之士,向外杀出,与关宁军一起夹击清兵。只是与清兵战不多时,就见清兵纷纷弃营撤退,毫不费力地与媺娖合兵一处。
象升见了媺娖,大喜拜谢道:“若非公主殿下,我天雄军一万将士,今日尽殁于此矣。”
媺娖扶起卢象升,说道:“此坤兴份内之事。战阵之上,未及叙礼,来日再与督师详述。我观鞑子已有退意,还是衔尾追杀,莫要让鞑子轻松退去的好。”
象升闻言更是敬重坤兴,答道:“公主所言极是。象升愿率天雄军为公主前驱,追杀建奴。”
坤兴微笑道:“督师与天雄军血战竟日,又多是步兵,还是在此清理清营,剿杀残敌吧。追敌之事,自当有坤兴与关宁军担当。”象升知道媺娖所言确是实情,也不矫情,辞别媺娖,自去安排天雄军了。
媺娖才待率关宁军继续追击,却见此时关宁军已是三五成群,化整为零地散到清营中了。原来清兵营中多有此来劫掠的财帛女子,此时仓促撤退,多数不及携带,都遗落在大营之中。关宁军素来军纪不佳,方才作战时慑于媺娖军令,此时见大势已定,便急着去搜刮财物了。
媺娖回头一望,只有自己身边的数百人没敢跑掉,但也游目四顾,显是琢磨着如何去和同伴一起清理清营了。就连方才不远处一起迎战岳托的祖宽,虽然自己没去,但身边稀稀拉拉只有数十人,手下亲信家丁都加入了洗掠的队伍。媺娖无奈长叹,也只能明天再追清兵了。
第十五章 神勇摧敌胆
媺娖下令召集关宁诸将,自己在祖宽等的簇拥下,向多尔衮的大帐走去。多尔衮逃的匆忙,大帐内的东西都未及携走。祖宽等人派兵先看住了此处,以防乱兵劫掠,此刻媺娖归来,这里自然就成了媺娖暂时的居所。
媺娖进帐,只见多尔衮居所内除了盔甲兵器,还有几本书册,拾起一看,乃是《左传》、《三国志》等史册。媺娖心中一凛,看来此人昔日果断入关,奠定伪清两百六十年基业,确有过人之处。
媺娖伫立案前,片刻之后,关宁军诸将陆续到期。祖宽、吴三桂、曹变蛟诸将见面,都是面带喜色,低声笑语,毕竟是二十年来关宁军头一次野战杀败清兵,都很是兴奋。
媺娖转过身来,目光扫过众将,众将莫敢仰视,纷纷正襟肃立。若以他们寻常时的性子,见了媺娖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薄衫赤足、风情万种地站在面前,早都扑上去了。只是一则那时君权神授之说深入人心,媺娖天演贵胄,贵为公主,众将不敢造次;二则见识了媺娖杀将夺军,神勇无敌的场景,都是心中敬畏。
媺娖先是褒奖道:“今日击破建奴,关宁军功不可没。坤兴自会将诸位的功绩上达天听,还望诸位今后戮力王事,再建奇功。”众将纷纷逊谢,都道公主才是首功。
媺娖又告诫道:“只是各位对这军纪上,还需多加重视。适才敌军方退,兵士便四散劫掠,且不说未能及时追击,若是敌军反身杀回,岂不要大败一场?”众将唯唯应了。
媺娖又道:“建奴连遭重挫,必定撤军回辽。本宫将行文长城各关,扼住建奴北归之路。我军从后追击,必可全歼建奴于关内,当可为我北疆求得数年太平。”众将领命告退,各自回营安排追击事项。
媺娖军议结束之后,便斜坐榻上,取过一本书来看。读不数行,却听得帐外有女子啜泣之声。
媺娖起身出帐,前去查看。只见一个汉家女子,背影苗条,青丝如瀑,衣裳破碎,正蜷缩在角落里掩面哭泣,显是多尔衮此次掠来的女奴。
媺娖走到她的身前,弯腰相扶。那女子正低头垂泣,忽然闻到一缕淡雅清甜的幽香,抬头一看,却见到一位素衣赤足的佳人,向自己伸出手来。
她适才见到众将向媺娖行礼,知道是坤兴公主殿下,连忙屈膝行礼道:“民女拜见公主殿下。”媺娖伸手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引她入帐,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处人氏,家中可有亲人?”那女子答道:“民女毛东珠,杭州人氏……”
媺娖乍闻此言,心中一震,连忙问道:“东江总兵毛文龙是你什么人?”毛东珠抽噎答道:“正是家父。”
媺娖问她何以至此,毛东珠边哭边说,总算弄明白了她的遭遇。
原来毛文龙被袁崇焕杀死之后,她与哥哥毛承禄在北京无人照应,家境渐渐败露,后来孔有德和耿仲明、尚可喜起兵作乱时,她哥哥毛承禄一时糊涂,去投靠孔有德众人。
后来孔有德兵败投清,她哥哥不愿投清,在乱军中被杀。她孤苦无依,没什么收入,只好迁居城外,全凭东江余部接济。这些年东江诸将或战死沙场,或投降满清,她只好自己帮人做点短工为生。
前些天所住的庄子却被杜度洗掠,杜度见她生得美貌,将她送给了多尔衮为奴。多尔衮遇刺之后,性情越发残暴,对掠到的汉女都是残忍蹂躏,稍有抗拒违逆的,就交给士兵们玩弄至死,她这些天忍辱偷生,受尽了惊吓。
媺娖看她衣裳残破,露出的雪白肌肤上东一道鲜红鞭痕、西一块淤青指印,心生怜惜,伸手轻轻解去她的衣衫,手指抚摸她的伤痕,运起天魔诀为她活血化瘀,治疗伤势。
东珠初时见媺娖解去自己的衣裳,伸手抚摸自己的身体,不禁又羞又怕,战栗不已。后来发觉媺娖娇嫩柔软的手指所及之处,自己的伤口微微发热,疼痛也大为减轻,才知媺娖是为自己疗伤。
她这些日子饱受折磨,现在见媺娖贵为公主,却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再回想自己所受的屈辱,一时间悲喜交集,跪倒在地,抱住媺娖的双腿,低头放声大哭。
媺娖伸手将她拉起,扶她坐到榻上,伸出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叹息道:“昔日毛总兵以数百人出镇东江,创下好大局面,以金州、旅顺为基地,时刻袭扰建奴腹地,使其不敢深入我境。可恨袁崇焕大言欺众,更矫诏擅杀毛帅,至有今日建奴犯阙之事。本宫惜不能早生数年以救毛帅,真憾事也。”
东珠呜咽道:“民女替家父谢过公主殿下相知之恩。可怜家父为大明鞠躬尽瘁,却死于小人之手。如今东珠不孝,不能守节就义,身体已被九酋所污,死后也没面目去见家父了……”
媺娖扶正她的俏脸,注视她的眼睛,说道:“我却不以为你失身建奴,是你的过错。你本是我大明百姓,理应在我大明治下安居乐业。朝廷大军不能牧守其民,以致你被建奴所掳,反要怪你未能一死守节,焉有是理?你为毛帅之女,当知令尊之志。何不与本宫一起杀奴报国?来日恢复辽东,杀尽建奴,再到东江告于令尊灵前,才是大孝啊。”
东珠闻言心中一震,再想想以往听到的关于这位传奇公主的事迹,起身下拜道:“多谢公主殿下点醒东珠。若公主不嫌东珠驽钝,请收归凰羽卫麾下。东珠必尽心杀奴,不辱家父之名。”
媺娖含笑应了,拉她坐在身边,问她这些年的经历。交谈之中发现,毛东珠自小仰慕父亲,读了不少兵书,往来的任务也都是东江诸将,都军事颇为熟悉,尤其对海战之法颇有见地。媺娖暗暗留意,便起了让她去招揽辽东水师余部的意思。
次日清晨,媺娖在校场校阅三军。昨夜计点收获,清军白日与天雄军激战,死者有三千余人,晚间撤退的早,只死了两千多人。天雄军激战半日,战死者有五千人,余者人人带伤,却是大失元气。卢象升自宣大来援时的两万天雄军,血洒京畿,如今只有寥寥不足五千人。关宁军昨夜与清兵交战,死伤约有两千之数。
本来这两支军队的名义最高指挥是卢象升,但关宁军素来骄横,此次军议以关宁军为主,卢象升便顺水推舟,将媺娖推到了主帅位置上,两支军队随着媺娖连败建奴,对媺娖倒也服气。媺娖见天雄军伤亡惨重,便留下卢象升率师收拢难民,回师京师报捷,自己领了关宁军追击清兵。
多尔衮行不多久,听探马报道媺娖率关宁军追来,便找来杜度、阿济格、阿巴泰商议是战是撤。
阿济格素来勇悍,昔日崇祯二年入侵内地,在遵化城外阵斩赵率教,一向力主伐明。他并未见过媺娖之勇,被多尔衮等裹挟退兵,正自不满,遂攘臂直前道:“你等何其胆怯!那关宁军在我眼中便如土鸡瓦狗一般,坤兴再勇,不过一女子,便将你们吓成这样。我大清勇士,难道能像丧家之狗一般,夹着尾巴逃跑么。不如回师一战,击破关宁军,到时中原之地,还不是任由我军驰骋?”多尔衮听了此言,不好再说,便安排回身接战。
当日中午,两军在野外遭遇。媺娖见对方蓄势欲发,便自领前军迎上。片刻后两军接上,都是骑兵,自是毫无花哨的冲阵对决。
清军那边乃是阿济格亲自领军前驱,正好迎上媺娖。媺娖带着一百凰羽卫杀入敌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远处望见阿济格贝勒大旗,直冲着他杀去。
阿济格不知媺娖厉害,他自负勇力,领着身边白甲亲卫,也对着媺娖的公主总督旗杀去。只是两支精兵才一交兵,他就明白了多尔衮等人的苦衷。他的白甲精兵在媺娖和凰羽卫面前,真真成了土鸡瓦狗,片刻之间,便被媺娖杀的七零八落。
阿济格见势不妙,转身便逃,却被凰羽卫一轮齐射,连人带马,射落尘埃。所幸双方离得还远,那时火枪杀伤距离不过一百五十步,阿济格全身重甲,虽说中了十几枪,但也只是皮肉之伤,回去将养个半月也就差不多了。他胯下骏马却未着甲,中了十几枪后已是死的不能再死。阿济格吃此大亏,连大旗也不要了,被部下簇拥着直向阵后逃去。
媺娖击败阿济格所部后,纵横驰突,专向清军统领处冲杀,一路斩将刈旗,威不可当。清军将领有敢不逃的,都只有一个死字。这样冲杀了不到一个时辰,只见清军众将,一见媺娖的大旗靠近,都是纷纷麾师退避。关宁军随在媺娖之后,兴奋大呼:“鞑子败了,鞑子败了!”
清军此来,除了自己的女真八旗,还有不少蒙古兵和汉军旗人。这些人见自阿济格以下,清军将旗纷纷后撤,都道女真当真大败。多尔衮见大军士气以挫,再战无益,遣阿巴泰和杜度领精兵射住阵脚,自己接应阿济格所部,一起后撤。
媺娖见关宁军厮杀半日,人马疲惫,看看天色将晚,也不为己甚,只是收拢军队,缀在清军后面,只待明日再行追击。
第十六章 威名动北京
从次日起,媺娖便率关宁军牢牢蹑在清兵身后。
多尔衮为防媺娖追击,特地精选了数千善射之士,为大军殿后。若是关宁军冲上,就以“蒙古歹”射法退敌。
所谓“蒙古歹”射法,就是在策马逃跑时,向身后射箭,这样后面的追兵正迎上前面射来的箭,前面的人却是向前逃,正避过追击者的箭,逃来逃去便成了逃跑者获胜,反倒是追击者折损大半,昔年蒙古铁骑远征西域,便是以这方法拖垮了不少敌手。
媺娖见他使出这招,便自率凰羽卫作为前驱,用火枪击杀敌军。凰羽卫众女武功都有小成,前面清兵射来的箭都被轻易格飞,火枪射速又快,清兵不及躲闪就被射下马来。
这样一追一逃行了三日,多尔衮军中有不少掳掠来的财物女子,行军速度提不上去,被媺娖牢牢蹑着,每日射杀个千余人,却是忍耐不住了。
他招来清军众将,计议道:“如今大军被坤兴紧紧缀着,不能得脱。以这般行军速度,若是明军封锁长城关墙,我军岂不要全军覆没于关内?”阿济格等人都吃了坤兴的苦头,不敢与战,都是默然。
多尔衮道:“如今若要脱身,只有一法。弃了掠来的女子,收拢汉军旗的马匹,留汉军殿后,我们一人双马,加紧前行。”清兵众将虽觉不舍,但想了半天,也别无良策,都只得忍痛从了。
次日一早,媺娖率军追击,却见清军营寨处留下不少兵士女子,正往营外乱窜。
媺娖大奇,率军谨慎入营,却见几个汉军头目,前来纳降。他们昨日被多尔衮留下殿后,自知是被抛弃,几人商议一番,索性便来投降。
媺娖查问了多尔衮的去向,便命关宁军收缴了这几千汉军的兵器,先集中到校场安置。又命凰羽卫收拢那些女子,计点人数,约有三万余人,便安排身边的一百凰羽卫护送她们到京营去找月贞和红英去了。
媺娖来到校场,只见那些投降的汉军被关宁军集中在一起,都在等待自己的安排。
媺娖站到台前,命关宁军将他们分为数十个小队,每队百人,然后问道:“你等都是汉人,却从了建奴,一起来入关烧杀掳掠。今日被建奴抛弃,走投无路,才来投降。若是不问好歹,就尽数赦免你等,却如何对得起天理国法?现在你等都向身边的关宁军将士交代你何时投降建奴,之前可曾与建奴作战,此后可曾杀伤我大明兵士百姓。”
这些人见势不妙,都矢口否认自己曾经害过大明将士百姓。
媺娖微微冷笑,又道:“既然尔等抵赖狡辩,就休怪本宫行非常之法了。此刻你等十人一队,互相指认,本宫每队只留两个为祸少的。”
有些降军以前杀人多的,便鼓噪煽动要反,只是他们的武器俱被收走,赤手空拳,哪能反抗。关宁军一见有闹事的,立即乱刀斫下。剩下的降军为了活命,都是互相攀咬詈骂。
这些人能被建奴选来参加入关劫掠的肥差,都是从奴多年的老汉奸,此刻互相指认,手头都是染了多条性命。旁边关宁军将士听了,都是恨不得尽数杀了。这些汉奸彼此仇视,吵骂之间便动起手来。
媺娖欣赏了一会闹剧,板起俏脸,冷然道:“尽数杀了。”关宁军将士正自听得愤慨,闻了此令,都是踊跃向前,手起刀落。片刻间,数千清兵汉军尽被处决。
关宁军诸将见媺娖尽诛汉军降军,有些不以为然。祖宽上前小心说道:“殿下,杀俘不祥啊。”媺娖回头道:“这些汉军手里都沾满了我大明将士和百姓的鲜血,若是不杀,如何对得起那些牺牲的将士百姓?再者,若是投降就能既往不咎,那么以后恐怕贼寇叛军都会越来越多了。”祖宽等默然不语。
处理完毕,已是过了半日。下午媺娖再率军去追时,却与多尔衮越来越远。数日之后,边城传来军报,多尔衮等人兼程赶路,攻下青山口,已是逃入蒙古境内了。媺娖随安排关宁军回返蓟辽,到孙承宗大学士处复命,自己会合了卢象升回京报捷。
朝中接到军报,却是引起轩然大波。一则是卢象升与媺娖此次重挫建奴,先后斩杀礼亲王之子贝勒岳托、辅国公玛瞻,斩首六万,建奴仓惶遁出边城,所掠百姓亦被救下,实在是从未有过的大胜;二则是媺娖持卢象升尚方剑斩杀监军太监,此事可大可小,小不过杀一家奴,大则有欺君之嫌。曹化淳、王之心之流,兔死狐悲,尤为忧惧。如今媺娖掌管京营兵马,日后哪天再来个清君侧,自已也不免和高起潜一个下场。
京中百姓却不管这么多,这些年鞑子肆虐,百姓多有亲戚朋友受害,再加上朝廷为了平奴加的辽饷,逼得百姓喘不过气来。这些年听够了丧师失地的消息,这次听得王师大胜,都是欢呼庆贺,直把媺娖和卢象升当做岳武穆一般。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媺娖与卢象升携亲兵近卫入京报捷,崇祯帝率文武百官亲自在大明门迎接,行献俘之礼。
京师百姓万人空巷来观,从南门到大明门的沿途被无数百姓挤得满满当当,不少路边房屋的围墙和屋顶上也站了人。不论士农工商、男女老幼,都兴奋地跑来围观这些大破建奴的勇士。
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不少衙役兵士都站在道旁维持秩序,今日来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万一有个拥挤、踩踏之类的,惊了圣驾可是无法交待。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远方传来激昂的歌声,兼具男儿的浑厚和女儿的柔美,城门附近的人群顿时喧嚷起来,都向前方挤去,前面的衙役好一番喝止,才稳住了人群,他们自己也向门外望去,期待着得胜王师的归来。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无人,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守四方。胡无人,汉道昌。”
随着歌声渐近,天雄军和凰羽卫战士的队伍也进入了人们的眼帘。卢象升和媺娖并肩走在阵前,身后各自跟随着三百天雄军和凰羽卫。六百将士排成六列纵队,步伐整齐如一,身上带着百战精锐的煞气,虽是寥寥六百人,却有着不下于千军万马的严整肃杀之意。
原本嘈杂的人群,见了这支队伍,渐渐安静下来。百姓们都怀着敬畏的眼光,看着这支锐气逼人的队伍。
卢象升身着绯色官袍,身后的天雄军将士也是一身红甲。媺娖仍然穿着周后送给她的白金羽衣,身后的凰羽卫也是银甲装扮。一红一白的两支队伍,并列而行。
相比于质朴的天雄军,美丽的凰羽卫显然吸引了更多的视线。她们都是方当韶龄的美女,一个个肩负长刀,腰系短铳,银色的软甲紧紧束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这种混合了妩媚和英武的美丽,震撼了围观的人群。就连许多来欣赏王师的青年女子,也被凰羽卫英姿倾倒,不少少女都幻想着自己也能加入到这支队伍中。
大明门城楼之上,崇祯帝和文武百官等待着将士们的献礼。
崇祯帝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既欣喜于此次战役的大胜,总算一舒了自萨尔浒以来,历万历、天启、崇祯三朝的郁气,看到了中兴大明的希望;同时对卢象升和媺娖杀高夺军的行为也颇不满,媺娖这一手效法了信陵君魏无忌,他可不觉得自己是嫉贤妒能的魏安釐王。不过多年来他和媺娖父女之情甚笃,因此他便将这笔账算到了卢象升头上。
“胡无人,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守四方。胡无人,汉道昌。”媺娖娇美清丽的声线传入耳中,唤醒了沉思的崇祯。
崇祯向下看去,只见媺娖素衣赤足,在阙下向自己行礼。阳光照在白金羽衣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映照着媺娖超越尘世的风姿。
崇祯听着媺娖饱含孺慕爱意的“陛下之寿三千霜”,看着她天女临尘般的绝世容光,想起她这些日子里以女儿之身出生入死,身先士卒,为社稷立下如此大功,心中怜爱之意大盛。
侍立在他身后的王之心和曹化淳却是另一番想法了。前一阵曹化淳被媺娖整的灰头土脸,后来好不容易和满清搭上线,想借清兵之手除去媺娖。结果没想到媺娖竟然杀了高起潜,还打败了清兵。
如今太监中唯一一个手握重兵的高起潜被杀,媺娖却手握京营,击败清军,声望如日中天。媺娖又素来和太监们不和,太监们的形势真是岌岌可危。
“一定要把媺娖调到京外。”王之心和曹化淳对视一眼,都下定了决心。
第十七章 功过孰能定
这时天雄军和凰羽卫在大明门下开始献俘之礼。
每走过一队战士,便从旁边的禁军手里接过预先交上来的建奴首级、旗帜,掷到大明门下。每当士兵扔下斩获的时候,便有监督的禁军高声重复,从内而外,一声声直传到外城,成为千万围观百姓一起的欢呼。
从普通的斩首和缴旗,直到辅国公玛瞻和扬武大将军贝勒岳托首级,以及共计六万一千七百六十三的斩首。城内外将士和百姓一起重复这个数字,大家山呼万岁。
崇祯帝亲自在城楼上抚慰将士,再率领百官,献捷太庙,这一套仪式才算完成。
围观了这一场浩大的献俘之礼,京城的酒店茶肆顿时生意爆满,聚拢了不少百姓讨论官军大胜的捷报。
有那说书唱曲的,编了“卢督师月夜袭通州,美公主夺军破建奴”的剧本传唱,倒也拿了不少赏钱。有些迷信的,更传说卢督师是武曲星下凡,坤兴公主是九天玄女临尘了。天雄军将士一入酒楼,更是如众星捧月般被热情的百姓们团团围住,抢着敬酒会钞,只是要他们多讲讲王师杀奴的故事。
凰羽卫的姑娘们在京城逛街时也经常被街上的少女妇人们围住,那些店铺的老板们也都把她们注意的东西使劲塞给她们,就是不肯要钱,害的她们出门都不敢穿凰羽卫的军服了。
卢象升在献俘礼毕之后便回到了城中居所,媺娖则直奔坤宁宫而去。一进宫门,只见除了周后,田贵妃与袁贵妃也都在,只得一一见礼。两位贵妃不敢怠慢,纷纷起身逊让。
田妃笑道:“今日我与妹妹前来,只是想见见公主的风采。公主连败清兵,破军斩将,真是为我们女儿家挣了好大一口气呢。便是商之妇好、唐之平阳,也不如公主的赫赫武功啊。”媺娖逊谢不已。
田妃等聊了几句,便告辞道:“公主与皇后娘娘多日未见,必有体己话要说。我们就不在此打扰了。还请公主今后得闲时常来坐坐。”媺娖点头客套几句,将她们送出了坤宁宫。
转身回来,周后却是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仔细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问道:“我听人说你这次与清兵交战,亲为前驱,于万军中斩下敌将首级,可有受伤?”
媺娖笑着挥了下衣袖,道:“娖儿可要多谢母后赐给我的这件羽衣呢。穿了它上阵,除了床弩大炮,天下间再没有什么能伤到娖儿啦。”
周后闻言也是欣喜,又告诫道:“善泳者溺。娖儿你武功虽高,却也不可大意,以后在战阵上还是小心为是。”媺娖点头应了。
母女俩聊了一会别后经历,周后笑道:“你连日征战,衣不解体,一定辛苦极了,母后适才已派宫女为你备好浴室,今夜你就宿在母后这里。”媺娖微笑谢道:“还是母后疼我。”
媺娖和周后来到浴室,媺娖解衣入浴,却见周后也脱下衣裳,走了进来。周后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本就是千挑万选的绝色美人,这些年保养得宜,看上去就如媺娖的姐姐一般。
媺娖看她赤裸的身体白腻炫目,曼妙的身材极富成熟风韵,一时看得呆了,竟挪不开目光来。
周后见媺娖盯着自己的身体,目光灼灼,却不以为意。又见媺娖虽然连日征战沙场,多日未沐,身体却仍是光洁如玉,幽香袭人。
她忍不住起了玩笑之心,上前伸指轻戳了一下媺娖胸口,笑道:“傻丫头,你盯着母后看来看去,可是在羡慕母后的身材么?你现在的身材可是不比母后差呢。”
媺娖伸手抱住周后手臂,娇嗔不依道:“母后,你欺负娖儿……”心中却是暗自警醒,适才自己看周后,已经不是女儿看母亲,而是男子看女子了。
两女笑闹一番,周后记起媺娖上次背上的伤痕,仔细检视抚摸,只见背上肤白胜雪,光滑细腻,哪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周后欣喜笑道,带着一丝羡慕:“娖儿你的功法真是神奇,如此体质,真是羡慕死世间的女子了。”
媺娖回身笑道:“母后若是愿意的话,娖儿愿意倾囊相授。母后现在就这般美,再练此功,只怕到时候父皇要夜夜宿在坤宁宫了,只是父皇身体不好,还请母后不要索取过度才是……”
周后不禁心动,伸手搂住媺娖细腰,在她嫩滑的屁股上轻拍了几下,笑骂:“你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个处子说出这些话来,也不害羞,看来母后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媺娖伸手在周后腰间呵痒,周后一笑,手便松了,媺娖趁机逃出魔掌,周后大呼追赶,二女在浴池追逐笑闹不已。
当夜,媺娖就与周后同塌而眠,宿在坤宁宫中。两女缩在被中,对面而卧。
周后伸手抚摸媺娖脸颊,叹息道:“岁月如梭,你出生时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却已经长成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了。也不知将来谁能这般有福气娶你为妻……”
媺娖心中大震,伸手握住周后皓腕,注视周后道:“娖儿不会嫁人的。”周后笑道:“傻丫头,尽说傻话。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嫁人难道要出家不成?”
媺娖肃容道:“娖儿已经嫁人了。娖儿所嫁的,是这大明的江山社稷。一女不二夫,娖儿不会再嫁别人了。”周后听了她此言,看她不像说笑,一时愣了。
媺娖也觉此言太震撼了些,又笑道:“娖儿才这么小,母后就嫌弃娖儿,想把娖儿赶出门去了么?”周后遂笑道:“母后怎么舍得……”就把话题撇开,但周后心中却牢牢记住了媺娖的惊人之语。
两人聊了一会,就熄灯就寝。媺娖蜷缩身体,躲到了周后怀中,牢牢的搂住了她的腰肢,便如小鸟依人一般。周后抱着女儿温软的玉体,还要忍受她夜间扭动身体时胸口传来的麻痒,不禁暗自嗔怪她睡姿不雅,但看女儿对自己这般依恋,也感欣慰,过了片刻,也自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媺娖起床后就拣着天魔策中美容塑体、延年益寿的功法,教给了周后。周后也极聪颖,听她讲了几遍,就将内容牢牢记住。她本是个绝色佳人,爱美之心尤甚,得了此法以后十分欣喜,便自习练去了。媺娖辞别周后,便去参加朝会,了解此战的封赏。
她到了殿外,就见杨嗣昌和卢象升已经到了,两人正在攀谈。三人见礼完毕,杨嗣昌就埋怨她道:“公主殿下,你夺军就夺军好了,为何要杀了建军太监高起潜。那些清流言官本就对你不满,这次可算抓住了你的把柄。”
卢象升在一旁自责道:“公主若非为了我天雄军将士,也不会行此下策。一会朝会我自会禀明皇上,此事公主乃是奉我之命,若有罪责,象升一力承当。”
媺娖道:“卢公休出此言。天雄军乃是为我大明社稷百姓而战,将士们蹈死不悔,是坤兴亏欠天雄军,而非天雄军亏欠坤兴。再者高起潜是我一力诛杀,与卢公何干?”卢象升叹息摇头,心里却打定主意要揽下此事。
片刻后早朝开始,众臣入殿。今日朝会的主题就是讨论此次建奴犯阙战役的赏罚。
先有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杨嗣昌出列奏道:“自万历年间萨尔浒之战以来,建奴猖獗不能制,有‘女真满万不能敌’之语。今次建奴犯阙,足有十万。而坤兴公主与宣大总督卢象升率师与建奴先战于通州,再战于巨鹿,两战而阵斩奴酋贝勒岳托、辅国公玛瞻。斩首六万,此诚二十年以来未有之大功也,臣以为当重赏以酬功。”
时有内阁学士魏藻德,此人素来敛财成性。前几日收了王之心和曹化淳的厚礼,嘱他今日必要追究媺娖和卢象升擅杀监军之罪,至少也要将他们调出京城。
他上次见媺娖处理京营贪官时斩尽杀绝,毫不留情,又与锦衣卫都督骆养性私交甚厚,生怕她什么时候找到自己头上。此番得此机会,自是没口子的应了曹化淳等的嘱托。
他先不自己上阵,而是安排了手下打头阵。这时闪出翰林院庶吉士周钟,上前奏道:“臣闻治国之道,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尊卑是也;何谓名?职爵是也。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如心腹之使手足;下之事上,如手足之卫心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
“今坤兴公主与宣大总督卢象升,擅杀监军太监。是坏名分而违纪纲矣。且监军者,天子之使臣也。擅杀钦使,乃欺君重罪。臣以为二人功实不足以掩罪,伏祈陛下圣裁。”
崇祯听了两人之言,不禁皱眉不决。他倒不觉得杀个监军太监是多大罪,毕竟象升和媺娖大破清军,使他可以献俘太庙,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功。只是卢象升手握兵权,如今威望又隆,若是听话也还罢了,却又擅杀监军的劣迹,让他不放心再让卢象升掌握兵权,想到这里,他不禁很是犹豫。
第十八章 赏罚须圣命
媺娖一见周钟出列,便皱起了眉头。她对此人有些印象,却是此人在日后李自成进京后抢先投效,肉麻吹捧李自成,写的文章足以恶心死人。
她见这人出来跟自己作对,便上前道:“你口口声声纪纲名分,尊卑贵贱。我且问你,本宫忝为大明公主,京营总督,高起潜不过一太监家奴,官不过四品监军,本宫与彼,孰贵孰贱?且彼不听军令,怯敌畏战,贻误军机,本宫以天子剑斩之,何处违背纪纲?”周钟不能言。
此时朝堂众臣,多曾经历过魏忠贤之乱,对太监素无好感。听说媺娖和卢象升杀了监军太监,心里都是暗暗称快。兵部右侍郎王家彦、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等纷纷出列,奏称坤兴公主与卢督师斩杀高起潜虽略显莽撞,但不违军法。两人功勋卓著,应予重赏。嘉定伯周奎、新乐侯刘文炳等勋贵也都附和。
兵部左侍郎张缙彦素与曹化淳交好,也得了他的嘱托,此刻见势不妙,出来说道:“臣以为卢象升与坤兴公主不宜留镇京畿,他们今日敢杀监军,来日安知不敢做那不忍言之事?”
卢象升一听此言,直欲指自己有不臣之心,心中忧愤,免冠下拜道:“臣蒙陛下不弃,夺情委任(卢象升在年前丧父,本应回家守孝,崇祯下旨夺情,委任他继续总督宣大)。今清兵已退,臣驽钝不堪使用,请陛下许臣回乡居丧尽孝。”
崇祯闻言皱眉,心道,你这番话说的仿佛朕是过河拆桥一般。又见不少朝臣出来支持卢象升,奏称若不重赏卢象升,恐失天下望,以后谁还肯尽心王事?崇祯既怕不赏卢象升会伤将士之心,损自己声望,又确实忌惮卢象升手握兵权,驻师京畿,一时犹豫不决。
这时大学士魏藻德出班奏道:“臣以为如今清兵已退,宣大之地已不需驻过多兵马。两广总督熊文灿升任湖广、河南总理后,海寇与佛郎机人又有不稳迹象。臣以为可升卢总督为南京兵部尚书,请坤兴公主出镇南京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两位精诚合作,必可确保我大明财赋之地的安全。”
崇祯闻言意动。那南京兵部尚书听起来好听,其实一般都是养老的虚职。再者卢象升若是出任兵部,就不能再统率手下的天雄军,等若解除了他的兵权。而且他内心深处,也隐隐对媺娖有些嫉妒。
这次建奴入关,被媺娖效法信陵君窃符救赵,杀高起潜夺关宁军,打的元气大伤,却显得自己用人不明了。若是让媺娖继续执掌京营,到时候扫灭了建奴,未来青史之上,只会夸他有个好女儿,不会称赞他自己的文治武功,说不定会被人当魏安釐王看待。
如今流寇之乱渐平,张献忠向熊文灿投降,李自成被孙传庭打得只剩十八人落荒而逃,只要将媺娖调到南方休息一段时间,自己用孙传庭和洪承畴平了辽东,那么未来青史之上,自己一定会被称为中兴明君的……
魏藻德察言观色,看崇祯似有允意,连忙趁热打铁道:“臣以为祖制南京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必以勋贵出任,坤兴公主殿下知兵善战,更托体社稷。如今北方平靖,沿海尚有海匪为祸,唯有公主殿下坐镇南京都督府,真是大都督的不二人选。且都督府有统兵之责,而无调兵之权。以卢公出任南京兵部尚书,必可与公主配合默契,合作无间。”
五军都督府分领在京除亲军指挥使司外的各卫所和在外各都司卫所。凡军官选拔、部队训练、器械调度,皆出自五军都督府。前身原是大都督府,太祖朱元璋嫌大都督权力过大,便改为五军都督府。通常只在有战事时,由天子选一世爵勋贵出任大都督,军还即卸任。
而魏德藻之意是说媺娖作为公主,既是勋贵,又不会谋反,完全符合大都督的条件。此外,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调兵却需要通过兵部,卢象升出任兵部尚书后,两人既是合作,也是互相制衡,正符合文武相制的规则。
朝中众臣听了魏德藻的建议,都是沉思。明眼人都看出这是明升实降,看似卢象升得了兵部尚书,媺娖更是得了大都督之职。
但大家都知道,南京是安排人退休前过渡的不二去处,现在更是风平浪静,一点战事都没有。郑芝龙归顺之后,在泉州大修府邸,显是光宗耀祖之意,自无反叛之心。
两人被打发到南京,显然是被淡出朝堂了。但是媺娖身为帝女,也还罢了。卢象升兵权过大,又有擅杀监军的“劣迹”,如此安排,也不失为保全功臣之法。
嘉定伯周奎觉得自己外孙女这些年出生入死,甚是辛苦,这下捞个大都督的职位,到江南之地修养修养也不错,是以一干勋贵倒也支持。
朝中清流既不反对,勋贵外戚又都支持,曹化淳一党也算如愿将媺娖和卢象升远远打发到外地,朝中众臣难得地统一了意见。
崇祯帝顺水推舟,便下旨将宣大总督卢象升为南京兵部尚书,加太子太傅衔;加封坤兴公主为南京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督师南直隶及闽浙两广诸军事。其实是他把媺娖打发到南京,自己心里对女儿有些愧疚,就加封了五省督师作为补偿,还可以进一步钳制卢象升,毕竟还是自家女儿的忠诚最可靠。
圣旨下来,大家各怀心思,一致赞同。卢象升是已经心灰意冷,就打算去南京养老了。媺娖也觉得北方暂无兵事,去江南振兴经济、发展海贸,也不失为富国强兵的好方法。清流,阉党,勋贵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散朝之后,崇祯留下了媺娖,父女俩去乾清宫单独交谈。媺娖不知崇祯的心思,对他的圣旨很是满意,娇笑着谢道:“多谢父皇看重。若说女将军,本朝已有了左都督镇东将军四川总兵秦良玉秦将军。但这大都督加五省督师一职,娖儿可是从古到今第一个女子获此殊荣呢。”
崇祯看着女儿的欢喜笑靥,心中暗自惭愧,问道:“娖儿你此去可还有什么需要,只要父皇能满足的,一定都答应你。”媺娖侧头凝思,魅惑的气质中加了一层凝重风姿,崇祯帝一时也不禁心动,连忙转头宁神,不敢多看。
媺娖并未注意到崇祯的动作,想了一会,说道:“父皇,娖儿想去东南整理军务,只是担心威望不足,想带凰羽卫、天雄军和新练神枢军随娖儿一起南下……”
崇祯笑道:“凰羽卫本就是你亲卫,自然随你安排。神枢军都是一些救回的女奴,留在这里朕也不知如何处置。只是朕有一事说在前面,那天雄军可以给你,但却不许交给卢象升,否则朕宁肯解散。”
媺娖撅起小嘴,道:“父皇,卢象升与娖儿共事很久,他确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崇祯叹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他如今威望极高,又有兵权的话,焉知没有黄袍加身之事?”媺娖默然。
崇祯看媺娖有些怏怏不乐,取过天子剑,轻轻抚摸,道:“朕自即位以来,好不容易收拾了魏阉。本想与群臣共创治世,中兴大明。可是朝中大臣,除了迂腐无能之辈,就是贪赃枉法之徒,很多还既是迂腐无能之辈,又是贪赃枉法之徒。朕实在不知道该用谁为好。
你所举荐的卢象升、孙传庭,如今都是手掌精兵,若是有变,朝中谁能制得了他们?朕派太监监军,也是迫不得已啊。
娖儿你果决善战,可惜却是个女子,不然……你此去南京,只怕那些文臣武将未必听话。父皇赐你天子剑,三品以上官员你可停职弹劾,三品以下官员你可先斩后奏。怎么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媺娖接过天子剑,笑逐颜开,搂着崇祯的手臂连连道谢。崇祯手臂被媺娖搂在怀中,触碰到她胸前的柔软,不禁心旌动摇,连忙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臂,笑道:“娖儿此去江南,待回来时也就该嫁人了,也不知谁有福气娶得娖儿呢。”
媺娖笑道:“昔日霍骠骑有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不灭建州,娖儿是不会嫁人的。”崇祯笑道:“看来朕这两年要抓紧平了建奴,不然误了娖儿的韶龄,岂不罪过?”父女言笑晏晏,尽欢而散。
媺娖回返坤宁宫,跟周后说了朝会经历。周后叹道:“你这一去南京,我们母女要见面可就难了。”媺娖连忙安慰道,自己会常来北京看望父皇母后。
周后与崇祯夫妻多年,相知甚深,却是隐隐察觉到他把女儿派到南京的真意,但也不好向媺娖说明,只是叮嘱她去南京小心注意。媺娖一一应了。周后又不放心,亲自执笔给南京守备魏国公徐文爵写下懿旨,交给媺娖以备万一。媺娖不好拂了母后的一片心意,含笑收下。
第十九章 帝子下金陵
崇祯十二年二月初一,媺娖率凰羽卫、神枢营、天雄军南下金陵。
四月,媺娖率军到达金陵,入驻南直隶京营。发求贤令,不问出身,但求贤士,应征者络绎不绝,不乏江湖侠士、从戎士子。数日后约见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冯可宗。
随后颁下大都督令,派遣费月贞与陶红英各率一千凰羽卫和五千神枢军,清查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各卫所,裁汰老弱,补足精壮。罢黜卫指挥四十三人,江南震动。
同月,媺娖购得原魏国公府,改为公主别府,率凰羽卫挖地三尺,得到建文宝藏,价值约有七千万两白银,另有徐达所遗之《武穆遗书》。
五月,媺娖下令大幅提升五省兵士饷银,兵士皆愿为公主殿下效死。
新创军械司,位同都司,司内工匠皆授军职。军械司司长孙璧君,为前登莱知府孙元化幼女。家学渊源,精通弹道、火药、火器之学。媺娖将前世所查知识悉以告之。
孙璧君惊以为神授,乃集四方巧匠,潜心研究,颇得火器冶金之妙。先后研发出燧发火枪及各式战舰火炮。
是月,武夷派施琅,陈永华,莆田少林刘国轩,昆仑派冯锡范,国子监监生郑森来投。
六月,媺娖访得前水师名将李华梅,建皇家海军司,请华梅为海军司司长。下设三大舰队,司令为毛东珠,施琅,郑森。华梅旧部,前东江水师将士纷纷来投。
媺娖设金陵制造局、松江造船厂,皆由军械司管辖。媺娖要求他们生产采用机械流水作业,务必保证武器零件标准化。将士皆称便。
七月,媺娖改南京京营为天雄、神机、神枢三军。天雄军统领为陈永华,神机军统领为刘国轩,神枢军统领为费月贞。其中,神枢军为女兵。
三支军队皆为三三军制,每军三万人,辖三师,旅、团、营、果、队、伍次之。每军战兵皆分长枪兵、火枪兵、炮兵三种。
长枪兵持三米长枪,身穿板甲钢盔,所习枪阵格杀之术乃是结合武穆遗书所载阵战之学、近代枪阵以及天魔策中枪法技巧所创。火枪兵持前装滑膛燧发火枪,射程可达150步,采用定量药包和颗粒火药,射速为每分钟5-8发,采用三段击战术。
炮兵的标准配置则是6磅炮、12磅炮和榴弹炮,弹药则分为实心弹、开花弹和链弹,炮身上还加了辅助瞄准工具。
辅兵则包括辎重兵,工程兵和医护兵,其中医护兵都是女性。
同月,扩凰羽卫为三千人,统领为陶红英。
八月,设情报司,位同都司,以冯锡范为司长。主军情刺探及监督不法事,无军务决断权。凡五省卫所及天雄、神枢、神机三军,自果与百户以上,皆有情报司辅佐。五省军纪为之肃然。
九月,整军之事既成,媺娖乃拜会南京诸勋贵,宴请魏国公徐文爵、英国公张世泽、龙虎游击郑芝龙之弟郑鸿奎以下数十人。席间宾主尽欢。
宴毕,媺娖称欲成立大明皇家理事会,出资五百万两白银,占股50%,理事会主营香皂、银镜、纺织、瓷器、茶叶贸易。一月后,龙虎游击将军郑芝龙派其弟郑鸿奎拜会媺娖,参股30%,魏国公徐文爵与英国公张世泽各参股5%,后有15家勋贵陆续参股。
理事会主要以日本—江南—东南亚为商业航线。理事会事业蒸蒸日上,月入数十万两白银。
……
同年二月,洪承畴、孙传庭于潼关南原再度大破李自成军,李自成以十八骑遁。张献忠去年降于熊文灿后,在谷城招兵买马,囤积器械,本来蠢蠢欲动,听闻官军大捷,又安分了下来。罗汝才兵犯四川,四川总兵秦良玉于汉中大破贼兵,罗汝才一路败逃,遁入陕西。中原流贼几乎一清。朝野皆以为中兴大明,指日可待。
三月,多尔衮残部逃回辽东。出师时满蒙汉共计十万大军,归去时不足四万。折损代善之子贝勒岳托,辅国公玛瞻以下宿将数十人,所掠人口尽被夺回,清廷大震。
多尔衮、阿济格、阿巴泰等人自缚请罪,皇太极详细查问此战情形,叹道:“明有坤兴、卢象升等人,未易图也。”仅予削爵之罚,令多尔衮等戴罪立功。
而大明蓟辽督师孙承宗履任后,整顿部伍,修城设堡,山海关—宁远—锦州一线固若金汤,清兵不敢来犯。清兵此番大败,元气大伤,多有清兵治下汉官输诚反正者。
四月,崇祯调洪承畴为宣大总督,孙传庭为河北、山东总督,意在流寇之乱渐息,欲用兵于辽东。洪承畴奉诏就任。
孙传庭抗旨道:“秦兵不可迁,今日贼寇虽然势弱,但贼首未除。若迁秦兵与河北山东,贼势必大炽。且秦兵家眷蓄积皆在陕西,若背井离乡,强迁至东,则兵无战心,非哗即逃,是驱兵从贼,天下安危之机在此。”崇祯不允,连连下诏催促就职。
孙传庭乃上疏推辞,称患有耳聋一个半月,不能就职,乞求退休。朝中大臣都道孙传庭托疾非真,实有割据之意。崇祯派遣锦衣卫前往陕西核查,骆养性知道孙传庭与坤兴公主交好,叮嘱部下设法周全,锦衣卫奏报孙传庭系真聋非假。崇祯将信将疑,有太监曹化淳送上东厂奏报,弹劾骆养性勾结孙传庭欺瞒君上。
崇祯大怒,下旨道:“孙传庭托疾规避,显属欺罔,有旨责令锦衣卫按命,乃携同奏报……内外官好生徇藐。孙传庭革去本兼诸职,令东厂解京究问。骆养性统率无方,部下徇私舞弊,贬去南京镇抚司效力。”孙传庭进京即被下狱,骆养性迁为南京镇抚司指挥使,媺娖知他是为帮自己而受过,亲自迎接抚慰,请他主管皇家理事会工作。
六月,畿内、山东、河南、陕西旱蝗。崇祯令洪承畴总领秦兵,练军经武,准备复辽之战。加征辽饷,百姓苦之。
……
谷城,张献忠居所。室内摆开了宴席,张献忠居于主座,部下环坐左右两侧,在他的右手不远处,坐着一个高大威猛,衣着朴素的大汉,却与客厅中繁华奢贵的气氛格格不入。
厅中一队歌女曳曳起舞,身上只着五色上衣,短小轻薄,只是遮住了胸腹之处,舞动间妙体时隐时现。她们大都是张献忠掠来的大家女子,被强迫着作出如此羞耻的行径,因为她们深知,一旦忤逆了那个残暴的家伙,将有无法想象的悲惨遭遇。
张献忠目露亵光,欣赏着面前的舞蹈,笑道:“李兄何不随我而降,还风尘仆仆地奔走作甚?”原来那个大汉就是李自成。他兵败南原,只遁出一十八骑,辗转逃到了谷城。李自成听了张献忠的话,笑道:“张兄当真会做个田舍翁吗?”两人相视大笑。宴罢,张献忠资助了李自成一批武器人马,看他绝尘而去。
……
盛京,崇政殿。殿中灯烛辉煌,皇太极坐在御座之中,多尔衮、阿巴泰、阿济格众人俱在,皇太极身边侍立着一个华服女子,二十四五岁年纪,端庄华美,令人一见而生亲近之意。
皇太极皱眉说道:“照你等说来,那卢象升不足为惧,真正可虑的乃是坤兴公主?”阿济格回禀道:“正是。若非那坤兴,巨鹿一战,卢象升早被我们围杀了。坤兴那女人,简直不似人类,便是书中的吕布关羽,也没有她可怕呢。”
多尔衮听及坤兴之名,胸口伤势发作,咬牙强忍,面上青筋绽放,汗珠扑簌簌地流下。皇太极关切问道:“十四弟,你怎么了?”多尔衮咬牙道:“那女人掌力古怪,我中了一掌,掌伤至今未愈,也没人能识得她是什么武功。”
皇太极身后的丽人道:“皇上,臣妾幼时蒙异人传授,颇知武功,愿为睿王一试。”皇太极含笑应了。那丽人上前伸指握住多尔衮手腕,脸色大变,惊道:“天魔诀?”皇太极惊讶问道:“爱妃,你识得睿王之伤?”
丽人答道:“臣妾幼时,曾经救下一位尼姑。她说臣妾天赋异禀,便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臣妾。臣妾这一门有个死对头,所习功法便是天魔诀。所幸睿王受伤不重,若经臣妾救治,武功当可恢复旧观。”
多尔衮大喜过望,他只道这伤无人能治,自己要被折磨一辈子,听了此言,真有再世为人之感。皇太极也为他的十四弟高兴,遂安排那丽人每日为他疗伤。
几人又商议如何对付明朝,只是孙承宗坐镇蓟辽,洪承畴总督宣大,内里还有坤兴公主作梗,不论南下锦州,还是西征宣大,似乎都要碰壁。
多尔衮忽然抬头道:“臣弟此去,却和南朝东厂太监曹化淳结识。他与坤兴有仇,倒愿为我大清除去此女。只是那崇祯帝颇爱这个女儿,曹化淳有心无力。”
皇太极道:“曹化淳这条线不可放过。纵然除不去坤兴,能除掉孙承宗和洪承畴也好,到时坤兴纵然神勇,独力岂能回天?你安排人多备礼物,务必拉拢好曹化淳。”多尔衮领命。
第二十章 秦淮花月夜
崇祯十二年八月十六,秦淮河。
南京城是天下第一大城,乃太祖当年开国建都之地,千门万户,五方辐辏,朱雀桥畔箫鼓,乌衣巷口绮罗,虽逢乱世,却是不减昔年繁华。
自去年坤兴公主出镇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之后,南方五省军纪肃然,盗匪不兴。
军械司和皇家理事会又大兴工商海贸,招募了不少百姓去厂里做工,给的薪水更是优厚。一则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有了出路;二则因为做工收入颇高,地主便不敢盘剥过甚,不然手下招不到雇工农户。
江南本是鱼米之乡,物产庶足。海贸商业大兴之后,百姓安居乐业,收入既高,消费激情也是热涨,真真是一派盛世繁华气象。
秦淮风月,本就是南京的一大盛景,今日更是画舫云集,丝竹不绝。
原来今天却是金陵名妓一年一度的选花盛会,要评出花国状元。
更有传闻说那巾帼女雄、圣上爱女、大都督坤兴公主殿下要来观礼,秦淮八艳中柳如是、陈圆圆、董小宛也前来参选。
如此盛况,南直隶省内的好事之徒,都趋之若鹜。
甫一入夜,只见河上处处笙歌,点点宫灯,说不尽的繁华景象、旖旎风光。
只见水面上二十余花舫缓缓来去,舫上挂满了纱帐宫灯。成百艘游船穿梭般来去,载着寻芳豪客,好事子弟。各人指指点点,品评各艘花舫装置的精粗优劣。忽听锣鼓响起,各船丝竹齐息。一个个烟花流星射入空际,灿烂照耀,然后嗤的一声,落入河中。
起先放的是些“永庆昇平”、“国泰民安”、“天子万年”等歌功颂德的吉祥烟火,接着来的则是“群芳争艳”、“簇簇莺花”等风流名目了。
烟花放毕,丝竹又起,忽然各艘花舫不约而同的拉起窗帷,每艘舫中都坐着一个靓装姑娘。河上岸边,彩声雷动。这时柳如是、陈圆圆、董小宛船至,这三艘花舫俱是匠心独运,穷极巧思。
第一艘画舫上全是柳树柳叶,树叶疏密有致,绿意盎然,舫中美女身着素色衣裙,身边环境一衬,更显得淡雅出尘,那便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柳如是了。
第二艘画舫扎成采莲船模样,花舫四周都是荷花灯,红莲白藕,荷叶田田,舫中美女更是做采莲女打扮,只着青衫短襦,露出雪白的手臂小腿,赤足而立,容颜娇媚已极,那便是“前生合是采莲人,门前一片横塘水”的陈圆圆了。
第三艘舫装成广寒宫模样,舫旁用纸绢扎起蟾蜍玉兔,桂华吴刚,四周花灯皆用新月形的玻璃宫灯,灯光映照,如梦如幻,仿佛星辰,舫中董小宛以玉石琉璃做成珠串,围在胸腹腿臂之处,仿照上古衣饰,扮作月里嫦娥。
忽听得莺声呖呖,船上美女都弹琴做歌,歌声缠绵婉转,曲中风暖花香,令人不饮自醉。顷刻之间,缠头纷掷,各妓花舫上采品堆积,尤以柳如是、陈圆圆、董小宛船上为多。
时近子夜,选花会会首起始检点采品,这有如金榜唱名一般,不但众女焦急,湖上游客也都甚是关心。
远处停着一艘巨大画舫,船侧有十二位凰羽卫值守。那些凰羽卫姑娘虽然美貌,但负刀持铳,英气逼人,众人都不敢多看。船舱中正坐着媺娖和南京城中的一干名士。
选花会会首为江左名士吴伟业、钱谦益,列席者中有复社四公子方以智、陈贞慧、冒辟疆与侯方域,大都督幕府中的黄宗羲、顾炎武和王夫之众人。
众人饮酒赏花,只有顾炎武板着个脸不苟言笑。冒辟疆笑道:“宁人兄为何如此?”顾炎武转身正对媺娖道:“臣以为公主殿下来此风月场所,实与清名有损。且观今日选花,靡费无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其谓也。”一时满座尴尬停杯。
媺娖正襟危坐,笑道:“坤兴有闻,‘国有铮臣不亡其国’,多谢宁人兄直谏。坤兴今日来此,确有些孟浪。好在有诸君见证,坤兴并无失礼放荡之行。至于选花靡费一事,坤兴倒有不同见解。
如今天下财富,大半都在世家勋贵之手,坤兴纵然禁止此事,百姓也无钱花用。到是今日让他们炫富比阔,这烟花丝帛,画舫宫灯,都是工匠小民所制。一场花费,倒可让百姓得些好处。总胜过把钱都存在富家银窖的好。”
黄宗羲、顾炎武和王夫之等人都是眼中一亮,低头沉思。钱谦益和吴伟业两人检点采品,说道:“现在采品以柳如是姑娘最多。”媺娖玩笑道:“我闻牧斋先生早与如是姑娘交好,可不要徇私舞弊啊。”众人都是起哄。
外面有侍卫报了结果,立刻有人为陈圆圆和董小宛追加采品,支持柳如是的人也不甘示弱,继续加码。
片刻之后,钱谦益清点完采品,派遣侍卫宣布道:“检点采品已毕,状元陈圆圆,榜眼柳如是,探花董小宛。”河上彩声四起。
陈圆圆三女将船驶近,登上画舫前来拜谢会首。近看三女,只见陈圆圆娇媚,柳如是淡雅,董小宛可爱,俱是人间绝色。
三女见过舱中众人,便向会首致谢。如此盛会,自然要联诗和词以为纪念。这舱中俱是一时文豪,此时佳人当前,自是文思泉涌,精彩纷呈。柳如是和董小宛更是坐到钱谦益和冒辟疆身边,斟酒添墨,旖旎缠绵。
媺娖见众人因着自己在场,都不敢逾礼,索性推说酒醉,唤了凰羽卫众女,告辞而去。
媺娖率众女沿河而行,河中笛歌处处,桨声轻柔,灯影朦胧,似乎风中水里都有脂粉香气。
行不多久,却见陈圆圆的画舫逆流而上,与自己并排而行。陈圆圆俏生生地立在船头,娇声笑道:“公主殿下若不嫌弃,请来贱妾舫上一坐。”
凰羽卫众女素来与媺娖亲近无忌,便有人笑道:“殿下,那陈姑娘看来迷上你了哩。”媺娖也好奇陈圆圆找自己何事,吩咐众女先回大都督府,玉足轻点,便上了陈圆圆的画舫。
陈圆圆见媺娖上船时船身微微一沉,毫不震动,拍掌赞道:“公主殿下好武功。”媺娖大奇,仔细留意她的动作,感应不到她有内力,问道:“陈姑娘也懂武功?”
陈圆圆毫不见外,上前贴近媺娖,道:“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叫贱妾沅儿就好了。”媺娖见她离自己只有数寸,吐气如兰,一时倒有些手足无措。
陈圆圆见媺娖拘谨,嫣然一笑,伸手挽住了媺娖的手臂,很自然地将高耸酥胸贴到媺娖臂上,笑道:“沅儿听说公主殿下曾于万军中斩下清将首级,没想到却如此害羞呢。”
媺娖定了定神,笑道:“听沅儿此言,似是以为我是多么凶神恶煞的丑妇了?”
陈圆圆格格娇笑,将媺娖拉入了船舱坐在荷叶席上,自己跪坐在媺娖身侧,笑道:“公主殿下不要生气哦,其实沅儿本来真是那样想的。今日一见殿下本人,可是大出沅儿意外。沅儿也算自负美貌了,没想到却被公主比了下去。若是公主这次也来选花的话,那状元可是非殿下莫属呢。”
随即又伸了下舌头,笑道:“沅儿可没有将公主比作青楼女子的意思,请公主不要生气。”媺娖无语。
陈圆圆一双星眸骨溜溜乱转,在媺娖脸上观察了一会,似是看她有没有生气,随即又去打量媺娖的裸足。
媺娖见她看的无礼,又郁闷上船以来一直被她占着上风,索性抛开拘束,任性而为,伸手先抓住了她的裸足,只觉触手温腻光滑,柔若无骨。陈圆圆一声轻叫,想要收回脚去,却哪里挣的脱。
媺娖搬回一局,得意洋洋,握着她的纤秀脚掌,不时伸指轻搔脚心,问道:“沅儿叫我来,莫非是来赏月?”
陈圆圆忍着脚心不时传来的麻痒,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框中珠泪盈盈,泫然道:“沅儿只是仰慕公主殿下的功绩,今日又为殿下的风姿倾倒,才冒昧请殿下来沅儿画舫一聚,没想到殿下却如此欺负沅儿。”
媺娖见她哀怨神情,也不禁心中一动,竟觉身体微微发热。
媺娖自从天魔诀修至一十七以来,心性极是坚定,今日见了陈圆圆后却是心旌摇动,举止失措,此时更是情欲渐起。心知情况不对,暗自警醒戒备。只是这陈圆圆分明不会武功,如何会有如此强大的精神魅惑之力,却是想不透彻。
陈圆圆察觉媺娖手掌温度升高,心中暗自得意,伸手轻触媺娖脚掌,慢慢抚摸,撒娇道:“沅儿也要摸摸殿下的玉足。”
媺娖只觉自己脚掌被她摸得发热,身体都有隐隐酥软麻痒之意,又听陈圆圆惊讶赞道:“沅儿看殿下赤足而行,没想到殿下脚上的皮肤依然如此光滑细腻,不知殿下怎样保养的呢。”一边赞叹,手指一边向媺娖小腿滑去。
第二十一章 得悉圣门情
媺娖反手一抓,便按住了陈圆圆那只作怪的手掌,手中劲力一吐,便封住了她手臂的穴道。陈圆圆一声惊叫:“天魔诀?”却带着浓浓喜悦之意。
媺娖没料到她居然识得天魔诀,伸手解开她的穴道,问道:“你居然识得天魔诀?”陈圆圆满脸兴奋,盈盈下拜道:“拜见圣女。”随即恭敬禀上。
原来本朝太祖出身明教,对江湖势力颇为忌惮。而魔门和静斋历来牵涉庙堂,更是本朝大忌。成祖以后,不遗余力打压两派。两百年来,两派俱已式微。
魔门前任阴后与静斋之主两人中了东厂卞庄刺虎之计,两派决斗到两败俱伤时被厂卫神机营包围,只有阴后和静斋之主逃出。
阴后回来之后自知大限将近,将天魔秘典交给自己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保管,叫她寻人延续魔门传承。没想到大批厂卫高手循迹而至,一场激战,阴后引开追兵后战死,老仆身受重伤,装死逃生。
只是后来发现天魔秘典尽被血迹污染,只有末篇的姹女心经能够辨识。那老仆尽心寻找,几经辗转,选中陈圆圆继承魔门法统。这就是陈圆圆为什么深得魅惑之要而不通武功的原因。
陈圆圆只听那老仆描述过前代圣女的形象和天魔诀的特质,见媺娖素衣赤足,便心下起疑,特来试探。
媺娖听完就里,不禁惊愕,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也有魔门静斋,看来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她扶起陈圆圆,问道:“你可知静斋中人的下落?”陈圆圆答道:“沅儿听说静斋之主曾在蒙古大漠出现,后来便没有消息了。”
媺娖点头,随即又问道:“如今圣门还有几人?”陈圆圆黯然答道:“只有沅儿一人了。”随即又兴奋道:“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是本门圣女,看来本门中兴,指日可待了。殿下能于万军中斩将刈旗,想必天魔诀已经大成了?”
媺娖微微摇头,叹道:“那第十八重的大圆满之境岂是那么容易达到。我在十七重已经快五年了,却始终无法突破啊。”又伸手捏了一把陈圆圆的脸颊,笑道:“你的姹女心经练得不错啊,刚才连我都差点着了你的道了。”
陈圆圆一挺酥胸,只见胸口一抹白腻,上下起伏,骄傲道:“那是。这天下间,还没有哪个人能够抵挡沅儿的魅力。”
媺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噗嗤一下,掩嘴笑道:“你似乎还是处子?”
陈圆圆睁大眼睛,佩服道:“我听人说,有人能轻易看出女子是否破过身,没想到公主殿下却深谙此术,什么时候也教教沅儿吧。”
媺娖笑道:“我可不会没有那个本事。我只是看你姹女心经已经到了相当火候,却身无内力,便知你是处子。”陈圆圆微一凝神,便知媺娖所指,不由大羞,伸手轻轻捶打媺娖香肩。
原来那姹女心法乃是双修之术。若是男女阴阳和合,身怀此术的女子自可吸收男子内力,在体内循环后再予返还。虽然内力总量会有算减少,但若经姹女心经洗练,内力的精纯度却会大大提高。因此这倒是一门互惠互利的功法。陈圆圆既然精通此术,若真被人破瓜,体内多少会有一些内力,媺娖便借此开了她个玩笑。
两女分属同门,亲近之意又加了一层。陈圆圆如小鸟依人般将身体贴在媺娖腰侧,抬头望着媺娖,柔声道:“公主殿下,求您帮沅儿赎身吧,沅儿如今也算您的属下,您总不能忍心看沅儿在火坑中挣扎吧。”
媺娖故意摇头,蹙眉道:“如今你是花国状元,不知道多少达官才子想要一亲芳泽,我若是赎你出来,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咒骂呢。不妥,不妥。”
陈圆圆知道媺娖顽笑,故意装出一副哀怨自伤的样子道:“如是姐姐和小宛妹妹都得了如意郎君,眼看就要相夫教子去了。可怜沅儿一片芳心都系在殿下身上,殿下却如此薄情狠心……呜呜呜……”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掩目,做拭泪状。
两女玩笑一番,媺娖遂收了圆圆做贴身侍女,将天魔策教给了她。只是陈圆圆今年已有十七岁,此时练功却是晚了点,若无奇遇,只怕是难有大成了。
过不几日,南京城便爆出大新闻,新任花国三甲尽被赎身。柳如是和董小宛也还罢了,风月场中大家都知道她们和钱谦益、冒辟疆的关系。只是坤兴公主怜惜陈圆圆才貌,将她赎做侍女,却是出乎众人意料。自有不少男子懊悔没有及时下手,不少女子嫉妒陈圆圆好命,暂且不提。
这时北方诸省数月大旱,北直隶、陕西、山西、河南、山东诸省蝗灾大作,加上辽饷苛重,民大饥,至于人相食。朝廷精兵猛将尽集于长城—蓟辽一线,与满洲对峙,中原兵力空虚。
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众人蠢蠢欲动。张献忠屯兵谷城,慑于四川秦良玉,襄阳左良玉,南直坤兴公主威名,尚不敢举事。李自成和罗汝才躲在陕西,见孙传庭下狱,秦军东调,此时已是招兵买马,纠合四方亡命之徒,就待秋间朝廷收税之事,一起举兵。
这时南方五省,却是一派兴旺迹象。
大都督府辖下,文有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众贤监督民政,理事会骆养性、沈廷扬发展海贸、开辟财源,军情司冯锡范肃贪惩奸,凰羽卫陶红英武力震慑,五省官员都是努力劝耕劝桑、兴办实业、修治水利,豪门达官也不敢犯法做奸;
武有费月贞、刘国轩、陈永华编练陆军,剿灭五省内盗匪流寇,李华梅、施琅、毛东珠、郑森统带海军,与福建郑家合作,牢牢控制东亚海域,军械司孙璧君更是不负厚望,媺娖麾下将士器械之精,甲于天下。
起初江南豪族尚有些骄横惯了的,干那欺男霸女的坏事,媺娖到了之后,锦衣卫与军情司秘谍四出,鼓励百姓上告。凡有官员勾结枉法的,立被锦衣卫锁拿治罪。一时江南吏治,为之一清。大都督秉公执法之名,传遍五省。
那些豪族不服,有人撺唆楚王之子当街杀人,想看媺娖的笑话。没想到媺娖带了三百凰羽卫甲士,持了天子剑上门拿人。楚王闭门自守,媺娖当街数落楚王府自目无钦差、欺君罔上到欺夺民田,横行不法大小一十三罪,麾军攻府,片刻间将楚王府侍卫杀了个一干二净。楚王爱子被拉出来当街斩杀,楚王也被送至宗人府圈禁。
江南众藩王勋贵还想联合闹事,没想到夜里都收到了凰羽卫和军情司的威吓信,家中聘来的高手护院也尽被斩杀。众人见了媺娖的铁血手段,都吓得老老实实,安分做人。
媺娖又从大都督府中拨出银两,给官员加发养廉金。明朝官员俸禄极低,几至不能维生。养廉金却可以保证他们廉洁自持也可体面生活。众官拿着媺娖发的银子,又害怕锦衣卫和军情司的手段,自然都老实办公,恭敬奉命。
到了年底,媺娖又让黄宗羲众人考核各官绩效,能者上,庸者下,更发下大把的绩效奖金。赏罚之下,众官都是热情高涨,积极办公,不少人落了个青天大老爷的名头,名利双收。因此媺娖虽说只掌着大都督府,但江南五省,不论文武,都是凛然听命。
北京崇祯也听一些大臣禀报过媺娖所为。只是他一来信爱女儿,心里有偏帮之心,二来自媺娖到任之后,江南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与其他各省流贼四起形成鲜明对比,三来媺娖坐镇江南后,当年上交赋税五百万两白银,而之前全国的岁入也不过四百万,江南岁入还不到两百万,大大缓解了国库的危机。
因此,他对媺娖在江南所为,心底反倒是暗暗支持,若非顾忌朝中大臣的阻力,简直想把媺娖调到北京也来这么一手了。
……
大都督府的运转已经走上正轨,平日事务自有黄宗羲和费月贞众人处置,媺娖此时倒颇有些垂拱而治的感觉。
近日来她都在府中教陈圆圆习练天魔诀,陈圆圆虽是天资聪颖,但体内经脉已经长成,进境倒是不大。这天陈圆圆练功完毕,见自己内息依旧只有一丝半缕,也不禁郁郁。
媺娖遂安慰她道:“你不必担心。据我所知,这世上还有数门神妙的功法,都可助你成为一代高手的。”圆圆闻言,顿时笑逐颜开,拉住媺娖的手臂连连追问。
媺娖逗了她一会,看她快要急了,才告诉她道:“据我所知的,就有少林易筋经,逍遥北冥神功,九阴九阳两本真经,都可造就绝世高手。”
圆圆顿时垮下脸道:“沅儿也曾听说过这些神功。除了那易筋经在少林外,别的却到哪里去寻啊?”
媺娖笑道:“我确知道几处遗迹,有可能有这些神功收藏。”圆圆连忙追问,媺娖不慌不忙,竖起手指,讲出了几段武林的秘辛。
第二十二章 江上见寇踪
媺娖讲完之后,陈圆圆蹙眉问道:“如此说来,天山缥缈峰处或有北冥神功,峨眉和终南山下藏有九阴真经,而九阳真经埋在昆仑山中?”
媺娖笑道:“正是。这些遗迹中,最有把握的是终南山下古墓的九阴残篇和缥缈峰处的逍遥遗藏,我正打算遍访江湖各派,收拢这些名门大派为我所用,到时便可顺便查访。”
陈圆圆拍手笑道:“好啊,到时公主一定要带上沅儿啊。”
媺娖伸指轻捏了下她的鼻尖,笑道:“那是自然,你可是我的贴身侍女啊,不带你,路上谁为我端茶递水,铺床叠被?”
陈圆圆抱着媺娖手臂,在自己胸前使劲蹭了蹭,娇羞说道:“便是公主让人家做个暖床丫鬟,沅儿也心甘情愿呢。”
媺娖见她又来调戏自己,伸手到她腰间呵痒,圆圆缩成一团,娇笑求饶。
过了几日,忽有军情司秘谍来报,称有几个外省来的武林人士,携带大笔黄金,拜访江南绿林势力,形迹十分可疑,为首的人一身商贾打扮,似是华山派的铜笔铁算盘黄真。
媺娖看了奏报,知道华山派与闯贼纠葛甚多,必是黄真得了李自成之命,跑来江南勾结绿林群盗,企图作乱。
想起前些天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北方诸省大旱,民不聊生,加上中原兵力空虚,看来闯贼不久就要举事了。
自己屡次建议父皇释放孙传庭,对建奴先取守势,与民休息,待中原元气恢复,南方诸军练成,再挥师北伐。可惜崇祯却是不听,总想着先灭建奴,再减赋税,眼看着百姓都快被逼到流寇一边去了。
媺娖唤来陶红英,写下手谕,告诉她自己要去遍访江湖各派,查勘天下形势。叮嘱她和黄宗羲、费月贞等人留守五省,各司其职。若有大事不能决断,由众人商议投票而行。
南方五省此时民富兵强,红英倒也不担心日常事务,只是觉得中原各省兵荒马乱,担心媺娖安全,要她带上自己和三百凰羽卫精英同行。
媺娖笑道:“我此去是微服私访,又不是领军出征,带上军队作什么,只带圆圆一人侍候我起居就可以了。再说,凭我的武功,天下之大,也没有几个对手,若真遇到大队贼兵,我自会事先趋避,若是人多,反而麻烦。”红英拗不过她,只得应了。
媺娖怕她去通知顾炎武等前来阻挠,和圆圆收拾了些金银衣物,便即出发。红英果然去找月贞和顾炎武前来劝阻,等到众人回来,却见两人早已出府,俱是无奈。好在众人知道媺娖神功,倒也并不担心,交谈几句,就各自回去办公去了。
媺娖和圆圆出府之后,都很兴奋。圆圆从小在青楼长大,固然生活在高墙楼阁之中。媺娖也是长在深宫,除了领军出战,也没有出来游玩的机会。
两女方当韶龄,难得享受这自由出行的乐趣,圆圆已是把军情置之脑后,好在媺娖记得他们迟早要去浙江衢州石梁派,拉着圆圆一路往南而行。
沿途只见城市繁华热闹,百姓安居乐业。
只是媺娖和圆圆两个俱是举世罕见的绝色美女,两人结伴而行,身边又没有护卫保镖,不免令人惊奇。尤其媺娖还是素衣赤足的打扮,更是吸引着路人的眼光。
两人所到之处,往往引人空巷来观,更是诱发了不少家庭矛盾。好在媺娖就任以来,南方治安甚好,两女倒也没有遇到歹人,最多有些登徒子上前搭讪,被媺娖森然一望,也都自惭形秽地退下了。
行到浙江,媺娖在北方坐惯了车马,便想试试水乡舟船的感觉。两女雇了艘大船,向船老大说明是去衢州。那船老大被二女容光所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唯唯诺诺。两女嫌船上食物粗鄙,去岸上买了些精致点心瓜果,便上船吩咐出发。
船老大正要拔篙开航,忽然码头上匆匆奔来一个少年,叫道:“船老大,我有急事要去衢州,请你行个方便,多搭我一人。”声音清脆悦耳。
船老大却是犹豫道:“这船已被两位小姐包下……”媺娖和圆圆在舱内听到声音,出来查看。
只见这人十八九岁年纪,穿一件石青色长衫,头顶青巾上镶着块白玉,衣履精雅,背负包裹,皮色白腻,一张脸白里透红,俊秀异常。
媺娖微一打量,便知她是女扮男装,且身负武功。心中一动,心道莫非遇上了温青青?
温青青见到两女,也是一愣。她素来自负美貌,此刻却被二女容光所摄。只见媺娖和圆圆一个秀美脱俗,如同天女临尘,一个娇媚可人,仿佛妲己重生,不要说自己现在男装打扮,便是换上女装,精心雕饰,也比她们差得远了,心中不禁有嫉妒自惭之意。
媺娖和圆圆相视一笑,都看出她是女子。媺娖便吩咐船老大,请她上船。温青青一踏上船,那船便微微一沉,似有两百多斤重物压上一般。
媺娖微微一笑,知道这下不会错了。温青青显然已经把闯贼军饷偷到了手。船老大见她上了船,便即起航。
温青青走进中舱,与媺娖、圆圆见礼,自称姓温名青,因得知母亲病重,是以赶着回去探望。
正说到这里,忽然两艘小船运橹如飞,从坐船两旁抢了过去。温青青眼睛盯着小船,直望着两船转了一个弯,被前面的山崖挡住,这才不看。
过不多时,又是两艘小船抢过船旁。一艘小船船头站着一名大汉,望着大船狠狠的瞪了几眼。温青青秀眉一竖,满脸怒色。媺娖不动声色,却知道这是龙游帮的哨探到了。
当天夜里,媺娖和圆圆在舱中和衣相拥而卧,圆圆像只小猫一般,直缩到媺娖怀里,睡得甚是沉稳。
媺娖睡梦中忽听远处隐隐有唿哨之声,天魔诀运转,立时醒了过来,知道好戏就要登场,连忙叫醒圆圆,告诉她有水寇到来。
圆圆初始有些惊惶,但想起媺娖的赫赫威名,顿时镇定下来,眼中全是好奇之意,央求媺娖带她见识一番。
媺娖正中下怀,便带她起来,只是叮嘱她站在舱口,随时留意环境,不要在混战中受伤。
两女站到舱口,只把舱门推个小缝向外张望,温青青内力逊媺娖甚远,此时仍未听到远处动静。但她本就警惕,见二女起身,取出一柄长剑,出舱来到甲板。
只听得对面小船摇近,船头上一个粗暴的声音喝道:“姓温的,你讲不讲江湖义气?”
温青青叱道:“讲又怎样,不讲又怎样?”
那人叫道:“我们辛辛苦苦的从九江一路跟踪下来,你倒好,半路里杀出来吃横梁子!”
温青青喝道:“天下的财天下人发得,难道这金子是你的?”
那人道:“快把两千两金子拿出来,大家平分了。咱们双方各得一千两,就算便宜你。”
温青青叫道:“呸,你想么?”
小船上两名大汉怒道:“沙大哥,何必跟这横蛮的东西多费口舌!他不要一千两金子,那么一个子儿也不给他。”手执兵刃,向大船上纵来。
这时船老大也已惊醒,探头张望,见四艘小船上火把点得晃亮,船头上站满了人,个个手执兵刃,登时吓得不住发抖,连忙缩到舱底,暗念:“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忽地想起那两位姑娘国色天香,人又温柔大方,给了自己不少船资,这下只怕要被强人掳去做压寨夫人了,不由可惜。想到现在大都督府剿匪不遗余力,寻思今日若能脱险,一定要去附近卫所举报,把那两位姑娘救出火坑。
陈圆圆听到“两千两黄金”、“九江跟下来”诸语,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轻掩樱唇,低声向媺娖问道:“莫非这女子身上带的便是闯贼军饷?不是说闯贼为首的是那华山派的黄真么,我看她武功一般,怎能从黄真手里夺到这笔钱?”
媺娖也自纳罕,只是见到圆圆娇态,忍不住调笑道:“夺金又何必依靠武功,说不定黄真是中了她的美人计呢。再说这点钱有什么好夺来夺去的,沅儿那天选花的时候,可是一夜就赚了这么多呢。”
陈圆圆做出羞恼之态,眼眶儿红了,低头做黯然状,呜咽说道:“公主殿下可是嫌弃沅儿出身风尘么。沅儿都已经脱籍了,公主还不忘旧事……可怜沅儿未曾失身,就被公主这样厌弃。呜呜呜,沅儿还是寻间古刹,青灯黄卷,了此残生。但愿来生能生在好人家,再来服侍公主。”
媺娖伸指轻抚她的脸颊,与她深情对望道:“沅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可从来没有嫌弃过你啊。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一片心意吗?”
这些日子圆圆有空就来勾引媺娖一番,只是媺娖对她的姹女心经渐有抗性,却不大容易被魅惑了。两女在舱内嬉笑玩闹,丝毫不把外面的水寇看在眼里。
第二十三章 微服察民情
两女在舱内嬉闹,外面却已交上手了。
龙游帮两人方才跳上船头,只见温青青身子一偏,左足飞起,扑通一声,就将左边一人踢下了江去,跟着右手长剑斩落,来人举刀一挡,哪知她长剑忽地斜转,避过了刀锋,顺势削落,只听得喀擦一声响,那人连肩带刀,都被削了下来,跌在船头,晕死了过去。
温青青冷笑一声,叫道:“沙老大,别让这些脓包来现世啦。”对面那大汉哼了一声,道:“去抬老李回来。”小船上两人空手纵将过来,温青青只是冷笑,并不理会,让两人将右膀被削之人抬了回去,不久跌在江中那人也湿淋淋的爬上小船。
沙老大叫道:“我们龙游帮和你石梁派素来河水不犯井水。我们当家的冲着你五祖面子,不来跟你为难,可别当我们是好惹的。”
温青青道:“你别向我卖好,打不过,想软求么?”
沙老大怒道:“你到底按不按江湖上的规矩办事?”
温青冷笑道:“我爱怎样就怎样,偏有这许多废话?”
沙老大道:“咱们话说在先,我们龙游帮已尽到了礼数,跟你好说好话,只盼双方不伤了和气。你五祖可不能再说我们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温青青笑道:“凭你这点玩艺儿,就能欺得了我么?”
沙老大大声呼喝,手握一柄泼风大环刀,跃上船来,十多名大汉跟着纷纷跃过,站在他身后。
沙老大一抱拳,说道:“你石梁派武功号称独步江南,今日姓沙的领教阁下高招!”
温青青哼了一声道:“是你一人和我打呢,还是你们大伙儿齐上?”
圆圆听得此语,却在舱内笑道:“这石梁派名不见经传,也好意思吹嘘自己武功独步江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公主殿下,不如你去教训教训他们,也好叫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媺娖笑道:“石梁派的武功稀松平常,但他们有一套合击之术,倒有几分巧妙。”圆圆见媺娖对各派武技了如指掌,心下钦服。
外面沙老大怒道:“你也太瞧不起人啦!你船上还有甚么朋友请他出来作个见证,别让江湖上朋友说姓沙的不要脸。”他掉头对着舱口,说道:“叫舱里的朋友出来吧!”
媺娖闻言,对圆圆笑道:“你留在舱内,不许出来。”圆圆知道自己武功低微,不好拖累媺娖,乖巧应了。媺娖推开舱门,走上船头。
媺娖甫一出舱,周围龙游帮众都是眼前一亮,没想到走出来这么一个绝色美女。
沙老大见了媺娖素衣赤足,仿佛天女般的风姿,心中生出仰慕之意,只觉得自己站在此间,仿佛是对媺娖的一种亵渎。
他也是老江湖,心知对方必是极难对付的高手,连忙约束手下,不得无礼。自己躬身行礼道:“龙游帮沙大,我与那姓温的有些过节,不意惊扰了姑娘休息,真是罪过。”
媺娖微笑道:“不知者不怪。”
沙老大行礼道:“姑娘如此风采,令师必是武林中知名的前辈,今日冒犯,来日敝帮自当负荆请罪。”
温青青见沙老大对媺娖又是谢罪,又是套交情,不由得很不耐烦,冷笑道:“你定要出丑,可莫怪我手辣,进招。”刷刷两剑,分刺对方左肩右膀。沙老大身材魁梧,身法却颇为灵动,一柄泼风刀施展开来,狠砍狠杀,招招狠毒。温青剑走轻灵,盘旋来去,长剑青光闪烁,已把对方全身裹住。
媺娖看两人拆了数招,已知温青青武功远在沙老大之上。
沙老大刀沉力劲,看来倒是十分威猛,但刀法失之呆滞。温青青以巧降力,时候稍长,沙老大额头见汗,呼吸渐粗,身法已不如初战时的矫捷。
刀光剑彩中只听得温青青一声呼叱,沙老大腿上中剑。他脸色大变,纵出三步,右手一扬,三枚透骨钉打了过来。温青青扬剑打飞两枚,另一枚侧身避过。她打飞的两枚透骨钉中,有一枚突向媺娖当胸飞去。
温青青惊呼一声,心想这一次要错伤旁人。她虽然有些隐隐嫉妒媺娖,但也不忍心媺娖伤在钉下。哪知媺娖伸出左手,只用两只纤纤葱指,便轻轻巧巧的将那枚透骨钉拈住了。
沙老大带来的大汉中多人手执火把,将船头照得明晃晃地有如白昼,这一手功夫顿时将全场镇住了。
沙老大一击不中,提起泼风刀又是一轮猛砍。温青出剑再战。拆了数招,沙老大右膀中剑,呛啷啷一响,泼风刀跌落船板。温青青抢上一步,挥剑要将他右腿砍下。媺娖见沙老大对自己执礼甚恭,便掷出那枚透骨钉,力道刚到好处,将青青长剑荡开。
沙老大知道不是对手,跳出战圈,道:“今日是沙某栽了。到时自有本帮帮主来找贵派五老领教。”又对媺娖下拜道:“多谢姑娘相救之恩。”媺娖微笑。沙老大退回船上,龙游帮众人纷纷摇船离去,退得一干二净。
青青却是不满,质问媺娖道:“你为何要救那沙老大?”媺娖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出手就是残人肢体,以后还能嫁得出去吗?”
青青一声惊呼,没想到自己已被看破,怒道:“要你管。以后你再帮我敌人,休怪我不客气。”她知道自己功夫跟媺娖差距极远,后面那句威胁不免软绵绵的。
媺娖毫不在意,轻轻一笑,转身回舱。圆圆见了刚才激斗,远不如平日大都督府高手切磋来的有趣,深感无聊,早就睡了。温青青恨恨看了一眼媺娖背影,也自回去睡觉。
船老大见了刚才这一幕,更是把媺娖奉若天人,出来清洗船板,拔锚扬帆,连夜开船。
次日下午船到衢州,船老大硬是不肯收媺娖船钱,媺娖也不与他纠缠,拉了圆圆下船后,取出一锭白银,伸手一掷,便落到了船老大面前桌上,船老大抬头看去,见媺娖已是去的远了。心中感激,将元宝珍重收起。
温青青不知怎地,心下不悦,从包裹中取出一只十两重的银元宝来,掷给船老大,道:“给你。”突然跃起,纵上岸去。船老大一次得了两只元宝,惊喜交集,回去传诵媺娖天女之名,越传越玄,暂且不提。
媺娖和圆圆在城内游玩数日,就往石梁派温家而行。二女来到镇上,迎面遇见一个农妇,问道:“大嫂,请问这里姓温的住在哪里?”
那农妇见二女容色脱俗,心生好感,问道:“两位小姐与那温家是什么关系?”
媺娖道:“温家欠了我们家一笔款子,我们去衢州亲戚家,路过这里,便来催款。”
那农妇信以为真,便对两女道:“只怕小姐家中那笔钱是要不回来啦。两位小姐还是回城的好。”媺娖和圆圆惊奇发问,那农妇便详细讲了温家如何欺凌乡民,仗势横行的劣迹。
陈圆圆问道:“你们为何不去衙门首告?自从公主殿下出镇江南以来,锦衣卫严查官员徇私枉法之事,难道这里的衙门还敢和温家狼狈为奸不成?”
那农妇叹息答道:“原先那个偏袒温家的狗官已被罢职,如今新任的衢州知县老爷倒是个清官。那温家也老实了许多,不敢直接作恶。前些日子还被迫降了些田租,退了些强占的土地。本来大家也都庆幸老天看眼,温家转了性。可是没想到前几天程家老汉欠他家的租子交不上,温家就抢了程老汉的闺女抵债……”
媺娖听到此处,问道:“如此恶行,已然违背大明律,程家家人可曾上告?”
那农妇瞧了一眼四周,见左右再无他人,便道:“程家确是去到衙门告了,知县老爷倒也公正,将那闺女救还,判温家免去程家欠债,还给老程赔了数十两白银,最后还把温家的恶奴打了三十大板,枷号三天。程家欢天喜地,乡亲们也都解气。哪想到第二天程家全家都被灭门,程家闺女更是被赤条条地吊死在大门上……”
圆圆气道:“这定是那温家所为。难道衙门就不管吗?”媺娖叹道:“只怕衙门也来查了,但是没有证据。”
那农妇一拍大腿道:“果然就和这位小姐说的一样。现在乡亲们都知道那温家就是活脱脱的土匪,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所以小姐你们不要去惹温家了,这要是进了温家,被害了都没人知道啊。”媺娖笑道:“多谢大嫂提醒,我们这就回去。”
两女辞别农妇,向衢州城中而行。圆圆在路上愤愤不平道:“这温家坏成这样,不如殿下去调来驻军,让温家也尝尝灭门的滋味。”
媺娖笑道:“你道温家在石梁家业这么大,县城里就没点眼线吗?再说他们做下此案,这几日必定对衙门严加提防。只怕大军还在路上,温家就已经跑的一干二净了。”
圆圆道:“难道就让他们横行不法不成?”媺娖笑道:“要灭门何须军队,本宫一人足矣。”
第二十四章 谈笑灭一门
两女回返衢州,寻了一家干净客栈住下。第二日一早,媺娖吩咐陈圆圆客栈等候,自己单身一人去灭石梁温家。圆圆恼恨自己武功低微,不但帮不上媺娖,还要累她分心照顾,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武功。
却说温家大厅之中,今日却迎来了一批神秘的客人。
温氏五老坐成一排,对面坐着一个文士、一个商贾,身后侍立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温氏五老依次为大哥温方达、二哥温方义、老三温方山、老四温方施、老五温方悟。
对面所坐的文士乃是李自成手下第一谋士牛金星。李自成深深忌惮卢象升的天雄军和坤兴公主的凰羽卫。这次派他南下联络江南绿林举事,就是为了将坤兴和卢象升牵制在江南,好方便他在陕西和河南起兵。
那商贾是华山派“神剑仙猿”穆人清的大弟子铜笔铁算盘黄真,身后少男少女是他的徒弟崔希敏和安小慧。那穆人清号称天下第一高手,却一直支持李自成,因而华山门下多在闯营效力。
牛金星和黄真一行进入江南以来,却是大受震撼。沿途所见,都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景象,与北方众省遍地饿殍甚至人相食的景象相比,真是一在天堂、一在地狱。
黄真也是侠义心肠,见了南方盛世,不禁犹豫,心想当真鼓动南方绿林作乱,岂不是祸害了这些百姓的太平生活。
牛金星却是暗暗畏惧,他不止留意了沿途民生,还关注吏治军备。眼见南方吏治清明,兵强马壮,却是闯王成事的大敌。
两人一路行来,却发现南方绿林已经大部分被天雄、神枢、神机三军剿灭,名门正派更是纷纷派出子弟到大都督府效力。
众人在南方找了许久,勉强拜访了几家门派,都畏惧大都督府军威,不敢造次,一行竟是毫无进展。
后来在浙江境内,黄真发现龙游帮尾随在后,牛金星欣喜异常,派他去和龙游帮主动接触,自己带着黄金,却被温青青半路截下。众人循迹追至,终于来到了石梁派。
温方达拱手道:“久仰闯王和华山穆老前辈威名,不知各位到此,有何贵干?”
牛金星笑道:“如今主昏臣奸,民不聊生。闯王应天而生,乃是破旧革新的明主。牛某奉闯王所命,前来江南联络各位豪杰,共图大业。只是牛某不才,却被贵派的一位兄弟将闯王的军饷劫了去……”
温方达道:“各位是来要金子的了?看在闯王和穆老前辈面子上,自当奉还。”
牛金星笑道:“温老误会了。牛某来江南,就是为了联络各方豪杰,这些金子就是闯王对各路豪杰的一份心意。今日得见五老,牛某不胜欢喜。还请五老助我联络江南豪杰,一起反抗暴明,这些钱,就当做五老的联络经费吧。”
温方达犹豫道:“多谢闯王看重,只是……”
这时门外报道:“方岩吕七先生、龙游帮荣帮主到。”只见厅外走进十几个人,为首的乃是吕七和荣彩。
两人见了温氏五老和牛金星众人,都是一怔。温方达道:“吕七先生,荣帮主,温某为你引见,这位是闯王座下第一谋士牛金星先生,这位是华山派‘神剑仙猿’穆老前辈的大弟子铜笔铁算盘黄真黄大侠。”两边人士互相见礼。
龙游帮荣彩道:“我与吕七先生到此,却是因为五位老爷子好福气,生得一位武功既高、计谋又强的孙小姐。我们龙游帮跟了几百里路程,费了不少心血的金子,却被她从中间截了去,还伤了沙老大,大家在江湖上混饭吃……”
温方达听他说到这里,便住口不往下说了,知他意在钱财而非为了报仇,便道:“黄金都在这里,只是却是闯王的军饷,我已答应还给这位牛军师了。”
牛金星听到这里,哈哈一笑,道:“闯王派牛某到此,正是为了联络江南豪杰共举义旗。今日难得诸位都在,何不趁此良机歃血为盟,约期起事?这些金子,就作为诸位起兵的军饷吧。”
这几人虽都是绿林巨寇,但却都畏惧大都督府兵威,知道自己小打小闹的做点没本生意还行,真要起兵造反,却绝不是大都督府那曾击破十万建奴的精兵对手。众人凭牛金星说的天花乱坠,只是含糊支吾。此时李自成声势尚弱,几年间败多胜少,众人却不看好于他。
众人正在厅中扯皮,却听得远处一声长笑,一个悦耳的声音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接着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似是铁锤撞门一般。
众人一起抢出观看,却见温家老宅的两扇朱门落在院中,门口站着一位素衣赤足的绝色美女,长发披肩,直垂腰际,双手负在背后,容色固是尽态极妍,又透着圣洁出尘气质,令人不敢逼视。正是媺娖到了。
这里面黄真的修为最高,最先摆脱媺娖的精神影响。他仔细观察,却见这位女子的修为不在自己师父之下,顿时大骇,取出铜笔铁算盘,暗自戒备,只是心中疑惑,这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几岁年纪,怎会有如此修为?
温方达却没有黄真的眼力,他见媺娖年纪轻轻,千娇百媚,又空着双手,怎能把自家大门撞成那样。便开口问道:“姑娘来我温家有何贵干?方才可曾见到别人?”媺娖笑道:“好叫你等做个明白鬼,本宫坤兴,今日特来为我大明除贼。”
众人将信将疑,只有黄真知道媺娖是个绝顶高手,正与传言相符。这时温家大院里涌出不少子弟,都对媺娖指指点点。
其中有一人叫温南扬,前日灭杀程老汉全家,奸杀程家闺女的大案就是此人做下。他见媺娖貌美,一时色迷心窍,走上前来,想要动手动脚。
媺娖又岂容他的脏手碰到自己身子,在三米外长袖一拂,劈空掌力发出,温南扬就如被攻城锤当胸击中一般,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向后跌飞数米,落地时已成了软绵绵的一团,原来全身骨骼已经尽数断了。
院中众人见了温南扬惨状,对媺娖身份再无怀疑。
牛金星又喜又惧,喜的是今日媺娖明言除贼,在场众人只有死心塌地跟闯王一起反了;忧的是媺娖神功无敌,只怕众人都要死在媺娖之手。他躲到人群后面,高呼一声:“官逼民反,大家一起上,杀了她!”温氏子弟和龙游帮众便有十数人一起扑上。
媺娖微微一笑,扬手撒出一把铜钱。媺娖素来好洁,却不喜近战杀戮,免得弄一身血污。来时她就做了准备,到店里兑换了十几贯铜钱,作为暗器使用。这时随手掷出,铜钱发出凄厉锐啸,便如劲弩破空一般。迎面顿时倒下了一片尸体。
院中众人见情况不对,发一声喊,便要四散奔逃。媺娖施展轻功,绕院而行,一把把铜钱掷出,收割着生命。场中温氏子弟死的最快,接着是龙游帮荣彩和吕七先生。温方达五兄弟功力较深,多支撑了几息,也都先后倒地。
不过片刻,场上就只剩了黄真一行四人。温氏五老纵横江南,以一套五行阵法击败过金蛇郎君,也算是一方豪杰,今日不及布阵,便死在了媺娖手下。
媺娖在院中也不停留,施展轻功便向温家内宅奔去,沿途见人就是几枚铜钱。随着各间房屋查探完毕,除了内宅的妇孺,温家上下四百余人,已被媺娖诛戮殆尽。
牛金星在院中见了如此杀戮场景,吓得身若筛糠,抖个不停。他见媺娖去了后院杀人,牵住黄真的衣袖道;“我们趁她不在,快逃吧。”黄真摇头苦笑道:“你也见了她的轻功,我们能逃几里?”牛金星面如死灰,放开黄真衣袖,站在院中等死。
过不片刻,只见一道白影,从后院一闪而至。媺娖站到黄真面前数丈处,笑道:“四位为何不逃?”黄真道:“公主若要杀我等,适才只需多掷几把铜钱即可。若不杀我等,我等又何必要逃?”
媺娖抚掌笑道:“久仰黄先生铜笔铁算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黄先生不光帐算的好,口齿也这般伶俐。”
接着转头对牛金星道:“本宫却是听过你的名字。你身为朝廷举人,却不思精忠报国,居然投靠闯贼。朝廷士子投靠闯贼的,你是第一个。难道你这些年的四书五经,忠孝节义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牛金星站在一旁,讷讷不能言。
媺娖又道:“本宫念你曾给闯贼进言,要他少杀人,少劫掠,也算有些天良,今日饶你一命。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回去好生想想,闯贼残忍嗜杀,部下尽是流寇,军纪败坏,徒知杀掠,不过流寇而已,自古以来,可有流寇能得天下的?”
牛金星见媺娖不杀他,连忙施礼告退,出门后头也不回,飞也似地逃了。
第二十五章 纵横论治平
院中只剩下媺娖和华山派三人。
媺娖轻叹一声,幽幽道:“华山也是名门正派。贵派创派祖师广宁真人郝大通,师从五绝之首王重阳王真人,昔日也是抗金反蒙的义士。贵派还曾出过剑圣风清扬前辈,以一柄剑纵横大江南北,也不知斩杀了多少绿林巨寇。可惜如今却与闯贼合流,与贼寇为伍,败坏了华山派三百余年的清名。”
黄真还未答话,身后崔希敏抢出,叫道:“什么贼寇不贼寇的。闯王部下,本来都是良民。都是朝廷横征暴敛,逼得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唱道:“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一双眼睛斜睨媺娖,甚是无礼。
媺娖知道他是个粗人,也不生气,对着黄真道:“黄先生也与令徒一般想法?”黄真道:“小徒虽然蠢笨,但他所说,正是百姓心中所想。如今田赋苛重,民不聊生,闯王不征赋税,百姓自然拥戴。”
媺娖微微一笑,道:“坤兴有一事不解,还请黄先生解惑。李闯若是不征赋税,他麾下文武俸禄,军饷器械,却从哪里来?”
黄真一愣,道:“闯王攻破城池,自然有官府库藏。再者抄了那些官员富户的家,也可得到不少军资。”
媺娖笑道:“原来如此,说白了还不是劫掠所得。不知诸位可曾想过,今日他破一城洗掠一城,尚可自足。若是让他得了天下,用完了我大明从百姓手中收来的赋税,之后又该如何?”黄真心头一震,沉吟不语。
崔希敏不服,说道:“到时候闯王得了天下,也就不用这许多军队。到时候没有官府,没有地主。大家欢欢喜喜种田,收成都归自己所有。”
媺娖笑道:“你道闯王身边众人,打下天下之后当真能抛弃权位,回家种田吗?只怕照样要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未必比你们今天打倒的贪官污吏强到哪去。
再说,就算你们解散官府,回家种田。那请问如今建奴猖獗,图谋我汉家河山,若是没有军队,拿什么去抵御?河南,山陕旱灾连绵,拿什么去赈济灾民,兴修水利?平日有歹人欺凌乡里,杀人抢劫,百姓有邻里纷争,找谁去公正裁决?
编练军队要钱,赈灾治河要钱,修桥铺路要钱,文武俸禄要钱,李自成不收赋税,难道钱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崔希敏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媺娖转身对黄真道:“诸位与坤兴份属敌对,本宫今日所言,各位也未必信服。本宫只是痛惜华山百年清誉,不想让这样一个名门正派,沦为绿林寇匪。请黄先生回报令师,就言三月之后,本宫要亲自上华山向他讨教,还请不要失约。”
黄真还在思索媺娖方才所说,越想越有道理,这时听得媺娖要去华山找穆人清讨教,却是大惊。他见媺娖武功通玄,不在自己师父之下,对方身为公主,麾下不知道有多少厂卫高手,华山怕是有灭门之危。
黄真心中暗暗忧虑,寻思要早点回去报信,集齐门中高手,商议是战是逃。他连忙施礼告退,带着弟子直奔华山而去。
媺娖看着黄真等人走远,回首笑道:“出来吧。”温青青扶着一个容貌像她姐姐的美貌妇人,从墙后走出。
那美貌妇人听了适才媺娖和众人的对话,裣衽为礼道:“民女温仪,见过公主殿下。”温青青叫道:“你为何如此残忍,灭我温家满门?”温仪伸手拉住青青,在她臂上一捏,道:“青青,不可对殿下无礼。”转身赔罪道:“小女不懂事,冒犯殿下,还请殿下赎罪。”
媺娖笑道:“温家作恶多端,天理难容。你说我残忍,我可没有你们温家厉害,连无辜妇孺都不放过。”温青青语塞。
温仪叹道:“民女早知温家迟早会遭报应。民女死不足惜,只是我这女儿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还请殿下饶我女儿性命。”
媺娖侧头道:“是吗,不知道闯贼的军饷怎么到了她的手里,还有上次船上相斗,我看令爱也不像没杀过人的样子呢。”
青青听了媺娖此语,一时大小姐脾气上来,怒道:“不错,我是杀过人、越过货,你还不动手杀了我?”旁边温仪大惊,连忙拉住她道:“你怎敢冒犯公主殿下?”连连向媺娖告罪。
媺娖笑道:“你们也不必如此。方才我既没有动手,此刻也不会杀你们。温仪,我知你素来心性善良,以后却需好好教育你这个女儿,不要让她违法乱纪才是。”温仪大喜,连连道谢。
媺娖也不多言,转身飘然而去,恍若仙子,只在出门时轻笑道:“温仪,你若想寻金蛇郎君的消息,到华山派找一个叫袁承志的人即可。”温仪闻言,全身一震,抬头欲问端倪,却见媺娖早已去得远了。
温仪面色变得苍白,而后又满脸晕红,苦苦等了十八年的消息一朝得闻,心情激荡,牢牢握住女儿的手,说不出话来。温青青扶着母亲觅地坐下。
温仪颤声道:“她怎地知道你父亲的消息?”温青青扁嘴说道:“那女人手下有锦衣卫和无数江湖高手效命,消息灵通些,也没什么出奇。”温仪乍闻金蛇郎君消息,惊喜交集,过了好半晌才平复心情,自是心急前往华山,温青青也想去见父亲。两女收拾了些衣物,便即出发。
温家剩余妇孺,刚才听得外面响动,有出来查看的,见了那遍地横尸的惨象,都吓得缩到房里,瑟瑟发抖。过了一两个时辰,有胆子大的出来察看,却见媺娖早已走了。
这些人遭此大变,也没人再敢在温家长住,将温家细软财物瓜分干净,都是三五成群,各自投奔亲友去了。
外面乡民见了温家树倒猢狲散的景象,都是惊疑。后来有十几个胆子大的靠近察看,才知道温家上下已经遭了天诛。顿时欢喜传告,引得乡民们都来观看。大家见了温家情形,都是欢呼雀跃,称赞苍天看眼,也有老成的吩咐不要乱动现场,报告官府来踏勘。
衢州县听得温家被灭门,心里也是暗暗称快,衙差仵作见了众人都被铜钱穿体而死,知道是武林高手所为,都道温家恶贯满盈,致有此报。只是温氏五老素来号称江南独步,却不知道哪里来的高手竟能将他们轻描淡写地全部杀死。
有那经验丰富的老捕头,识得龙游帮和吕七先生,便索性报了个黑帮火并,两败俱伤的结果,最后竟就此结案。后来只有乡间教育子弟时提到此事,都说为人不可欺心妄为,天地之间善恶迟早有报。
媺娖回到客栈,却见圆圆坐在床上盘膝运功。媺娖起了玩笑之心,收敛气息,悄悄地躲到她的身后。
圆圆将内力在体内运转三十六周天,只觉内力总算稍稍壮大了一些,长吐一口气,方待起身,却觉眼前一黑,被一条枕巾盖住,随即双手被擒到身后,身体也被搬倒。
她张口欲叫,却被脸朝下牢牢按到了枕头上,一时呼吸都觉窘迫,哪能叫出声来。接着腰上一松,腰带已被解下,跟着双手双足被以四马攒蹄之式,绑到了一起。
她心下焦急,用力扭动身体,却觉来人手劲极大,自己被压制的死死地,动弹不得。只觉得胸前一凉,衣襟已被拉开,接着肚兜也被扯了下来。
她一时万念俱灰,眼角流下两行清泪,不再挣扎。来人似是看她屈服,压着她后颈的手松了松,让她喘了口气,另一只手去撕扯她的亵裙。
圆圆吸了口气,心念一动,叫道:“公主不要闹了,沅儿已经知道是你了……”来人闻言,动作一停,接着继续动了起来。
圆圆道:“公主,你忘了自己身上的香味了吗?”此言一出,眼上枕巾已被拉下,回转头来,正是媺娖顽皮的笑靥。
圆圆一扭身子,道:“公主还不给沅儿解开?”媺娖笑着给圆圆解开了束缚,见她衣襟敞开,亵裙半褪,胸前柔软山丘浑圆白腻,美得炫目。
陈圆圆喘了几口气,忽地扑上来一口咬在媺娖肩上,却被媺娖羽衣所阻,更引动媺娖护体真气,震得牙床隐隐作痛。圆圆咬人未遂,更是气苦,又羞又恼,使劲捶打媺娖。
媺娖知道自己理亏,卸去护体真气,搂住圆圆细腰,任她捶打出气。圆圆打了几下,看媺娖雪白的肌肤上被自己打出了几块淤青,隔着羽衣隐隐可见,顿时心软,只是低头啼哭。
媺娖没想到她这么生气,连忙道歉道:“沅儿不要生气啦,我只是看你练功的样子煞是可爱,想和你开个玩笑……”
陈圆圆又忍不住捶打了媺娖几下,只是用力极轻,便如按摩一般,哭道:“有你这么玩笑的么,我还以为遇到了采花贼呢……你是不是觉得沅儿出身风尘,是个不把名节放在心上,人尽可夫的贱女人,所以才这般欺负?”媺娖连连道歉安慰。
第二十六章 武当访玄士
其实早几年时,圆圆在青楼中,耳濡目染,尽是风月之事。平素所受的训练,屈辱之处,又远过于适才媺娖所为。按说她本该不以为意,曲意逢迎才是。没想到她的反应却这么大。
只因圆圆自小孤苦,虽生就绝色,却沦为贱籍。这些年来,不得不以色事人,委曲求全。她本以为随着年岁渐长,终究免不了在那火坑里遭罪。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成为某个达官贵人的妾室。到时候庭院深深,也难免为正妻欺凌。
但却没想到,坤兴公主便如拨开雾霾的阳光,照亮了她的人生。从幼时到现在,能够真心待她好的,唯有公主殿下一人。而公主殿下的文韬武略、品貌性情,无不让圆圆深深仰慕。
“妾本丝萝,愿托乔木。”不知不觉间,圆圆的一缕情丝,已经牢牢拴在了公主殿下的身上。但她深知两人不但身份有天壤之别,而女子相恋,更是悖逆伦常。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她便赶紧压到心底。
“我能做公主殿下的侍女,一辈子侍奉殿下,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正是因为心底藏着对媺娖的相思情意,圆圆才分外敏感。方才反应那么大,与其说是因为媺娖的轻薄举止,不如说是触动了圆圆心底的自怨自伤。
媺娖见玩笑开过了头,连连道歉,赌咒发誓地说自己绝无轻贱圆圆之意。
圆圆这会儿已经平复了心绪,垂着头,柔声道:“公主殿下,是沅儿不好,方才因为别的事心情不佳,这才冒犯了殿下。沅儿知道,公主殿下待我是极好的,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的出身……其实公主殿下愿意与沅儿亲近,沅儿心里是极欢喜的……”
媺娖见她眼角犹有泪痕,连忙伸指帮她拭去。经过刚才一番挣扎嬉闹,圆圆玉容晕红,娇喘细细,身上衣衫凌乱,丽色生春,便是平常女子,在此情景,也要平增十分诱惑。更何况陈圆圆堪称当世第一美女?
这世间原本就没有几人能够抵挡她的魅力,这些天圆圆精修天魔诀,虽然内力尚浅,但姹女心经更见精纯。看着她罗衫半解的娇媚情态,媺娖不禁身体发热,忍不住向她樱唇吻去。
圆圆被媺娖一吻,顿时意乱情迷,脑间一片空白。一时粉脸涨红,娇羞不已,心也慌作一团,只是任由媺娖施为。
媺娖见她不曾推拒,大起胆子,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便去解她衣裙。圆圆自从与媺娖相识以来,两女形影不离,天天在一起嬉笑玩闹,肌肤相亲也是常有。只是今日圆圆却觉得媺娖和以往的玩闹有些不同,在害羞之余,心底竟隐隐有一丝期待之意。
不知何时,媺娖的羽衣已被解下,正在香汗微涌、心神迷醉之际,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痉挛,接着一股液体泊泊流出。
圆圆忽觉触手温热,似有液体流出。收回手指一看,却见指上血迹宛然。她吃一大惊,情欲顿消,扶起身上的媺娖道:“公主,你怎么啦?”
媺娖这时只觉得腹中绞痛,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出,抬起身来一看,只见床单衣物上一片暗红,一时也是呆了。
两女对望一阵,还是圆圆有经验,一拍脑门道:“沅儿却是糊涂了。看公主的样子,这是你的第一次吧……”
媺娖还没反应过来,喃喃应道:“第一次?”
圆圆抿嘴笑道:“平日习惯了公主发号施令,威震四方的样子,却忘了公主今年才只十二岁呢。沅儿当年也是十二岁时来的初潮……”
媺娖这才明白了身上发生的情况。只是初潮倒也罢了,却发生在这种时候,还被圆圆看到,一时羞窘不已。
陈圆圆是过来人,倒也明白媺娖此时的感受。她扶起媺娖,解下媺娖身上的亵衣,扶她坐到凳子上,打开包袱寻到一些布条,为媺娖垫在身下。媺娖此时便如一个木偶娃娃一般,由着圆圆摆弄。
圆圆又伶俐地收拾起方才被血迹沾染的床单衣物,准备一会浆洗。她拾起媺娖的白金羽衣,却见血珠随衣流下,毫不沾染,不禁啧啧称奇。转头见媺娖光着身子,乖乖坐在凳上,一动不动,不禁心下暗笑。
她走上前去,将羽衣为媺娖披上,柔声道:“公主,腹中还疼吗?”媺娖晕红满脸,微微点了点头。圆圆笑道:“公主这是第一次,以后就习惯了。只是公主经期切记不可过于劳累,更不能沾凉水,不然可是会落下病根的……”
媺娖想起以后每月都有这么一次,顿时心情跌至谷底。那时东方女子亵衣就如短裙一般,那布条全凭两腿夹紧,走路都感艰难,更不要说腾挪跳跃。再说布条的吸水性又差,过不了多久就要更换。
这经期的几日真是哪里也去不了,难怪叫例假呢。媺娖心想一定要寻个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后来居然真被她别辟蹊径,用武学的方法解决了这一困扰女子多年的难题,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媺娖这几日初潮来临,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客栈休息。好在陈圆圆随侍身边,帮她送饭洗衣,教她如何处置应对。
只是原来陈圆圆被她外表和武功迷惑,一直忽视了她的年龄。此事之后,却是摆出一副姐姐的样子。媺娖这几日害羞气短,也就由得她拿大了。
数日之后,两女启程,径往四川而行。媺娖惦记峨眉的倚天剑和可能存在的九阴真经,还想顺便拜访一下巾帼女帅秦良玉将军。
两女沿江而上,只见出了江南五省之后,沿途民生逐渐凋敝。路上盗匪也是甚多,可惜媺娖这几日心情欠佳,遇上了都是一把铜钱撒去。不多久湖广绿林道上传遍了两女的形象,都道有两个绝色佳人结伴而行,那个素衣赤足的美女尤其辣手,长得仿佛天女,杀人直如修罗,众人奉上“修罗天女”的外号,倒也贴切。
不日行至湖北,此时张献忠就在谷城诈降,媺娖念起圆圆武功未成,两人要是遇上大队匪兵,自己自然不惧,圆圆却难脱身。只好绕过襄樊一带,径去武当山拜访。
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真人,乃是一位不世出的奇才,创下的太极拳剑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实是内家的绝顶武学。武当派素来与少林、丐帮鼎足而立,乃是名门正派的泰斗。
大明自太祖朱元璋以来,历代君王都对武当派礼敬有加。掌门人云雁道人听闻坤兴公主来访,不敢怠慢,率领紫霄宫一众弟子出来迎接。
行到山门,只见媺娖和圆圆正在山门等候。媺娖和云雁互一对视,就知对方妙悟玄功,武功精深。媺娖心中暗赞,武当派历代掌门都是深知谦冲守虚之道,虽然武功绝顶,但从不出来卖弄,看这云雁道长的功夫,不在自己之下。
两人亲切叙礼,云雁道人将媺娖二女迎到大厅,分宾主坐定。云雁笑道:“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敝派蓬荜生辉。”媺娖微笑道:“贵派武学通玄,急公好义,乃是中原武林泰斗,坤兴素来仰慕。今日得见,幸何如之。”云雁道人连连逊谢。
媺娖对云雁道:“方今国事艰危,天灾连绵,外有建奴,内有流寇,坤兴立志匡扶社稷,救民水火。还请道长相助坤兴一臂之力。”
云雁肃然道:“公主大破建奴,平治江南,为国为民,大义凛然,贫道好生敬佩,敢不从命?”
媺娖起身深施一礼道:“多谢道长深明大义,坤兴在此谢过。”云雁慌忙起身避让,还礼道:“敝派都是山野武夫,只要公主用得上,自当效命。”
媺娖笑道:“道长过谦了。坤兴想请贵派门下在外时帮坤兴顺手除些贪官污吏、巨寇流贼,就已经感谢不尽了,若是有意功名,坤兴部下军情司、陆海两军都是欢迎之至。”
云雁一听如此简单,笑道:”除暴安良,乃是我侠义道的本分,至于参军一事,只要我派弟子愿意,贫道自不会阻拦。”两人交谈甚欢。
谈完正事,媺娖又对云雁道:“坤兴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道长勿怪。”云雁笑道:“公主但讲无妨。”
媺娖笑道:“久仰武当太极拳剑之名,坤兴心中好奇,想与道长切磋一番。”云雁笑道:“公主客气了。其实天下高手难寻,适才贫道见到公主,也有此意,只是担心冒昧罢了。”两人一起大笑。
媺娖和云雁来到演武场,各自取了一柄木剑。只因媺娖乃是公主,两人男女有别,切磋拳脚却不方便。若用钢剑,云雁心有顾忌,也不公平,因此两人以木剑过招。
只见两人方一下场,气质顿变。云雁道人微微一笑,身子缓缓右转,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木剑未出,已然蓄势无穷,果然是剑法宗师的风范。
媺娖素衣赤足,右手握剑,剑尖垂地。身边空间似有向内坍塌之意,白金羽衣紧贴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雪白纤足所踏地表,竟是微微隆起。精致绝丽的面孔上,隐隐有光华流转,在无限的娇艳魅惑中透出庄严圣洁之意,两种对立的气质合二为一,仿佛天女临尘,令人一见而生敬慕之心,不敢亵渎。
第二十七章 妙悟成圣功
云雁道人功力精深,却是不为媺娖气质所动,横剑为礼道:“公主殿下,请。”媺娖笑道:“道长客气了。”玉足轻点,上前两步。
云雁道人见她看似简单的两步,却蕴含着玄妙的奥理,手中木剑虽然未出,却有一股诡异气机,牢牢锁定自己。
云雁左手出剑,在身前划了两个圆圈,只见剑劲连绵,护住全身,竟无半分空隙,媺娖赞道:“好剑法!这就是享誉武林的太极剑了吧。”云雁笑道:“正要请公主殿下指点。”
媺娖记起太极剑中心就是破绽,但她不欲占此便宜,存心试试自己武功,挥剑中宫直进,打算以力破巧。
云雁左手木剑横过,画个半圆,平搭在媺娖的剑脊之上,劲力传出,媺娖剑势登时一沉。
媺娖赞道:“好剑法!”抖腕翻剑,木剑继续直刺。
适才双剑相交,云雁便知媺娖内力怪异,仿佛黑洞一般,吸收别人的劲力,他使了卸字诀,才将媺娖木剑格开。这时见媺娖木剑又至,闪身避过,用木剑在媺娖剑上画了一个圆圈。
媺娖天魔诀最善感知身边气场,只觉对方这一画圈,自己的剑势竟似有些凝滞,不由轻咦一声,施展天魔诀吸收剑周围的真气,却觉毫无效果。
云雁道人剑招未曾使老,已然圈转。在空中画圈不已,大圈小圈,正圈斜圈。媺娖剑势如风,直击中宫,双剑再交,两人都感手臂一阵酸麻。
两人交手数十招,已经知道彼此武功特点。媺娖胜在内力精纯,天魔力场诡异难测;云雁强在剑法高超,太极剑术以柔克刚。两人若是当真相斗,没有数千招绝难分出胜负。
云雁道人收剑后跃,笑道:“公主殿下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修为,真是愧杀贫道了。”媺娖笑道:“道长客气了,太极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坤兴还想请道长多多指点呢。”两人敬佩彼此修为气度,都起惺惺相惜之意。
两人比剑完毕,媺娖虚心执礼,向云雁道人讨教剑术。适才云雁挥剑画圈,并非因为内力,却使得她的剑势凝滞,令她好生困惑。云雁见公主不耻下问,也是好生敬重。
媺娖问及太极剑的束缚效果,云雁答道:“公主果然慧眼如炬。常人若遇我太极剑术,在数百招内绝难察觉异状,待到感到剑势滞涩时,已是不可挽回。这是我太极剑最擅久战,且能以弱敌强的根本所在。”
媺娖又问道:“道长以剑画圈,能使我剑势凝滞,坤兴细细感应,却非内力气场作用,真是好生疑惑?”云雁赞叹笑道:“公主此言,正中关键。太极剑的要诀就是意在剑先,用意不用力啊。”媺娖似有所悟。
云雁又道:“道家有精、气、神之说。贫道观公主天赋异禀,绝世姿容,乃是元阴之体,这就是精元强固了。公主内力精纯,武功卓绝,这就是气元强盛了。公主顾盼间气质出尘,夺人心魄,这就是神元之效了。意既是神……”
媺娖听到这句,眼中神光四射,起身向云雁行礼道:“多谢道长指点,坤兴茅塞顿开。”
云雁逊谢道:“殿下客气了。贫道看殿下内力已到先天至境,距离那返璞归真的巅峰境界只是咫尺之遥,若论修为,却是胜过贫道。只是殿下平日心中所想,都是国家大事,却少了对这天道自然的体会啊。”
媺娖重生以来,一直都是靠着前世的记忆摸索练功,大内之中,也没有谁来指导与她。她平日所读,也都是兵书政策,对道家的自然之道,却是一知半解。云雁道人所言,对她大有启发。
回想当年的绝世高手,也都是需要心境的顿悟突破。媺娖谢过云雁的指点,便提出想在武当多住几日。云雁知道她心有所悟,正是武学突破的契机,也为她感到欢喜,自是欣然答应,安排门下收拾净室,供二女起居。
当天夜里,媺娖看着圆圆睡下,自己独自出屋,信步而行,不知不觉,已然来到了武当主峰天柱峰顶。
此时正值月朔,天上群星闪烁。
媺娖走到山巅崖边,停下脚步,抱膝而坐,思考着如何突破至境。
想起昔日婠婠突破天魔诀十八层,是借了徐子陵长生诀真气之助,金老提到其他的巅峰高手时,也常提到阴阳交汇之说。再想起道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莫非是指由先天的“一”,演化为阴、阳的“二”,再化生万物?
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要由后天至先天,大概就是由阴阳合二为一的过程罢。只是自己体内的内力本就是先天真气,又如何实现阴阳互济、合二为一呢?
她联想前世的知识,物质是由原子核和核外电子组成,二者也是一正一负,电子绕核而行,天上的星系,也是行星绕恒星而转,小到原子,大到天体,两者的运行规律如此类似,至大与至小之间的这种联系,其本质又是什么呢?一时间思绪纷乱,不知时间流逝。
圆圆次日起床,不见了媺娖身影,不由得有些着急。后来问过山上弟子,说媺娖往天柱峰而去,便和云雁道人循迹找去,在山顶上发现了媺娖的身影。
云雁见媺娖静静坐在地上,蹙眉凝思,身上劲气流转,就知就里,对圆圆笑道:“公主殿下正在闭关突破,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吩咐几个弟子在四周巡视警戒,以防万一。圆圆终是不放心,便在旁边守候。
媺娖自夜至昼,自昼及夜,在山巅已是坐了一整天。身上天魔诀运转,身边三丈之内劲气流动,竟是开辟出一个纤尘不染的空地来。媺娖抱膝坐在正中,一动不动。圆圆一直守候在侧,妙目注视着媺娖。
次日清晨,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洒遍云海。媺娖长身而起,大笑道:“一可生二,二可复一。天道顺逆,唯力而已。”身上气质一变,由魅惑至圣洁,自雍容而出尘,各种气质交替变换,周围众人都是摄心夺魄,呆呆仰望。如是变幻者九次,媺娖的气质终于固定下来。
原本她的气质就是兼具魅惑圣洁,望之犹如天女临尘,众人都是见而自惭,不敢逼视。现在到了返璞归真的至境,不需刻意运转功力,气质自然流露。众人见了她之后,自然而然就被她天女美态吸引,周围的环境和自身的意识都被忽略,全部心神都被集中到媺娖身上。
却说媺娖苦心参悟,穷极奥理。想到宇宙诞生,也是由一奇点,爆炸而生万物。这也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体现。但这些变化,若有足够能量,也是可逆的。便如正负粒子对撞,只要有足够能量驱动,也可湮灭归一。而先天化阴阳,阴阳合先天,也是一正一逆。那些成就先天的高手,正是内力深厚,才能融合阴阳,臻于至境。
媺娖以往对先天真气的理解有误,以为只是更为凝练精纯,却是只知现象,不明本质了。先天真气乃是道中之一,自可化为阴阳,及至万法。只是她一直用天魔诀的方法运转真气,自然就表现为天魔诀的特性。
想明白此节,媺娖豁然开朗,她的内力本属先天,只是境界未到,此时一朝得道,返本还源,将真气尝试着进行调节,化为阴阳,分合交变,按照天魔策十八层的方法运转。初时尚感滞涩,后来却是内力自动流转,生生不息,只觉身心酣畅,快美难言,天魔圣功,已是大成了。
媺娖从突破的喜悦中醒来,环顾左右,却见众人都被她的精神魅惑慑服,不禁嫣然一笑,如花开月明。众人身体一震,才回过神来,纷纷见礼。
圆圆轻提裙角,跑到媺娖身侧,带着欣喜期盼的眼神问道:“殿下,莫非圣功已经大成了?”媺娖点头微笑道:“沅儿不是一直想要成为高手吗?我已经有办法提升你的功力了。”圆圆惊喜不已。
众人下山,却见云雁道人已在紫霄宫相候。他见了媺娖风姿,也是惊艳,过了一霎回过神来,向媺娖行礼笑道:“恭喜殿下,敝派三百年来,除了祖师张真人,还没有哪位能到先天至境。今日能见到公主神功大成,真是贫道的机缘。”
媺娖还礼笑道:“还要多谢道长启发。”云雁道人也是只差一步突破的人物,他只从前代典籍中见过对祖师神功的描述,今日当面见了绝顶高手突破的过程,对他来日冲击至境却有着极大地好处。
媺娖带着圆圆回到居所,静下心来,仔细体会此刻身体的不同之处。只觉得精神的感知范围大大加宽,原本远处的鸟语蝉鸣有些模糊不清的,都清晰可闻,方圆数丈之内的空间变化,更是被自己牢牢把握。
此刻若再与云雁斗剑,必可轻易战而胜之。一则他刚见面的一刹那会受自己的精神魅惑影响,以自己的出手速度,足以一击而杀;二则是方圆数丈之内,尽受自己掌控,他的出剑方位力度,都可轻易感知,招数破绽俱可辨识,到时避实击虚,自无不胜。
想来独孤求败也是达到了先天至境,自然可以轻易发觉敌手的破绽,只是他实战经验广博,更是将各种武学的破绽整理归纳,才创出了名动天下的独孤九剑。传人只要按照他归纳的方法,自可破尽天下武学。但若是遇到无招胜有招的先天高手,就不免落败了。
第二十八章 新得倚天剑
回到居所之后,媺娖看圆圆一双美眸饱含期盼,一脸讨好地望着自己,等着提升功力的方法,不由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法子成是不成,不过想来是可以的。只是你确定自己真的要试吗?”
圆圆拉住媺娖的手,轻轻摇晃道:“公主殿下,你不要吊沅儿的胃口了,快点说嘛。”媺娖将嘴唇贴到圆圆耳边,微笑着说了那个方法,只见圆圆满脸晕红,双手捂住了脸娇羞不已。
媺娖说完了以后,问道:“沅儿你确定要试吗?”圆圆想了一会,一则想要提升自己的武功,以后便可时刻陪伴在公主身侧,不致沦为累赘;二则在心底深处,其实十分愿意与公主亲近,她脸热心跳,眼波流转,带着三分喜悦,七分娇羞,点头应了。
只见媺娖得意的一声欢呼,出去锁紧了房门,拉下窗帘,和圆圆一起躺在床上。两女解下衣裙、交缠双腿、相拥而坐,一起运气用功。
原来媺娖想起圆圆所练的姹女心经,乃是合修法门。只要将阳属性真气送入圆圆体内,她施展功法,在体内运转一周天后就会转化为更为精纯的阳属性真气返还,同时在她体内留下一部分真气,化为天魔诀的阴属性内力,乃是取的阳极生阴的法门。
媺娖心想自己的先天真气乃是本源真气,自己可以将它转化为阳性内力送入圆圆体内助她转化,一来可以提高圆圆实力,二来也可锻炼自己使用真气的技巧。
唯一难处在于自己和圆圆都是女儿之身,如何传递真气。好在媺娖也知道姹女心经,此时圣功大成,一法通万法通,稍一思索,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她自己逆用姹女心经,与圆圆双股交叠,两女真气都从会阴穴出入,在彼此身上转化传递。一个时辰下来,两女真气运转三十六周天,圆圆固是内力大进,媺娖也对真气转化更为熟悉。
只是两女运功时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内中旖旎缠绵处,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媺娖惦记华山之行,不敢多耽,向云雁道人辞行。云雁知她事忙,也不强留,双方殷勤道别。
媺娖和圆圆直往峨眉行去。
峨眉派乃是昔年义守襄阳的郭靖大侠爱女郭襄所创。郭襄家学渊源,身兼东邪、北丐两家所长,后来又得闻九阳真经奥义,所创的峨眉派虽都是女子,但巾帼豪气不让须眉,历来洁身自好,乃是西南武林正派领袖。
媺娖和圆圆兼程而行。此时四川有左都督、镇东将军、四川总兵秦良玉镇守,连破贼寇,川内仍是太平。媺娖途中和圆圆练功嬉闹,倒也其乐融融。
途中还有一桩插曲。却说圆圆这些日子和媺娖勤练姹女心经,既是兴奋地看着自己武功一日千里,又总觉得媺娖想的这个办法不怀好意,乃是借机欺负自己。虽然心底也很喜欢这样与公主亲近,但总是有些不甘心,想要找个机会讨回些便宜。
直到数日后,她记起媺娖天癸将至,见媺娖毫无准备,不禁暗暗得意,就等着看媺娖的笑话。谁知左等右等,却是毫无反应,却是好生纳罕。
后来实在忍耐不住好奇,去问媺娖,才知道媺娖圣功大成,待到月信将至,索性用功震落腹腔里的坏死薄膜,再以内力疗伤修复,原本要淋漓几日的经血,却是片刻间就排个干净。
此事本是极为凶险,若有差池,很可能引发血崩,轻则终生不育,重则有性命之危。只是媺娖功力精微,才能掌控自如。圆圆闻言极是艳羡,但她功力不到,却是不敢效仿。
二女行到山下,拾级而上。途中有峨眉巡山弟子见了,惊讶二女美丽,上前相询,听闻乃是坤兴公主来访,不敢怠慢,一边施礼,一边通报掌门。
峨眉掌门晓静师太听了弟子通报,连忙亲自出迎。峨眉众女见了媺娖素衣赤足,和圆圆在山道间漫步而行的仙姿美态,都是目眩神迷,深深倾倒于这绝美景象。
晓静师太武功最高,率先醒来。她见了媺娖修为,不禁暗暗心惊,心知媺娖并无任何刻意动作,仅凭精神魅惑就已俘获了众人,若是出手攻击,只怕大半人都要甘心引颈就戮。就连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几眼媺娖的仙姿。
媺娖和晓静见礼完毕,相互客套一番。媺娖不好说自己前来就是图谋峨眉的倚天剑,只是谈些风土人情,沿途见闻。
两人渐渐聊到川蜀形势,晓静却是颇有眼光,叹道:“四川虽是天府之地,怕也难逃兵灾啊。”
媺娖问道:“秦良玉将军能征善战,麾下白杆兵更是天下精锐,师太何出此言?”晓静答道:“秦将军虽然善战,但她独力一人,却应付不了这许多流寇。如今她与罗汝才在汉中交战,若是张献忠从谷城来犯,只怕难以抵挡。”
媺娖大奇,此时张献忠名义上还是归降朝廷,晓静竟能料定张献忠必反,这份眼光,却胜过大多数宰辅大臣了。
晓静又叹道:“张献忠素来残暴不仁,他所过州县,除了年轻女子被掠作军妓,还可苟活一时,其余男子老幼,罕有幸存。前几年他进犯川东,所过屠城。贫尼当时正好路过,那种惨烈景象,却是贫尼平生仅见。他现在坐镇谷城,也是时常派部下假扮盗匪,外出烧杀劫掠,便是贫尼派中,也有一些弟子受他所害呢。”
媺娖闻言叹息道:“坤兴也曾上书父皇,请他留意张贼。可恨湖广总督熊文灿收了张贼的贿赂,极力为他掩盖。张贼近日招兵买马,只怕不日就要作乱了。”
晓静忧形于色,道:“张贼一旦作乱,必定来攻四川。到时候万一来攻敝派,只怕峨眉三百年传承,要断于贫尼之手了。还有敝派这许多年轻弟子,一旦落入张贼手中,只怕生不如死啊。”
媺娖仔细回忆,似乎峨眉派到了清初就已式微,难道真的是殁于此役?她也不忍让这个百年名门,毁于流贼之手,于是对晓静道:“坤兴不才,执掌大都督府和南直五省,师太何不率贵派弟子到江南暂避?待到朝廷剿灭流寇,再回峨眉,也可保得贵派薪火传承和上下平安。”
晓静大喜,谢道:“多谢公主殿下高义,晓静代峨眉上下,谢过公主。”媺娖连忙逊谢,写下一纸手谕,要陶红英妥善安置峨眉上下,不可怠慢。晓静接过手谕,感动道谢不已。
晓静师太及峨眉上下似是被张献忠吓得怕了,得了媺娖手谕,立时开始准备搬家。媺娖和圆圆刚到峨眉,就看着她们整理典籍细软,打包收拾。
住了几日,晓静带了一行峨眉弟子和媺娖圆圆道别,取过一个沉重剑匣,交给媺娖,说道:“公主殿下枉驾光顾,敝派却急着避祸,实在是失礼怠慢。公主对敝派大恩,敝派无以为报。晓静见公主殿下武功通玄,敝派有一把宝剑,在武林中颇有名气,正所谓宝剑赠烈士,正与公主殿下相配,还请笑纳。”
媺娖打开剑匣一看,只见一柄宝剑,长约四尺,通体乌黑,知道便是无坚不摧的倚天剑。
她心下欢喜,谦让道:“倚天名剑,乃是贵派镇派之宝,坤兴却是受之有愧啊。”
晓月笑道:“昔日敝派祖师之母黄帮主将神雕大侠杨过所持玄铁重剑一分为二,铸为屠龙刀和倚天剑两把神兵,希望后人能够手持神兵,驱除鞑虏,恢复汉家河山。后来屠龙刀被明教张无忌教主所得,倚天剑却为敝派所有。可惜一把神兵,徒然束之高阁。如今建奴猖狂,公主殿下执掌大军,连破建奴,此剑为公主所用,才不负昔日黄帮主的本意啊。”
媺娖闻言,郑重行礼道:“坤兴必不让宝剑蒙尘,当以建奴颈血,洗宝剑青锋。”
辞别峨眉众女,媺娖和圆圆回到山下客栈,仔细欣赏这把宝剑。只见剑长四尺三分,重六十四斤,通体乌黑,隐隐透出红光。
媺娖记起此剑最初中间乃是空心,用来藏那九阴真经,而且曾与屠龙刀互斫,应该有断痕。但是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断痕,伸指轻弹,似乎也是实心,不由奇怪。
原来昔日倚天剑断后,周芷若虽然辞了峨眉掌门,但记起师门厚恩,终不忍镇派宝剑毁在自己手中。她游历天下,遍访能工巧匠,搜集珍奇矿石,终于回炉重炼了这把宝剑,因此断口空心自然都找不到了。
圆圆见媺娖反复抚摸把玩这把剑,也忍不住好奇,伸手一握,却险些掉到地上砸了自己的脚趾,勉强提起来,却没法使用。这还是她这些日子和媺娖天天修炼的结果,要是几天前,她拿都拿不起来。
媺娖看她拿得艰辛,抿嘴一笑,伸手接过了这把宝剑,信手挥舞,却觉恰到好处。她本来就走的是以力破巧的道路,现在得了这把宝剑,更是如虎添翼。
如今媺娖天魔诀大成,身穿宝衣,不畏箭矢,手执神剑,无坚不摧,便是万军之中,除非被重炮击中,否则也是纵横无敌了。
第二十九章 汉中会女雄
自四川入陕西,却需经过汉中。此时驻守汉中的,正是大明第一个女总兵秦良玉将军。
自四川入陕西,却需经过汉中。此时驻守汉中的,正是大明第一个女总兵秦良玉将军。
秦良玉以女子之身,率领三千白杆兵,先后参与平定杨应龙之乱、奢安之乱,立下了赫赫功勋,辽东血战浑河,更是号称辽左第一血战。
后来满清于崇祯三年兵犯北京,秦良玉千里入援,与孙承宗大学士合作,夺回滦州、永平、迁安、遵化四城,大败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
北京围解之后,崇祯帝大加感慨,特意在北京平台召见秦良玉,优诏褒美,赏赐彩币羊酒,并赋诗四首以彰其功: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蜀锦征袍自裁成,桃花马上请长缨。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露宿风餐誓不辞,饮将鲜血代胭脂。凯歌马上清平曲,不是昭君出塞时。”
“凭将箕帚扫胡虏,一派欢声动地呼。试看他年麟阁上,丹青先画美人图。”
后来流贼作乱,秦良玉镇守四川,连败罗汝才、张献忠诸寇,被朝廷倚为西南屏障。媺娖素慕其名,此番路过,自然要亲自拜访。
到了良玉营外,只见行伍森严,警戒严密,将士都身披重甲,手执长枪。
远远就有巡哨兵士,见媺娖和圆圆二女接近兵营,跑上来查问。媺娖让他们禀报秦总兵,就说坤兴公主求见。
这些兵士虽然对坤兴毕恭毕敬,但没有秦良玉军令,却也不敢把媺娖引入军营。若论心志坚定、军纪严明,秦良玉的白杆兵,确是不凡。
未几,见秦良玉顶盔贯甲,前来迎接。
秦良玉此时已经年逾六旬,虽然满头银丝,眼角布满皱纹,但依然精神奕奕。她上前行礼道:“四川总兵秦良玉,参见大都督。”她在军中,却是称呼媺娖的军职。
媺娖连忙上前扶起,说道:“秦将军不必多礼。”秦良玉只觉臂上传来一股温润劲力将自己托起,虽然力量不大,但却让人兴不起一丝抵御之心。
媺娖这些日子和圆圆每天练功,却是对真气掌控更加熟练,各种属性的真气随意转化,对于先天至境的体悟也是与日俱深。
在媺娖打量秦良玉的同时,秦良玉也在暗暗观察媺娖。她虽在川中,却也听过关于媺娖的种种传闻。今日一见,却见媺娖无论风姿武功,都是名不虚传,也是暗暗心折。
秦良玉和媺娖携手入营,圆圆随侍身后。到帅帐中分宾主坐定,媺娖先施礼道:“秦将军满门忠烈,捐躯国事,请受坤兴一拜。”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秦良玉从丈夫到兄弟子侄,多年来为朝廷奔走征战,大多数都壮烈殉国。
秦良玉连忙避让,慨然道:“公主过奖了。秦家世受国恩,如今国家有难,自当挺身而出。妾以女子之身,得蒙三代君王信重,委以封疆,敢不尽心竭力,继之以死?”
媺娖知道她此言非虚,史上崇祯殉国后,她以七旬高龄,率军退守石柱,先后与张献忠、满清血战到底,未曾屈服。
媺娖庄重说道:“秦将军精忠报国之心,不让昔日岳王。坤兴他日必在京都立碑,纪念为国流血的志士。”秦良玉听媺娖语出至诚,也不禁感动。
两人都是心怀国事,坐到一起自然要谈论军务。
秦良玉虽然前不久连败罗汝才,但对朝廷平寇形势并不看好。她的兵力都被罗汝才牵制到汉中一带,就怕张献忠自荆襄向渝州进犯,到时候被两支贼军前后夹击,形势就岌岌可危了。
媺娖听了,直言崇祯帝不该把洪承畴调走,孙传庭下狱,导致中原空虚。秦良玉毕竟不敢直言君主之过,只是叹息。
随后媺娖言及自己要入陕一行,秦良玉大惊,连忙劝阻。此时李自成和罗汝才都在陕西,她担心沿路盗匪势大,媺娖和圆圆两个孤身女子,极是危险。
媺娖笑道:“秦将军不必担心。坤兴还巴不得遇到这两个贼首,也好为国家除害。”随即直言相告,言及自己的武功已达先天至境,又有神兵宝衣。
秦良玉也知道绝顶高手的厉害,便不再劝,只是吩咐部下准备了些干粮食物,送给二女。媺娖知道陕西境内兵荒马乱,极难住店打尖,欣然收下。
两女一入陕西,顿时感觉进了人间地狱一般。
一路行来,见百姓人人衣服褴褛,饿得面黄饥瘦,不少乡民都在山间挖掘树根而食。行出百余里后,竟见饥民在煮了饿死的死尸来吃。
路上不少饥民见了二女,都是眼发绿光,竟想杀人食尸。本来媺娖圣功大成之后,鲜有人能够抵御她时刻释放的自然魅惑,但此时这些饥民都已经饿的只剩下本能,见了她就像野兽见了食物一般。
媺娖心下恻然,这陕西百姓沦落至此,既因为天灾连绵,兵连祸结,而崇祯不恤民力,征收辽饷也是重要因素。天灾、满清、流寇、赋税连环作用,却把中原推上了一个恶性循环。她和圆圆不忍多看,只是施展轻功,挑着官道大路而行。
却说黄真师徒自江南赶回华山,向穆人清禀报了媺娖的挑战约会。此时袁承志尚在山上学武,木桑道人也在华山盘桓。
穆人清听了黄真对媺娖武功的描述,神情凝重,沉吟不语。
木桑听闻媺娖乃是以铜钱伤人,他精通轻功暗器,不禁技痒:“没想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娃娃,倒有如此武功,老道也想和她切磋一番呢。”
袁承志这七年间勤修武功,深得穆人清和木桑两人真传,比之二师兄“神拳无敌”归辛树尚逊一筹,但已和黄真旗鼓相当。他深恨崇祯杀他父亲袁崇焕,此时听闻崇祯之女要上山挑战,不禁跃跃欲试。
穆人清转眼一看,知道袁承志心思,郑重告诫道:“我听你黄师兄所言,此女武功决不在为师之下。你虽天资聪颖,但功力尚浅,却不是她的对手。再者,此女曾力挫建奴,有功于我汉家河山。杀你父亲的乃是崇祯,你却不该迁怒于她。”袁承志唯唯应了。
穆人清笑道:“我这些年也久闻那坤兴公主一骑破千军的威名,此番正好领教。”黄真却是担心师父年事已高,下来吩咐弟子们去联络二师弟归辛树夫妇。
过了一个多月,“神拳无敌”归辛树夫妇领着“没影子”梅剑和、“五丁手”刘培生、“飞天魔女”孙仲君等六名弟子到了。黄真的大弟子“八面威风”冯难敌领着八名师弟、两个儿子随后抵达。
众人相互叙礼。华山众弟子初始见袁承志年纪轻轻,却须叫他师叔,都感不忿,后来见了他与黄真、归辛树切磋武艺,竟似不遑多让,才都叹服。
这日归辛树门下梅剑和、刘培生、孙仲君等人正和黄真门下冯难敌等人在山上闲聊,谈到媺娖,梅剑和笑道:“量那公主便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不过十几年的功力,何必如此如临大敌?”
刘培生却道:“梅师兄不可小瞧了坤兴公主。她能在千军中斩将刈旗,这份修为实在是可怕。若说年纪,袁师叔也是年纪轻轻,武功不也是远非我等能望其项背的吗?”
话刚说完,却见对面诸人都是眼神发直,直直地望向自己身后,方一转头,却见两位绝色佳人,正向自己走来。
为首的女子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雪白羽衣,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长发披肩直垂腰际,赤着一双白腻纤秀的玉足,绝丽的容颜,完美的体态,正如天女临尘一般,令人目夺神迷。身后的那位美女也是国色天香,娇媚动人之处,别有一番风情。
华山众人见了,皆为二女绝色荣光所慑,心道:“天下竟有这等美貌的女子!”正是媺娖和圆圆到了。
二女行至众人面前,媺娖微笑道:“各位想必是华山门下,请去通报贵派祖师穆人清,就说坤兴公主来访。”声音如清泉击玉,清脆悦耳。
媺娖在说话中暗暗用了天魔音,众人都是一凛,从魅惑状态中醒来。梅剑和在众人中轻功最好,转头就去请穆人清等人了。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穆人清笑声道:“公主殿下驾临华山,敝派真是荣幸啊。”媺娖笑道:“穆先生既称坤兴为公主,看来还知道自己是大明的子民,为何却去相助贼寇?”
却见一个儒装老者和一个老道当先走来,身后簇拥着黄真和一对农夫农妇,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正是穆人清、木桑、黄真、归辛树夫妇和袁承志到了。
众人见了媺娖和圆圆的绝丽姿容,都是惊艳。穆人清和木桑功力最高,不过一霎,率先回神。其次是归辛树和黄真、袁承志。归二娘功力最低,醒转最迟。媺娖若是趁此机会突袭,定可重创华山诸人。只是她艺高胆大,欲要堂堂正正的击败穆人清,只是微笑看着众人逐渐摆脱自己的精神魅惑。
第三十章 华山败人清
众人中了媺娖一招精神魅惑,都是凛然。
木桑道人听了媺娖和穆人清对答,笑道:“公主殿下好犀利的舌锋啊。”
媺娖对木桑道人心中颇有几分好感,笑道:“坤兴只是据实而言,前辈莫非就是‘千变万劫’木桑道长?”
木桑奇道:“公主也曾听闻老道之名?”
媺娖笑道:“道长暗器轻功双绝,坤兴素来钦佩的。”
木桑摇头道:“老道的外号乃是因为棋艺天下无双,跟武功决计沾不上边,万万不可混为一谈。”
媺娖微微一笑,转头对穆人清道:“华山百年名门,为何与贼寇混在一起?”
穆人清答道:“公主既来陕西,当知民生疾苦。如今中原天灾连绵,崇祯帝反而加派辽饷,百姓都没了活路。闯王不征粮饷,体恤百姓,乃是真命之主,所兴乃是义兵,公主称闯王为流寇,未免不当。”
媺娖笑道:“华山掌门历来以儒武双绝闻名,穆先生也是饱读诗书。坤兴上次就曾问过贵徒黄先生一个问题,今日还请穆先生解惑。一国政府,当真能够不征赋税吗?保境安民,整理军备,赈济灾民,兴修水利,修桥铺路,司法行政,官员俸禄,哪个不要钱?”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沉思。
穆人清想了一会,答道:“闯王立国之后,自然也要征收赋税。只是他出生贫寒,知道百姓的疾苦,不会像你父亲崇祯一样横征暴敛。”
媺娖笑道:“如此说来,现在说的什么‘迎闯王,不纳粮’要么就是骗人的口号,要么就是李自成压根就没想过以后如何治国,果然是流寇本色呢。”华山门下都为闯王效力,不禁脸红。
穆人清反驳道:“昔日暴秦无道,汉高祖刘邦不也是起身田亩,取而代之?闯王英明神武,将来也会是一代明君的。”
媺娖笑道:“闯贼英明神武?坤兴可没看出来。也不知道谁被曹文诏将军和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诸位总督打得抱头鼠窜呢。”
穆人清道:“昔日暴秦虽强,不也被汉高祖取而代之了么。闯王深得民心,一定可以取得天下的。”
媺娖道:“穆先生此言差矣。暴秦无道,横征暴敛所得修那骊山墓、阿房宫,都是君王自己骄奢。大明的税赋,全是用作军费,与建奴和流寇作战,我父皇可有半分挥霍浪费之处?”
众人回想媺娖所言,俱是实情,不免气势一沮,黄真更在心中隐隐想到,李自成起兵反明,只怕也是逼得朝廷增加军费,民不聊生的原因之一呢。
媺娖又道:“再说那李自成,又岂能和汉高祖相提并论?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汉高祖身边,萧何、张良、韩信、曹参、樊哙、陈平、周勃众人,皆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俊杰。李自成身边,刘宗敏残暴好杀,牛金星贪财好色,这样的人却被他倚为干城,也能称是开国明君?
去年李自成被孙传庭督师围在南原,与部下刘宗敏等杀尽妻子家眷,突围而出。这些人连自己的妻儿都能狠心杀害,指望他们善待百姓,是何异于缘木求鱼?华山派门规有不得滥杀无辜之条,闯贼所过州县,多有屠戮劫掠之事,贵派弟子虽未参与,但相助闯贼破城,即是相助闯贼残杀无辜百姓。”
穆人清听了媺娖这一番言语,一时思绪万千,他每次见李自成时,李自成都作出礼贤下士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等事,心中自问道:“难道我当真错了么?”回头问众弟子道:“坤兴公主说闯王屠城劫掠和杀妻儿之事,是真是假?”
有黄真弟子冯难敌道:“杀妻儿一事,我等未曾亲眼所见,但闯王当时兵败,只和部下十八骑突围,却是事实。至于屠城之事吗,闯王部下良莠不齐,有些时候也是在所难免,有些官军破城时不也一样。”
媺娖在一旁冷笑道:“原来有些官军屠过城,你们便也屠的理所应当了,好一个吊民伐罪的李闯王!只是不知我大明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三位督师所部和我南直五军都督府麾下,可有扰民之事?”
穆人清心灰意懒,长叹道:“罢了。公主所言不错,闯王确非明主。如今朝廷,义军都是一般货色,你们以后想辅佐闯王也好,想辅佐朝廷也罢,我都不管了。只是牢牢记住,谁敢杀戮无辜,违背门规,为师必取他性命。”众弟子都凛然应了。
穆人清转身对媺娖道:“公主殿下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武功见识,真令老朽汗颜。还请殿下今后善待百姓。今日老朽却是不敢与公主较技了。”言罢,转身自回房间去了。
木桑在一旁笑道:“公主几句话就把老穆说的大败,轻巧得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老道却有些心痒,想见见公主神技,还请赐教。”
媺娖笑道:“天下间奇人异士不计其数,坤兴安敢自居第一?久仰道长大名,还请赐教。”
众人知道木桑修为与师父穆人清在伯仲之间,此刻见他和媺娖较技,都是兴奋观战。
木桑取出棋盘棋子,笑着对媺娖道:“老道平生最喜下棋,便用精铁铸了这棋盘棋子作为兵器,倒叫殿下见笑了。”
媺娖从背后取出倚天剑,横剑当胸,道:“坤兴此剑,名唤倚天,斩金断玉,无坚不摧,还请道长小心。”
众人都曾听闻此剑威名,不由耸然动容。
媺娖笑道:“请道长先出招。”木桑也不客气,取出七枚棋子,用了“满天花雨”的手法,分上中下三路打来。
媺娖倚天剑指出,内力运转,天魔诀本来就有吸收真气的效果,和倚天剑的玄铁磁性配合,轻轻巧巧就收了木桑的暗器。接着长剑中宫直进,直刺木桑丹田,去势如电,凌厉无双。
木桑不敢格挡,闪身退避,忽觉一股寒气,直指咽喉。此时也顾不上风度仪表,连忙滚地躲闪,才算避过了这一剑。
谁知方才起身站定,只觉后颈微凉,心知不妙,连忙斜飞跃起,闪避来剑。方才跳到空中,却见媺娖如影随形,倚天剑封死了自己下落的空间。
木桑心知无法避开这雷霆一击,索性不加反抗。却见媺娖立在原地,收剑回胸,笑道:“道长好轻功。”
木桑知道媺娖手下留情,不禁心中感激,直言道:“殿下好厉害的剑法,老道却不是殿下对手。”
适才媺娖与木桑交手数招,快如闪电,黄真等人心中都想着若是媺娖如此攻向自己,自己可能抵挡。
众人思忖再三,都觉得自己的应对还不如木桑道长,估计第二剑就难逃一死了。想到这里,都是惊骇,此时看向媺娖,都是满含惊惧,心想她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凌厉武功?
媺娖舌战击败穆人清,比剑胜过木桑,环视众人,笑道:“坤兴今日得睹华山风采,不胜欢喜。诸位若能来我大都督府屈就,坤兴必倒履相迎。若是再在闯贼手下,来日疆场再见,就休怪坤兴无情了。”
这时旁边跳出袁承志,他对崇祯杀他父亲耿耿余怀,出言讥讽道:“崇祯帝乱杀忠臣,谁还敢给他卖命啊。”
媺娖笑道:“这位想必是袁公子吧。你说我父皇乱杀大臣,但我却不觉得杀你父亲有什么不对呢。”
袁承志大怒道:“我父亲独守辽东,为国杀敌,冤屈而死,你竟敢侮他清名?”
媺娖肃容道:“昔日父皇召你父亲,问了三个问题,‘一、尔何故擅杀节帅毛文龙。二、清兵为何能够长驱直入,破关犯阙。三、尔何故放箭射伤宣大总督满桂。’你父亲都不能回答。
毛文龙镇守东江,时时袭扰建奴后路,才保证建奴不会大举进犯中原,且贵为一品武官,手持天子剑。你父亲矫诏擅杀持节大将,这是其一。
你父亲夸口说五年平辽,到任后要饷要械,朝廷都尽力满足,逼得百姓活不下去的辽饷,都归你父亲使用。到任一年后,却让建奴突破长城,直犯北京,难辞渎职之罪,这是其二。
满桂将军英勇善战,只是脾气耿直,你父亲排挤与他,甚至同室操戈,放箭射伤满桂,这是其三。
有此三大罪,如何不该杀?”袁承志一时语塞。
旁边归二娘见媺娖先说退师父,又击败木桑道长,还把小师弟的父亲贬得一无是处,心想我华山上下岂能任你欺凌?
她自知武功不是媺娖对手,出言讥讽道:“你方才说闯王擅杀无辜,你自己也有个‘修罗天女’的外号,湖广绿林道不知多少好汉死在你的手下,却在这里说别人。”
媺娖凛然道:“你所谓的这些湖广绿林好汉,见我和沅儿美貌,就来侵犯。若我们不会武功,此时恐怕生不如死了。我所杀之人,俱有取死之道,反倒是你和令徒飞天魔女孙仲君,这些年倒是杀了不少无辜妇孺呢。”
第三十一章 缥缈访秘藏
孙仲君听媺娖出言指摘自己,甚是恼怒,说道:“你一个女子,打扮的如此妖冶放荡,像你这样的妖女,惹人侵犯,才是活该。”
方才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闪过,接着脸上一痛,已是热辣辣地挨了一道耳光。
只见媺娖笑吟吟地道:“当真妙语。我打扮的妖冶,那些人想要侵犯我就是我活该。那你武功又差又如此放肆,想来我打你杀你,也是应该了。”
孙仲君大怒,想要扑上来动手,却被身边归二娘拉住。
这时木桑道人解劝道:“仲君,公主殿下眉锁腰直、颈细背挺,显是守身如玉的处女,你说她妖冶放荡,却是不对。”又对媺娖道:“公主殿下的装扮,却是太过轻薄了些,的确是容易诱人犯罪。”
媺娖笑道:“坤兴倒有一点浅见。大家行事,自当遵循法理。礼法道德,终究是要克己复礼,不要去侵害别人。坤兴爱穿成什么样子,是坤兴自己的事,又不曾妨害别人,谁要是对坤兴有非礼之心,敢付诸行动,这是他自己违背法律,侵害他人,自当依律处罚。”众人听了坤兴这番话,都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媺娖看华山之会目的已然达到,华山派已经不再偏帮闯贼,便辞别众人,和圆圆飘然下山。
此事过后,黄真记起他在江南看到的繁华景象,带了弟子去投大都督府,后来被军情司收用,安排到理事会工作。
他本来就是商人出身,在理事会是如鱼得水,同时也身负军情司使命,监督官员廉政工作,他侠义自律,倒也立下了不少功劳。
袁承志则在山中练功,数日后温青青母女赶到,他带二女找到金蛇郎君夏雪宜埋骨之处,温青青母女就在华山结庐而居。
袁承志和温青青一起修炼金蛇秘籍,日久情生,俨然成为一对恩爱情侣。后来袁承志惦记崇祯的杀父之仇,和温青青取了金蛇剑,纠合山宗余部去投李闯,创立“金蛇营”,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两女下了华山,媺娖想起灵鹫宫秘藏,带了圆圆向西而行。
不日行至天山脚下,寻了村民打问缥缈峰灵鹫宫所在,都说不知。
两女连问数人,有一个老者答道:“我们祖祖辈辈住在此地,却没有听说过姑娘所问的地方。不过在天山南麓,有一处常年被云雾笼罩,地势极险,大家上山樵采,都避开那里,或许就是姑娘所说的缥缈峰吧。”媺娖闻言大喜,请他将自己引到山下,自己和圆圆攀山而上。
缥缈峰号称有十八处天险,果然名不虚传。圆圆虽然和媺娖每日练功,但毕竟时日尚浅,行到断魂崖、失足岩、百丈涧诸处天险,却是心虚胆怯,不敢前行。媺娖索性将她拦腰抱起,横放胸前,自己施展轻功上峰。
圆圆见两边树木飞速后退,左右尽是悬崖峭壁,吓得将头伏在媺娖香肩上,闭上双眼不敢再看。媺娖佳人在怀,温香在抱,不免意乱情迷,其中旖旎之处,就只有媺娖自知了。
行到接天桥天险,圆圆在媺娖怀中,发觉她停下了脚步,连忙探头查看。只见两片峭壁相距几达五丈,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山涧,峭壁之间只靠一条铁索桥相连。那条铁链锈迹斑斑,看上去已经饱经数百年沧桑,仿佛风一吹就会折断。
圆圆颤声问道:“公主,我们怎么过去啊?”媺娖若是自己一人,自然好办,但抱着圆圆,要是铁链一断却有危险。但要是扔下圆圆,却也不妥。她不甘心半途而废,眼珠一转,想了一个主意。
媺娖放下圆圆,拔出倚天剑,斩下附近山崖上的树藤缠绕捆绑,做成一条坚固的藤绳。她将藤绳一段绑在桥上,施展轻功踏链而过,仿佛足不点地一般。行到对岸,再将藤绳牢牢系好,就在此处搭起了一条坚固的藤桥。随后返回来端,抱起圆圆,踩着绳桥越过了此处天险。
媺娖抱着圆圆向山后奔去,走过一条石弄堂也似的窄道,顺着小径向峰顶快步而行,越走越高,身周白雾越浓,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了缥缈峰绝顶。
云雾之中,放眼都是松树,地下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道,每块青石都是长约八尺,宽约三尺,甚是整齐。
这青石大道约有二里来长,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有一头石雕的猛鹫,高达三丈有余,尖喙巨爪,神骏非凡,堡门半掩,想来就是传说中的灵鹫宫了。
媺娖放下圆圆,二女手拉着手向内行去,只见房间之内的陈设大都腐烂朽坏,显然已经有数百年没人居住了。
媺娖拉着圆圆找到花园所在,拔出倚天剑对着几座假山一阵乱砍。以媺娖的功力,加上倚天剑的锋锐,不时便把园中假山化作了一地碎石,只见一座假山背后现出一道洞口。
圆圆见媺娖轻易发现了密室入口,不禁鼓掌欢呼,两女一起入洞。
媺娖手提倚天剑,当先开路。圆圆在后面举着一个夜光宝珠,为媺娖照明。
那地道曲曲折折,盘旋向下,有时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巨大的石窟,可见地道是依着山腹中天然的洞窟而开成。
行了二里有余才到尽头,只见正面一座石门,想必门内就是逍遥秘藏。
圆圆一声欢呼,伸手就去推门,媺娖心生感应,不及提醒,伸手将圆圆拉到怀中,转身向后。只见那门被圆圆轻轻一碰,就自动开启,里面射出了十几只劲弩,击到媺娖背上,却被宝衣弹落。
圆圆骇得面无血色,声带哭腔,追问道:“公主殿下,有没有受伤?”媺娖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圆圆哽咽道:“都怪我不好,触动了机关……公主殿下,你为什么要这样救我,若是里面出来的是什么别的厉害机关……沅儿只是个卑贱的青楼女子,殿下却是千金之躯,怎能……”
媺娖伸手按住了圆圆樱唇,责怪道:“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再说,我身穿宝衣,挨几箭又没有事,自然要替你拦下了。”圆圆心下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媺娖将圆圆护到身后,横剑当胸,小心进门。这次倒没有什么机关。走进石室,只见四壁岩石打磨得甚是光滑,上面刻满了各种图案文字。
媺娖环视四壁,见一些壁画上刻着横卧的裸女画像,全身一丝不挂,面貌极是美艳。
她走过去仔细查看,却见图案下面配有文字,第一行赫然写着“北冥神功”。
这些裸女画像,或立或卧,或现前胸,或见后背,人像的面容都是一般,但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轻嗔薄怒,神情各异。一共有三十六幅图像,每幅像上均有颜色细线,注明穴道部位及练功法诀。
向后看去,只见“凌波微步”,“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小无相功”,“天山六阳掌”,“逍遥折梅手”,“生死符”种种神功,赫然在目。
原来虚竹继承逍遥派掌门后,又娶了西夏银川公主为妻。他为了不让逍遥绝学失传,请来义弟段誉和王语嫣夫妇。
众人合力,复原了北冥神功的行功路线,其余各项武功,众人都是分别传承。银川公主更是学的一手精妙壁画,就把这些逍遥派神功都刻绘在石壁之上。
只是此地绝密,虚竹和银川两人却无子女,百年之后,逍遥传承就此断绝,谁也不知道天山山腹之中,还隐藏着这些惊天动地的绝学。
媺娖此时圣功大成,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先天至境。
凌波微步、天山六阳掌、逍遥折梅手和生死符等武功都是属于内力的应用法门,只需回去之后勤加习练,自是不难掌握。北冥神功百川归海、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长生不老、小无相功模拟万法,这几门内功的特性对媺娖也是大有启发。
她见圆圆一人在旁边等的气闷,就记下心法,带了圆圆下山,回到客栈中再仔细推敲。
回到客栈,媺娖开始闭关思考如何改进姹女心经。
现在每次她和圆圆修炼时都需将先天真气转为阳属性真气,既麻烦又浪费,今天看了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却是大有启发。
媺娖冥思苦想,终于设法结合小无相功特点,改良了姹女心经,使得两女修炼时直接用媺娖的先天真气即可。
她将功法改良完毕,自己先试着运转了一会,确认没有问题,就唤来圆圆一起试验。圆圆极是聪颖,听媺娖讲了几遍,就已学会。
两女解衣上床,尝试心法,圆圆固然是发现经过媺娖的先天真气洗髓伐体后内力大进,媺娖也欣喜发现先天真气经圆圆提纯中和后更为精纯。
两女食髓知味,修炼激情高涨,有空就一起合练心法。只是两女不知的是,姹女心经作为合修之术,还能让修炼者彼此相亲相爱,现在被媺娖改用先天真气催动,更增效果,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三十二章 税赋苦生民
媺娖见圆圆功力尚浅,其他几项神功都还不能修炼。只是那凌波微步乃是轻功,对内力并无过高要求。行走时施展凌波微步,还可提升内力,起到修炼打坐的效果。
媺娖嫌室内狭窄,将圆圆带到天山脚下一处湖边,将这套步法教给了她。圆圆便在湖边试演,初始尚有些滞涩,后来越走越是纯熟。
媺娖想要欣赏圆圆美态,软磨硬泡地央她脱了鞋袜,在湖边水浅处施展凌波微步。圆圆挨不过媺娖死缠,娇羞应了。
媺娖见圆圆仿佛空谷精灵,在湖面凌波而舞的绝世风姿,一时不由得痴了。圆圆在媺娖沉醉于自己美貌,心下也是暗暗欢喜。
她轻移莲步,到岸上拉起媺娖,要她和自己一起在水中起舞。只见湖上两个绝色天女,凌波微步,翩跹起舞,恍惚间如在梦幻仙境一般。
正如曹子建《洛神赋》所云:“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媺娖和圆圆在天山脚下待了数日后,商议下一步行止。媺娖想起有快两年没有回过京城,有些想念崇祯和周后,便想去京城一行,圆圆自无不可,两女就往京师而去。
方出潼关,就听说李自成再度举兵,新任陕西总督傅宗龙率师围之。李自成连战受挫,率兵从武关遁入河南。
此时河南大旱,斛米万钱,李自成坐收饥民十万。遂从南阳出,连下宜阳、永宁、偃师诸城,戕永安王朱采轻,杀知县唐启泰、武大烈,知县徐日泰骂贼死。
李自成所部刘宗敏众人残忍好杀,所过烧杀掳掠,民皆保坞壁自守。
有前兵部尚书李精白之子李岩,本是举人,因得罪县官富室,被诬入狱。有一位女侠仰慕李岩为人,率领灾民攻破牢狱,救了他出来。那女侠爱穿红衣,众人叫她为红娘子。李岩被逼无奈,如此境地之下,已非造反不可,便和红娘子结成夫妇,投入李闯军中。
李岩向李自成进言道:“取天下以人心为本,请勿杀人,收天下心。”李自成从之,屠戮为减。
又有卜者宋献策来投,送上谶语道:“十八字,主神器。”李自成大悦。
李岩散所掠财物给沿途饥民,饥民都大呼“李公子活我”,李自成军势大振,从者日众。
媺娖和圆圆避过沿途流匪,加紧赶路,终于抵达京师。她的形象过于引人注目,才进城门,就被百姓认出。
百姓都还记得媺娖前年大破建奴的功绩,这两年朝廷劳师糜饷,却是毫无建树,大家心里都有怨气,此时见媺娖归来,还以为朝廷要让她前去平辽,都是欢呼雀跃。
眼看就要发展成万人围观,媺娖果断全力运转天魔诀精神魅惑,伸手抱起陈圆圆窜上房顶,夺路而逃,总算及时奔进了皇宫。她带着圆圆直奔宁寿宫,沿途太监宫女见了坤兴公主归来,都感惊讶。
媺娖回到宁寿宫,却见寝宫因为无人居住,崇祯帝为了节省内宫费用,已将寝宫封闭。媺娖无奈,只好带了陈圆圆折回外公嘉定伯周奎府中,让他帮忙安置。周奎见外孙女突然返京,也是惊喜,两人寒暄几句,媺娖就去宫中见周后了。
周后正在坤宁宫外教宫女们使用纺车纺纱,忽见媺娖素衣赤足,翩然而至,不由揉了揉眼,以为出现幻觉。
数息之后,就闻一阵淡雅清香扑来,一个柔嫩温软的娇躯,扑到了自己怀中。只听媺娖在耳边娇声道:“母后,娖儿好想你啊。”
周后轻拍了拍媺娖玉背,伸手握住她的香肩,将她扶到自己面前端详,哽咽笑道:“好、好,我家娖儿长得更加颠倒众生了。”
媺娖俏脸一红,撒娇道:“母后怎么一见面就取笑娖儿。”
周后笑道:“母后说的是实话啊,母后当年姿容最艳之时,也远远及不上娖儿的美貌呢。”母女俩两年未见,自是畅叙别情。
媺娖与周后聊了一会,问道:“适才见母后似是在教宫人纺纱?”周后道:“今年北方诸省大旱,天灾连绵,民生疾苦。你父皇为了号召群臣力行节约,连续裁减宫用,自己一餐只吃几个素菜,连肉都不怎么舍得吃了。母后教导宫女们纺纱,也是为了支持你父皇啊。”
媺娖闻言叹道:“父皇的节俭,堪称空前绝后了。只是节流不如开源啊。”
周后又问道:“听说你到江南后大兴工商,财赋充足,去年你父皇收到漕运,也很是欢喜呢。”
媺娖点头道:“我朝税赋,全赖农税,便是昔日神宗有张居正变法,极盛时年入也不过四百万两白银。娖儿查两宋旧制,乃是以商税为主,即便是赵构南渡之后,偏安半壁,岁入也有七千万两白银。富宋之名,绝非虚传。娖儿到江南之后,就是参考两宋税制。”
母女俩正在交谈,忽有太监来传旨。原来崇祯和众臣正在讨论闯贼大炽之事,听闻媺娖回京,就召她一起商议。
媺娖奉召入殿,与众臣见礼。兵部尚书杨嗣昌直言问道:“殿下此来,历经川陕中原各地,不知贼势如何?”
媺娖道:“闯贼之兵,皆是饥民。若论战力,实不足惧。可虑者在于北方诸省大旱,遍地饥民,若不能善加赈济,只到处都是闯贼兵源,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媺娖详细描述了她自陕西、河南、山西一路所见饥民的惨状,殿上众人都是动容。
媺娖进谏道:“近年来北方天灾连绵,百姓苦于田赋。坤兴以为当豁免北方田赋,则百姓自然不会从贼,流寇弹指可灭。至于辽饷所需银两,可由江南商税提供。”此言方出,立遭群臣反对。
大学士周廷儒道:“公主殿下所言不妥。田赋乃是祖制,不可变动。再者国家赋税都有江南商税提供,那么一旦江南有变,岂不是社稷倾覆?公主虽然忠贞不二,但谁能保证日后的江南总督没有二心?”众臣纷纷附和,都说赋税大事,乃是百年大计,不可因为一时之利,动摇万年之基。
媺娖建议可以暂时施行一段时间,等到天灾过去,流寇之乱平息,再恢复祖制。这些大臣都是七嘴八舌,抵死反对。
媺娖心中恨得咬牙切齿,眼看流寇之祸愈演愈烈,社稷都有倾覆之危,这帮人却在谈什么百年大计。其实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利益,若是豁免田赋,他们的手下官员少了收税的机会,自然没有办法盘剥百姓。
对于这帮贪官污吏,国家的行政方式越复杂,他们就越有捞钱的机会,所以张居正当年搞一条鞭法,目的就是简化行政。若是朝廷宣布免收田税,这帮官员除了俸禄,就没什么捞钱的机会了。
再者,这些朝廷重臣都是大地主。明朝正税不算重,但各种摊派、徭役、加赋却让百姓难以维持生计。而官员们都有免税免役的特权,自可借机广纳投充,兼并土地。若是免了田税,就没有那么容易扩张田产了。
明代行政体制的特点,在于内阁权力极大。君王的旨意要经过内阁票拟通过,才能正式施行。没有内阁副署的旨意,只能称中旨。而明代士大夫极具风骨,对于君王向来是面折廷争,对于中旨,一向是恕不奉命的。
因此即使崇祯帝支持媺娖的方案,没有内阁同意,照样不具效力。
媺娖之所以在江南一帆风顺,全靠的是铁血手段加银弹攻势,若是走正规方式,若干年也批不下来的。
崇祯帝听了媺娖的方案,本来颇为意动。这些年朝廷的财政收入远远赶不上军费支出,幸亏去年媺娖出镇江南,上交了五百万两白银的漕运,才缓解了财政危机。有了这笔钱,他对北方诸省那一百多万的田赋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若是仔细计算,每年花在剿匪上的钱差不多也有这个数字,还有逐年上涨的趋势。至于田赋所得,则是逐渐下滑。眼看收上来的钱还不够剿匪用了。只是他向来习惯征求内阁大臣的意见再做决定,很少乾纲独断,此番见满朝大臣都是坚决反对,不禁心里打起来退堂鼓。
众臣们吵嚷良久,个个都是引经据典,阐述媺娖方案对江山社稷可能造成的危害,直吵到下朝为止。回去之后,这些大臣犹自不放心,又连上了几天奏折,直到媺娖离京,此事作罢,这才为止。
第三十三章 惊闻松锦变
廷议结束之后,媺娖和崇祯单独留在殿中。
媺娖看崇祯才刚过三十,鬓边就已经有了几茎白发,心中也不禁感伤。崇祯见女儿注视自己华发、真情流露的样子,也是感动,抬起手欲要抚摸媺娖脸颊,方到中途,却又想起女儿已经长大、男女有别,便缩回手来。
媺娖见他动作,知他心中所想,伸手握住崇祯手腕,轻轻将他的手掌拉到自己脸侧,笑道:“父皇这般避忌女儿,难道是不喜欢娖儿了吗?”
崇祯伸手轻轻抚摸女儿脸庞,只觉触手温软柔滑,叹道:“你一个女儿家,本应该踏春赏花,享受闺阁之乐,却为了家国社稷,奔走四方,都是父皇之过啊。”
媺娖摇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娖儿身为天家子女,更应该以身许国。”眼神略过,却注意到崇祯龙袍下的衣服似有缝补痕迹。
崇祯看媺娖注意到自己衣袖补丁,缩回手来掩饰。
媺娖问道:“我听母后说父皇裁减宫中用度,更是茹素戒荤,今天又见到父皇穿着缝补旧衣,难道国库当真窘迫至此吗?”
崇祯道:“如今国运衰颓,民生凋敝。只是朝中勋贵官员,仍是奢糜宴乐。朕自当躬行节俭,以为天下表率。”
崇祯不仅减膳撤乐,服浣濯旧衣,还下令除了重大祭祀庆典可以使用金银器皿,平日一律使用锡木瓷器。可惜内外文武诸臣仍是置若罔闻,依旧纸醉金迷、一掷千金。
媺娖正与崇祯聊着江南之事,崇祯对媺娖仿行宋制、开辟财源的策略也是十分关注。忽然有锦衣卫八百里加急奏报至,称蓟辽督师、大学士孙承宗遇刺身亡。同时满清以多尔衮为帅,杜度、阿济格、阿巴泰、豪格为辅,还有汉军降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各部,共计一十二万大军,进攻锦州,史称“松锦之战”。
朝中大臣们朝会方才结束,就又被召了回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孙承宗督师遇刺,显然是满清所为。大家商议一番,很快就得出方案,派宣大总督洪承畴入援,共辖王朴、杨国柱、唐通、白广恩、曹变蛟、马科、王廷臣、吴三桂八镇总兵,步骑十三万,援锦州解围。媺娖关心战局,匆匆和崇祯、周后道别,带了圆圆直奔山海关而去。
媺娖和圆圆兼程赶路,在洪承畴之前抵达了山海关蓟辽总督府。此时蓟辽诸镇人心惶惶,大家公推吴三桂暂时主持防务,他与媺娖相识,连忙请入。媺娖问他孙督师被刺情形,他找来当日现场目击的兵士,向媺娖详细描述。
原来孙承宗那日出府巡视,却见一个道士和一个和尚正在厮打,他们见了孙承宗轿子,吵着要上前鸣冤。孙承宗不疑有他,唤他们进前答话,不料两人猝起发难,孙承宗被害。后来兵士虽然想要围杀两人,但两人武功极高,格杀了不少兵士,遁出城去。
数日后洪承畴赶到,与媺娖相见。两人都是素来听闻对方威名,见面后均觉对方谈吐不凡,相互钦佩。媺娖和洪承畴讨论战局,都觉得明军与清兵兵力相当,但部属混乱,战力参差不齐,远不是清兵的对手。只有凭借坚城利炮,以守为攻,才是良策。
崇祯十四年二月,洪承畴待八镇大军会齐,率大军移镇宁远,与锦州遥遥相望,互为犄角。此时锦州由关宁名将祖大寿镇守。
祖大寿极擅守城,清军先以大炮猛攻,但却不及明军火炮犀利,没多久几门大炮都被明军击毁。
多尔衮仍不死心,派兵士在城墙附近挖掘地道,企图以火药炸塌城墙。祖大寿派人监听城墙处动静,听有挖掘之声,就设法引水灌溉,地道尽皆被水淹没塌陷。
清军无计可施,只好变强攻为围困。郑亲王济尔哈朗亲率四万余骑离锦州城只有六里地安营扎寨,在锦州城外“每面立八营,营深壕,沿壕筑垛口,两旗之间,复浚长壕,近城设置卒哨探”。两军战局陷入僵持。
媺娖见清军久围不退,心下焦虑。忽地想起清军既然能派人刺杀孙督师,扰乱战局,自己也可去刺杀敌方首脑,作为报复。
只是多尔衮自从吃了上次的大亏以后,现在立营极是严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躲在数万大军之中,却是极难行刺。媺娖心想索性去盛京刺杀皇太极,到时看多尔衮退不退兵。
媺娖找来圆圆,向她说了自己计划。圆圆却是骇得俏脸雪白,劝阻道:“那鞑子皇帝能派人行刺孙督师,可见手下高手甚多。而且他既然成功刺杀了孙督师,自己又怎会不注意防范刺客呢?再说公主殿下行刺过多尔衮,对方知道殿下武功卓绝,必然有防范之法。”
媺娖笑道:“虽说如此,但我现在圣功大成,又有神剑宝衣。除非被重炮床弩击中,否则绝不会受伤。皇宫又不像军营,我纵然刺杀不成,脱身总是没有问题的。”圆圆说不过媺娖,又气又急,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媺娖见圆圆哭泣,连忙将她搂到怀中,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但是现在清军势大,每日间我军都有无数战士死伤。况且大军相持日久,朝廷财政也是难以支撑。你也见了北方各省饥民的惨状。
若是我能刺杀皇太极,清军必退,到时我军从后掩杀,必获大胜。既可保住无数忠心将士的性命,又可减少百姓身上的负担。我身为皇室公主,受百姓奉养,有此机会,又怎能不试?”
圆圆哭道:“我不管这许多国家大事。沅儿只要公主殿下安安全全……”
她自从与媺娖相识以来,两女形影相伴,亲密无间。媺娖的风姿气度,深深吸引着她。后来两女每日修炼姹女心经,身心相合。在不知不觉间,一缕情丝,已是牢牢系在媺娖身上。
只是平日里思及此事,圆圆总觉得女子相恋,有悖伦常,两人身份更是天壤之别,因此将这念头深埋心底。今日担心媺娖一去不回,才发现自己已是情根深种,难以割舍了。
媺娖轻拍圆圆玉背,连连劝慰,说自己一定注意安全,绝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圆圆哭了一会,见媺娖执意要去,只好罢了。媺娖考虑她武功未成,此行危险,要她留在宁远,听候自己佳音。
圆圆知道自己跟着媺娖只会成为拖累,委屈应了,只是凝视媺娖,哽咽道:“公主殿下,你能刺到鞑子皇帝固然是好,要是刺不到一定要及时撤退啊……”说着,眼泪又垂了下来。
媺娖见她楚楚可怜的媚态,心中一荡,吻上她的脸颊,伸出舌头轻巧地舔去了圆圆脸上泪珠。
圆圆大羞,气道:“沅儿都急成了这样,殿下还只顾着胡闹……”媺娖笑道:“怎么是胡闹啊?沅儿难道到今天还不懂我心意吗?”
陈圆圆听了媺娖表白,没想到媺娖与自己一样彼此爱恋。她以往与媺娖亲近,以为媺娖只是和自己嬉闹,没想到媺娖竟也对自己有意,一时惊喜交集。只是她与媺娖平日常常玩笑,也不知道媺娖所言是真是假,只是用一双美目望着媺娖。
媺娖看她眼神中混杂惊喜、娇羞、期盼的女儿情态,心中大动,伸手紧了紧她的纤腰,将她牢牢贴到自己胸前,妙目流波,凝视圆圆双目,正色说道:“我知道此言惊世骇俗,只是实在是我的肺腑之言。沅儿,你可愿意与我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圆圆闻言,只觉幸福从天而降,一时喘不过气来,欢喜点头之后,满脸娇羞,嘤咛一声,将头埋在媺娖胸口。
过了一会,圆圆抬起头来,担忧问道:“圆圆一介侍女,情愿常伴公主身侧。只是殿下以后却要嫁人的啊?”媺娖笑道:“我若不想嫁人,谁能相强?”圆圆想起才与媺娖相约白首,就要彼此分别,心中愁苦,只是强颜欢笑。
当夜媺娖与圆圆修炼姹女心经完毕,方欲就寝,却见圆圆全身绯红滚烫,闭着双眼,一脸娇羞,坚定地抱住自己,送上樱唇。媺娖自是来者不拒,欣喜品尝。不料圆圆今夜极是大胆主动,拉着媺娖的手在自己娇躯上下游动。媺娖被她勾的火起,合身扑上,两女叠股缠颈,抱成一团。
媺娖只觉得一只柔滑香舌沿着自己香肩锁骨一路向下,接着自己的双腿被两只纤细温热的玉手拨开。
媺娖身体一颤,方欲推拒,就觉似有无数细微电流透体而入,身体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像是融化成了一汪春水。在这愉悦的煎熬中,就像海洋上的一叶轻舟一般,不断地被抛上甩下,时而潜游万里积蓄力量,时而遨游长空心神迷醉,直到被一波前所未及的洪流推到了最高峰。
两女俱是满身香汗,迷失在这生平未有的幻梦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回过神来,但见烛影飞舞之中,雪白无瑕的完美躯体下,多了一朵娇艳的鲜红。
第三十四章 盛京刺奴酋
次日清晨,媺娖悠悠醒转,眸光盈盈,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圆圆。圆圆被她看得心虚,讨好地媚笑着道:“公主殿下,沅儿也是一时没有把持住自己嘛。你看,沅儿也把自己的清白之躯交给你了。”媺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圆圆。
圆圆又做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道:“沅儿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坏了殿下贞操,实在是百死莫赎。殿下要杀要剐,沅儿都甘心领罪,绝无怨言。”
媺娖伸指勾住圆圆精巧的下巴,说道:“记住你说的话哦,以后凭我处置。”圆圆乖巧点头,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满脸飞红。媺娖见圆圆娇羞媚态,才欲凑近亲吻,不料牵动下身创口,不禁蹙眉。
圆圆见了媺娖疼痛不能起身的样子,想起自己昨夜动作,不禁又是害羞,又是得意,还有着几分犯罪的愧疚和兴奋。她自己也是刚刚破瓜,挣扎着忍痛要起身服侍媺娖。
媺娖伸手按住了她,默运天魔诀中疗伤篇,以至境的入微真气操纵,修复敏感处的伤口。片刻后疼痛尽去,起身梳洗,行动自如。圆圆看的目瞪口呆,挣扎着想要起床,却是疼痛难忍。
媺娖看着她秀眉微蹙,美目含泪的样子,忍不住心生怜惜,坐到床边,伸指按到她股间,为她轻轻按摩疗伤。
圆圆本来有些害羞,但看到床上的斑驳血迹,想起昨夜缱绻缠绵,便放开胸怀,任媺娖施为了。片刻后媺娖收功起身,圆圆轻轻起身,惊觉创口只剩微微隐痛,却是不影响行动了。
媺娖起身梳洗完毕,吃了些早餐,收拾衣物盘缠,拿起倚天剑就要出发。圆圆没想到媺娖昨日破瓜,今日就要出行,伸手拽住媺娖衣角,不想让她走。
媺娖无奈,捧住圆圆脸颊,说道:“昨天说的好好的,今天怎么又不想让我走啦。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安全的。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圆圆松开手指,哽咽说道:“殿下,沅儿等你归来。”媺娖微笑,伸头在她樱唇上轻轻一吻,转身飘然而去。
媺娖出了宁远,直往盛京而行,一路之上,但见焦土残垣,野犬食尸,尽是清兵烧杀劫掠的遗迹。
行到盛京,媺娖知道自己的形象太过引人注目,担心打草惊蛇,索性等到天黑,施展轻功翻越城墙进城。
进城之后,心想城中最高的建筑必是皇宫,便径直向中心而行。片刻之后到了近处,果是宫墙。她此刻圣功大成,数十丈之内皆能感应,发觉宫内守卫极是严密,不禁头疼。绕了宫墙转了一圈,发现有一处防卫相对薄弱,媺娖大喜,连忙从那里潜入皇宫。
进宫之后,媺娖凭着超卓的五识,避过了一队又一队的侍卫。只是建奴皇宫甚大,却不知道皇太极藏在何处。
她在宫中挑着侍卫巡逻的孔隙查看,忽的心生感应,察觉到一处的侍卫人数足有百人,心道此处必有重要人物,便悄悄向那里靠近。
行到近处,却见乃是一座大殿,殿外匾额上写着“崇政殿”三字,旁边有行弯弯曲曲的满文。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布置了百余个侍卫,里面更有四个气息悠长的高手。
媺娖绕殿巡视,发现大殿周围防御极其严密。她不甘心无功而返,绕到殿侧,拔出倚天剑,全力运转天魔魅惑,施展凌波微步向前冲去。
殿旁侍卫惊见一个素衣赤足的美女从花丛中闪出,都被媺娖天女美态迷惑,竟忘了阻拦示警。媺娖的身法何等之快,在这数息之间,就冲到了殿侧,挥剑一斩,在墙壁上开了一个大洞,飞身而入。
皇太极坐在案前批阅奏章,最近松锦战事胶着,明清两军大战没有,小战不断,都是互有胜负。他身边侍立着四个高手,卫护他的安全。
为首的乃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藏僧,顶门下凹,显是密宗武功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名叫班达西,是密宗大轮寺第一高手,一身龙象波若功,已是到了第十层境界,不在昔日金轮法王之下。他听闻大清皇帝皇太极礼贤下士,招纳江湖豪杰,便前来投靠,得了“护国法师”的头衔。
第二人乃是一个身穿黄袍的和尚,年纪极老,尖头削耳,脸上都是皱纹,腰上挂着血红的弯刀,乃是西藏青教血刀门第二代掌教,众人也不知道他的姓名法号,只是称他“血刀老祖”。
第三人乃是一个中年道人,眉清目秀,脸如冠玉,右手执着一柄拂尘,正是铁剑门木桑道人师弟玉真子。
最后的乃是一个身穿粉红色纱衣的女郎。只见她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笑意,约莫二十二三岁年纪,甚是美貌。她赤着双足,每个足踝与手臂上各套着两枚黄金圆环。肤色白腻异常,远远望去,脂光如玉,头上长发垂肩,也以金环束住。正是五毒教教主何铁手。
这几人中武功以班达西居首,其他三人也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皇太极对四人极是尊敬礼遇,更许下了不少好处,不外是清兵进关后如何封爵赐地,相助传教之类。
四人正在皇太极身边卫护,忽的心生警兆,只听得一声巨响,只见殿侧开了一个大洞,一个女子飘然而入。
众人方欲扑上,却见那个女子眼波流转,巧笑倩兮,薄如蝉翼的素白羽衣勾勒出曼妙体态,难掩衣下风光,纤细秀美的赤裸玉足白腻炫目,更是动人心魄,整个大殿因为她的存在,变得仿佛仙境梦幻一般。众人都是屏气凝神,生怕破坏了这完美景象。
皇太极心神被媺娖仙姿所摄,只是看到那个美女手持长剑微笑着向自己走来,真是美人如玉剑如虹,竟是兴不起半分抵挡之意,接着胸口一痛,眼前一黑,一代枭雄,就此毙于媺娖剑下。
众人都被媺娖的天魔魅惑之术所摄,眼睁睁地看着她拔剑击杀了皇太极。
班达西在众人中功力最深,在这霎那间已经摆脱了媺娖的精神影响,施展密宗破邪音,一声巨叱,拔出一把降魔杵,向媺娖攻去。众人心神一凛,各持兵器,一起加入战团。
媺娖见皇太极已死,目标已经完成,心下欢喜,倚天剑直指殿门,施展凌波微步向外冲去。众人见媺娖这一剑剑势凌厉,威不可当,都是纷纷避让。
班达西自恃功力深厚,挥杵阻拦。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殿中巨烛都是一暗,尘土扑簌簌而下。班达西手臂巨震,只觉一股凌厉剑气扑面而来,连忙滚地躲闪,起身看时,却见手中精钢打造的降魔杵已是变成了一地碎片。
媺娖催动剑势,人剑合一,向殿外冲去。何铁手等人知道厉害,不敢正面阻拦。有些侍卫死士,拼死相挡,却见倚天剑在媺娖的催动下无坚不摧,剑势毫不停滞,一路摧枯拉朽般而去,只留下满地血肉死尸和破碎兵器。
接着殿门一声巨响,四分五裂向外砸去,媺娖已是冲出了大殿。班达西和何铁手四人面面相觑,都是心中惊惧,心想:“这女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功!”
媺娖冲出殿外,只见清宫鼎沸,无数侍卫都向这里涌来。媺娖心知若是长久缠斗,到时敌人调来驻军,火枪劲弩击来,却是麻烦,索性翻墙越殿,就往高处而行。清宫侍卫中虽有些高手,但不及媺娖轻功,越落越远。
清宫有些侍卫统领叫嚷道:“放箭!放箭!”清宫侍卫多习弓马骑射,都是弯弓搭箭,向媺娖射去。媺娖身上有羽衣防护,只是避开头脸要害,其它地方箭矢都被弹开。没多久冲出宫墙,到了外面街上。
这时清宫大乱,盛京守将更是封闭城门,不少清兵都是自发到宫城外捉拿刺客。
媺娖见外面街上火把林立,不少士兵围向宫城,知道不宜缠斗,只是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而行。这些普通军士,哪里能够阻拦。
片刻后媺娖奔到城墙,随手抓了一个清兵作为垫脚石,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后面追兵乱哄哄追至,却见一道白影已是远远去了,待到清兵或找绳索缒墙而下,或从城门绕路追击时,哪里还有媺娖踪影。
却说班达西四人在殿中对着皇太极尸体而立,各自沉思。
过了片刻,班达西先道:“今日我们四人护卫皇上,却让对方在我们眼皮下面刺杀成功,不报此辱,贫僧郁恨难消,各位可有谁愿意和贫僧一起追击?”
血刀老祖笑道:“那女子轻功如此了得,国师现在才说追击,不嫌迟了吗?”
班达西摇头道:“那女子如此年轻美貌,又有如此武功,必是大明的坤兴公主。若要找她,直接去江南大都督府即可。”
血刀老祖和玉真子本就畏惧媺娖武功,一听要去江南对方地盘,都是推脱摇头。何铁手目光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不答话。
班达西见众人都不想去,自觉势单力薄,更忌惮媺娖手中倚天剑锋芒,索性带了弟子回西藏苦修,寻找宝刀利刃,欲与媺娖再决高下。
第三十五章 佳人醉香风
班达西离去之后,剩下三人对视一眼,各自转身出殿。
血刀老祖和玉真子都是好色之徒,今日见了媺娖风姿,那天女临尘的形象在脑中挥之不去,但他们自知武功和媺娖差的太远,不敢造次,只是各自回到寓所搂着美貌侍女去泄欲。
何铁手回到住处之后,对着一帮手下吩咐了几句,众人凛然受命,先行离去。却见何铁手折回殿中,从怀中取出一只金盒,放出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那蝴蝶绕着大殿飞了几圈,就向殿外飞去。何铁手面露笑意,跟在蝴蝶之后出殿,直往城外而去。
清廷中宗室大将都随多尔衮前往松锦一线,猝逢此变,竟是无人主持大局,乱成一团,吵吵嚷嚷直到天明。
第二天这些留守的宗室大臣们还在争执,却见一个宫装丽人,怀抱一个小小婴儿,翩然而至。这位丽人全身都是圣洁出尘之意,众人见她到来,都是渐渐安静下来。
那宫装丽人轻言慢语,请来了范文程、多铎等几个文武众臣,说了一番言语,众人都是点头凛遵,各自回府安排去了。
那丽人站在殿外,随口发号施令,却是将诸事安排的井井有条。待到众人退去,她才跪到皇太极尸体身边,哀痛哭泣,片刻之后,却起身出殿,一脸镇定坚毅,却没有丝毫方才的柔弱神态了。
媺娖出城以后,疾行百余里,见身后并无追兵,寻了一处山洞休息。
睡梦中忽生警觉,起身睁眼,但闻异香扑鼻。媺娖情知有异,闭住呼吸,拔剑向洞外冲去。才到洞口,竟觉脚底一软,内息有些不继。
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媺娖圣功大成以来,全身真气运转不休,从无内力枯竭之事。她知道自己必是适才梦中吸入了毒气,心思一转,想起能有如此本事暗算自己的,只有一人。
媺娖放眼望去,却见一女站在百米之外上风处,手执异香,看着淡淡香雾向自己飘来。那女子一身粉红纱裙,赤足如雪,笑靥如花,正是五毒教主何铁手。
媺娖拔剑向何铁手冲去,她却小心谨慎,不与媺娖动手,只是向后退避,一面丢出各种烟雾暗器。
媺娖情知不妙,转身便跑,才走出数十丈,就觉手上一软,倚天剑已是坠地。她知道毒性发作,索性摔倒在地,装作内力尽失,却将残余内力尽数留在右臂,想诱何铁手上前,一举击杀。
何铁手却是狡猾,只是站在远处观望,伸手整理鬓边长发,臂上金环相击,铮铮有声。她娇声媚笑道:“殿下不要再装啦,以你的武功,此时应该还有一搏之力,想骗姐姐上当吗?”声音娇媚温柔,动人心魄。
片刻之后,媺娖颓然跌坐在地,一身内力已是尽数失去,只有丹田之处,尚有一丝内力,但一出丹田,即刻消融。
媺娖自重生以来,从未有过武功尽失的经历,此时只觉四肢无力,就如寻常柔弱少女一般,她衣裳单薄,此时正是四月春暮,凉风吹来,不禁战栗。
何铁手计算媺娖毒发时间,见她确实武功尽失,才笑吟吟地走上前来,蹲到她面前道:“公主殿下国色天香,现在这副娇弱可怜的样子,姐姐看了都不禁动心呢。”
媺娖此时心乱如麻,也不知自己落到这毒娃手中会是什么结果,强自镇定,问道:“本宫一时不察,落到你的手中,自是无话可说。不知你要如何处置本宫?”
何铁手伸手摸了摸媺娖脸颊,收回手指嗅了嗅,笑道:“公主殿下好甜美的体香,若非如此,姐姐却也找不到你呢。”媺娖闻言恍然,终于明白何铁手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了。
何铁手伸手去拿倚天剑,第一下竟是拿之不动,好容易捡了起来,却是不能使用。
她啧啧称奇,伸手到媺娖身上捏了几把,笑道:“看不出殿下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居然有如此武功造诣,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殿下,你说姐姐要是把你交给睿亲王多尔衮怎么样?他可是许下了赏格,能把你活捉给他的,赏金万两,封万户侯呢。”
媺娖闻言,吓得俏脸雪白,她知道多尔衮恨自己入骨,一旦落入多尔衮手中,必定生不如死。
媺娖连忙道:“何教主,你我素无怨仇,为何如此逼迫长平?你若肯将我送回江南,我给你黄金十万两,封列侯,食邑十万户如何?”
何铁手掩嘴轻笑,摇头道:“不好。殿下这次大意,才落到姐姐手中。若是到了江南,殿下恢复武功,姐姐只怕万户侯做不到,沦为阶下囚倒很有可能。还是去找睿亲王的好。”媺娖大急,又是害怕,又是后悔,不禁眼眶微红,流下泪来。
何铁手看了媺娖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情态,也不禁心中一荡,伸指替她拂去了脸上泪痕,娇声笑道:“姐姐骗你哩,看把你吓成这样。你这般可爱的美人,姐姐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多尔衮去蹂躏呢?”
媺娖心下稍定,渐渐止住哭泣,疑惑问道:“何教主既然不是为了建奴,那又为何要与长平为难呢?”
何铁手伸手捏着媺娖下巴,轻轻抚摸媺娖脸颊,娇笑道:“姐姐昨夜见了你以后,对你一见钟情,想要掳你回去做教主夫人呢。”媺娖知她是在胡扯,但听到她暂无加害之意,倒也心下稍安。
何铁手擒了媺娖之后,带着她一路南下,绕开各处城池,向中原而行。媺娖问她要带自己去哪里,何铁手总是调笑胡闹,不与她好好说话。
路上两女风餐露宿,何铁手武功超卓,自是无妨,媺娖如今失了武功,不免举步维艰,尤其是她的一双娇嫩裸足,在地上走不了几步就疼痛难忍。
好在何铁手倒能体谅媺娖艰辛,给她找了坐骑代步,遇有险阻就将她背负而行,一路上真像姐姐照顾妹妹一般,媺娖倒也没吃什么苦头,只是想起圆圆在宁远必定担心忧虑,但也无法可想。
不日二女进关,何铁手带了媺娖直向泰山而行。
途中见有不少劲装结束之人络绎不绝,都是向泰山而去,肥瘦高矮,各色各样的人都有,神色举止,显得大都是绿林帮派成员。
这些人见了何铁手和媺娖两个素衣赤足的美人结伴而行,不免好奇打量,有那好色无德的,便凑上来搭讪。媺娖失了武功后没了精神震慑,只剩下娇柔丽质,楚楚可怜,更易引人垂涎。只是没想到身边何铁手取出黑铁和黄金两支长钩一晃,便吓得众人落荒而逃,再不敢靠近两女身边百丈之地。
五月初五清晨,两女到达泰山石经谷。
谷中一片平广,数亩石场,光洁异常,相传是古代高僧讲经之所。山石上刻有八分书金刚经,字大如斗,笔力雄劲。
广场中四处坐满了各路豪杰,何铁手颇识武林掌故,给媺娖一一讲解。这天有江淮金龙帮焦公礼等人;有北直隶青竹帮程青竹等人;有山东群盗沙天广、褚红柳、谭文理等人;有河南南阳清凉寺下院方丈十力大师、海外七十二岛盟主郑起云等人;有淮南飞虎峪寨主聂天风、赣北鄱阳帮帮主梁银龙等人,此外尚有无数江湖好汉,武林名家。
媺娖好奇询问为何会有这么多武林人士齐聚此地,何铁手笑而不答。
阴阳扇沙天广是山东当地的地主,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各位前辈大哥赏脸,来到敝省,兄弟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说着团团作了一个四方揖。群豪齐声谦谢。
沙天广又道:“这些年天下大乱,老百姓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只是咱们绿林豪杰,还常常自相残杀,让那官府捡了便宜。今日北直隶、山东、河南、湖广、江西各路豪杰尽在此地,大伙儿便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大伙儿齐奉号令,那时相互之间固然不会残杀争斗,连官府也不敢轻易搜剿。”
青竹帮帮主程青竹道:“群龙无首,决不能成大事。推举盟主,兄弟是一力赞成的。只是这位盟主必须智勇双全,有仁有义,方能服众。”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都觉盟主应该推举,以便号令一致,好使散处各地、互不统属的英雄豪杰联成一起。只是群雄向来各霸一方,谁也不肯服谁,别要为了争做盟主,反而殴杀一场,那就弄巧成拙了。
沙天广待众人议论了一会,高声说道:“各位如无异议,现下就来推举如何?不管是谁当盟主,兄弟必定追随到底,决无异言。”
有人叫道:“河间府盖孟尝孟老爷子!”有人叫道:“青竹帮程帮主!”有人叫道:“阴阳扇沙寨主!”有人叫道:“海外七十二岛郑盟主!”有人叫道:“金龙帮焦帮主!”各省豪杰都叫出本省高手,一时乱成一团。
第三十六章 铁手夺盟主
何铁手忽地运足内力,大叫道:“五仙教何教主!”她的武功在众人中足可算的一流,这一声娇呼清清楚楚地送入了众人耳中。大家忌惮何铁手毒功,全场顿时一静。
何铁手站起身来,裣衽为礼道:“今日见到这许多英雄豪杰,小妹深感荣幸。所谓内举不避亲,小妹自觉武功德望,都还当得这盟主一职,就冒昧自荐了。”语声娇媚,动人心魄。
有清凉寺下院方丈十力大师皱眉说道:“大家选这盟主,当以德望为先。何教主武功虽强,但这德望……”言下之意,是说何铁手德望不足。
何铁手笑道:“德望高低,谁能说的清楚?真要选德望高的,不如大家去到曲阜大成先圣孔夫子的文庙之中,恭请孔圣人的后代当这盟主算了。咱们武林之人,自当以武功高下决盟主归属。”
本来这些绿林豪杰,大家平日做的都是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说到德望都是欠奉,听了何铁手这一番言语,都是轰然叫好。
沙天广和程青竹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比武决胜乃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法。
沙天广一亮阴阳扇,说道:“何教主所言有理。大家就以武功高低定盟主。不知哪一位英雄想要上场比试?”
他忌惮何铁手武功,却想让别人消耗她的内力,到后面自己再去捡便宜。这几个帮主都是老奸巨猾,没人愿意先上。
这时闪出山东八寨中黄石坡寨主秦栋。
他生性好色,见何铁手容貌娇媚,双足如雪,言笑之间尤其动人心魄,不禁骨头也酥了。他武功低微,却看不出何铁手的厉害,故意卖弄轻功,从人群中陡然跃起,轻飘飘的落在何铁手面前。方欲答话,却见眼前金光一闪,不及闪避,身上中了一钩。何铁手钩上剧毒见血封喉,秦栋当场毙命。
山东群盗见何铁手出手狠辣,一起鼓噪。
何铁手娇声说道:“比武竞技,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杀伤也是难免。小妹若是败在各位手下,若是有什么伤损,也只好怪自己学艺不精,哪能责怪旁人呢。”
众人一想颇有道理,便有人附和道:“何教主说的极是。刀剑无眼,生死自当各安天命。”
有江淮黑石岗巨寇沈刚手持钢杖,出来挑战。他乃是少林派弃徒,一身疯魔杖法颇有火候。
媺娖见此人武功颇高,何铁手若想战胜却需一番功夫。她武功虽失,眼力却在,感念何铁手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提醒道:“此人武功一味刚猛,你只需施展轻功与他游斗,必可使他露出破绽。”
何铁手伸手捏了捏媺娖脸颊,娇笑道:“殿下居然开始关心姐姐了,姐姐好感动啊。”俯身在媺娖耳边道:“乖乖在这里等姐姐回来。”言罢在媺娖耳垂上吹了口气。
媺娖只觉耳上温热麻痒,不禁满脸晕红,侧身躲避。何铁手轻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挺身出战。
两人动手,何铁手依了媺娖所言,施展轻功绕着沈刚游斗,只见一道黑气、一片黄光将沈刚团团围住,没几时寻得一个空隙,铁钩一挥,沈刚背上中刺,扑地而死。
这时众人见何铁手连败两人,手上金铁蜈钩见血封喉,都是胆怯,一时竟没人敢上去挑战。
何铁手笑吟吟地道:“莫非大家都觉得小妹理当做这盟主吗?”千柳庄庄主褚红柳挺身出战道:“褚某不才,领教何教主高招。”何铁手娇滴滴的道:“褚庄主赐教,小妹荣幸之至。”
褚红柳取出两只判官笔,走到何铁手面前。
何铁手右手叉在腰间,身子微晃,腰肢款摆,似乎软绵绵地站立不定,娇声笑道:“敝派有一门暗器功夫,叫做……”褚红柳听她娇声软语的说着话,也不见她身转手扬,突然间眼前金光闪动,不及闪避,数十枚暗器打在胸口,立时毙命。众人才听到何铁手继续说完:“含沙射影。”
沙天广和程青竹相视苦笑,知道不是何铁手对手,上去只是徒然送命。
沙天广问道:“可还有人向何教主挑战?”连问三声,都是无人答话。
何铁手站在场中,身着粉色纱裙,赤裸一双玉足,山风吹动衫裙,似乎连她娇柔的身子也吹得摇摇晃晃,但周围来自三山五岳、四面八方的数千英雄好汉,竟无一人敢再上前挑战。
沙天广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便依大会事先议定,请何教主出任盟主。”
何铁手向四方裣衽为礼,娇声笑道:“承蒙大家不弃,小妹出任盟主后必定不偏不倚,秉公处断。”唤来各帮首领,众人商定了各省的势力范围,约定不得跨省作案,抢别人的生意。
大家看何铁手处事井井有条,不偏不倚,也都心服。众人歃血宣誓,决不背盟。当晚群雄席地欢宴,斗酒轰饮,喧闹欢笑之声,布满峰谷。
众人来向何铁手敬酒,看媺娖身无武功,躲在何铁手身后,有好奇的便加询问。何铁手推说是自己妹子,随自己出来游玩,大家看两女衣着类似,信以为真,也不再问。
次日一早,何铁手带了媺娖上路,直向西南行去。
媺娖好奇问她为何要抢这个绿林盟主来做,何铁手又是顾左右而言他。媺娖气闷,扭过了头,再不和何铁手说话。她现在也知道何铁手不会伤害自己,举动就大胆了许多。
何铁手见媺娖不理她,又感无聊,凑过来又是调戏,又是恐吓,就想逗媺娖陪自己聊天。媺娖闭上双眼,凭她上下其手,花言巧语,做出一副置之度外的样子,就不说话。
当夜歇在客栈,何铁手又来逗弄媺娖。媺娖现在下定决心,任她所为,只是不理睬她。
何铁手见媺娖闭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便趴到她的身侧,一边伸手在她身上四处乱摸乱捏,一边凑到她耳边絮絮叨叨胡言乱语。媺娖忍着身上的异样,一动不动。
何铁手折腾了半晌,起身恐吓道:“公主,你再装死,就休怪姐姐不客气了。”却见媺娖毫无反应。
何铁手娇笑道:“公主殿下好骨气!你再不说话,我就剥光你的衣服,把你挂到城外示众,看你还能不能这样装死。”媺娖猜她只是虚言恫吓,不予理睬。忽觉身上一凉,何铁手竟然真的解下了自己衣服。媺娖强自镇定,闭目不语。
何铁手伸手在媺娖玉体上轻轻抚摸,赞叹道:“殿下好漂亮的身体,姐姐真是又喜欢又嫉妒呢。”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管,娇声笑道:“殿下再不睁眼,可要后悔的哟。”媺娖当她又在骗人,只是不理。
过了数息,媺娖忽觉似有一个冰凉粗糙的生物爬到了自己腿上,正在缓慢游走,顿时全身战栗,连忙起身查看。只听室内传出了一声尖叫,声透重墙,悠远不息。
原来何铁手见各种方法无效,居然取出了装金蛇的金管,将金蛇放到媺娖腿间。媺娖睁眼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自幼就害怕蛇虫,这时看到那条小金蛇在自己大腿间攀爬,吓得一声尖叫,险些晕去。欲要夹紧双腿,却怕惊动金蛇,引它咬人。没奈何吓得一动不动,双手抓住床单,将床单都攥破了。
何铁手见这招奏效,得意地跪坐一旁,娇笑看戏,还在一旁吓唬媺娖道:“公主殿下不要乱动哦,小金已经饿了很久了。”
媺娖吓得冷汗直冒,双眼盯紧那只金蛇,哀求何铁手道:“何教主,坤兴知错了,你快把那条蛇收起来吧。”
何铁手趁火打劫,故意装模作样地蹙眉思考片刻,笑道:“要姐姐收回小金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姐姐几个条件。”
媺娖见那条金蛇在自己腿间爬来爬去,甚至还吐信舔了一下自己,哪还有功夫和她讨价还价,连忙说道:“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应了,请你快点把蛇拿开啊。”话音中已是带了哭腔。
何铁手见吓得媺娖已经够了,笑道:“殿下记住今天说的话啊。只要不听话,姐姐就要放出小金来咬你。”
言罢,从怀中取出金管,手里掏出些药粉,唿哨一声。那金蛇从媺娖身上蜿蜿蜒蜒地游开,攀到何铁手臂上,伸嘴吃了药粉,状甚满足,蛇头晃了几下,爬进金管去休息了。
媺娖见那条蛇被何铁手收起,才大声松了口气,只觉浑身僵硬,出了一声冷汗,连动也不能动了,两腿间一片濡湿,竟是被吓得失禁了。
何铁手取笑媺娖道:“公主殿下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尿床呢。”
她见媺娖心有余悸,俏脸惨白,知道她被吓得不轻。出门唤店小二送来一桶热水,拿进房内。伸臂从腰间抄起媺娖,将她放入桶中为她擦洗。媺娖手脚依然麻木,软倒在桶中不能动弹,全靠何铁手帮忙沐浴。何铁手在帮她沐浴的同时还不忘逗弄于她,在她身上四处捏捏摸摸,肆意调笑。
第三十七章 云南访教址
何铁手帮媺娖沐浴完毕,帮她擦干净身体,将她拦腰抱起,平放到了床上,自己斜倚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媺娖,笑道:“殿下可还记得刚才的承诺?”媺娖点头。
何铁手竖起手指晃了晃,说道:“首先,殿下以后不要叫我何教主,要叫我何姐姐。”媺娖不敢违逆,只得叫了声“何姐姐”。
何铁手听得眉开眼笑,又道:“第二,姐姐以后有什么要求,殿下必须无条件遵守。”媺娖翻了翻白眼,心道你干脆说我是你奴隶得了。但是又害怕何铁手放蛇,只得委屈应了。
何铁手抓住了媺娖软肋,得意洋洋,又补充了一句威胁,“只要你敢不听姐姐的话,姐姐就放小金出来,据说小金可是很喜欢把温暖潮湿的洞窟当自己家的……”媺娖闻言,一张俏脸又是吓得惨白。何铁手起身熄了蜡烛,搂着媺娖睡了。
自从何铁手祭出金蛇威胁这一招后,媺娖一路上只好委屈求全,对何铁手百依百顺。只是何铁手似是特别想看媺娖害怕可怜的样子,总是找着各种机会用蛇吓唬媺娖。除了这点怪癖以外,平时倒是对媺娖关爱体贴,照顾得无微不至。
何铁手带着媺娖一路向西南而行,直往云南大理的五毒教总坛行去。媺娖以为五毒教总坛处必是到处沼气烟瘴,漫山遍野藏满了毒蛇毒虫,正在害怕,没想到沿途却是却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各种果木遍布山林。
穿过树林,只觉眼前陡然开阔,现出一个精致的花园山庄来。白石为道,青草为坪,青竹花丛后,露出红墙绿瓦,看上去竟是一处隐士居所一般。
只听庄中走出一群人来,高高矮矮,有男有女,分立石道两旁,每边八人,共是一十六对,对着何铁手恭敬行礼道:“恭迎教主!”何铁手挽着媺娖玉臂,居中直入,众人尾随在后,进到庄中。
众人穿过数进房舍,来到一座殿堂。
殿上居中设了一张大椅,椅上罩了朱红色的锦披,两旁各站着四个童子。黑衣童子上殿分站两旁,每一边都是分穿红、黄、蓝、白、黑五色锦衣的五名童子。
何铁手拉着媺娖走到椅前,自己居中坐下,将媺娖扶到自己身侧与自己并排而坐,伸手挽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按倒在自己膝上,轻轻抚摸她的秀发项背。殿后有两个少女跟着出来,分持羽扇拂尘,站在何铁手身后。众人入殿后分立两侧,就如上朝一般。
五毒教左护法潘秀达上前禀道:“启禀教主,圣典的仪式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教主亲自开启。”何铁手伸手摸了摸媺娖秀发,温声说道:“很好,三日后本座带圣女前去试炼。”潘秀达行礼后退。
何红药上前看了媺娖一眼后说道:“教主当真有把握完成试炼吗?若是不成,我教不止与大明朝廷解下死仇,教主更有陨落之危,还请教主三思。”
何铁手本是一脸娇媚笑意,闻言笑容一敛,道:“圣典大事,千年传承,既有一线生机,本座怎能不试?”何红药闻言退下。
媺娖听着他们对答,虽不甚懂,但也知和自己有关,不禁惴惴。
何铁手处置了一些教务,带了媺娖回到自己居室。她的居室一尘不染,收拾的极是干净。房里锦帏绣被,珠帘软帐,窗边桌上放着女子用的梳妆物品,摆设极是精巧。媺娖没想到何铁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倒也有女儿心思。
媺娖想起今日他们之间的对答,攀住何铁手手臂,问道:“何姐姐,我听你们说话,说什么圣典,还说你有陨落之危,能告诉坤兴吗?”
何铁手看媺娖轻蹙秀眉,星眼含愁的娇态,不禁心生怜惜,伸手抚摸媺娖脸庞,问道:“姐姐将你从千里之外掳来,还化去了你的功力,你恨姐姐吗?”媺娖怕她生气放蛇,摇头不语。
何铁手眼睛一转,已经会意,柔声说道:“姐姐想听你说真话。你放心,姐姐发誓不会生气吓你的。”
媺娖侧头想了想,说道:“一开始我被你所擒,那时只道你是敌人,心里更多的是害怕自责,倒也不怎么怪你;后来你带我来大理,一路上对我体贴照顾,虽然有时候用蛇吓我,但我知道你不会当真伤害我。这样说来,除了你放蛇欺负我的时候,我倒真的不恨你呢。”
又叹息道:“只是不知道我的部下失了我的消息,要担忧成什么样子。”想起圆圆数月间不得自己消息,不知道在宁远急成什么样子,不禁黯然神伤。
何铁手听她语气诚挚,颇为感动,叹道:“公主殿下真是善良。”又眨眼笑道:“殿下说到部下担心你的安危,姐姐瞧你的样子,似乎是担心情人为你着急呢。”
媺娖被她说中心事,俏脸一红,轻轻点头。
何铁手见她含羞承认,不禁得意,又是好一番取笑,只是心中似有一丝嫉妒酸楚,暗自心惊道:“莫非自己对她动了心?”又自解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和她都是女子,怎么可能?”
忽地想起一事,问道:“殿下还是处女吧?”媺娖大羞,用手捂住脸蛋,摇头不答。
何铁手心下生疑,但此事关系试炼成败,不可轻忽。她极擅药理,吩咐侍女取来守宫砂,解下媺娖衣物,点臂相试。只见一点朱红,迅速渗入皮下,片刻之后,无论擦拭洗涤,都不消去,反而愈见鲜艳。
何铁手大喜,知道守宫砂只对处女有效,总算放下了心事。媺娖疑惑不解,按说她上次与圆圆缠绵,落红殷殷,记忆犹新,怎地还是处女?她想了想,猜测守宫砂或许阴阳结合才会失效,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第三日一早,何铁手带了媺娖沐浴斋戒,两女同乘一顶软轿,向附近一处山脉行去。
这三日间何铁手对媺娖极尽温柔,亲自为她梳洗做饭,端茶送水,就如侍女一般。媺娖情知有异,必是跟圣典有关,但问及此事,何铁手却是笑而不答。
为她们负轿的乃是八个教中高手,一路穿山越林,如履平地,两女坐的极是安稳。五毒教的左右护法潘秀达和岑其斯、锦衣毒丐齐云璈和何红药等紧跟其后,都是一脸肃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众人来到一处山洞之前。只见洞前密密麻麻的跪坐着数千人,都是身着白衣,衣袖处画着一团火焰。这些人见两女来临,都以首触地,拜伏洞前。
媺娖一闪念,想起一事,顿时豁然开朗。这些人穿着绣火白衣,显然都是明教教众。而五毒教以往乃是日月神教属下,日月神教的前身不就是明教么。看来今日的所谓圣典,必定与明教有关。只是具体是什么情况,媺娖掌握的信息不足,还不能判定。
软轿停在洞前,何铁手扶了媺娖下轿。随行众人都默然退后,换上白衣,加入到洞前拜伏的人群中。
何铁手挽了媺娖的手,拉着她向洞内走去,除了二女,再无一人跟随入洞。
洞内乃是一条曲折的甬道,约有数十米长。行到尽头,却是一间石室,室内除了一张石榻,再无它物。何铁手解下身负的倚天剑,放到榻上,便伸手来解媺娖腰带。
媺娖一惊,按住了她的手指。何铁手娇笑道:“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殿下有什么好害羞的。”说着便将媺娖剥得一丝不挂,随即坦然解下了自己衣物。两女赤裎相对,媺娖害羞,伸手掩住了胸口下腹。
何铁手极是大胆,掩口娇笑道:“姐姐这些日子里常帮殿下沐浴清洗,殿下的身体,姐姐早就看光了呢,有什么好遮掩的。”娇躯乱颤,妙相毕露。
何铁手笑了一会,从衣服中取出一盒药膏,拉过媺娖,帮她涂抹,说道:“此处乃是我教圣地,灵蛇山毒龙洞。洞里养着成千成万条鹤顶毒蛇,这些毒蛇异种异质,咬上了三步毙命,最是厉害不过。进洞之人只要身上有一处蛇药不抹到,给鹤顶蛇咬上一口,如何得了?因此进洞之人必须脱去衣衫,全身抹上蛇药……”
媺娖听到此处,吓得全身发软,问道:“里面有成千上万条蛇?何姐姐,我帮你擦上蛇药,你自己进去就好……”
何铁手凝神望了她一阵,眼中怜意大盛,柔声道:“今日的圣典,却是不能少了殿下。殿下放心,只要抹好蛇药,那些毒蛇自会退避三舍,绝不敢靠近殿下的。”媺娖心里怕极,但看何铁手一脸坚定,知道违拗不过,只好委屈应了,乖乖站好,与何铁手互相帮忙涂药。
何铁手的腰背之处脂光如玉,触手柔滑温软,媺娖帮她涂药时不禁心中一动。那蛇药形似某种油脂,两女都是肤光胜雪的佳人,涂好蛇药后肌肤被壁上蜡烛一照,更增诱惑。可惜媺娖此时满心都是记着里面的毒蛇,却没有心思欣赏这幅妙景了。
第三十八章 秘洞得传承
何铁手拉着媺娖,走到内洞门口,推门入洞。里面空间倒颇开阔,一条石道崎岖向内,道旁怪石林立,缠绕着无数毒蛇。
媺娖看了成千上万条毒蛇缠绕爬行的样子,一声尖叫,闭上双眼,软倒在地,死活不肯走了。
何铁手知道媺娖害怕,索性将她拦腰抱起,自己施展轻功向前行去。媺娖躺在何铁手怀中,伸手环住了她的项颈,闭着双眼,只觉空气向后流动,身体却极是平稳。
片刻之后,听何铁手柔声说道:“殿下可以下来了,这里没有蛇了。”媺娖依言睁眼下地,环顾左右,只见周围乃是一座空阔的石厅,厅中立着八根巨柱,暗合八卦方位。巨柱中心乃是一座祭台,一段阶梯将祭台引到台下,自己现在和何铁手就站在阶梯前。
何铁手挽起媺娖手臂,拉着她拾级而上,走到台前。只见祭台前设着一个石盘,似是为参拜之人所设。盘中刻着一副太极八卦图,图案花纹乃是金色,细看似有红光流传。石盘之前是一条白玉铺成的窄道,只容一人通行,尽头直抵祭台正中。
何铁手到此止步,跪在了石盘之上,对媺娖道:“殿下请继续前行,到圣池沐浴。”媺娖依言向前,走到祭台中心,顿时明白了何铁手的意思。
原来祭台中心乃是一个半球形的水池,池水清澈,池壁似是黄金所铸,池底是一块红色的石盘。正对着水池中心的厅顶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宝石,隐隐发光。
媺娖心中赞叹,没想到五毒教这么一个小小地方,居然有如此奢华的浴池。媺娖不疑有他,伸足试水,只觉水温略烫,似是一座温泉。她走下浴池,自然而然地站到了那块石盘之上。
方一站定,只见头顶一束红光照下,将自己笼罩在正中。媺娖大惊,还没有想清楚在这个时代,如何能制造如此梦幻的效果,只觉足底石盘忽然变得滚烫,池水也开始升温。
媺娖双足被烫的生疼,欲要起足出池,却惊觉双足被牢牢地吸在了石盘上,动弹不得。身边池水竟也变得火红,更是慢慢上涨,将自己逐渐淹没。
媺娖大惊呼救,台下的何铁手却是毫无动静。片刻后,媺娖便被池水淹没,她胸中气闷,挥手挣扎,只觉得池水渐渐变得粘稠滚烫,自己仿佛被岩浆包覆一般,痛热难忍。
挣扎了一会,媺娖只觉得肺部仿佛要炸了一般,手足也都失去了力气,脑中星光电闪,追溯着前生今世的记忆,自怜自艾,没想到今日死于此地,极度缺氧之下,眼前一黑,已是失去了意识。
何铁手跪在外面石盘之上,当媺娖一碰池底玉盘,立生感应。她膝下的石盘也将她牢牢吸住,那些金色图案也开始闪光发热。一股奇异的能量从她腿上进入,直达四肢百骸。在媺娖受到折磨的时候,她也承受着体内异种能量之苦。
何铁手听到里面媺娖的绝望呼救,也是心下暗叹,想道,以往数代教主都在此间陨落,自己不该抱着一丝侥幸,前来试炼。如今自己固然无幸,却连累的坤兴公主陪自己一起身陨。想起她的娇憨善良,美丽可爱,不禁暗暗自责。忽又想起今日自己与她同死一处,心底竟似隐隐有一丝羞喜。
片刻之后,那异种真气在她体内来回冲撞奔流,眼看她就要真气爆沸而亡,忽见祭台中心一股红光升起,自己脚下的石盘传来一股柔和温润的能量,自己体内的异种真气和这股能量一经融合,立刻平静下来,和自己原本的真气合为一体。
何铁手大喜,连忙静心运功,片刻后收功而起,竟是功力大进,到了后天巅峰之境,先天秘奥,似是一触可及。她担心媺娖安危,起身向祭台中心奔去。膝下石台,已是化为灰烬,坍塌碎裂。
何铁手奔到圣池边,向下查看。只见媺娖紧闭双目,倒在圣池之中一动不动,池顶和池底的红石都已不知去向。
何铁手跳下圣池,跪到媺娖身侧,将她扶到怀中,手指颤抖着去摸她呼吸。只觉媺娖玉体柔若无骨,竟似呼吸已止,只是身体尚还温热。何铁手心中大恸,此刻媺娖一死,她才体会到媺娖在自己心中所占的分量。
她失魂落魄地抱着媺娖起身向外走去,脑海中闪过的都是与媺娖相视以来的一幕幕场景。媺娖在清宫刺杀皇太极时的一剑风情;媺娖听到自己要把她送给多尔衮时的哀恳可怜;媺娖在英雄大会上指点自己时的关心情意;媺娖被自己用金蛇欺负时的惊吓无助;媺娖在自己房中说不恨自己时的娇羞善良……
何铁手心中绞痛,脑海一片空白,只是抱着媺娖踉跄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已是到了毒龙洞的更衣之处。
她将媺娖放到石榻之上,只见媺娖静静地躺在榻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秀眉轻蹙,面上还留着试炼时的痛苦。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媺娖的赤裸娇躯,只觉得触手滑腻柔软,身体还带着试炼池的热意。
何铁手俯身趴下,一边流泪哭泣,一边亲吻媺娖身体,从额头到樱唇,从项颈到胸腹,一路向下,到了媺娖小腹下部,忽地一怔。只见媺娖脐下三寸之处,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业火印记。媺娖的身子本是光洁如玉,此时上方多了一个纹身,便如雪里红梅一般,引人注目。
何铁手对媺娖的身体记忆极其深刻,知道试炼前并无此纹,伸指摸去,却觉触手滚烫,直如火烙。她心下狂喜,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心中怦然道:“莫非公主殿下没有死?”毕竟此前历代试炼者都是灰飞烟灭,也没有人知道成功后的样子。
此念一起,立时不可遏制。何铁手守在媺娖身边,星眸含泪,一眨不眨地盯着媺娖身体。如是过了三个时辰,媺娖仍未醒转,但体温却是越来越高。
何铁手大喜,知道媺娖未死,只是体温如此高法,只怕现在不死一会也被烧死了。那石榻没多久就被媺娖体温烤的滚烫,何铁手焦急无奈,索性合身扑上,用自己的体温去给媺娖降温。片刻后媺娖体温渐渐下降,却又逐渐变冷,直如寒冰,何铁手大急,只是紧紧抱住媺娖。这样冷热交变九次,媺娖的体温终于趋于正常,不再变化。
媺娖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意识中仿佛一团火光炸裂,大量信息向脑中涌来,现出无数景象。似是在无边星河之中飞跃,既有宇宙深处的绝对零度,无尽黑暗;也有天体演化时的聚变高温,星光炸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竟是看到了域外天魔的魅影,只见她微笑挥手,一团火焰向自己直射而来,不及闪避,被那团火焰直直射到丹田要害。
媺娖大惊,只觉丹田内的先天真气仿佛火山喷发、岩浆沸腾一般,从丹田处喷薄而出,沿着周身经脉快速穿行,遍及四肢百骸。本来她中了何铁手化功毒,内力遇毒即化,此刻体内内力融了一丝天魔业火,将化功毒烧的一干二净,随后在体内高速流转,生生不息。
媺娖只觉圣功尽复,功力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尤其是丹田气海中融入了天魔业火,此后却是内力所到,百毒消融了。
何铁手抱着媺娖娇躯,忽觉身下娇娃气势一变,又体会到了昔日盛京时的那副威压。何铁手大喜,抬头望去,只见媺娖一对美目似笑非笑,正在望着自己。只见媺娖身上宝光流转,虽是身无寸缕,不掩圣洁出尘气质。
媺娖武功既复,自是心中大定,颇有圣功在手、天下我有的自信。她原本气愤何铁手骗她试炼,险些送了性命,但醒来见到何铁手抱着自己哭泣的样子,又觉心软。想起之前她还用蛇欺负自己,害的自己如此丢人,便起了报复之心。只见媺娖玉指轻点,何铁手武功本就不及媺娖,此时离得又近,不及躲闪,就被封住了全身穴道。
媺娖将何铁手从身上扶起,轻轻放到榻上,起身穿上羽衣,拾起倚天剑,笑着对何铁手问道:“姐姐把小妹骗的好苦,适才小妹差点就没了性命,不知姐姐如何补偿啊?”
何铁手想起适才惊险,也是心有余悸,嗫嗫道:“是姐姐的不是。姐姐知道错了,但凭殿下处置。”
媺娖笑道:“妹子有一套武功,称作生死符,想请姐姐指教一番。”伸手暗运圣功,凝气化水,凝水化冰,在掌中做出了一枚薄薄的冰片,晶莹剔透,甚是美丽。
何铁手不知生死符的厉害,看着媺娖做冰,不明所以。只见媺娖玉指轻弹,自己酥胸一凉,那枚冰片射入了自己那高耸山丘的峰顶。
何铁手方自娇笑道:“妹子是用冰片来冻姐姐吗,姐姐却不怕冷呢……”忽觉胸口传来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一般,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这煎熬之苦竟是远胜方才的试炼之痛了。
何铁手原本是个极要强的女子,便是刀斧相加,也不示弱。但在这生死符之下,却忍不住惨叫出声。
第三十九章 圣火继光明
何铁手中了媺娖一枚生死符后,胸口又痒又痛,忍不住大声惨叫。若非全身动弹不得,只怕早就满地翻滚,把自己胸口抓的一片稀烂了。
她呻吟求饶道:“殿下,姐姐知道掳你来参加试炼,害得你险些丧命,是姐姐不对,姐姐罪该万死。请你看在姐姐一路上照顾你的份上,你一掌打杀了姐姐,给姐姐个痛快吧……”说到后面几个字,竟是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媺娖看着她宛转呻吟,全身大汗的样子,不禁心软,伸手帮她解了生死符,给她解开了穴道。
何铁手经了这一番折磨,全身酸软,委顿在榻上,过了半晌才爬起身来。她不及穿衣,裸身跪在媺娖脚下,娇声道:“殿下既然通过了圣池试炼,就是我明教光明圣女,此后但有所命,我明教上下,必定誓死遵从。”接着又媚笑道:“姐姐自知冒犯了殿下,无论殿下怎样处罚,我都心甘情愿呢。”
她和媺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已经知道媺娖心软善良,所以故作此言。媺娖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先给我说说试炼和明教的事。”何铁手故意装模作样地下拜道:“遵圣女令谕。”接着道上了一段秘辛。
明教源出波斯,本名光明神教。教主称为光明圣女,须由圣处女担任。明教传至中土之后,曾有神迹出现,留下神谕,要历任教主寻找真正的光明圣女。神谕中还留下了一副画像,正是媺娖的模样。
五毒教灵蛇山毒龙洞所藏,就是光明圣女的试炼之地。因此历任五毒教教主还担负着寻找和陪同圣女试炼的责任。前代有几任教主寻到了和媺娖容貌相似之人,但试炼时都落得业火焚身,形神俱灭的下场。何铁手在盛京一见媺娖,就知道无论相貌神韵,媺娖都与神谕所示一般无二。但她没有把握劝说媺娖参加试炼,所以索性将媺娖毒倒后擒来试炼了。
只是明教在本朝被朝廷打压,更名为日月神教,后来历经东方不败和任我行之乱,神教四分五裂,剩下的数千教众都在试炼之地隐居,就是来时洞前的那些人。
媺娖一听,便知这所谓的试炼必是天魔搞的鬼。她伸手拉起何铁手,问道:“我昏迷了有多久了?”
何铁手脸红答道:“殿下昏迷时,我光顾着救助殿下了,也不知道时间。”
媺娖看她眼眶红肿,知道她所言非虚,心下感动,柔声道:“姐姐,小妹方才不该用生死符折磨你,你不会生小妹的气罢?”
何铁手闻言大喜,伸手拉住媺娖道:“殿下真的原谅姐姐啦?”媺娖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想起一事,郑重问道:“你方才说我是光明圣女,那你一定会听我的命令了?”
何铁手笑道:“那是自然。圣女有命,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媺娖道:“我也不要你赴汤蹈火。只是你以后身上不许藏毒蛇虫豸,我最讨厌虫子了。”
何铁手闻言不禁掩嘴娇笑,想起了媺娖以前被自己吓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含笑应命。
媺娖看到她还赤裸着身体,说道:“你快点穿上衣服罢。”何铁手故意紧紧拉住媺娖手臂,将身体贴上来,媚笑道:“姐姐的身体好看吗?”媺娖被她调戏得脸红心跳,何铁手见媺娖动心,甚是得意,笑着穿上了衣服。
两女携手出洞,却见洞外星光闪烁,已是午夜。众人在外面燃起几堆大火,正在围坐。见到二女出来,知道试炼成功,都是欢呼。
何铁手朗声说道:“明尊保佑,今日圣女通过试炼,我明教有主,中兴可期,来日自当遍撒光明,使人间尽成乐土!”转身对媺娖盈盈下拜道:“参见圣女!”谷中数千人一起下拜道:“参见圣女!”
媺娖裣衽为礼道:“承蒙诸位不弃,坤兴忝任圣女一职。惟愿与诸位同心协力,令光明普照大地,使我大明百姓,再无战乱饥寒之忧!”
众人都曾听说媺娖领军抗清的义名,此时钦慕她风姿武功,都觉她能通过试炼,真是明教之福。有些心思深远的,就想坤兴公主乃是陛下爱女,如今又执掌东南五省,有她出任圣女,本教布道发展,必可事半功倍。
媺娖挥剑起舞,高声歌道:“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众人见了媺娖素衣赤足,月下起舞,恍若天女的风姿,都被她吸引感染,一起唱道:“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歌声飘扬,圣火烛照,彻夜不息。
次日清晨,媺娖见众人等了一昼夜,便吩咐大家回去休息,次日再行安排。众人感念媺娖细心体贴,都是称谢告退。媺娖拉了何铁手回到五毒教,问她这半年多来的中原形势。何铁手不敢怠慢,连忙禀上。
清廷皇太极遇刺后,庄妃处置国事,果决英明,群臣钦服。清廷立庄妃所生的皇子福临为帝,尊庄妃为孝庄皇太后。
洪承畴见清廷皇帝遇刺,军心不稳,率军向松山出击,清军战败,兵退六十里。大玉儿召集国中大臣,晓以利害,乃悉发国中兵,自己亲自出战,凡满蒙汉各族年十五以上,一律随军出征。
大玉儿帅援军与多尔衮会齐后,清军足有二十余万大军,将洪承畴围在松山,切断了他与锦州、宁远的联系。
洪承畴率师出击,明清两军列阵大战,接战数月,杀伤相当,未分胜负。但因久战粮竭,遂安排各军次日突围后撤。
当夜,总兵王朴率军遁逃,明军大乱。洪承畴等人突围未成,退守松山城;总兵吴三桂、王朴等逃入杏山;总兵马科、李辅明等奔入塔山;监军张若麒、马绍愉等由海上乘渔舟逃回宁远;其余的残兵败将,奔向海边,前有大海,后有追兵,明军赴海死者,不可胜计。
次日,洪承畴组织突围总兵曹变蛟率所部秦兵当阵逆击,一度杀至多尔衮面前,多尔衮大怒,斩杀侍卫亲兵数百人。
数日后,洪承畴大军粮竭,有松山副将夏承德遣人密约降清,清军进城,洪承畴被俘(后被大玉儿说降),曹变蛟战死。多尔衮乘势进逼锦州,祖大寿出降。至此,松锦之战,以清胜明败告终。
此战,明军损失大军十五万,除宁远外,辽东全境陷落,从此,明朝在关外,已无可战之力。
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众人见明廷主力尽没于关外,不约而同,一起举兵。李自成转战河南,连破州府,聚兵二十万,威震中原。张献忠自谷城反,于罗猴山大败左良玉,剽掠湖广,兵进四川。罗汝才响应张献忠,夹攻四川,被四川总兵秦良玉大败于夔州,遂引兵与张献忠会合。湖广、陕西、河南诸省糜烂。
崇祯帝恨湖广、河南总理熊文灿勾结张献忠,隐瞒反迹,下诏拿捕回京,论罪弃市。起任兵部右侍郎傅宗龙为陕西总督。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督师讨贼,总督河南、陕西、湖广、四川军务。
杨嗣昌在襄阳誓师,进讨张献忠。张献忠走巫山,陷泸州。
陕西总督傅宗龙与李自成战于新蔡,先胜后败,傅宗龙被俘。李自成率军进攻项城,欲让傅宗龙诈开城门,傅宗龙佯应之,及至城下,高声呼道:“我是秦督傅宗龙,不幸堕入贼手,左右皆贼,毋为所给!”
李自成大怒,抽刀击宗龙,宗龙中脑立扑,尚厉声骂贼,被李自成劓鼻削耳,惨死城下。李自成挥师攻城,连屠项城、商水、扶沟三县。之后兵破南阳,唐王全家被杀。随即连下洧川、许州,长葛、鄢陵诸县,朝野震动。
媺娖没想到半年之间,国事败坏如此。抓起倚天剑,闪身就要出门。何铁手拽住媺娖衣带,做出一副怨妇模样道:“殿下不要姐姐了吗?姐姐好伤心啊。”
媺娖没有心思与她玩笑,顿足急道:“我都急成这样了,你还在嬉闹。不行,我要赶紧赶回大都督府,主持军务。”何铁手笑道:“没有姐姐带路,殿下真的能从这深山老林中走出去吗?”媺娖闻言一愣。
何铁手笑道:“殿下不要着急。姐姐明日安排好那些教众,吩咐他们自己来南京投效都督府,就和殿下一起兼程先行如何?”媺娖想了想,点头允了。吩咐她派人去宁远通知陈圆圆直接去南京见自己。
何铁手惊闻媺娖的小情人居然是个女子,矫舌不下,但转念一想,却是芳心窃喜,一双美目骨溜溜地打量着媺娖背影,露出了猎物捕食时的光芒。媺娖心生感应,回头一看,却见何铁手挺了挺饱满的酥胸,媚笑眨眼。媺娖摇了摇头,转身出门。
第四十章 伊人归江宁
南京大都督府别院
媺娖才进大门,就见圆圆满脸泪痕,扑入怀中。圆圆哭道:“殿下,你一去不归,可知道圆圆是多么担心你吗?”媺娖连忙轻拍她的玉背,柔声安慰。媺娖看她玉容消瘦,显是忧伤过度所致,不禁怜惜感动。
旁边围上来费月贞、陶红英众女,或婉言埋怨,或直言相责,都说媺娖千金贵体,不该效那刺客之行。媺娖自知理亏,连连认错。
过了一会,媺娖唤来身后的何铁手,介绍给众女相识。众女知道就是她将媺娖掳去,不免都是隐有敌意。幸亏媺娖隐去了试炼一节,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何铁手此时却是装出一副可怜认罪的模样,言语间曲意奉承,众女见她对媺娖并无歹意,以后大家都是同僚,也就原谅了她。
媺娖回到府中,召集部众,商讨军政事务。
如今江南民富兵强,政通人和。三大舰队纵横东亚水域,朝鲜——日本——中国的海贸尽在大都督府掌控之中。
尤其是日本富产金银,幕府又下了锁国令,只有大明的商船获准通行。理事会和海军司自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大都督府的月财政收入已经将近五百万两白银。
前些时候第三舰队提督郑森还率师收回了澳门。只是荷兰人不甘心东亚市场尽被大明独占,屯兵台湾,蠢蠢欲动。
媺娖遂下令陈永华率天雄军进迫湖广,刘国轩率神机军威慑河南,毛东珠的第一舰队巡弋辽东——朝鲜——日本一线,施琅的第二舰队巡视长江两淮沿岸,自己带了陶红英的凰羽卫和郑森的第三舰队先发制人,攻取台湾,稳固后方。费月贞率神枢军留镇五省,协助大都督幕府、军情司和锦衣卫处理日常事务。众人凛然遵命。
何铁手要求带她和明教残部一起出征,媺娖想起她精擅毒术,在围城时必有奇效,点头允了。大都督府上下开始为征台之战做准备。
……
四川重庆
大学士杨嗣昌和四川总兵秦良玉站在营外巡视,只见张献忠和罗汝才联军十万,依山而立,满山遍野皆是贼营,声势甚壮。
杨嗣昌未经战阵,看了之后不禁有些胆怯,问秦良玉道:“贼势如此之大,不如退守成都?”
秦良玉道:“不可。张贼沿途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良玉既为朝廷总兵,自有守土安民之责。我军若退,则置川东数百万百姓于何地?况且贼兵虽众,战力却差,绝非我白杆兵之敌。”杨嗣昌点头不语。
次日清晨,只闻锣鼓震天,杀声大作,张献忠和罗汝才起兵攻营。
秦良玉披甲持枪,到营前督战。却见张献忠驱赶了数万赤身裸体的妇女在前冲营,贼兵持刀负弓,躲在妇女身后。有妇女羞愧不从的,都被贼兵所杀。秦良玉喃喃骂道:“禽兽……禽兽……”
贼兵冲到弓箭射程之内,便纷纷放箭。明军将士欲要还击,去发现贼兵用妇女作为肉盾,不免心软迟疑。秦良玉不忍对这些妇女下手,下令军士后退,欲以营前战壕鹿角迟滞敌军。
只见贼军驱了那些无辜女子来到营前,以刀矛相刺,逼着她们向战壕里跳下,众女嚎哭退避,都被贼军杀死,只得向前。不久那壕沟中填满了尸体。明军大营前的防御工事竟这样被破。
贼军冲到营前后,拔刀杀死那些妇女,放火高呼道:“营破了,营破了!”杨嗣昌在营中听到呼声,以为当真营破,慌乱之下率领后军向外逃去。
方出营门,只见一彪铁骑杀到。这支铁骑战力极是强大,转瞬间就将杨嗣昌身边护卫杀散。为首的一员小将见到杨嗣昌文官装束,衣着华美,知道是个大人物,弯弓搭箭,一箭就将杨嗣昌射落马下。
杨嗣昌身边亲卫见状大惊,惊呼道:“杨督师已死!”顿时四散而逃。那小将正是人称“小迟尉”的李定国。他不屑到前营驱赶妇女取胜,便领了麾下铁骑攻打后营,没想到却在这里杀了杨嗣昌。
李定国得知射杀明军统帅杨嗣昌后,当机立断,取了杨嗣昌督师大旗,率军四处冲杀呼喊:“杨嗣昌已死!”明军大溃,自相践踏,死亡不计其数。秦良玉军阵也被冲乱,没奈何领了部下白杆兵突围。三千白杆兵,突围后只剩数十人。秦良玉知道大势已去,率领残部回返石柱,以期来日反攻。
张献忠大获全胜,趁势攻取重庆,杀瑞王,破成都,蜀王全家自尽。张献忠遂自立为大西王,以蜀王府为宫,改元大顺,以汪兆麟为左丞相、严锡命为右丞相。养子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李定国为将军,分道进攻周围州县。不日全川沦陷,只有秦良玉据守石柱,贼莫敢犯。又派部下孙可望率军直逼云贵,沐王府连战受挫,向朝廷求援。
张献忠称王后,越发倒行逆施,亲自写碑立石,文曰:“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善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后人称为“七杀碑”。
他创出各种杀人之法,一日不杀人就闷闷不乐。诡称开科取士,待全川士子到齐后,尽杀之于科场。又命四将军分屠各府,屠男留女,称为草杀。又在大殿上引出数獒嗅人,若獒对人吠叫,即牵出杀之,称为天杀。又创出剥皮之法,受刑者皮未剥尽而死者,杀施刑人。
又掳来数千女子,砍下小脚,做成女足塔,与爱妾饮酒欣赏,叹息道:“可惜没有好足做塔尖。”她的爱妾伸出自己小脚,玩笑道:“此足如何?”张献忠点头道:“此足可为塔尖。”拔刀斩下了爱妾双足。
某日晚,他的一幼子经过堂前,张呼唤子未应,即下令杀之。第二天晨起后悔,召集妻妾责问她们昨晚为何不救,又下令将诸妻妾以及杀幼子的刀斧手悉数杀死。
张献忠为人变态至此,已无人性。川中百姓,多有逃到深山老林避难,以致须发尽白者。
……
河南洛阳
李自成自得李岩为辅后,声势大壮,挥师进攻河南洛阳。
洛阳为福王朱常洵封地,其母即郑贵妃,豪富甲于天下。李自成兵围洛阳,众人劝朱常洵散财饷士,朱常洵仍是一副吝啬模样,死活不愿,一毛不拔。城中守兵的粮饷都被拖欠数月,相率哗噪,骂道王府金钱山积却让士兵们空腹死战,都不甘心。
李自成进攻时,总兵陈绍禹等上城防御,只见部下士兵都和城下贼兵相互对答,有说有笑。陈绍禹厉声呵禁,兵士鼓噪道:“敌在城下,还怕总镇甚么?”开城放入贼兵。陈绍禹率亲兵遁逃。
李自成率兵进城后,直趋福王府,拿住了福王朱常洵与世子朱由崧,府中所有金银财宝,都为李自成所有。
李自成见到福王父子体肥,对左右笑道:“此父子肥壮,可充庖厨。”众人都恨福王为富不仁,欺压百姓,当真将他们父子俩牵入厨中,洗剥脔割,醢作肉糜。
李自成取出王府美酒,置酒大会部下,取出福王父子肉糜兑入酒中,令众人共饮,笑道:“这便是福禄酒!”众人一起大笑豪饮。
此战李自成得到福王府蓄积数百万,遂用之招兵买马,聚众三十万,威震河洛。
李自成又率兵进攻开封,开封周王朱恭枵素来贤明,深得百姓将士拥戴,听闻李自成来攻,发府藏五十万,厚赏将士。李自成围城数日,死伤无数,遂退兵南下,往襄阳而去。
……
北京
崇祯帝闻知张献忠击杀杨嗣昌、称王四川和李自成击杀福王、占据河南的消息后,大惊失色,召集群臣商议。
只是自洪承畴兵败松锦后,明军主力尽丧,真是无人可用。没奈何只好从牢中放出孙传庭,任命他为山西、陕西、河南总督,专办李自成。
又下诏加封坤兴公主督师南直、闽浙、两广、湖广、四川、云贵九省军务,专办张献忠。
孙传庭赴陕西履职,编练新军。只是他多年下狱,原先的秦军老兵也已死伤殆尽,虽然复出,新军战力却是堪虞。
……
盛京
大玉儿秉政后,以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共同辅政。济尔哈朗、阿济格、阿巴泰趁松锦之胜,率师攻明,毁长城,入蓟州,转至山东,攻破八十八座坚城,掠子女三十七万,牲畜金银珠宝各五十多万。居守山东的鲁王城破时全家自尽,清廷实力大振。
多尔衮自受命辅政以来,极是用心,无论大小事情,一律入宫禀报,并且办理国事,比济尔哈朗尤为耐劳。又借着昔日受媺娖天魔掌伤的由头,在大玉儿宫中留宿疗伤,难免日久生情。宫内外多有闲言闲语。只是胡风开放,二人毫不理会。
济尔哈朗自知疏不间亲,上疏自称年老昏聩,辞了辅政亲王一职。未几肃亲王豪格被告悖妄,下旨废为庶人,自此大玉儿和多尔衮两人,已是消除了所有政敌,独掌满清大权。
第四十一章 海战鹿耳门
崇祯十六年三月,媺娖率凰羽卫三千将士及第三舰队战舰二十艘,誓师出海。福建总兵郑芝龙亲率大军一万,战船两百艘,前来助战。
媺娖的战舰都依近代海军规格制造,奉行大舰巨炮理念,这二十艘战舰都是排水量近千吨、舰炮超过60门的巨舰。
旗舰“定远”号排水1500吨,舰载98门大炮,下甲板24门42磅炮,中甲板30门32磅炮,上甲板36门18磅炮,船首和船尾有8门9磅炮,射程超过3000码,帆具36面,航速达10节,还在舰船的要害部位加装了铁皮护甲,乃是大都督府军械司的得意之作。
当世军舰之中,只有英国的“海上君王”可与相比。此舰是由英国造船大师彼得佩特于1637年为查理一世所建。据称其排水量超过1600吨,并装备有104门火炮。但相信随着军械局技术的不断进展,超越“海上君王”的巨舰指日可待。
郑芝龙自媺娖接管大都督府军务以来,一向屈意礼让。他年事已高,只想光宗耀祖地过他的富贵生活,连家都搬到了泉州陆上。台湾本是他的重要据点,现在落在荷兰人手中,他也不太在意。
如今他的爱子郑森得到媺娖的信重提拔,在大都督府身为舰队提督,郑家还在媺娖的皇家理事会中占到了不少股份,更使他安心与媺娖合作。这次媺娖出征,他便率军前来助阵。只是他的舰队还是原来的小船,数目虽多,在巨舰面前,气势上却是远远不如。
郑芝龙与媺娖会师后,亲自到旗舰定远号拜会。当他盛着小艇来到定远号船头时,越发为定远号的恢弘气势所惊,转头对其弟郑鸿逵说道:“素问坤兴公主执掌大都督府以来兵马强壮、器械犀利,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些战舰,只怕比荷兰人的炮舰还要厉害啊。”
郑鸿逵不以为然道:“大哥此言差矣。昔日荷兰人的军舰在我们的纵火船下不也是灰头土脸,坤兴公主三大舰队加起来战舰也不过百艘,水师不过万人,哪是我郑家战船千艘,水师十万的对手。”
郑鸿奎对大都督府却是隐有敌意,一则是大都督府的海军实力已经威胁着郑家的东亚海上霸主地位,二则是郑芝龙有意传位郑森,到时候他在郑家的利益不免受损。郑芝龙也暗暗觉察到弟弟的心思,微笑不语。
到了定远号指挥室,郑芝龙不禁为媺娖的风姿倾倒。他久仰媺娖的威名,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位国色天香的妙龄少女。他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向媺娖行礼道:“福建总兵郑芝龙,见过公主殿下。”
媺娖笑道:“郑总兵免礼。坤兴久仰郑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郑芝龙连连逊谢。两人客套一番,媺娖唤来了郑森与他父亲相见。郑芝龙见爱子成材,也是欢喜。众人见礼既毕,媺娖便让郑森取出台湾地图,宣布了进军方案,众人俱是凛然遵命。
台湾本岛地形东高西低,人口会聚西部。荷军的据点台湾城、赤嵌城则位于台南。这里海岸曲折,两城之间有一个内港,叫做台江。台江西南面有七座山屿相连,叫做七鲲。每座山屿相距一里多,彼此毗连环护。
一鲲北面隔海有北线尾小岛,其间海面叫大员港。北线尾北侧为鹿耳门港。荷兰人修筑的城堡台湾城在台江西侧的一鲲,赤嵌城在台江的东侧,互为犄角。
荷兰人在台的总兵力有2800人,有以威因克号为首的战舰12艘。其中在台湾城及其附近岛屿约有守军1800人,由总督揆一亲自指挥。另在赤嵌城驻军500人,由荷军头目描难实叮率领。至于其他堡垒和港口大约共有500人驻守。
从外海进入台江有两条航路:一条是大员港,是南航道,在北线尾与一鲲之间;一条是北航道,在北线尾与鹿耳门屿之间,即“鹿耳门航道”。南航道口宽水深,船容易驶入,但港口有敌舰防守,陆上有重炮瞰制。北航道水浅道窄,只能通过小舟。
四月的台南已是颇为温暖,台湾总督揆一搂着身边两个全身赤裸柔顺乖巧的东方女奴,欣赏着总督府花园的芳香美景。
上周他收到情报说有明军战船近百艘在大员港外游弋,害的台湾城中的荷兰议员们紧张了很久,但是揆一却并不在意。明军的战船在他印象中都是接舷战思路,若是在海上倚多为胜还可以,但想攻打有坚固炮台的港口却是力有不逮。果然在荷兰军港的大炮放了几炮之后,这些战船都远远地躲到了射程之外。
揆一走到总督府的望楼上,向港外看去,惊奇地发现那些船只都消失了。他们一定是被荷兰的大炮吓跑了,这些愚昧的东方人。揆一得意洋洋的想道。
忽然,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报信道:“总督大人不好了,明军占领澎湖了。”揆一一惊,手里的望远镜掉到地下,镜片摔得粉碎。
“公主殿下,真是神机妙算,谅那揆一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我军会使这暗度陈仓之计。”郑芝龙站在定远号船头,欣赏着远处已是隐约可见的赤嵌城。
媺娖笑道:“这却要多谢令郎,若非他仔细收集台湾的水文资料,我军也不知道鹿耳门航道在初一、十六会有大潮,可供军舰通行啊。”
郑森以手抚胸,行礼道:“殿下过奖,这本是属下的份内之事。”
众人正在谈笑,有兵士报道:“前方发现四艘荷兰军舰。”
郑芝龙连忙道:“殿下,请让下官率纵火船出战。”媺娖笑道:“多谢郑将军美意。此战还是交给令郎手下的第三舰队吧。”郑森欢喜应命,率领五艘战列舰排成一字纵队,以定远号为首,加速前行,不一会就将大队抛到后面,迎面向荷军战舰群驶去。
荷军战舰指挥官迈克斯见明军战舰排成一线,侧舷正对己方炮口,向左侧斜插而来,不禁鄙夷地道:“这帮土著,跑来找死。”在他的经验里,郑芝龙所部明军的火炮都装备在船首和船尾,一般只有几门,一向都是一拥而上,用铁爪挂住敌舰搞接舷战。像这样以侧舷对着己方,简直就是送上来给自己的大炮做靶子。
迈克斯下令荷兰舰队以密集型队列迎向了明军一字型纵队,准备等着明军舰队进入射程打算开始一场大屠杀。谁知还有2000码距离,就迎来了明军战列舰的一轮齐射,迈克斯指挥的“赫克托”号作为旗舰,更是得到了重点关照,甲板上一片狼藉,燃烧着熊熊大火,船身水线下更是破了一个大洞,眼看就要沉没。而“格拉弗兰”号和“白鹭”号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损。只有通信船“伯玛丽亚”号躲在右侧,没有受伤。
迈克斯这才知道明军战舰的大炮极多射程极远而且都集中在侧舷,只是此刻荷军战舰变向也已经来不及了。很快荷军就迎来了第三舰队的第二轮齐射。没多久迈克斯和他舰队都葬身海底,只有通信船“伯玛丽亚”号见势不妙,迅速逃向外海。“鹿耳门海战”在不到一个时辰中就已结束。
此战明军一舰未损,击沉荷军三艘战舰,充分诠释了大舰巨炮和战列线战术在近代海战中的意义。此战也被视为近代海军战列舰时代拉开序幕的标志性战役,因而被载入史册。
赤嵌城里的荷兰指挥官描难实叮见了明军的威势,不禁吓得浑身发颤,说道:“明军的战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现在该怎么办?”
赤嵌城的陆军指挥官多德尔上尉说道:“阁下不必担心,明军的战舰虽然强大,但他们的陆军却是些拿着冷兵器的土著,只要我们放几枪,他们就会四散而逃的。至于明军的舰队嘛,阁下可以学习下明军的纵火船战术……”描难实叮闻言大喜,立即安排部下去准备小船和火罐去了。
海战胜利之后,媺娖和郑芝龙走到甲板上,欣赏着刚才的战果。
郑芝龙见到第三舰队摧枯拉朽般的胜利,心中也是惊叹。他知道要是刚才是自己和荷军作战的话,即使能胜,损失也必惨重。他在敬畏大都督府海军实力的同时,也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爱子郑森当年做出的选择。看来郑家的未来就要靠森儿了。郑芝龙心中暗暗想道。
这时,军舰上忽然传出了警戒的哨音,他抬头望去,却见到数十艘纵火船向己方驶来。郑芝龙连忙对媺娖进言道:“殿下,此乃纵火船之术,这些小船数量甚多,一旦沾上极其麻烦,我军还是向后避避吧。”
媺娖微笑摇头道:“请相信令郎的指挥。”郑芝龙却是有些担心,他当年就曾以纵火船之术大败荷军,见到爱子不避不让,不免担心爱子不知道纵火船的厉害。
第四十二章 收复台湾城
就在荷军的数十艘纵火船气势汹汹的冲向明军战舰时,郑森不慌不忙,安排五艘战列舰摆成了交叉队型迎战。
当荷军距离明军3000米时,就迎来了42磅和32磅加农炮的第一轮洗礼。荷军十几艘小船被击中,船上的火药被引燃,便如在海上点起十几个火炬一般。
荷军加速冲过火网,没多久又迎来了第二轮齐射。这次齐射由于离得更近,明军的射击更加精准,再加上十八磅和九磅炮的加入,导致明军的火网更加密集。那些小船上本来就带了不少易燃之物,在明军霰弹攻击下,大多都被引燃爆炸。
只有寥寥几艘小船接近了明军军舰,但迎接他们的却是整齐的排枪。只有一艘火船的残骸撞到了经远号,但经远号水线上的铁皮护甲却断绝了荷军的最后一丝侥幸。郑森更是下令射杀了所有落水的荷军水手。
赤嵌城上的荷兰军士见了这一幕,都切齿咒骂明军野蛮残暴,却没有人敢再来海上送死了。
郑芝龙心中却是五味交集。刚才的这场战斗既显示爱子的指挥技巧,也展现了朝廷海军的狰狞爪牙。
他见了这场战斗之后,不由得假象了自己的郑家水师和第三舰队的交战过程。显然不论是接舷战还是纵火船,都会在靠近第三舰队战列舰前被送入海底。他心中不由升起了英雄迟暮之意,看来自己是该回乡养老了,所幸森儿深得公主信重,未来的郑家还是交给森儿吧。
这时战舰忽地一停,耳边传来了媺娖的声音:“郑将军,我军该登陆了。”郑芝龙回过神来,抱拳道:“殿下,登陆后请让末将打这头阵。”媺娖看他语气诚挚,便欣然应允。
明军大队在禾寮港登陆。郑森依照媺娖军令,指挥第三舰队为陆军提供舰炮压制。媺娖带了陈圆圆、何铁手和陶红英率三千凰羽卫登陆,同时郑芝龙浩浩荡荡的一万大军也上岸安营扎寨。
期间荷军发炮阻击,却吃了第三舰队几轮齐射,所有近海的炮台都被打哑。
当地百姓乡民这些年深受荷兰人欺压,箪食壶浆,前来迎接王师。媺娖派郑森率领第三舰队进入台江彻底切断赤嵌城与台湾城的联系,郑芝龙率本部将士进攻赤嵌城。
赤嵌城中描难实叮见识了第三舰队的火力之后立即派人向台湾城的总督揆一求救,这时有兵士报告说明军开始出营,有攻城迹象,连忙派人去找贝德尔上尉商议对策。
片刻之后,兵士回报说贝德尔上尉率领了400火枪兵出城迎战。描难实叮闻言大惊,他现在深深敬畏明军的火器威力,只想着固守城堡等待台湾城和巴达维亚来的援军。现在听到贝德尔冒然出城迎战,焦急愤怒之下,也只能跑到城头去观看战况了。
贝德尔原本也被明军战舰的炮火震慑,但当他看到郑芝龙的一万大军时,白人的自信又回来了。在他看来,这些手持刀盾长矛的步兵,只要来一轮齐射,自然崩溃。他没有征求描难实叮的同意,便自己带着城中的400火枪兵出城迎战,打算给明军一个当头痛击。
郑芝龙今日见了媺娖海军威势,特意抢了这个攻城的任务来,也是存了展示自家军势的意思。媺娖带了凰羽卫跟在后军观看。
见到荷军出击,郑芝龙部下上去迎战,哪知距离荷军还有100多米,荷军排枪放出,郑军倒下了几百兵士,其余士兵都是吓得逃回,
荷军士兵指手画脚,极是得意。有部下知道火枪装弹不易,呼道:“红毛鬼放了一枪,要上火药装铅子,大伙儿冲啊!”郑军冲到半路,荷军换好了子弹,又是一轮排枪,击杀了数百人。
郑军两阵下来,死伤五六百人,兵士畏惧荷兰火枪厉害,都不敢进攻。荷兰人毕竟人少,也不敢追击。两军竟成僵持之状。
郑芝龙看自家数千大军,被区区四百荷兰兵吓住,自觉在媺娖面前丢了人,正要组织敢死队冲锋,却被媺娖拦住。
媺娖笑着对陶红英说道:“荷兰人拿了些火绳枪就沾沾自喜,且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大都督府的火器!”红英欢呼领命,只带了500凰羽卫上前。
对面荷兰兵看到明军换了一队美女上前,都感诧异。贝德尔笑着对左右说道:“看来大明帝国是想送些美女来慰劳慰劳我们了。”身边兵士都是大笑。
只见那些美女走到150米处,排成一排,举起了火枪对着自己。贝德尔灵机一闪,惊叫道:“该死!她们也是火枪兵,射程比我们远!快卧倒!”话音刚落,远处一阵枪响,荷兰阵地上血肉横飞。看着身边一地的死伤兵士,贝德尔心胆俱裂,喊道:“撤退!撤退!”剩余的荷兰士兵也顾不上受伤的伙伴,纷纷转身拼命的向赤嵌城逃去。
陶红英适才已经看出了荷兰火绳枪的射程只有100米,而凰羽卫的滑膛枪则有150米。因此她率领这些姑娘不紧不慢地保持在荷兰军身后120米左右处,悠闲地点杀荷兰军。这些荷兰军在挨了几轮齐射后纷纷崩溃,贝德尔还率了一些人企图向凰羽卫发动决死冲击,但无论是逃是战,这400荷军都死在了凰羽卫的枪下。
郑芝龙在远处看了这一幕,不禁心中大震。他的一万大军在这400荷兰兵前裹足不前,转眼间400荷兰兵又被500凰羽卫轻易射杀。想想大都督府麾下的三军一卫,如果都是如此实力的话……郑芝龙不敢多想,只是下令全军攻城。
此刻赤嵌城头的描难实叮见到400荷兰兵全军覆没,不禁眼前一黑,晕倒在城头。凰羽卫和郑军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这座守卫空虚的城市。期间有一个郑军兵士见到一个红毛鬼夷晕倒城头,悄悄四边无人注意,趁机挥刀割下了人头,拿去换赏。可怜描难实叮不明不白,便死在了小兵之手。
此战得胜之后,明军分兵扫清了各堡的残敌,集中兵力包围了台湾城。台湾百姓见王师强盛,乘势起义相助,除了台湾城外,其他各地的荷兰人都被百姓围杀。揆一收拢兵力,扼守台湾城,企图凭借火枪犀利和城堡坚固坚守台湾城等待巴达维亚来的援军。
台湾城长200多丈,高3丈多,分3层,下层深入地下1丈多,“城垣用糖水调灰垒砖,坚于石”。城四隅向外突出,置炮数十尊。郑军攻了几次,都被城头密集的炮火压制,一时只得退了下来。
媺娖下令从战舰上卸下火炮,在城外筑起高台,居高临下,压制城内炮火。当地百姓扶老携幼,纷纷相助。没几日炮台筑成,台湾城内顿成一片火海。揆一被流弹炸死,余下的荷兰军开城逃跑,却被凰羽卫堵住去路,几轮齐射后都做了枪下之鬼。
台湾本岛既然收复,按照大明的行政划分,应当由福建省管辖,媺娖便交给郑芝龙负责台湾防务,自己会合第三舰队前去迎战荷兰援军。
崇祯十六年六月,荷军海军指挥官雅科布率领一支由700人、10艘军舰组成的舰队向南中国海进发,他还不知道台湾已经被大明收复,正在焦急的赶往台湾城。
方到台湾海峡,雅克布就见到对面20艘巨舰挂着红底金龙旗成两列纵队向自己驶来。雅克布连忙下令己方舰队做好战斗准备。只是此时欧洲军舰还没有战列线战术的理念,荷兰军舰仍是凑成一团。
两军甫一交锋,荷军立刻就体会到明军纵队阵型的好处。明军的战舰数量本就是荷军的2倍,火炮数量更是在荷军3倍以上,这时成两列纵队将荷军夹在中间,从侧舷上肆无忌惮地宣泄着火力。荷军因为阵型的限制,本就有限的火力得不到充分发挥,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厄克”号当即沉没,其他几艘军舰也被重创。
随着战局的推进,荷军的劣势越来越明显,已经是几艘明军军舰围观一艘荷军军舰了。雅科布见大势已去,只好降旗投降。明军带着俘获的5艘荷兰军舰驶回了台湾。
此战明军只有“经远”号1艘军舰受损较为严重,战后更是趁势攻占了荷兰人在硫球群岛的基地。琉球王本就是大明的藩属,见到明军来救,欢喜归附。
至此荷兰人在亚洲地区的主力舰队尽失,东亚海域彻底成为了大明大都督府海军司的后花园。
消息传回巴达维亚,荷兰当局惊恐万分。此时巴达维亚兵力空虚,荷军生怕明军会趁势攻来,决定封锁海域,加紧修筑炮台,以防万一。
好在数月之后明军派人辗转传来善意,要求荷兰人保障华商在东南亚的正当贸易安全,作为交换,大都督府也许可荷兰商人在东亚的正当贸易,巴达维亚总督闻讯后欣喜奉命不提。
自此,大明的海军实力深深震慑了荷兰当局,荷兰逐渐开始调整亚洲战略,谋求与大明的互利合作。
第四十三章 苦战鏖襄阳
在媺娖征战台湾的同时,中原大地上也迎来了一支胆敢挑战大都督府威严的队伍。
李自成北攻开封失利,听闻长平公主率凰羽卫远征台湾,遂南下湖广,企图攻取襄阳。他忌惮大都督府卢象升天雄军的厉害,派出使者联络张献忠和罗汝才,约定三家一起合兵进攻,城破后平分财帛女子。
三人一拍即合,张献忠派部下李定国率师5万,罗汝才更是亲自率军10万,与李自成的20万大军会合,诈称百万,浩浩荡荡直往襄阳而来。
襄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昔日南宋吕文焕与郭靖据此一城,力抗蒙古大军三十余年,实在是城高池深,固若金汤。
如今陈永华奉命率领天雄军驻守此地,更是在城墙上摆上了数十门大炮。三万天雄军将士手持长枪火铳,昼夜轮班巡逻,端的是甲坚兵利、行伍严整。
襄阳百姓原本听说有百万流贼来犯,都是慌得六神无主,出门见了天雄军军容,总算稍稍宽了些心。
这日陈永华正在城头巡视,忽见远处一骑奔到城头,飞身下马,查过腰牌后进了城门,直往自己处行来,便知是哨探到了。那哨探向陈永华行过军礼,便报上了贼军情况。
上次左良玉兵败后,一直躲在南阳。这次三贼会兵,李自成大军从洛阳直下襄阳,南阳正在途中。左良玉不敢交战,向南撤退,没想到路上却遇到了李定国,一场大败之后,向西突出重围,行不多远,一头撞到了罗汝才手下。
此刻左良玉兵困马乏,无力再战,想要向罗汝才投降,罗汝才却怕他诈降,假意相许,到了面前却唤出一队亲兵将左良玉斩成了肉酱。罗汝才击杀左良玉,挥师向前,没多久就和李自成、李定国相会,三支大军浩浩荡荡,直往襄阳杀来。
数日后联军抵达襄阳,连营七百里,将襄阳团团围住。城内将士百姓看到外面满山遍野都是贼兵,不免心惊胆战。只是众人听闻四川沦陷后张献忠屠城惨状,倒也没有投降之心。陈永华又派出官兵宣讲开封城万众一心击退李自成之事,城中人心总算稍定。
李自成大军到齐,听闻守城的乃是陈永华而非卢象升,不禁大笑道:“长平公主派这无名小卒统带天雄军,看来是大明的气数尽了。”当即下令攻城。
只见数万贼军大声呐喊,手持铁锹绳索,一起涌上。原来李自成攻城别具特色,不用云梯撞车,而是让士兵用铁锹挖掘城墙,凿取砖石,挖出几个大洞后填上火药炸城,极是厉害。
只是这些兵士冲到半路,距离襄阳城还有1000多米,就迎来了天雄军的第一轮炮击。从天而降的霹雳释放出无数夺命的铁片,明军的开花弹一轮就夺去了两三百人的性命。但是闯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数百人在这数万人的潮水中不过一朵浪花而已。
这些由饥民组成的队伍只是木讷地看了下爆炸处的烟尘,就在督战军官的催促下继续向前冲去。1000米的距离不过几分钟就到,期间闯军又挨了十几轮炮击,但这些士兵却表现出了惊人的胆魄,或许在饥饿和杀戮的长年刺激下他们早已经漠视生死了吧。
眼见这些闯军冲到了城下,陈永华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挥刀下劈,命令道:“以三段击,开火!”只听得城墙上连绵不断地响起了枪声,距城150米以内的地方上血流成河,积尸成墙,成为了一条死线。
闯兵虽然悍不畏死,但这样上千兵士一排排地倒下,却也摧垮了他们的心理界线。也不知谁先发了一声喊,闯兵顿时如流水一般,向后退去。只是在逃跑时不免自相践踏,又多留下不少尸体。闯军的第一轮进攻,在不到半个时辰间就已结束,只是在城下留下了五六千具尸体。
李自成在远处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不禁目瞪口呆。这些年他征战四方,身经百战,一场战阵死个几万人也都见的多了,但像天雄军这样割草般收割性命的杀戮方式却从未见过。他的部下虽多,但却经不起如此速度的消耗。李自成恨恨的挥了下马鞭,下令收军回营。
襄阳百姓见天雄军如此轻易地就挫败了贼军的攻势,不禁欢呼雀跃。当地士绅更是在城内摆下庆功宴,邀请陈永华前去赴宴。陈永华以贼兵未退,不可大意,尚需安排布防为由,推脱了宴会,自去安排将士巡逻布防。天雄军经此大胜,士气大涨,众人都是摩拳擦掌,等待李自成的再次进攻。
次日一早,李自成果然又来攻城。这次他拼凑了1万刀盾兵,想用此抵挡火枪。陈永华放这些兵士来到城下,下令开枪,在这十几米的射程上,火枪居高临下,又岂是那些木盾可以阻挡?眼见得那些兵士又是一排排的倒下,败退就在眼前。
李自成看的目眦尽裂,下令道:“传孤将令,大军压上,有敢后退者,斩!”他命手下刘宗敏,刘芳亮,郝摇旗,高一功众将督率本部精锐作为监军,押着那些饥民冲锋。见有迟疑后退的,顿时刀矛齐下。那些饥民见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只好拼命向前。只是他们纵然冲到襄阳城下,没有云梯等攻城器械,也只是待在城下等死。
李自成的掘墙战术用在那些小县城还可以,襄阳这种砖石结构的坚固城墙,一时半会哪能掘得动。眼见得城下积尸无数,闯军却是毫无进展。
李自成正在焦躁,身边一个文士上前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李自成眼睛一亮,派出几个心腹向刘宗敏等人传令去了,同时几个信使向李定国和罗汝才营内奔去。
那献策的文士正是牛金星。他见襄阳城火器犀利,急切难下,便向李自成献上两策。一是围三缺一,三家各自负责一侧城墙,空出一门不攻,既可以瓦解守军斗志,又可以借机消耗另外两家的实力;二是填尸做梯,让兵士以死尸为盾,遮挡枪弹,到城下积尸成梯,便可一拥而上。
李自成依计而行,襄阳守军压力果然大增。那时候火枪穿透力和准确度都不够,闯军以尸为盾,渐渐逼近城下,那些饥民在身后闯军的逼迫下,将亲友同乡的尸体堆在城下,为闯军登城提供阶梯。稍有迟疑退避,后面就是一枪刺来。这些百姓只得苦苦挣命,期望城上的枪弹不要落到自己头上。可怜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官匪相争,死的最多的却是无辜平民。
眼见得城下尸如山积,渐与墙齐,闯军已有不少兵士跃上城头,与天雄军将士开始近战,陈永华果断下令道:“火枪手退后,长枪兵布枪阵上前。”
这时就看出天雄军平时训练的素质。只见后排长枪兵排成数排,整齐向前,在队列中留出几条通道。火枪手后撤时井然有序,不乱不挤,排成无数列纵队从阵中通道撤退。待到火枪手退尽,长枪兵阵型一紧,便填住了阵中空隙。
只见一排长枪板甲的钢铁洪流,整齐划一,举步向前。那些先登上城的闯军兵士都是百战劲卒,见了天雄军变阵的整齐迅速,都看的目瞪口呆,知道遇上了从未见过的强敌。
天雄军这一套阵法,本是为了对抗清军铁骑而设。虽然大都督府军械司对火枪不断改良,现在的射程已经达到150米,熟练枪手的射速能到一分钟6发,但是在平原之上,一旦遇到清兵大队铁骑,仍是麻烦。150米的距离,对于清兵只是数秒即到,即使用三段击战术,也只能击落前几排的清军。
为了平原野战克制清兵铁骑,必须用长枪兵作为辅助。这些长枪兵都是手持3米长枪,身着铁盔板甲。平日苦练配合杀敌和准确突刺的战技。临战时排在火枪兵之后布成枪阵,待到火枪兵完成齐射后退入阵内,由长枪兵肉搏制胜。只是没想到今日守城作战,倒让闯军先见识了这一杀阵。
只见对面一排铁甲枪兵平举长枪,跨步向前,正午的阳光照到铁甲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3米长枪组成的枪林,直直地向闯军城头上的兵士逼迫而来。
这些闯兵都是百战老卒,有几人抛下手上的尸盾,挥刀冲上,才到阵前就被几支长枪一起刺透。
有人举起尸盾作为遮挡,但也只是顶住了几支长枪,当他准备拔刀突击时,右侧数支长枪一起刺到,轻易地突破了他的皮甲,深深的穿透到他的内腑要害。
有人突发奇想,想要滚地而进,去砍长枪兵的腿脚,但在地上就被扎成了血葫芦。
面对如此杀阵,闯军将士都后悔自己没有带来长枪,以至于只能被动挨打。他们在天雄军枪阵的逼迫下不断后退,硬是被生生从城头逼退。
第四十四章 孰敢争锋芒
李自成见大军已经攻上城头,却被天雄军从城头逼下,不由大怒,拔刀纵马,就要亲自上前。
身边牛金星和宋献策将他死死拉住,劝谏道:“闯王,敌军火器厉害,不可上前啊。”李自成挥刀斫地,愤愤道:“难道就这么功亏一篑不成?”
牛金星劝道:“襄阳城高池深,敌军火器犀利,我军粮饷不继,久必生变啊。闯王何必执着于此城,不如让城别走,北上中原吧。”
李自成犹豫许久,咬牙道:“先生所言有理。但孤总是不甘心。且让孤再攻一次,若不能下,就此撤退。”他下令精选营中百战老兵,发给长枪巨盾,做一次决死冲锋。
此刻闯军已被赶下城头。陈永华看了闯军精选锐卒,持枪上前,不由笑道:“闯贼无知,以为换上长枪就能叫枪阵了吗。”下令长枪兵沿着闯军铺设的尸梯下城,背靠城墙,列阵而战,火枪兵在墙头摆好队形,蓄势待发。
闯军精锐顶着炮击冲到天雄军阵前,却发现虽然自己手里也换了长枪,但形势却一点也没改变。头顶有着对方火枪兵连绵不绝的火力压制,稍一抬头就难免中弹;对方身上的板甲极其坚韧光滑,就算刺中了枪尖也被滑开;己方都是各自为战,对方却是配合默契。
闯军往往一枪刺出的同时,不是被火枪点名,就是身上被长枪开了几个血洞。这些老兵作战虽是悍不畏死,但这样必死的战阵却没人愿意去冲,战了半晌之后,也不知是谁发一声喊,顿时一起后退,逃到了明军火枪射程之外。
李自成看到闯军败退,默默无语。旁边众将一起解劝,都说儿郎们已经尽力,只是天雄军太过难缠,就像刺猬一般,无处下嘴。一帮人正在七嘴八舌的咒骂天雄军,忽见后军大乱,无数士兵和家眷高呼道:“明军来啦,大家快逃啊。”
众人大惊,一时还没想清楚明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却见败兵已经冲至。方才几番攻城,闯军精锐都在前军,这时后营已乱,众将竟是无法收拾局面。
李自成和众将连喊带叫,挥刀斩杀了不少败兵,方才约束了些部众,却见后方烟尘大起,一彪铁骑冲杀而至,身边的部众顿时一哄而散。众将无奈,只得拥了李自成一起逃命。
此时贼众大乱,四面八方溃散而逃,途中自相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李自成领兵向北而逃,才到汉江桥梁之上,却见数万明军,身穿铁甲,手持长枪,排成一道钢铁城墙,挡在退路之上,背后立着数排火枪手,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己方,就等自己冲上前去。
前排闯军知道明军枪阵厉害,不肯前进,后排拥挤上来,不免自相砍杀,一起落江。后续闯军不知前面情况,只是一味涌上。眼见得汉水渐渐变成赤色,江面上漂浮着无数尸体。
李自成极是果决,见到这里后路被堵,当即弃桥他走,沿着汉水南岸收拢败兵,所幸一路倒是再没遇到明军。
李自成和众将狂奔半日一夜,堪堪逃到随州,一看身边部众,只剩下不到万人,不由长叹道:“孤一时不察,遂成竖子之名。”众将一起劝解。
李自成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下令突袭随州。随州守备沈至绪出兵迎战,却不是闯军精锐对手,沈至绪战死,随州守军逃回城中,闭城自守。李自成便在城外扎下营寨,准备来日攻城。
谁知夜里凌晨时分,营中忽然大乱,有数十支骑兵队伍往来冲杀,四处放火。为首的乃是一员女将,披发赤足,高声叫道:“长平公主率大都督府精兵到了!”闯军此刻都被大都督府四个字吓破了胆,听闻此言,不敢迎战,纷纷四散逃跑。
其实那女子乃是随州守备沈至绪之女,名叫沈云英,她心伤父亲战死,涕泣入营,召集随州残部,选了数百敢死之士,假托长平公主之名夜袭闯营,果然一战成功。之后她为报父仇,便去襄阳从军,那些死士钦慕她的智勇,都随她一起往襄阳而去。
李自成和众将四散逃出,在营外十数里外方才集合,只剩下数百人,也不敢回头查看,索性一路北逃,直逃到河南境内方休。自此之后,闯军一闻大都督府四字,都是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南顾了。
却说襄阳城头陈永华见闯军大溃,惊喜交集,却不知是哪路援军来到。只见远处一路骑兵杀到,约有万数,俱是身着板甲,手持马刀火枪,往来冲杀。陈永华一见这支骑兵装备,便知是大都督府麾下,只是不知是何时所建。
那只铁骑冲垮闯军军阵后,驱赶败兵向罗汝才大营杀去,汝才见势不妙,带了贴身亲卫拍马就逃,倒是李定国麾军迎战。只是败兵实在太多,李定国部下都被冲成数十数百人的一团,各自为战。
陈永华果断集结城中天雄军,留下炮兵和少量火枪兵守城,带了2万大军开城杀出,里应外合,夹击李定国所部。
李定国本已逃出包围,看到部众被围,不肯独自逃生,转身杀回,被陈永华率部围在垓心。他武功虽高,却不是大都督府枪阵的对手,一阵排枪响过,身中数弹,跌下马来,被一队长枪兵擒住。
李定国身上甲胄甚厚,所中数枪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在要害。他被擒后也不多言,只是要求速死。陈永华惜他人才,吩咐部下将他押入大牢,等候处置。
这时扼守汉江的大都督府援军也已来到襄阳城下,三支部队会师。那支援军却是陈永华熟识的,乃是大都督府三军一卫中的神机军,统帅正是刘国轩。
两人见面,自是欢喜寒暄。刘国轩拉过那支骑兵的统帅,向陈永华介绍道:“陈兄,这位乃是大都督府新编光明骑的统领甘辉甘将军。”
陈永华和甘辉两人相互见礼。陈永华诧异问道:“刘兄不是驻守凤阳的吗,怎地来到此间?”刘国轩笑着向陈永华解释了自己和甘辉来援的情况。
大都督府当接到李自成纠合张献忠、罗汝才合攻湖广的消息后,留守的费月贞召集都督府众人,一起商议如何迎敌。此时媺娖领军南征台湾,无法及时联络,众人都觉得如此军政大事,不敢自专。
费月贞拍案而起,责道:“公主殿下出征前将基业委托我等,对我等是何等信重。如今流贼大至,湖广岌岌可危。众位却瞻前顾后,不肯尽心,这岂是为臣之道?”众人大惭,遂抛去心中顾虑,合力谋划。
此时明教教众自天下各处来归,费月贞见他们武功都有相当根底,便搜集战马,整编了一支1万人的骑兵,叫做光明骑,便由甘辉负责统带。
此时江南的机动兵力只剩下费月贞的神枢军、刘国轩的神机军和甘辉的光明骑。费月贞的神枢军不敢轻动,便只有调动刘国轩的神机军和甘辉的光明骑前来援助襄阳。
两人在新野会师后,一路南下。贼军未曾想到会有援军来到,根本没有在后路布防,因此被光明骑一冲即溃。
三人获此大胜,自是欢欣鼓舞。襄阳百姓听闻百万贼军来攻,这些天都是担惊受怕,今日见到王师得胜,大家的亲人财产都得到保全,自然是欣喜若狂。大军入城时,无数百姓夹道欢呼迎接。
此战大都督府以7万兵力,击破贼寇35万大军,贼军在襄阳城下积尸无数,汉水几乎为之断流。经此一役,大都督府威名震慑大江南北,再无一支势力胆敢挑战大都督府威严。
崇祯十六年八月,媺娖回返南京。接到襄阳大战的情报和崇祯任命自己督师九省的圣旨后,遂带凰羽卫赶赴襄阳,安排入川作战。下令陈永华、刘国轩、甘辉三人攻取荆州、岳阳、长沙诸州县后,刘国轩驻守湖广,甘辉回镇凤阳,陈永华部进逼重庆,为进攻四川做好准备。
张献忠自襄阳兵败,就每日惶惶不安,听到大都督府攻略湖广诸州郡,兵迫重庆,知道是要对自己用兵。他这2年养尊处优,已经没有了昔日征战四方的气魄,只是命令孙可望从云南回师,与艾能奇、刘文秀一起据守重庆。
只是孙可望在云南击破了沐王府后,只想着割据一方,却不打算再到重庆给张献忠卖命。因而他推说云南战事未决,土司作乱,无法抽出兵力。
张献忠接到孙可望回信,不免大发雷霆,又杀了不少无辜百姓出气。而四川一带的百姓早就受够了这位残忍暴虐的“大西王”,听闻王师来伐,纷纷扶老携幼,从边境上向湖广地区潜逃。
靠近湖广地区的四川当地缙绅也是拉起了不少民团,击杀张献忠派去的零散驻军。四川总兵秦良玉将军听闻大都督府入川讨逆,不顾六十高龄,更是亲率3000白杆兵,前来重庆与王师会合。
川东形势一片大好,艾能奇和刘文秀只能困守重庆,坐以待毙。
第四十五章 西贼终覆灭
崇祯十六年十月,媺娖率凰羽卫抵达重庆。此时重庆城外除了大都督府3万将士和3千白杆兵外,还汇集了数十支缙绅团练,加起来也有三四万人。
她与陈永华、秦良玉相互见礼后,陈永华向媺娖引见了李定国。
李定国被俘后本来誓死不降,没想到他的部下带来消息说张献忠怀疑他投降明军,将他全家老小杀的一干二净,连他的旧部都要斩草除根。李定国痛哭泣血,遂投诚大都督府,誓要报此大仇。
明军一路进军如此顺利,也跟张献忠自毁栋梁、人人自危有关。
次日一早,媺娖挥师攻城。此来攻川,因为蜀道艰险,只运来了一些8磅炮,但也足够完成冷兵器时代的攻城任务了。
媺娖先让天雄军的长枪兵行进到对方的弓弩射程边缘,让火枪手对城头实施连绵压制,然后推出大炮,对准重庆城门一阵猛轰。木制的包铁城门在炮弹的打击下四分五裂向后倒去,天雄军将士一声欢呼,列阵入城。
城中的贼兵一度打算用巷战的方法挽回战局,但在明军枪阵火器的打击下,没多久就全军崩溃。艾能奇和刘文秀见大势已去,率领残军逃回成都。
张献忠见两人丢了重庆,只带了数千残军逃回成都,不由大怒,便要下令将这两人斩首。所幸殿上文武一起劝阻,大家眼见孙可望自立,李定国降敌,若是再杀了这两位,那么大西就没有一个可战之将了。
张献忠半晌也自醒悟,将两人狠狠责骂一番,仍令他们统帅部队。只是如今重庆一失,成都已是无险可守。川中各州府见大西大势已去,士绅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击杀大西兵士,向大都督府输诚。整个大西王朝瞬间就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
数日后,明军收复绵竹。眼见成都的最后一层屏障也已失去,大西君臣上下也不免要思考下何去何从。
面对来势汹汹的天雄军,若是几年前的张献忠,一定毫不犹豫,拉起人马就逃。可是这两年他已经习惯了荒婬奢侈的生活,却不想再去吃苦,便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死守成都。
张献忠下令用砖石砌死了成都的城门,同时为了防止城内百姓勾结明军,又下令屠城,只留下年轻少女作为营妓。他又疑心部下背叛,连杀了不少文武官员,直到再也没人敢去见他。
此时张献忠精神已经不太正常,整日据坐大殿,指挥兵士肆意杀戮女子为乐。这些大西军士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趁机在临死前发泄最后的疯狂。成都城内到处都是兵士成群结伙,烧杀掳掠,有时两伙兵士相遇,便互相厮杀。一时成都城又变成了炼狱一般。
当媺娖率领大军来到成都城下时,只见城中烟火不绝,城头空空荡荡,连个守城的大西军都没有,不由愕然。派出部队去打城门,却发现城门已被砌死。
媺娖唤来兵士,安排用火药炸门。只听一声巨响,城口烟雾弥漫。片刻后烟雾散去,却发现城门虽然开了一个大洞,但进出仍是不便。明军又炸了好几次,方才炸出一条可容大军进入的通道,整军进城。
大军进入成都,却被眼前景象震撼。成都本是一个人口数十万的大城,如今却是只剩一地残垣断壁,道路上尽是尸体残骸。不远处几个大西军正在凌辱一个女子,见了明军进城,发一声喊,一起逃走。
媺娖看了成都惨状,大怒下令,让天雄军封锁各处城门,分成若干小队清理街道,见到大西军,格杀勿论。明军将士看了眼前景象,都是义愤填膺,听了媺娖将令,纷纷大声应诺,挥军剿寇。
那些大西军不敢与明军交战,都是纷纷逃窜。只是各处道路都被封锁,明军拉网搜索,逐渐压缩空间,将那些大西军逼到一处。不论那些人是悍然反抗,还是跪地求饶,都是一轮排枪送上。
这些大西军或许有一些本是饥民,不得已而造反,但进入大西军之后,整日烧杀掳掠,却把心底深处的一丝良知抛得一干二净。这些人也不知屠过多少城池,今日终于被天雄军屠到自己头上,正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媺娖安排部下去清理大西余孽,自己带了凰羽卫向昔日的蜀王府、今日的大西宫走去,众将紧随其后。沿途见有零星贼众,便有凰羽卫将士上前绞杀。媺娖毫不停顿,直往王府而去。
到了门前,却见一队贼兵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媺娖也不理会,交给凰羽卫和天雄军清剿,自己隔空一挥,一股大力涌到,便将王府大门向两侧推开。媺娖停步数息,感知里面并无埋伏,举步向前,直往府中心而去。
沿路穿廊过阁,只见画栋雕栏,假山花树之间,却散布着无数赤裸的年轻女尸,不少尸体肢体残缺,死前显是受过极惨折磨。媺娖压抑心中怒气,用心查探周围,感知到远处花园处有一人停留,便向那里行去。
众人走进花园,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张献忠浑身浴血,满地都是女尸,尸体的双足都被斩下,堆成了一座假山,张献忠手持长刀,站在山前狂笑。
众人都是武功高强,执掌一方的豪杰,见了如此诡异的情景,却是不免毛骨悚然。陈圆圆站在媺娖身边,心中害怕,便伸手挽住媺娖手臂,缩到了她的身后。
张献忠听到人声,转身回头,看到众人进来。他见到媺娖素衣赤足的天女仙姿,顿时呆愣片刻,随即大声呼道:“来人,快给朕斩下那女子的双足,作为山尖。”
何铁手闻言噗嗤一笑,笑着对媺娖道:“殿下,没想到居然有人舍得斩下你的小脚呢。”
媺娖轻蹙黛眉,拔出倚天剑,冷然道:“张献忠,你祸乱天下,因你而死的百姓不下百万。今日本宫替天行道,要为百姓报仇。”
张献忠闻言,仰天狂笑道:“朕乃真命天子,奉天命杀人。天生万物养于人,人无一物回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挥舞长刀,就向媺娖扑来。
媺娖一挑眉角,正要上前,旁边闪出李定国道:“末将与张贼有灭门血仇,请殿下让末将出手。”
媺娖收足笑道:“李将军请。”
李定国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拔刀,向张献忠迎去。两人身形交错,只听张献忠一声痛呼,长刀落地,右手已被李定国斩落。他极是凶悍,受此重创,仍是挥拳向李定国扑去。李定国长刀一挥,张献忠滚落地上,却是自己也尝了尝断足的味道。此刻他一手两足俱断,饶是他悍勇过人,也痛得在地上打滚。
李定国跨步上前,对他道:“你杀我全家一十七口,我本想斩你一十七刀。看在你我君臣一场的份上,那剩下的十四刀就免了,给你个痛快的吧。”长刀挥出,一颗头颅飞上半空。一代祸乱天下的巨寇,就此殒命。
张献忠既死,其余大西余孽只剩下孙可望一部盘踞云南。
媺娖任命陈永华为四川总督,令他率天雄军镇守四川,防御陕西流寇。升原四川总兵秦良玉为云贵总督,请她率军剿灭孙可望,秦良玉慨然奉命。任命刘国轩为湖广总督,率神机军镇守湖广,防御中原李自成和罗汝才部。升甘辉为靖东将军,领江西总兵。升李定国为安西将军,令其收拢余部,回南直整编。
消息传回两京,朝野震动。
江南半壁士绅百姓原本担心百万流贼来犯,如今三贼两逃一死,江南可以安享承平之乐,固是欢欣鼓舞,为大都督府贺。
北京朝野上下更是将此战当做是大明中兴的征兆。毕竟此战消灭了流匪主力,更是击杀了纵横多年的巨寇张献忠。因此在崇祯十七年的春节来临之际,京师上下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倒都过了一个好年。
可惜似乎上天不想让大明轻松度过此关。
崇祯十七年春,中原大旱,李自成与罗汝才聚众数十万。这次他们不敢再打大都督府坤兴公主治下的主意,便合军再攻开封。
崇祯下令陕西总督孙传庭出师救援。孙传庭几次上疏解释道:“兵新募,不堪用。”但心急如焚的崇祯帝不加理会,只是逼迫孙传庭尽快救援开封。
孙传庭知道以新募之兵对阵流贼数十万之众,乃是必败之局,不由得顿足叹息:“奈何乎!吾固知往而不返也,然大丈夫岂能再度对狱吏乎!”他宁愿战死疆场,也不想再次因为抗旨去受牢狱之灾了。
他借鉴襄阳之战明军大胜的经验,为了增强明军的火力和防守能力,特地赶制了三千辆载有火铳的“火车”,这种“火车”行进时可抵御骑兵的冲击,驻扎时则可环阵拱卫。
李自成得知孙传庭率5万秦军出关赴豫,遂整军前去截击,中原大战,一触即发。
第四十六章 火并罗汝才
崇祯十七年五月,开封城外
李自成带着数百骑兵,看着远处的森严壁垒,不禁叹了口气。对面就是大明陕西总督孙传庭的秦军大寨。
说到孙传庭,那可是李自成的老对手了。当他还是高迎祥高闯王手下的一员闯将时,就与孙传庭屡屡交锋,只是从没讨到过什么便宜。
这次对方率领新练秦军救援开封,自己部下的刘宗敏、李过等大将连吃败仗,若非新来的这位金蛇王袁承志率兵相助,自己只怕已经败回了洛阳。
这位金蛇王部下虽然不多,却全是以一当十的精锐,若论战力,还在孙传庭的秦军之上。只是孙传庭所部带了大量火车,如今据守营寨,闯军若要强攻,伤亡必重。
他与开封城互为掎角之势,那开封城本就难以攻打,现在有了援军,更是上下一心固守城池。那罗汝才没有耐心,现在吵着要走。他要是一走,带走一半兵马,自己攻城的难度就更大了。想到这里,他皱着眉头,又叹了口气。
身边一个英气勃勃的男子走上一步,问道:“闯王是否是为孙传庭秦军之事烦忧?”只见那男子腰挂一柄金色的长剑,剑尖分叉如同蛇形,身后跟着一个美女,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脸庞。正是袁承志与温青青。
袁承志与温青青下山后,会合了山宗余部,起了个名字叫“金蛇营”,径直来投闯王。山宗部下孙仲寿等当年也是关宁军的猛将,与闯王手下的乌合之众相比,正是不可同年而语。李自成对他更是尊敬有加,倚为干城,彼此皆以兄弟相称。
李自成不好说罗汝才之事,笑道:“袁兄弟真知我心意。不知袁兄弟可有破敌之法?”
袁承志点头道:“小弟正有一法要禀报闯王。孙传庭如今困守此处,粮草火药无法补充。我军有大军30万,可分为数队日夜佯攻,行那疲兵之计。他若置之不理,就派骑兵袭营放火。若是防守严密,就以强弓硬弩和他对耗。不过数日,孙传庭必败。”
李自成大喜笑道:“多亏了兄弟妙计。待我们击败孙传庭,取了大明天下,为兄与兄弟共享荣华富贵。”
袁承志抱拳道:“多谢闯王美意。小弟只想找那崇祯报杀父之仇。功成之后,自当归隐山林,方才不违华山祖训。”李自成点点头,拍了下袁承志肩膀,自去安排诸军轮流袭营。
自从闯军用了此计,孙传庭果然压力大增。他无论兵力辎重,都远少于闯军,这样耗下去,乃是必败之局。他极是果断,安排士兵悄悄卸下火车上的火铳,每人准备好弹药粮草,准备突围。
当夜,闯军正在按例骚扰,忽见秦军大开营门,一起杀出。那些骚扰的小队猝不及防,当即败退。孙传庭更不停留,大军分兵四路,直扑闯军营寨间隙处。
黑夜之中,闯军多是百姓组成,猝然遇袭,不免慌乱奔走呼叫,更增秦军声势。待到李自成安排精锐老卒,四处收敛部众,扰攘一夜时,孙传庭已是逃到开封城里去了。
天明之后,李自成检点损失,发现死伤了数万兵士。其中被秦军所杀的只有数千人,剩下的全是夜间自相践踏砍杀而死。
李自成正在郁闷,忽见帐帘被猛地撩起,罗汝才阔步走了进来。他方进大帐,就吵绕着说道:“这开封城也太难打了。老子在城下耗了这么多天,一点便宜没捞着,还死了这么多兵士。自成老弟,不如我们换个别的城打吧。”
李自成大急,若是不攻开封,待到孙传庭缓过气来,只怕河南就没有闯军的立足之地了。他拉着罗汝才好话说尽,罗汝才就是不听,最后还提出要散伙各打各的。
李自成劝他不动,心里已是暗暗起了杀机。他沉吟半晌,对罗汝才道:“兄弟方才细细想了想,罗大哥所说的换城再攻很有道理。只是兄弟们围城日久,辛苦这么多日毫无所得就退兵,只怕不肯甘心。不如今夜取出营中所藏美女酒肉,大宴全军,让兄弟们享受一场,明日退兵如何?”罗汝才不疑有他,欣然应允。
当夜闯军大宴士卒。李自成和罗汝才等军中大将,自是聚在一起,人人案边陪着两个掳掠而来的美女劝酒侍候,众人觥筹交错,言笑无忌。
酒过三巡,李自成举起酒杯,遥敬罗汝才道:“兄弟向罗大哥再进一言。如今兄弟们虽说纵横中原,但南方坤兴公主大都督府极是厉害,前几日老张就是落在她的手里,兵败身死。待她回军南京,必定北上讨伐我等。
为今只有趁她兵在四川,击破孙传庭,占领开封,直趋北京,杀了崇祯。崇祯一死,天下必然大乱,南方各地藩王必定起兵称帝,坤兴公主一介女身,无法称帝,必然焦头烂额。到时候就是我辈的机会了。还请罗大哥多多思量。”
罗汝才举杯相迎,听完这番话,想了一会儿,笑道:“老罗是个粗人,不懂得这些争天下的道道。我也不管那么多,就算到时候坤兴公主来打我,我领了人往山沟里一钻,坤兴公主能把我怎么样。”
李自成听罢,不动声色,和罗汝才连饮三杯,举杯向地上一摔,只听一声脆响,瓷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众人不明所以,方才向李自成看去,却听得席上一人叫道:“罗汝才,你这鼠目寸光的懦夫!”挥手一扬,数枚铁蒺藜如硬弩般射出。罗汝才不及闪避,当场毙命。正是袁承志出手。
罗汝才部下众将见此大变,一时都骇得呆了。片刻之后有几个人反应过来,拔刀向袁承志杀去,却被他和身边温青青轻易斩杀。
这时外面涌出闯军大队兵士,手持强弓硬弩,将罗汝才部众将团团围住。罗部众将不敢强项,纷纷抛下兵刃。
李自成分开兵士,走到前面,说道:“我今日杀了罗兄弟,知道大家必定要骂我不仁不义。但李某问心无愧。我今日所为,都是为了兄弟们的前途着想。开封之战,成则大家一起去北京杀了崇祯坐龙庭,退则死无葬身之地。还请大家好好想想。”众将唯唯称是。当夜,李自成派部下接管了罗汝才全军。
之后数日,李自成率军将开封团团围住,四面攻打。只是开封城防坚固,且周王素来贤明,极得民心,又有孙传庭相助。闯军围城数日,毫无进展。李自成听闻坤兴公主回到南直隶后秣马厉兵,似有北伐迹象,不由大急。
这时有帐下策士宋献策献计道:“昔日秦灭魏,围攻大梁,数月不下。王贲引黄河、鸿沟之水灌城,城破魏灭。今日开封未必有当年坚固,今日黄河则远胜于当年水势。闯王何不以水计灌城,必可一战而下。”李自成闻言大喜,遂安排部下移营高地,修改河道。
崇祯十七年六月,李自成掘开黄河堤坝,水淹开封。“河伯震怒,水声远闻”。九开封守军两营兵抱土塞门,“水从隙入,势不可扼”。“是日,南门先坏,北门冲开,至夜,曹门、东门相继沦没。一夜水声如数万钟齐鸣”。次日黎明,“满城俱成河汉”,只存钟、鼓两楼及周府紫金城屋脊、相国寺顶、延庆观、土街等高阜处。
水没开封时,孙传庭正在巡城,逃过一劫。城上尚有兵卒数千滞留。孙传庭安排部下及时搜集船只,运送粮草、军饷,厚赏士卒,命令兵卒恪尽职守,打算凭城而守。
数日后,农民军也造得舟船木筏,数千人登上西城,两军在城墙上交战两日。官军火器大多失灵,只得拼死肉搏。闯军金蛇营袁承志当先杀上,明军无人能敌,各段城墙陆续失守。
孙传庭见事不可为,当夜督率20余只大船,率军从北门直入城内,到紫金城上寻到周王。周王见到孙传庭,两人看着外面情形,不由抱头痛哭。孙传庭将周王及眷属请上大船,北渡而去。
李自成本拟率军追杀二人,但他仓促自造的木筏不及孙传庭大船坚固迅捷,孙传庭将那些派去拦截的木筏撞得七零八落,扬长而去。李自成无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周王向河北逃去。
开封大水过了半月方才退尽。闯军进城时,只见千年名城,尽是沼泽泥泞。城中建筑大多塌陷,地上尽是泡得浮肿的尸体。城中三十万百姓,只有少数家在城墙、高塔处者幸存。城中粮草器械俱被河水冲走损毁。闯军遍寻府库,毫无所得。未过数日,城中瘟疫大作,闯军只得退出开封。
此次水淹开封,城中无辜百姓溺死者,不下二十万人。一座千古雄城,化为鬼域。黄河堤防既坏,自此年年泛滥,周边百姓更是苦不堪言。直到坤兴公主挥师北伐,收复中原后派人整修河堤,方才脱离苦海。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四十七章 殉国周遇吉
开封城城破之后,闯军不少将领都觉得白白辛苦一场,财帛女子毫无所得,不免向李自成抱怨。李自成召集众将,说道:“我等攻取江山,就和攻打城池一个道理。若不付出伤亡,哪有破城后的痛快。打开封就是打大明这座城池的城门。城门一破,就可长驱直入了。”众将拜伏。
孙传庭和周王逃回京师后,朝野大震。李自成攻破开封,意味着北直隶到河南的道路已经畅通,京师已经是毫无掩蔽的暴露在流贼的兵锋之下。朝中大臣震恐之下,不思退敌之策,反而纷纷攻讦孙传庭丧师祸国之罪。崇祯惊怒之下,不及慎思,将孙传庭再度投入天牢。
这时朝议汹汹,商议退兵之策。嘉定伯周奎等建议召坤兴公主率师勤王,崇祯意动,但却怕远水难解近渴。锦衣卫指挥田弘遇建议召吴三桂率关宁军入卫,但崇祯担心满清趁虚而入,犹豫未决。
数日后,李自成连破濮阳、邯郸各府,前锋已入北直隶。朝中大臣吵嚷多日,也未拿出办法。有京营总兵周遇吉上书请战,崇祯大喜,加封荡寇将军,亲自率百官在正阳门送行,敬酒推毂,以壮行色。周遇吉感念天子厚恩,发誓必荡平闯贼,誓死报国。
周遇吉率军才到保定,听闻闯军分兵三路,李岩所部左路军已经攻陷太原,大同总兵姜瓖及宣府总兵王承允投降;刘宗敏所部右路军已破济南,山东沦陷;李自成自统中军,以袁承志所部金蛇营为先锋,直逼保定而来。周遇吉见闯军势大,不敢野战,扼守保定,修葺城防,等待敌军来攻。
过了数日,只见漫山遍野,尽是闯军旗帜,如洪水般向保定涌来。周遇吉所部都是他多年苦练的精兵,倒也并不畏惧。闯军试探性地攻了次城,被周遇吉所部一轮炮石劲弩射了回去。
次日一早,却见城下来了一个明军将领装束之人,不带武器,到城下叫道:“敢请禀上周总兵,故人唐通求见。”城上兵士不敢自专,派人去向周遇吉禀报。
片刻之后,城上放下一个吊篮,将唐通接上城。两个兵士一左一右,检查了唐通身上并未私藏兵器,将他引入了总兵府。
唐通进府之后,见周遇吉背向大门,面壁而立。他上前行礼道:“周兄别来无恙?小弟唐通拜见。”周遇吉转过身来,并不答话。
唐通又道:“周兄难道忘了昔日与小弟一起在京营的同僚情谊?”
原来唐通与周遇吉都曾在京营担任军职,那时两人年纪职位相当,平日常在一起,私谊甚笃。后来唐通迁任外地,辗转担任河南卫指挥使,后来降了李自成。此番李自成见保定难攻,他就请命来说降周遇吉,以为进身之阶。
周遇吉手按腰刀,厉声道:“汝既记得京营旧事,当知自己身为朝廷命官,为何从贼,令家族蒙羞?”
唐通说道:“周兄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闯王雄踞中原,拥兵百万,手下谋臣如云,猛将入雨,实在是真命之主。周兄何必为明廷殉死?”
周遇吉斥道:“我守朝廷厚恩,怎能随你叛逆?你为朝廷命官,不思杀敌报国,反为闯贼做说客,尚知忠义廉耻否?”言罢,喊道:“来人,将此叛将拿下,如敢反抗,格杀勿论。”
唐通见周遇吉翻脸不认人,待要反抗,可惜手无寸铁,被兵士们乱刀斫下,没几时重创倒地。他自知无幸,在血泊中翻滚怒骂道:“周遇吉,来日闯王破城,看你全家老小一起来与唐某作伴!”
周遇吉上前两步,冷冷地看着他道:“周某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汝这不忠不义的叛贼,也敢与某相提并论?”拔出腰刀斫下,唐通的头颅骨碌碌滚下。
周遇吉下令道:“将这叛贼的头颅挂到城墙上示众,尸体拿去喂狗!”卫士们躬身答是,将唐通尸体拖出。
李自成在外面看到唐通首级,不由大怒,骂道:“这厮辱我太甚!”即命大军攻城。只见闯军军士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要将保定城淹没一般。
闯军冲至城下,顿时分作几队,有的负责挖掘城墙,有的负责射箭压制,配合倒是严密。城上明军报以颜色,一边用火铳弓弩和城下对射,一边用檑木炮石向城下砸去。两军战作一团。
闯军人数极众,冒死前冲,还是有不少人冲到了城下。这些人掏出铁锨斧头,就开始在墙上打孔钻洞。城上明军被闯军箭手压制,抬不起头来。城下闯军挖好洞后,就有后续部队接上,向洞中填充火药,准备爆破城墙。明军将领见了都很焦急,却也无法可想。
半晌之后,闯军埋好火药,点燃引信,向后撤出二三十步,就等城破时一起杀入。城墙上明军也都退后,准备城破后厮杀巷战。过了数息,只听一声巨响,如山崩地裂,城墙上烟雾弥漫,不能视物。众人耳朵都是震得嗡嗡作响,只是似乎听到城外闯军大声叫嚷,却也听不清楚。
明军都道此番休矣,握紧手中兵器,准备死战。等了片刻,烟雾渐散,却见城墙依然完好。众人奔上城头一看,却见附近闯军兵士死伤遍地,都在向后退却。
原来保定乃是京畿雄城,城墙极是坚固,芯部乃是砖石,外层系用土夯。闯军只在外层挖了些空洞,填下火药点燃,爆炸时未能伤及城墙根本,反倒是外层的土石碎砖四射,杀伤了不少闯军。闯军经此大挫,士气大沮,纷纷向后退却。
李自成见强攻失利,便派人到城下高叫道:“城中明军百姓听着。闯王有令,若是此刻投降,官员各有封赏,百姓性命财产皆可保全。若是负隅顽抗,城破之日,必定鸡犬不留!”那使者方才叫了几声,却被一支劲弩从咽喉射入,倒地而亡。
李自成大怒,欲要强攻。这时旁边有大将李过献策,驱赶周边百姓冲城,败坏城中士气。李自成大喜,就吩咐他安排此事。
周遇吉见闯军撤下,知他必有诡计,吩咐兵士轮流巡守,不可掉以轻心。
次日一早,只见闯军驱赶了数万百姓,前来挖掘城墙。这些百姓都是当地居民,与城中百姓大多沾亲带故。一时城内外哭声动天,周遇吉无奈,却不忍心下令放箭,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闯军驱赶难民挖城。保定虽然城池牢固,但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周遇吉冥思苦想,却是想出了一个对策。
周遇吉搜集城中强弩火铳,安排兵士埋伏在城门两侧,自领大军开城出战。城外闯军未料明军竟敢出击,仓促接战,被周遇吉杀得大败。周遇吉往来驰突,驱散百姓身后的闯军,接引百姓入城。
李自成见状大喜,督率袁承志、李过等将,向周遇吉杀去。周遇吉与闯军前锋战不数合,佯败入城。闯军前队蹑在明军身后,追入关中。
这时只听得一声号炮,两侧无数火枪弩箭射来,闯军前锋纷纷坠马。闯军大将李过冲在最前,身中数枪,倒地而亡。明军两侧伏兵杀出,周遇吉回师掩击,大杀一阵。闯军情知中计,不免忙乱,前推后搡,进退两难,片刻之间已是伤亡了数千人。
袁承志在后军看到闯军遇伏,不退反进,率领手下金蛇营冲上。他部下金蛇营是由袁崇焕关宁余部组成,战力非比寻常,与明军在城门处绞杀,渐渐占据优势,开始控制住城门。
周遇吉见势不妙,亲自带领亲兵家丁,迎战金蛇营。一把大刀被他挥舞得呼呼生风,左劈右砍,一路勇不可挡。明军随在他身后杀上,一时士气都是一振。
袁承志见到周遇吉冲击闯军军阵,拔出金蛇剑,拍马迎敌。周遇吉见袁承志向自己直冲而来,举刀当头劈下。袁承志挥剑一挡,大刀的刀头应手而落,随即挥剑向周遇吉斩去。
周遇吉仓促之下,只得跳下战马躲避,同时将手中断刀向袁承志掷去。袁承志挥剑格开断刀,左手一扬,几枚金蛇锥飞出,周遇吉不及闪避,倒地身亡。
周遇吉一死,明军顿时大乱。袁承志率军左右冲杀,除了周遇吉的亲兵感念将军厚恩,舍死相报,其他各军都开始溃散。随着闯军控制城门,源源不断的涌入城池,明军败势已是不可逆转。
李自成见保定城破,策马长驱进城,笑着对袁承志道:“袁兄弟果然神勇,此番破城,全赖兄弟之力。”袁承志微笑逊谢。袁承志见明军向城外溃散,自引金蛇营前去追杀,李自成带了部下亲兵,往总督府行去。
沿途行去,只见道路上尽是明军丢弃的兵器盔甲。行到府门,只见大门紧锁,周围空荡荡毫无人影。李自成下令撞门,部下奉令而去,空出了身边的一片空地。
士兵们方才上去撞了两下门,却见院墙上忽地站起一队妇女,乱箭向李自成射去。李自成猝然遇袭,挥鞭格飞数箭,忽地一声痛呼,坠下马来。亲卫们纷纷涌上,各举木盾,挡住了箭枝。
第四十八章 崇祯死社稷
李自成从地上爬起身来,只见一支箭插在他的左眼上,鲜血淋漓而下。李自成极是悍勇,拔下箭枝,挺立地上,由部下为他包扎伤口。他一声不响,待到伤口包好,拔刀前指道:“将此城屠的鸡犬不留!”部下大声奉诺,各自分工,有的攻府,有点去各处传令。
原来放箭射瞎李自成一目的乃是周遇吉夫人刘氏。她也是将门虎女,听闻丈夫殉国,便召集自己训练的女兵,埋伏在院墙后,打算射杀一些闯军报仇,没想到居然射伤了李自成。
闯军寻来几个屋梁撞门,却发现府门已被堵死,急切间无法攻破。刘氏带着女兵,居高临下地放箭,倒是射伤了不少闯军兵士。李自成在后面看的大怒,下令放火烧府。周遇吉阖门殁于此役。
李自成烧了总督府后,还不解气,下令兵士屠城报复。闯军攻城受了好大一个挫折,此时趁机发泄,保定一城,顿成地狱,到处都是老幼妇孺惨叫呼号之声。这场屠城持续了数日,整个保定,除了逃出城去的百姓,城内竟是婴幼不遗。
此战下来,闯军李自成重伤,大将李过阵亡,兵士死伤逾万人。李自成召集众将商议道:“北京京营有大军二十万,若是都跟周遇吉一样,怎么得了?况且山海关还有关宁军十万,数日内就可回援北京。不如回返洛阳,再做打算。”众将犹豫未决,只是劝他留驻数日,看看东西两路军进展如何,再做打算。
数日后,李岩和刘宗敏传来捷报,山西和山东两省尽数攻占。李自成大喜。没两天更有宣大监军太监杜勋亲自投效。他不仅自己投降李自成,还带来了京营监军王之心和东厂厂公曹化淳的密信。李自成看后大喜,长驱北上,京师大震。
左都御史李邦华,大学士蒋德琅,与少詹事项煜,倡议迁都,崇祯有旨谓:“国君死社稷,朕知死守,不知他往”等语。一面下诏令宁远总兵吴三桂与坤兴公主率兵勤王,一面令太监杜之秩监军居庸关。
李自成兵至居庸关,监军太监杜之秩首议迎降,巡抚朱之冯登城誓众,无一应命,乃南向叩头,缢死城楼下,太监杜之秩开关纳贼。闯军遂陷昌平,焚十二陵。
崇祯看到军报说闯军兵迫京师、祖宗陵寝被焚,阅一行,叹一声,待到瞧完军报,下泪不止。各大臣亦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崇祯顾语工部尚书范景文道:“这都是朕的过失,卿可为朕拟诏罪己便了。”言罢,掩面入内。
范景文等领旨出朝,当日拟定罪己诏,呈入内廷,即时颁发出来。诏中言辞恳切,检讨自己施政之过,希望得到臣民谅解,号召臣民恢复河山。只是此时闯军薄城,京城内人心惶惶,又有谁会关注此诏,谁能力挽狂澜呢?
与此同时,清兵兵入蓟州,威胁山海关,吴三桂不敢离开。
闯军兵迫京师,城外三大营,或降或溃。英国公张世泽飞奔入宫,报知形势。崇祯即召太监王之心和曹化淳募兵守城,且令勋戚大臣,捐金助饷。太监王之心最富,不肯输捐,崇祯涕泣而谕,仅献万两白银,余者或捐千两、百两不等。这些太监尚且私下抱怨,在宫墙上写“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等语。众大臣更是装出自己清廉自律的样子,一毛不拔。
崇祯搜集内帑银两与宫中金银器物,勉强凑足二十万两白银,充作守城军饷。王之心和曹化淳又将军饷吞没,对将士托词乏饷。所有守陴兵民,每人只给百钱,还要自己造饭。大众买饭为餐,没一个不怨苦连天,哪个还肯尽力?
李自成与李岩、刘宗敏会师北京城下,合军数十万,将京师围得水泄不通。李自成在彰仪门外向城上喊话,襄城伯李国桢在城头回复道:“我入你营为质,你派人与圣上面议。”李自成回答他:“何用为质!”即遣降贼太监杜勋入城。
杜勋入城后,直奔大内,途中遇到王之心和曹化淳,密语多时,言道“我辈富贵自在,何必担忧?”等。杜勋入宫见帝,转述李自成议和条款,内容为:割陕西、山西、河南三省,封李自成为大顺王,犒赏军银百万两,以后与大明兄弟相称。内阁诸臣缄默不语。
崇祯听了条款大怒,推倒龙椅,骂道:“闯贼狂悖至此。祖宗之土,岂可予贼?”下诏御驾亲征,并让英国公张世泽搜寻勇士,护送太子朱慈烺南下江南,并诏封坤兴公主为摄政公主,都督内外诸军事。群臣闻诏,知道崇祯已有殉国托孤之意。
李自成见谈判未果,挥师攻城。王之心一意献城,令守卒用空炮向外,挥手令贼众退远,然后虚发硝烟。只有内监王承恩所守数堵城墙,尚用铅弹实炮,击死贼众数千人。
崇祯待在乾清宫,只听炮声隆隆,直入宫墙。他心烦意乱,正在殿陛间徘徊。忽见英国公张世泽浑身浴血,冲入殿中报道:“陛下,臣与部下才护送着太子行到外城,却见王之心和曹化淳开了彰义门迎贼入都。曹化淳还领了东厂番子劫杀微臣,将太子、永王、定王全部劫去了!”言罢倒地而亡。
崇祯大惊失色,正在犹疑,又有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报道:“曹化淳引了闯贼正在围攻内城,请陛下快走!”崇祯出殿查看,只见远方火光烛天。
崇祯带着王承恩来到坤宁宫,对周后说道:“朕不肖,以致贼寇犯京,社稷倾覆。所幸娖儿尚在江南,来日必可挥师北伐,光复我大明河山。只是朕却无颜再在世上偷生了……”
周后听到太子被劫的噩耗,正在伤痛,此时不得不劝慰崇祯道:“陛下不必如此。且忍一时之屈,突围南下去寻娖儿吧。”
崇祯摇头道:“朕意已决。”对王承恩吩咐道:“你派人去天牢放了孙传庭,护送皇后与孙传庭突围去天津,坐船南下京都。”又对周后道:“太子既然落入闯贼手中,料必无幸。所幸你腹中有孕,若是生为男子,便可承继大统,若是女子,就选宗室王子即位吧。”又吩咐手下传旨给后-宫嫔妃,令她们自尽,勿坏国体。
崇祯和周后相对泣涕,不能抬头对视。未几孙传庭带到,崇祯亲自扶起孙传庭道:“朕以前错怪爱卿,悔之晚矣。”孙传庭跪地顿首,连称不敢。崇祯提笔写下诏书,加封周后为皇太后,传位于周后腹中皇子,加封媺娖为摄政长公主,都督内外军政。
周后与崇祯伉俪情深,临别之际,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崇祯大声责道:“还不快走,欲让我朱家绝嗣么!”周后呜咽不能出声,和王承恩、孙传庭一起出宫。
周后等离去之后,崇祯不带内侍,独自走上煤山寿皇亭,静静地眺望宫城。过了几个时辰,忽见内城烟火四起,哭声鼎沸,知道内城已破。他撕下衣裳,咬破手指,写下血诏道:“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此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毋伤百姓一人。”脱下龙袍冠冕,以发覆面,自经而死。
周后等乘夜从内城逃出,来到外城。此时到处都是闯军和溃败的明军在趁乱劫掠,外城乱成一团。所幸孙传庭善于指挥,王承恩部下勇悍善战,一行人挑着空隙到了城门口附近。只是越到城门,闯军盘查越严,周后等忧急不已。
忽然间大风陡起,黄沙蔽天,日色昏暗,雷声震动,大雨夹着冰雹倾盆而下。城上城下的闯军都纷纷进入民家躲避冰雹。周后等人以手加额道:“此天不亡我大明也。”趁机逃出京城。
众人出了京城,专挑僻静小路,向天津赶去。周后练了媺娖所教天魔诀,身体康健,孙传庭更是久经军旅。途中遇到小股乱兵,也被王承恩率大内高手斩杀。众人兼程赶路,三日后到了天津城外,只见远处官道之上一片银甲闪耀,旗帜上绘着白底火凤,正是凰羽卫到了。
媺娖剿灭张献忠,回返南京,得报李自成北上开封,连忙派遣甘辉率骑兵从江淮北上,自己带了凰羽卫和毛东珠的第一舰队前往天津。甘辉率领光明骑才到淮北,李自成水淹开封,道路尽被黄河阻断。甘辉无奈,只好驻留当地,救灾防汛。
媺娖率领第一舰队北上,途中遭遇风暴,延误了数日,到了天津,听闻闯贼已经水淹开封,击破保定,正往京师而去。媺娖大急,不知此刻京师是否已经沦陷。她留下毛东珠镇守天津,自己领了三千凰羽卫西进,却在路上遇到了周后一行众人。
周后见了媺娖,痛哭失声,不能言语。媺娖心底一沉,知道崇祯多半罹难。王承恩趋上前来,详细禀报了京师情形。媺娖怀着一丝希望,想要出兵京师,却被大家一起拦住。最后只好回镇天津,派人打探崇祯下落。
第四十九章 天津灭山宗
李自成毡笠缥衣,乘乌骏马,入承天门,牛金星、宋献策、李岩、刘宗敏、袁承志等,骑马后随。李自成弯弓指门,笑对众人道:“我若射中天字,必得一统。”当下张弓搭箭,一箭射去,偏在天字下面插住,不禁愕然。牛金星忙道:“中天字下,当得天下。”自成乃喜。
李自成投弓而入,来到德胜门时,太监王德化率领了三百余名内监伏地迎接,将李自成引入皇极殿。太监曹化淳押了太子、永王、定王来见,李自成大喜。又派人大索帝后下落,发榜悬赏,宣布有献出者赏金万两、官封伯爵,有敢隐匿者诛灭九族。
次日在煤山发现崇祯帝尸体,见帝披发覆面,身著蓝袍,跣左足,右朱履,襟中留有遗诏,指血模糊,约略可辨。又有太监密保说周后和王承恩等人逃去天津,李自成遂派麾下大将袁承志率金蛇营前去追杀。
闯军进城之后,不少外臣殉国。最著名的是大学士范景文,户部尚书倪元潞,左都御史李邦华,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大理寺卿凌义渠,太常少卿吴麟征等,或自刎,或自经,或投井亡身,或阖室俱尽。勋戚中有襄城伯李国桢,宣城伯卫时春,惠安伯张庆臻,新城侯王国兴,新乐侯刘文炳,驸马都尉巩永固,皆同日死难。
与此同时,成国公朱纯臣,大学士魏藻德、陈演等,居然投降闯贼,带领百官入贺,上表劝进。闯军牛金星、宋献策等人,也是百般谋划。牛金星布置文武百官三次劝进,宋献策则献上卜辞,说什么“帝星不明、宜速正位”。复社名士周钟,写了一篇劝进表,文中称赞李自成“比尧、舜而多武功,迈汤、武而无惭德”,辱骂崇祯“独夫授首,四海归心”。极得牛金星赏识。李自成遂在武英殿登基称帝,号大顺朝。
闯军初进城时,尚能维持军纪,没过几日,匪性暴露,肆行淫掠。先令十家一保,如有一家逃亡,十家同斩。贼将各踞巨室,籍没子女为乐,而士兵充塞巷陌,以搜马搜铜为名,沿门淫掠。稍违者,兵加其颈。门卫甚严,即欲脱免,不可得也。不顾青天白日,恣行淫戏。
李自成麾下大将刘宗敏住入田国丈家,把朱纯臣、魏藻德、陈演诸人,拘系起来,极刑拷打,追胁献金。就连降阉王之心家,也被遣贼查抄。王之心家抄出现银十五万,金宝器玩,亦值数十万。各降臣倾家荡产,还是未满贼意,仍用严刑拷逼,甚至灼肉折胫,备极惨酷。这些人此时才后悔不该从贼,却已迟了。
数日后传来军报,说袁承志金蛇营与长平公主凰羽卫在天津交锋,金蛇营大败,死伤殆尽,袁承志身中数枪,只和温青青两人逃回。
原来那日袁承志奉命追击周后,行到半路,就被凰羽卫探知。媺娖前日得到崇祯殉国的消息,想起父皇对自己的疼爱信重,悲恸不已。不管崇祯治国是否得当,但他却是一位理想的慈父。自己的行止在当世实可算得上惊世骇俗,但父皇却一直纵容和支持自己。平日他俭朴自律,对自己却有求必应。想起此后父女天人永隔,媺娖不禁痛哭泣血。
此刻媺娖听到闯军来犯,一腔悲愤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她一面安排天津城内民众陆续撤向江南,一面布置破敌之计。
袁承志率领金蛇营来到天津城外,却见城门紧闭,旗帜凌乱,城上也没有多少兵士值守。袁承志派出兵士围堵四门,打算攻下天津后大搜全城,寻找周后。
袁承志挥师攻城,却见城头守兵只是胡乱向下射了几箭,便即逃散。金蛇营轻轻松松就控制了城门,开门入城。
闯军方一进城,就见一队便装男女,似要出城。闯军上前查问,那队人中却有几个武林高手,出手击杀了不少闯军,向城中逃去。袁承志接报大喜,以为发现了周后踪迹,催促闯军进城,自己更是一马当先,带了数百亲卫向城中扑去。
待到金蛇营尽数入城,只听城门处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城门附近砖石横飞,烟雾弥漫,闯军断肢碎尸落了一地,便如下了一场血雨一般。
闯军猝逢大变,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远处街道两侧民居涌出大量银甲女兵,手持火枪,列队而射。那些火枪射程既远,射速又快,片刻之间,就将城门处的闯军杀散。
袁承志在城中听得巨响,知道中计。他连忙下令各军保持阵型,撤出城外,行到半路,就遇到败军。他问了城门处情形,听到女兵一语,大惊道:“难道是凰羽卫到了?”身边兵将听到凰羽卫一词,都是心惊胆战。
此时正是三月,西北风凛冽。城中上风处忽然不断响起爆炸之声,大火腾天而起,浓烟滚滚逼来。袁承志见周围道路已被烈火阻隔,火势越来越近,来不及收拢所有部队,带了身边余部就向东门冲去。
行到东门,却见城门处银甲如林,阵前一位美女素衣赤足,按剑而立,正是长平公主朱媺娖。她这两天已经将天津居民全部疏散出城,在城中安插伏兵,广布引火之物。待到袁承志进城,便借助天时施展火计。她料定闯军只能从东门突围,便带了凰羽卫主力在此等候。
袁承志知道火枪厉害,但他麾下多是骑兵,心想若是能一鼓作气,冲到阵前,就可破了媺娖枪阵。只是第一批冲阵之人不免要死在火枪之下,因此犹豫不决。
媺娖看他驻足不前,微微冷笑,向身后陶红英吩咐了几句。红英点头奉命,到城外接过一面大旗,对着远方海面挥舞数次。只听得海面上似乎传来闷雷之声,接着天上一黑,无数炮弹落入闯军后阵。那些炮弹都是开花弹,闯军后阵人喊马嘶,死伤枕藉,顿时大乱。
这却是毛东珠第一舰队的功劳。媺娖事先就派人测算好了距离风速,安排毛东珠听闻城中爆炸声就到大沽口岸边待命。她看到陶红英的旗语,就在算好的位置角度对城内开展炮击。为了矫正误差,特意把炮击距离向城内延伸,防止误伤友军。因此大部分炮弹都落到了闯军后阵。
金蛇营副帅孙仲寿见情况不妙,对袁承志道:“公子不可迟疑。我率亲兵在前冲阵,请公子跟在我部身后,一定要杀出重围。”他对周围人道:“我等深受袁督师厚恩,今日必要保公子突围!”山宗余部听了,都汇聚到他身边。
袁承志拉住孙仲寿道:“孙叔叔不可如此……”孙仲寿用力一挣,一夹马腹,带着山宗余部向前冲去。袁承志在后面连呼,“孙叔叔快回来!”孙仲寿恍如未闻,只是策马前冲。
媺娖看着闯军冲到射程之内,一挥右手,下令道:“开火!”只听身旁连绵不断地响起枪声,闯军前阵尽数倒毙。城门口街道上经过爆炸,落了一地碎石,闯军骑兵不能加速,此时前军中枪,又增加了不少障碍。山宗众人虽然悍不畏死地冲上,但也只是在凰羽卫面前百米处铺了一地尸体而已。
媺娖看着闯军横尸遍地,嘴角噙着一丝嗜血地微笑,心中大感畅快。周围陈圆圆、何铁手、陶红英众女见了她此刻的表情,都是一寒。但想起媺娖近日的哀毁状态,倒欣慰她总算可以舒解一二。
袁承志见到山宗覆灭,眼睛通红,便要自己冲上,却被温青青一把拉住,骂道:“你不要命了么。”袁承志总算清醒过来,叹道:“现在怎么办?”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炮声响过。
金蛇营适才见到山宗覆灭,已经没有胆量突围,此时再挨一轮炮击,士气顿时跌至零点。也不知是谁发一声喊,大家四散奔逃,挑着火势较小的小巷民居逃去。待到烟雾散尽,袁承志身边只剩下了不足千人。
媺娖看到闯军溃散,留下三百人看守城门,自己带了一千女卫,列阵上前。闯军被凰羽卫气势所摄,纷纷策马后退。随着明军第三轮炮击一至,街道上顿时散的干干静静,连袁承志和温青青也失去了踪迹。
媺娖见闯军化整为零,逃入城中,也不着急。只是吩咐凰羽卫牢牢看守四门,见有可疑人等,格杀勿论。此时风助火势,天津城内已是化为一片火海。原先在城中放火的明军也都从四门出城,只是守住城门,看着闯军残部在城中挣命。
大火烧了一日方熄。期间有凰羽卫报称袁承志和温青青从西城墙跳城逃走,凰羽卫只送了一轮排枪,追之不及,却是让他俩逃了。媺娖虽觉惋惜,但也知道这场火势困不住袁承志这种高手。
媺娖击败袁承志,担心闯军大队前来,便吩咐部下加紧从登莱各地搜索海船,将愿意南下的百姓尽数转移到山东两淮,由甘辉负责安置。自己则在天津附近留守,准备联络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一起夹击李自成。
第五十章 吴三桂降清
李自成接到败报,既惊且怒,待到问明坤兴公主只带了水师和凰羽卫前来,又是大喜。他召集帐下众将,商议趁着坤兴公主人少,率领大军往攻,一举消灭这个心腹大患。刘宗敏、牛金星等人都是鼎力支持。
这时李岩却道:“坤兴公主既携水师前来,我军大军若至,自可乘船逃走,到时候不过徒劳一场。如今可虑的乃是吴三桂。他手握四万关宁铁骑,又有八万勇悍善战的辽民,才是我军心腹大患。”
刘宗敏冷笑道:“吴三桂四万兵马,有个屁用?北京城里崇祯十多万官兵,遇上了咱们,还不是希哩花啦的一古脑儿都垮了。”
李自成点头道自成点头道:“吴三桂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你可派人前去招降。他若投降,那是识好歹的,否则的活,还不是手到擒来?吴三桂难道比孙传庭、周遇吉还厉害么?”
李岩无奈,只好退下,自去安排招降吴三桂事宜。李自成终究抵不过擒杀坤兴公主的诱惑,派了大将刘宗敏率军五万前去攻打。
刘宗敏兵到天津,却发现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他以为媺娖已经逃走,正在懊恼,忽有探马来报,说是明军在海边背水列阵。刘宗敏大喜,连忙率军前去。
行到海边,只见媺娖率了三千凰羽卫,在岸边列出一个弧形阵,身后停泊着二十艘巨舰。那些巨舰上面露出数十门黑洞洞的炮口,指着岸上。
刘宗敏虽然不知道战列舰的厉害,但大炮却是认得的。他一见这许多大炮,就起了畏怯之心。但是眼见坤兴公主就在眼前,他却不甘心空手而归。他眼珠一转,吩咐手下一员骑将领了数千铁骑直对着媺娖冲锋而去。
这几千骑兵冒着凰羽卫连绵不停的弹雨,冲到半路,却发现海滩松软,马蹄深陷,根本无法加速。这时前军减速,后军冲击过来,顿时自相践踏,乱成一团。不到一分钟,已经死伤过半。后军见势不妙,策马回身,倒是逃回了不少。
媺娖在海滩边列阵,以身作饵,本想钓刘宗敏上钩。此时看他只派了数千骑兵试探,知道他已经不会再进攻。她也不甘心就此结局,通过旗语下令海军开炮,多少也要再留些贼军下来。
刘宗敏看到前军失利,已经萌生了退意。这时只见对面巨舰上火光闪动,炮声震耳,知道不妙,策马就逃。第一舰队近千门大炮同时轰鸣,一轮齐射就夺去了闯军近万条性命。刘宗敏躲在最后,逃得极快,倒是没收到什么伤损。还没等到明军第二轮齐射,闯军已是逃的一干二净。
媺娖击退了闯军,便返回舰上。她这几天来一直留在天津,就是在等山海关吴三桂的消息,想看他是否还像原来历史上一样降清。
吴三桂前些日子接到廷旨,要他率师入援。吴三桂本拟西行,接报称清国摄政王多尔衮,带领雄兵十万,将到宁远。吴三桂大惊,只好整军守关。
数日后传来消息,闯军已破京师,崇祯帝殉国。未过数日,吴三桂府上先后迎来了两拨客人。一拨乃是李岩派出的使者,拿了三桂之父吴襄的书信,要他投降闯王,可以保全官职家产。吴三桂犹豫未决,只是敷衍。
紧接着又迎来了清军的密使。清使一行四人,正是大玉儿、洪承畴、血刀老祖和玉真子。吴三桂一见清使,识得洪承畴,却是大惊失色,连忙屏退左右,与清使单独会晤。
洪承畴和他寒暄数句,笑着向他引见了大玉儿。大玉儿进来时带着面纱,饶是如此,单凭体态也已经勾人心魄。此刻露出真容,室间顿时一亮。吴三桂看的神魂颠倒,半晌说不出话来。
洪承畴微咳一声,将吴三桂唤回神来。他对着大玉儿深施一礼,向吴三桂道:“这位便是大清孝庄皇太后。”吴三桂闻言大惊,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如何见礼对答。
大玉儿笑道:“将军不必多礼。哀家今日来此,正是想请将军为我大清效力。以将军的才干,做一个小小总兵,却是委屈了。若能来我大清,自当裂土封王。”
吴三桂听了大玉儿所言,怦然心动。只是他心中仍受华夷大防影响,想到投降满清必定遗臭万年,不禁犹豫不决。
大玉儿知他所想,又劝道:“如今将军面前只有三条路。第一,投降闯贼。只是闯贼戕害国君,肆行婬掠,不脱流寇本色。将军若是降贼,必定身败名裂。”三桂想了想,点头称是。
大玉儿又道:“第二条路,便是为明国尽忠。只是现在北方尽为闯贼所得,将军麾下虽有精兵四万,但未必是闯贼对手。就算将军能够勉强战胜闯贼,到时候我大清十万大军南下,将军自问能敌否?因此这一条是舍生求名之路。”三桂默然。
大玉儿笑道:“第三条路,便是归顺我大清了。以我大清军力,与将军联手,闯贼不值一提。到时候我大清君临中原,将军自有封王之赏。自古成王败寇,未来青史之上,将军也是开国名臣,这才是名实兼取之道啊。”
吴三桂听罢,目光闪烁,显是意动。洪承畴又在旁边劝说道:“太后所言,句句至理。大明气数已尽,我大清乃是天命所归。太后千金之体,亲自来与你剖析前程,这番信重,将军万万不可辜负啊。”
吴三桂想了想,终于拿定了主意。他走到大玉儿面前,下拜道:“微臣愚昧,劳烦太后玉趾亲临,死罪死罪!”
大玉儿微笑着扶起他道:“将军不必多礼。将军顺应天命,归顺大清,当为我大清扫平流贼,就封将军为平西王吧。”吴三桂大喜拜谢。
次日一早,吴三桂召集众将,说明自己誓不降贼,要为君父报仇。关宁众将并无异议。吴三桂拖出闯军使者,斩首祭旗,以“大明辽东总兵平西伯”身份,传檄天下,宣布自己要“兴兵剿贼、克复神京”。
消息传到北京,李自成大怒,御驾亲征。他纠集大军二十万,以刘宗敏为先锋,往山海关而去。留下牛金星和李岩镇守京师,防御坤兴公主来袭。
李自成方一出城,城中气候大变。城内外流言四起,声称“吴三桂借来清兵数十万,将与坤兴公主合兵讨贼,旦夕且至”云云。不少忠于大明的军民四处串联,约期杀贼。牛金星派出闯军四处缉拿巡查,更显末日气象。
李自成率军到了山海关外,与吴三桂大战数场,各有胜负。吴三桂借机说服部下向满清借兵。多尔衮提出双方盟誓为信,并要吴三桂所部剃发,以与闯军区别。吴三桂欣然同意。
两军在一片石激战一日,吴三桂渐渐落入颓势。他连连发出信使,向清兵求援。这时忽然狂风大起、尘石飞扬。多尔衮见时机已至,以英亲王阿济格为左翼,豫亲王多铎为右翼,自领中军,一起杀入。闯军惊呼,“辫子兵到了!”,顿时大乱。李自成见势不妙,自己率先逃走,闯军全线崩溃。
李自成败回北京后,吴三桂紧追不舍,直薄城下。李自成押出吴襄,要他向吴三桂喊话。吴三桂下令部下放箭,将看押吴襄的闯兵尽数射死。李自成震怒,将吴襄全家三十余口尽数处死。
李自成料知不是清兵和关宁军对手,收拾掳得的金银女子,向陕西退却。他想要将太子和永定二王带走,却发现曹化淳劫了他们去投满清了。
李自成撤离之后,北京城中士绅百姓欢呼雀跃,准备欢迎吴三桂带太子复国。只是他们在城外等来的不是明军,却是薙发胡服的清军。
多尔衮与吴三桂来到北京城下,却不许吴三桂入京,要他带军去追击李自成。他还派了英亲王阿济格带领3万铁骑与吴三桂同行,名为协助,实为监视。同时又许下陕西为吴三桂封地。吴三桂只好乖乖奉命。
多尔衮入城后,严明军纪,令部下不得侵扰百姓。又打出“为尔君父报仇”的旗号,为崇祯帝设置灵堂,要臣民们为先帝挂孝哭灵三日,收拢民心。
只是没过数日,满清就暴露了入侵的野心。多尔衮发布檄文,称:“……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有德者主之。……所过州县能削发归顺开城纳款者,即予爵禄,世受富贵;如抗违不遵,大军一到,尽行屠戮。”
此间,曹化淳向多尔衮送上太子及永定二王,作为进身之阶。多尔衮大喜,将三人秘密杀害,栽赃给李自成。曹化淳经此一事,大得多尔衮宠信。
曹化淳前时趁乱从宫中寻得无数重宝,其中有一卷葵花秘笈。他知道在乱世立身终须自身本事,虽然养尊处优多年,倒也能刻苦修炼。平时更是打叠精神,对多尔衮曲意逢迎,将宫内外管理的井井有条。多尔衮对他颇是欣赏,遂让他继续执掌内宫。
第五十一章 南北未相安
媺娖在天津驻军数日,闻得吴三桂降清,多尔衮入主北京的消息后,知道河北之地已经无力挽回,只好下令回师南京。周后听到太子二王被杀的消息,悲痛欲绝,媺娖连连解劝。好在周后性格坚强,知道自己身怀皇储,强自振奋。但是想起先帝殉难,皇子无存,只怕江南那些藩王要有别样心思了。
媺娖行到半路,果然有信使来报,说先帝与太子二王殉国消息传到江南,南京兵部左侍郎马士英、浙江按察使何腾蛟、杭州知府阮大铖等人,拥立杭州潞王登基。只是潞王手下无兵,在大都督府表态之前,南方各省官员都不肯受他节制。
媺娖遂明发崇祯遗诏,以摄政长公主身份,和皇太后联署下诏,追究潞王大逆不臣之罪,令大明官员严守本职,尊奉坤兴公主节制。诏令一下,南方各地官员凛然遵命。杭州卫指挥使更是亲自率军,将潞王以下尽数捉拿归案,解送南京。此事过后,江南各地的藩王都老实下来。
崇祯十七年五月,媺娖返回南京。进城时城内文武百姓,俱缟素披孝,在城门处相迎。周后和媺娖俱着素服,并肩直入禁城。随即传出懿旨,为先帝哭灵三日。
三日后,在太和殿召开朝会。御座留空,媺娖在御座右侧面南负剑而立,以示摄政公主监国权柄尊荣。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尽数到场。
前些天锦衣卫将江南各藩王尽数请来南京居住,名为奉养,实为软禁。福王不肯相从,便被锦衣卫以勾结潞王谋逆之罪押解进京。途中推入河中溺毙,对外宣称落水。经此一番,大家知道了坤兴公主的铁血手段,都乖乖奉命。
随着钟声响起,朝会正式开始。媺娖在展示了崇祯遗诏之后,宣布重组内阁。她任命卢象升为兵部尚书,史可法为吏部尚书,黄宗羲为户部尚书,钱谦益为礼部尚书,顾炎武为刑部尚书,方以智为工部尚书。
这份名单倒也很好理解。卢象升、史可法、钱谦益三人前朝就是身居要职,黄宗羲、顾炎武和方以智则是在大都督府效命多年,功勋卓著。
接下来划分大都督府为陆军、海军、情报、军械四部。
陆军部下辖六大战区,费月贞为部长,兼任直隶路总督,陈永华为川陕路总督,孙传庭为闽粤路总督,秦良玉为滇贵路总督,刘国轩为湖广路总督,甘辉为豫鲁路总督。
海军部部长李华梅,下辖三大舰队。毛东珠为北海舰队提督,负责辽东海域;郑森为东海舰队提督,负责日本及台湾海域;施琅为南海舰队提督,负责南亚海域。
情报部下设两大机构。部长骆养性,兼任锦衣卫指挥使,负责对内情报工作,专办谋逆贪腐大案;副部长冯锡范,兼任军情司司长,负责探查敌国情报。
军械部部长孙璧君,负责武器改进,后勤补给等事宜。
凰羽卫指挥使由陶红英担任,作为皇家亲卫,负责皇城值守与皇室护卫工作。
新设参议会,参议会会长由王夫之担任。参议会设为国、省、府三级。地方参议会成员五年一换,由民众选举产生。凡年满十六岁、无犯罪记录的帝国国民均可参加选举。地方议会成员拥有向地方政府请愿质询之权。国家议会总人数300人,由地方议会成员选举产生,但帝国皇帝拥有任免会长的权力。国家参议会可以议论朝政,向内阁乃至皇帝本人递交请愿书。
改革国家税制。取消辽饷、练饷等加派税,将田赋恢复到张居正变法时的标准,严禁地方官府以任何名义加收税赋。同时鼓励海贸工商,将国家的财政依托改变为海关和商税。
同时宣布废止宦官制度,宫内尽以凰羽卫女官充任。原本的太监都迁至孝陵守陵,按月发给俸禄,作为养老金。
最后宣布了对潞王谋逆案的处理结果。潞王及马士英等人尽数处斩,家产抄没。同时查得逆党数十人,都是一些昔日阉党和东林党余孽。他们对媺娖执政不满,就四处串联,想要勾结藩王篡权。媺娖对这些人毫不留情,统统贬为苦力,发往矿井效力,家产抄没,归入国库。
媺娖的诏书下来,明廷众臣都凛然奉诏,莫敢非议。眼看着潞王福王和数十位大臣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出来闹事。加上江南各地兵力都被媺娖牢牢掌控,锦衣卫秘谍更是无孔不入,这些官员这几年也习惯了媺娖的威权,现在都是老实办公,等着年底的提拔和奖金。
媺娖诏书传到市井乡间,却引起轩然大波。
老百姓前些年都深受加饷之苦,现在听闻公主殿下减免税负,大家都是欢喜膜拜。
废止宦官,更是得到士绅黎庶的热烈欢迎。大明自建国以来,出过多少个权阉,将朝政祸乱得一塌糊涂。媺娖废除宦官,得到了朝野舆论的一致好评。
对于参议院一事,士绅百姓大多把它看成是朝廷广开言路的一项举措。选举的结果则是士绅名流基本占据了参议会的所有席位。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参议员大部分在家乡都还有不错的口碑,大部分是图名而来,倒也能为桑梓父老做些好事。
当媺娖在江南收拾残局,整合力量的同时,多尔衮和大玉儿在北京也做着类似的事情。
数日后,大玉儿和顺治帝从盛京启程,正式入主北京,做了中原皇帝。加封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赐吴三桂平西王册印。
满清在行政上接受了明朝的制度,接纳了大批的汉族降官。为了以汉治汉,多尔衮还亲自去山东拜祭孔庙,尊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把四书五经奉为经典,以八股取士,吸引北方士子的效忠。
军事上多尔衮听闻李闯西奔入陕,遂授英亲王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率同吴三桂等,由大同边外,会诸蒙古兵,入榆林延安,攻略陕西。同时授豫亲王多铎为定国大将军,率同孔有德、尚可喜等,由河南趋江淮,欲向江南进军。
消息传到江南,朝野大震。此时满清军威颇盛,江南士庶听说清兵要来进攻,都吓得魂飞魄散。不少东林党和清流大臣都上疏建议朝廷与满清议和,以黄河为界,割让河北之地。
媺娖看了这些文书大怒,召集群臣,当殿拔剑斩下御案一角,下令以后有再敢言向满清屈膝议和者,格杀勿论。同时下令陈永华、甘辉、刘国轩相机进取,先发制人。留下陶红英辅佐周后,坐镇南京。自己带了费月贞神枢军三万将士,北上亲征。
李自成在陕西的日子却过得极为艰辛。他一路从北京败退陕西,阿济格和吴三桂在后面紧追不舍,时刻不肯放松。他在洛阳等地企图返身再战,但却连连失利。这些闯军兵士饱掠京师,都想着回到陕西老家享福。李自成见兵无战意,无奈之下尽弃河南,回返陕西。
李自成奔回潼关之后,见到清军将领图赖只领了数百骑兵,就敢追击自己,不由大怒,率军出关迎击。李自成率领数万大军,背山列阵,对面则是图赖所率的正黄旗数百骑兵。
图赖部下虽然只有寥寥数百人,面对闯军数万步兵,却毫不畏惧。他拔刀高呼,“正黄旗的巴图鲁们,让汉人见识见识我大清铁骑的厉害!”随即一马当先冲上。后面清军不甘落后,一起向对面杀去。尽管只有数百人,气势上却压倒了对面的数万闯军。
闯军的大阵面对这些悍不畏死的对手,也有了一丝松动。幸亏人数上有着巨大优势,闯军倒也没有被对方吓垮。长枪兵纷纷抢先出列,在地上支起拒马,迎接清军的冲击。
图赖却不肯去和拒马硬碰。他在途中弯弓搭箭,接连射到了几个闯军之后,策马向闯军阵中薄弱之处冲杀而去。这些清军骑士骑射搏杀之技都极精通,在不断冲击闯军大阵,击杀了不少闯军之后,自身并没有多少伤损。
闯军毕竟人多,两翼阵型不断向前推进,打算将清军包围起来歼灭。就在闯军合围前不久,图赖领着清军溃围而出,向东奔逃。李自成不甘心折损这么多士卒之后还让敌人安然逃离,下令追击。
闯军在追击的过程中阵型变乱,前队与后队逐渐分离。追出数里之后,只听两旁山谷间号炮齐响、杀声大作,两队清兵铁骑从两侧切入闯军阵型间隙。闯军遇伏,顿时大乱。图赖领着清兵返身杀回,闯军如同雪崩一般,从前到后,依次溃散。
李自成竭力收拢军队,无奈兵败如山倒,无数败军裹挟而来,将他拥入潼关。图赖将闯军驱入潼关之后,也不攻城,只是在关下耀武扬威,摧折闯军士气。半日后清军主力到来,在关下扎下大寨,与闯军对峙。
此战清军以不到一千骑兵击败闯军五万大军,自此之后,闯军士气丧尽,不敢再与清兵野战,只是扼守潼关天险,企图保有陕西。
第五十二章 江淮战正酣
潼关自秦代修筑完成以来,一直是陕西的屏障。过秦论赞曰:“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李自成退守潼关之后,在关前修坚壁,掘重壕,拒险而守。但是无论怎样的天险,对于一只丧失了斗志的军队而言,与平川并无区别。
阿济格和吴三桂到达城下之后,先攻城外壕壁。开战未久,清将穆成格、俄罗塞斯鼓勇先登,清兵继进,再度大败闯军。李自成见势不妙,遁走西安。
李自成逃回西安之后,潼关守军士气低迷。守将马世尧率兵投降满清,潼关易手。清军控制潼关之后,又以反叛为名,斩杀了马世尧。阿济格随即率本部两白旗精锐向西安挺进。吴三桂则分兵进取榆林。
榆林守将高一功战死,沿途城市望风而降。李自成见大势已去,舍弃西安,向商州逃窜。多尔衮见陕西大局已定,留下吴三桂追剿李自成,令阿济格转道向东,率军进取荆襄。
多铎率军南下以来,连平河北、河南、山东诸州府,得府十三,州三十一,县一百七十七。徐州守将李成栋献城投降。多铎兵分两路,自领大军走宿迁,攻淮安。另一路在清将阿巴泰率领下,走宿州,攻淮南。
崇祯十七年八月,媺娖和费月贞率领三万神枢军,与豫鲁路总督甘辉在淮安会师。甘辉手中兵力有限,面对咄咄逼人的清军,只好集中兵力,退守淮安一线。见到媺娖亲临,连连告罪。媺娖知道他的苦衷,安慰了数句,取出地图,安排接战事宜。
在通往泗阳县城外的官道上,一支大军正在浩荡前行。为首的乃是三千薙发胡服的骑士,身后则跟随着五千余人的步兵。前面的骑士个个彪悍嗜血,后面的步卒则是垂头丧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首的清将乃是固山贝子、饶馀郡王阿巴泰第三子博洛。他随多铎攻略南方,一路作为先锋,剿灭了不少闯军和明军。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轻松胜利,他对汉人的战力越来越藐视。在他眼中,无论是闯军还是明军,只要带着女真勇士一冲锋,都会乖乖投降的。
跟着博洛身后的乃是明军降将李成栋。李成栋曾经是李自成旧部,绰号“李诃子”,长期跟随李自成的部将“翻山鹞”高杰。崇祯八年随高杰投降大明,积功升徐州总兵。月前清兵南下,高杰在睢州被许定国刺杀,李成栋奉高杰的妻子邢氏投降了清朝,被多铎发往博洛军前效力。
博洛正在行军,忽有探马来报,说是前面出现了数万玄甲女兵,拦路列阵。
博洛大奇,叫来李成栋问道:“你们南人怎么还派女人来打仗?”李成栋想起一个人物,大惊失色,道:“贝勒爷万万不可小视,这是大明的摄政公主到了。那位公主所向无敌,极是厉害啊……”
博洛听到摄政公主,猛的想起前几年听闻的军报和多铎来前的嘱咐。几年前,睿亲王多尔衮、英亲王阿济格、自己的父亲阿巴泰这一个个女真的英雄,却栽在了一个南人公主的手里。甚至连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也死在了她的刺杀中。而豫亲王多铎在自己出征前更是仔细叮嘱,要自己小心南人坤兴公主。没想到今天狭路相逢,终于遇到了正主。
博洛虽然久仰坤兴公主的威名,但却从来没有见识过她的厉害。这些天的胜利也助长了他胸中的骄悍之气。此刻听到坤兴公主出现,他只是兴奋地想着如何擒杀对方,成就自己的荣誉。
两个时辰之后,两军正式遭遇。
清军的中央是博洛所率的两白旗精锐。这些骑士脑袋后面都拖着一支辫子,腰中缠着不少血肉模糊的首级,尽显野人嗜血本性。右翼则是李成栋部下的五千汉军。这些汉军盔甲凌乱,阵型不整,显得乱糟糟的。
明军则是列下了三个方阵,每阵一万人,正是神枢军的三个师。媺娖下令费月贞留在中军负责指挥,自己则站在中央方阵阵前吸引敌军。同时她还留了一记后手。
神枢军的三万将士都是昔日通州、巨鹿之战解救的女俘组成。她们都被清军害的家破人亡,自己也曾惨遭蹂躏,都与清军有着刻骨深仇。这些年刻苦修炼枪阵火器,就是为了向清军讨回血债。因此她们虽然第一次上阵,却毫无畏怯之色。
博洛看着对面虽然都是妙龄女子,但是军阵整齐,士气高昂,长矛火枪如林而立,知道遇上了劲敌。这些满洲骑士饱经战阵,一眼就可看出对手的强弱。但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傲气,激励他们敢向一切勇者挑战。杀死强大的对手,才是女真勇士真正的荣誉。
这时明军军阵中间分出一条通道,走出了一位绝色美女。这位美女素衣赤足,肩负长剑,气质兼具圣洁与魅惑。对面的清军见了,也不由失神。数息后博洛摆脱了对方的精神魅惑,知道那个美女必是大明坤兴公主。
媺娖走到阵前,运起真气笑道:“尔等化外野人,不在长白山中与野兽为伍,跑到我大明疆土上放肆,可是嫌命长了吗?”她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送入了两军将士耳中。
博洛识得汉语,出阵答话道:“你们这些南人,生来就该是我们大清勇士的奴隶。你们这些女子,还是乖乖放下武器,脱下衣服求饶,若是姿色入眼,本将就绕她一条性命。”说罢,他又用满语重复了一遍,清军骑士都是婬笑附和。
神枢军将士勾起心中疮疤,都是羞愤仇恨,但是她们知道军纪的重要性,只是握紧了手中兵器,打算一会用敌人的鲜血洗刷昔日的耻辱。
媺娖冷笑道:“大言不惭。昔日本宫击杀那个皇太极时,就如碾死一支蚂蚁一般容易。你们连自己的首领都保不住,也敢自夸勇士?现在本宫就在面前,尔敢报仇否?”
清军中有知道汉语的,将媺娖这句话翻译出来,顿时群情激愤,都嚷嚷着要冲上去将那个汉人公主斩为肉酱,为先帝复仇。博洛心下虽怒,却没有失去理智。他下令让汉军先去进攻,也好探探明军的底细。
李成栋听到博洛的将令之后,心中大骂鞑子真不是东西,但也不敢违逆,只好驱赶着自己的部下上去送死。这些汉军都曾听闻大都督府公主军的威名,知道上去就是送死,磨磨蹭蹭,你推我搡,慢慢向前挨去。后面清军看不过眼,派出督战队,连砍了不少汉军。这些人无奈之下,只好向前冲去。
媺娖看到清军驱赶汉军冲阵,知道对方是为了试探。她微微一笑,下令没有自己的命令,不许开枪。直到汉军冲到阵前五十米处,下令第一排射手开火。只听一轮清脆的枪声响过,地上横七竖八倒了数百具尸体。汉军发一声喊,四散奔逃。李成栋知道回去必定被博洛再次赶上来送死,索性落荒而逃。
媺娖只让第一排射手射出一轮排枪后,就下令停火,只是看着汉军溃散。博洛在远方看了交战过程,在咒骂汉军废物之余,也对明军的火枪射程有了错误判断。他以为明军的火枪射程只有五十米,心想以女真铁骑的速度,完全可以在硬挨一轮火枪后冲入敌阵,杀散枪手。此时博洛心中已经在想着击败明军后如何炮制俘虏了。
博洛转过身,对身后的骑士们说道:“满洲的巴图鲁们,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的冲锋。冲啊!”说罢,一马当先杀出。
身后的满洲骑士齐声应和,拔出战刀,一起冲出。三千铁骑冲杀而出,大地也为之震颤,仿佛怒潮般向明军扑去。
媺娖冷冷地看着他们逼近,到了200米时,大喝:“开火!三段击!”顿时枪声连绵不绝响起,清军前排战马将士纷纷落地,随即被后面的骑士踩为肉泥。
博洛冲在最先,离着明军还远,听到媺娖号令和枪声,心道:“不好,中了南人的奸计。”一个镫里藏身,躲到了马腹下。但他的坐骑却没有主人的技术,一声哀鸣,跌倒在地,将主人压倒在下。后面的亲卫连续中枪,将博洛压在最下,不知死活。
这些清军极是悍勇,前仆后继向前冲去。200米的距离数秒即至,明军只来得及放出6轮排枪,就见清军已经杀到阵前。明军急忙变阵,长矛手上前,火枪手退入阵中。虽然大部分清兵都被长矛刺落,但还是有不少人冲入了阵中。
这些清兵一入阵中,当即拔刀向身边的明军砍去。神枢军将士手持长矛,一时无法收回。她们知道一旦前排纷乱,清军源源不断冲入,大阵就会崩溃。因此前排的女兵们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托给了后面的战友,只是肩并肩持枪向前,封死了清军入阵的道路。尽管有不少女兵被清军砍倒在地,但左右身后的战士不断补上,硬生生的堵住了后续的清兵。
第五十三章 香魂护家国
费月贞在中军看到战况紧急,连忙下令左右两个方阵向前军合拢,夹击清军。这些满洲骑士不顾左右两翼射来的致命枪弹,只是拼命策马前驱,撞向明军中路的长矛阵,要用血肉之躯填出一条道路来。
片刻之后,三千清兵在付出了近千人的死伤之后,全部扑到了明军前阵,与明军绞杀在一起。这时候敌我贴身而战,火枪手完全丧失了作用,只剩下长矛手利用枪阵和清军肉搏。
这些清军都是百战精锐,尽管下马步战,配合却极默契。不少人在被神枢军长矛刺穿身体的同时,用双手抱紧长矛压在身下,给身边的战友提供战机。而那些已经入阵的清军更是大砍大杀,企图冲乱明军阵势。
而神枢军的女兵们也表现出了不逊于对手的决心和意志。面对着强悍的对手,她们严格遵循平时训练的纪律,把自身安危完全置之度外。如果说清军的配合是靠着无数次杀阵磨砺出的本能,那么神枢军的枪阵就是经过严密设计的杀戮机器。
两支当世最强大的精兵碰撞在一起,刹那间无数血花迸现。相比于清军大喊大叫挥刀搏杀,明军沉默整齐的阵型有着更大的威慑力,片刻之间,双方就有数百位勇士倒下。
媺娖站在大阵中央,面前散落着近百具清兵尸体。方才不少清军都是正对着她冲来,但在媺娖、何铁手、陈圆圆三位高手的联击之下,不过数息,这近百名清兵都被斩杀。媺娖看到两翼的明军陷入苦战,吩咐何铁手往右,自己和圆圆往左,引着中央明军前去相助。
清将阿喇加趁着对面神枢军女兵长矛还未收回,挥刀向对方当头砍去。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姣好的容貌。面对自己的长刀落下,她的眼中居然没有恐惧,只有仇恨。
阿喇加此次南征以来,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汉人。那些人在自己的长刀面前,只有跪地等死的本事,从没有人敢于挺身反抗。没想到对面的这些女兵,却有着不逊于满洲勇士的胆魄。阿喇加遗憾的想着,这些明军长的跟自己帐中的女奴差不多,为什么性格差距这么大呢?他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长刀毫不迟疑地落下。
就在自己的刀锋即将触及对方头顶之时,他突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敬慕和喜悦?这也成了他在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眼,接着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随着媺娖和何铁手率领援军加入战团,清军的败势已是不可扭转。这些清兵明知己方已败,犹自舍生忘死地向明军扑击,只想多拉些人垫背。但是随着明军人数越来越占优势,枪阵的威力也逐渐发挥出来。不少地方都是数十个女兵围着十几个清兵举矛攒刺。没多久,清兵尽数战死。
这场战斗不过半个时辰,血腥激烈处,却不亚于竟日苦战。神枢军在尽歼三千敌军同时,自己也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幸亏神枢军将士所着板甲极是坚固,护住了胸腹要害,不少伤者都是轻伤,修养数日就可恢复。但还是有一百多位女兵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这时远方烟尘大作,数千骑兵飞驰而至,为首一员将领,正是李定国。他归降媺娖之后,收集残部,约有万人。媺娖任命他为风虎骑兵师师长,此次御奴卫国,便带了他一同出征。
今天作战前,媺娖让他埋伏在远处,本想着趁两军决战时杀出,袭击清军后路,没想到清军决死突击,片刻间就结束了战斗。李定国未能与清兵交手,很是遗憾,便带了部下追剿那些溃散的汉军,将李成栋的首级带了回来。
此战既毕,明军打扫战场,却发现博洛居然未死。他被战马压断了几根肋骨,额头冷汗不断滴下,却死活不肯屈膝。明军将他押到媺娖面前,他破口大骂,只求速死。媺娖冷冷一笑,吩咐何铁手下毒将他变成白痴,让李定国派人将他丢到清军营外。
战后明军进攻宿迁,守城的数百汉军未敢抵抗,开城投降。城中的百姓都以敬畏的眼神,迎接着这支击败了鞑子铁骑的军队。
媺娖进入城中,留下费月贞处理行政及城防事宜,自己召集士兵,在城中举行追悼仪式。
城中空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百一十三位女烈士的尸体。神枢军三万将士,肃然而立,为牺牲的同袍姐妹默哀。媺娖走到每一位烈士的尸骨前,亲手为她们盖上军旗,躬身为礼。随后大声宣读她们的姓名,记入大都督府殉国烈士名录,与国同休,永受纪念。
接着媺娖退回阵前,率领三万将士一起向烈士们行礼致敬。不少女兵受气氛感染,哀声啜泣。媺娖低声做歌,唱道:
“君不见,唐平阳,娘子关前试锋芒;君不见,冼夫人,绝域轻骑催战云!
蛾眉未必逊须眉,岂让春闺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稍停!
去我明月珰,着我战时装,不辞风餐苦,长弓射天狼。昂然含笑赴沙场,银甲长枪日月光。
且将奴血代胭脂,长白山上剑气霜。苍茫大漠树汉帜,四海之内皆明壤。
红颜夸功麟阁上,但歌华夏御八荒,胡无人,汉道昌!”
神枢军上下听到媺娖歌声,都被歌中慷慨激昂之意感染,渐渐应声和唱,到最后三万将士一起歌唱,歌声响彻城内。后来这首军歌被列为凰羽卫和神枢军的军歌,伴随着帝国将士的脚步,传遍了七洲四洋。
数日后,多铎得到消息,说前军在宿迁城外遭遇明军,全军覆没,同时在营外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博洛。多铎虽然未曾和媺娖交过手,但却听兄长多尔衮说过她的厉害之处。此番见到博洛惨状,愤恨之余,心中也是暗自警惕。
多铎此时手下有满蒙骑兵一万,汉军旗孔有德、耿仲明所部两万人,媺娖手中则有神枢军三万,风虎骑一万,兵力上媺娖略占优势。多铎不敢大意,派出信使召回阿巴泰,两军在徐州汇合。
阿巴泰回到徐州,见到爱子博洛的惨状,悲愤不已。多铎与阿巴泰会师后,清军已经有两万满蒙铁骑,三万汉军,加上归附的北方明军,兵力已达八万。多铎见己方两倍与敌,遂尽起大军,往攻宿迁。
媺娖听闻多铎全师来攻,正中下怀。她派李定国风虎骑出城,让他联络甘辉,袭扰清军补给,相机恢复徐州,切断清军后路。自己带着神枢军坐镇宿迁,就等清军来攻城。
数日之后,多铎与阿巴泰领军到来。此时宿迁城外已经挖了不少纵横交错的战壕,城头上更是摆放着数十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令人望而生畏。清军这些年在松锦防线可是吃够了大炮的苦头,此时见到如此多的火炮,都感棘手。
遇到这种情况,多铎毫不犹豫地驱赶明军降兵先去攻城。这些降军在后面汉军刀枪的驱赶下,向城墙冲去。才到半路,挨了一轮炮击后立即退了回来。
后面监军的清兵大声咒骂,斩杀了不少带头后退的降军,才逼迫他们再度攻城。这些降军战战兢兢地向前挨去,祈求炮弹不要落到自己头顶。冲到战壕前百米之处,却见壕中跳出数千神枢军战士,举起火枪一轮齐射,顿时放倒了近千降军。没过数秒,又是一轮齐射。
这些降军在见识到火枪的威力之后,转身后退,遇到前面阻挡自己逃命脚步的,便拔刀砍去。数千降军在逃命时爆发处的勇气和疯狂,即使是清兵的督战队也无法阻拦。
这些降军斩杀了面前一切存在,无论是自己的袍泽还是汉军旗的督军,直冲到清军阵前。这时迎接他们是一轮遮天蔽日的箭雨。这一轮箭雨夺去了近千降军的生命,也止住了他们奔逃的脚步。
这些降军呆呆地立在阵前,直到迎来了第二轮箭雨和清军的铁骑冲击,才知道清军已经打算杀了自己。他们没有勇气与清军作战,只是四散奔逃,没多久就被清军追上去全部杀死。
原来多铎在后面看到降军溃退,斩杀督战队,遂对左右下令道:“派镶白旗精锐上前,将这些临阵退缩的垃圾尽数杀了!”清兵奉命前驱,远者放箭射杀,近者刀砍马踏。片刻间就将这些降军杀的一干二净。
多铎的这一手极大地震撼了汉军旗和剩余的降兵。他见试探明军虚实的目的已经达到,下令汉军旗孔有德和耿仲明拖出红衣大炮,轰击明军战壕和城墙。
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曾在登莱巡抚孙元华手下就职,学了些铸炮的手艺,后来投降满清后,帮助清军铸造了不少红衣大炮。自从有了红衣大炮之后,清军终于有了攻破明军坚城的手段。
此番南下,多铎带了两人随行。他们所铸的大炮轰开了不少明军的城池,为清军立下了汗马功劳。见到多铎示意,两人连忙准备好红衣大炮,推到阵前,向明军城头射去。
第五十四章 火烧博望坡
孔有德和耿仲明指挥着部下摆好大炮,向城墙射去。二十门大炮同时怒吼,声音惊天动地。眼见有十六颗炮弹击中了城墙,其余四颗则落到了明军城前的战壕上。
然而随着烟尘散去,清军惊讶地发现,明军城墙和战壕竟是毫发无损。原来媺娖安排当地居民协助明军制作了无数沙袋,堆在了城墙和战壕前。清军的炮弹击到沙袋上,只是扬起漫天烟尘,却无法伤到墙体。
紧接着他们就迎来了明军火炮的还击。在弹道学和光学瞄准镜的支持下,明军的火炮命中率远远领先于时代。一轮炮击过去,清军的二十门大炮被击毁了十三门,有几发炮弹击中了清兵的火药包,阵地上顿时燃起大火。
孔有德二人看的心疼不已,这些大炮都是他们这些年辛苦铸造而成,也是他们在清廷立身的根本,这一下就损失了大半。两人敦促士兵加紧抢救剩下的几门大炮,向阵后逃去。没想到明军火炮射程既远,射速又快,这几门数千斤的大炮没走多远,尽被明军一一击毁。
多铎受此重挫,只好收兵回营。他今天总算亲自见识了坤兴公主的厉害,知道昔日兄长等人败得不冤。但他不甘心就此退兵,只是派军将宿迁团团围住,想等到城中粮竭,逼明军出城野战。他坚信就凭明军的三万步兵,是绝对抵挡不住两万女真勇士的平原冲击的。
当多铎在淮北与媺娖激战时,南阳一带也是战云密布。阿济格领满蒙骑兵两万,自商洛出武关,兵下荆襄。刘国轩率军至南阳迎击,大战一触即发。
阿济格领着大军正向南阳而去,忽然后队一阵纷乱的枪声响起,数百支火箭从树林中窜出,清军数十辆大车被火箭射中,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接着一彪骑兵从林中杀出,为首的乃是一员女将。这支骑兵放枪射杀了几十个清兵之后,纵马向东北方逃去。
阿济格性格悍勇少谋,见到后军被袭,本就窝火,听说来将还是一个娘们,更是大怒。他命帐下大将图赖引军追击,自率大军随后跟进。
这支骑兵都着轻甲,比起清兵一身铁甲要轻巧很多,马匹也就跑的快了不少。清军从后面追击放箭,总是无法射中,对方不时朝后放枪,又击落了不少清兵。图赖看着自己击败李自成数万大军的勇士们就这样窝囊地死在明军枪下,又气又急,只是率军紧追。
追出数十里后,到了一处山谷,只见道路狭窄,树木丛杂。图赖顿兵不前。片刻后阿济格率大军赶到,问他为何止步?图赖答道山谷狭窄,不利骑兵驰骋,恐有伏兵。
阿济格正在犹豫是否进兵,只听一声炮响,山谷树林中杀出不少明军,对着清军放枪。清军猝不及防,被射倒了数十人。接着那员女将领兵杀出,一轮排枪响过,清军又被射杀了近百人。清兵弯弓搭箭还射,却见明军骑兵逃入山谷深处,那些步兵也向两侧林中逃去,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阿济格看地大怒,留下叶臣率领三千镶黄旗精锐留守谷口,自引大军,以图赖的正黄旗精锐为先锋,追入谷中。这时两侧不断有明军放枪袭扰,阿济格分兵下马步射,压制两侧林中的明军火枪手,自引大军疾追明将。
刘国轩在山顶看到阿济格进入博望坡腹地,令旗一展,只听谷口处一阵连绵巨响,地上碎石横飞。叶臣身边的亲卫将他压在身下,总算捡回来一条性命。待到他起身查看,只见满地都是清军断肢残尸,谷口燃起了熊熊大火。
原来明军事先在谷口埋设了数千斤炸药,用引线连到林中。见到刘国轩号令,点燃导火索,数千斤炸药连环爆炸,将谷口清兵炸的七零八落,同时也封死了出谷的道路。刘国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埋伏了三千神机营守在谷口两侧。
叶臣挣扎起来,身边残军不过数百人,只见两侧树林中走出了无数铁甲战士,手执长矛火枪,部伍严整,缓缓逼来。叶臣拔出腰刀,高呼道:“镶黄旗的巴图鲁们,随我跟南人拼了!”这些清兵摇摇晃晃地拔刀冲上,一支枪声响过,尽数伏尸谷口。
谷中阿济格听到谷口爆炸声,知道不妙,连忙下令停止追击,准备退出谷口。这时两侧山谷上涌出了数千明军,对着谷中射出火箭。谷中树木丛杂,火势大起。清兵顶着烟火回撤,却发现谷口道路早被烈火封死。
阿济格见后无退路,果断下令兵士沿山坡突围。这时两侧山坡尚未被大火封断去路,清军撕下衣服遮住口鼻,冒火冲杀而上。
沈云英完成诱敌的任务后,率领部下与刘国轩会和。沈云英站在山顶看着谷中清兵挣扎冲击,忍不住感叹道:“清兵中伏之后不慌不乱,在大火之中仍然能够保持战力,不愧是天下第一强兵啊。”刘国轩握住了云英纤手,笑道:“清军不过是山林野人,便如野兽一般。野兽虽强,终归要被猎人捕杀。”云英脸颊微红,也不知道是被大火映照,还是因为刘国轩的亲昵举动。
而此刻清军正是困兽犹斗。他们从下向上攀援过程中,明军居高临下,不停地施放火枪火箭。清军身边都是烟雾大火,也很难停步和明军对射,只是一个劲地埋头向上冲去。尽管身边不断有同袍中枪倒下,也丝毫没有动摇他们的决心。
阿济格在身边亲卫的保护下向坡顶冲去,沿途亲卫为他挡去了不少枪弹。阿济格眼看着这些随他征战多年的勇士倒在自己面前,不由得目眦尽裂。当他冲到坡顶时,环视身边,只剩下了不足百人。远处坡顶之上,也有一些冲出火圈的清兵,大都是十几个人一群,总共加起来也不到两千人。
清军对面,则是近万铁甲军列成的枪阵,长枪如林,铁甲耀目,后面还有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清军。阿济格知道大势已去,但他不甘心如此屈辱地死去,叫骂道:“明军将领何在,可敢出来答话?”
刘国轩从阵后拉着沈云英走出来,对着阿济格笑道:“大明湖广总督刘国轩在此,英亲王有何见教?”
阿济格认出沈云英就是引清军入伏的女将,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对刘国轩道:“大丈夫作战,不敢真刀实枪动手,却使这些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
刘国轩笑道:“英亲王连兵不厌诈的道理都不懂吗?不过也难怪,女真都是些山林野人,哪知道兵法的玄妙。就像猎人抓野猪,不用陷阱,还去和野猪肉搏不成?”
明军闻言,都是微笑。阿济格气得咬牙切齿,拔刀向刘国轩扑去。刘国轩一挥手,一阵枪声响过,阿济格只觉胸口一痛,长刀脱手,身体软倒在地。他喃喃骂道:“为何不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垂头而死。
剩余清军看到阿济格战死,都是大呼扑上。明军枪声响过,清军纷纷落地。有少数清兵冲到阵前,也被数支长矛一起刺倒在地。
刘国轩挽着沈云英的手,走到山坡边向下望去,只见谷底大火熊熊,浓烟冲天而上。从谷底到坡顶,沿途散落着无数清兵的尸体,这时大火逐渐烧至,空气中竟似弥漫着一股烤肉的焦臭味道。沈云英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口鼻。刘国轩凝视片刻,转身回阵。
此次博望之战,满清自阿济格以下两万大军全军覆没,其中有正黄、镶黄两旗精锐一万,蒙古骑兵一万,名将图赖、叶臣等尽数战死。神机军依仗火计取胜,自身伤亡微乎其微。
消息传到陕西,吴三桂大惊,收缩兵力,严守各处要隘,不敢越过武关一步。刘国轩乘胜追击,连下商洛,信阳各地,武关以东,洛阳以南的土地尽数光复,清廷大震。
多铎在宿迁围城数日,却等来了徐州失陷,后路断绝的消息。甘辉和李定国乘多铎主力在外,一举攻克徐州、下邳诸城。周边府县不少士绅百姓揭竿响应。清军留守的兵士都是些汉军降卒,见明军势大,纷纷弃城而逃。两淮之地,尽归大明。
多铎听到消息之后,召集众将商议。孔有德、耿仲明等建议撤军,阿巴泰不发一语。多铎眼看着大明摄政公主就在眼前的小小县城之中,不甘心就此撤兵。他下令兵士挖掘树木,做成了数辆楼车,又做了不少投石机,打算三日后进行决战。
这天清晨,只见清军推着几辆高大的楼车向宿迁逼近。在这些楼车顶层安装了不少床弩和投石机,楼车车体上则堆积了不少沙袋。明军开炮轰击,却发现被沙袋所阻,效果甚是微弱。那几辆楼车停到城下不远处,开始居高临下,向城内投石放箭。
多铎在远处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洋洋。他之前见了明军用沙袋阻拦炮弹,自己灵机一动,就用在了自己的楼车之上。眼看着己方的硬弩和落石给城上的明军带来了伤亡,他下令孔耿二人率汉军旗攻城,后退者斩。
第五十五章 血战败多铎
明军在城头用大炮轰击楼车车体,见效甚微,想要轰击车顶清军,火炮的仰角却不够。对方居高临下地放箭投石,对城上守军确有威胁。
媺娖和费月贞等人都在城头督战,众女看到城头弩箭投石乱飞,担心她的安全,劝她下城。媺娖笑道:“诸位舍生忘死,为我大明而战,坤兴岂能临阵退缩?”
清兵看到媺娖在城头巡视,不约而同,集中向她射击。数支弩箭和十几颗投石一起向媺娖击来。媺娖袍袖一振,将身边陈圆圆送出数丈之外,拔出倚天剑左劈右刺,将弩箭落石尽数击落。
城上神枢军看到公主遇险,都要扑上救援。见到她举重若轻击落箭石,大家总算松了口气。费月贞指挥城头大炮向清兵楼车底部轰击,终于击塌了几家楼车,遏制住了清军的箭石。
当城头火炮与清军楼车互相压制时,汉军旗清兵已经冲到了城下战壕外数十米处。明军从战壕中开始连绵射击,汉军旗一面对射,一面举盾冲上。有了前几天降军的教训,这些汉军尽管每一步都要付出数百人的伤亡,但还是不敢退缩,硬生生地冲到了明军阵前。
当神枢军兵士摆出枪阵,和汉军肉搏厮杀时,多铎一挥手,数千满蒙铁骑冲杀而上。媺娖在城头看到清兵骑兵冲近,大惊下令道:“城上火枪手,先射骑兵!”神枢军依言阻击,但还是有不少清兵冲到了战壕前。
这些清兵骑手骑术甚是高超,接着战壕前斜坡加速,跃马腾空,撞入了明军枪阵后方。虽然不少骑士在空中被乱枪刺死,但巨大的冲击力也将明军阵中撞出一片空地。不少神枢军兵士被重骑反冲之力撞飞空中,吐血倒地。
清军铁骑前仆后继,向战壕防线冲击。城头明军不断射击,连枪管也发热了,不得不找来水桶降温。但是清军铁骑还是有近千人冲入了神枢军枪阵。虽然大部分人都被刺死,但也有两三百清军分成十几队汇聚在一起,每队二三十人,列骑阵冲击明军阵型。
媺娖在城头看到一个个神枢军女兵不畏生死,用血肉之躯和清兵重骑冲撞,不由心中痛惜。她拔出倚天剑,玉足轻点,身体翩然飞出城头,落入城下明军枪阵之中。何铁手和圆圆看到媺娖下城,连忙紧随其后,一起跃下城墙。
媺娖下城之后,毫不停留,施展轻功,如离弦之箭,飞入清兵骑阵。伴随着白影掠过,清兵人喊马嘶,血肉横飞。数息之后,媺娖已经在一支骑阵中杀了个对穿。只见她长剑羽衣上血滴滑落地上,身后清兵骑阵中间出现了一个三米多宽的通道,中间落了一地人马尸体。
两军见了面前场景,都被媺娖武勇震撼。神枢军反应过来之后,高声欢呼:“公主殿下神威无敌!”士气大振。清军见此场景,不免士气低迷,犹豫不前。在这片刻之间,明军枪击矛刺,又击杀了数百清军。
媺娖更不停留,转身又杀入清兵骑阵。那些清兵拼死扑上,用的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但是军阵之中,能够在媺娖身边的不过数人而已。她的倚天剑锋锐无伦,无坚不摧,白金羽衣刀枪不入,不惧箭矢。清兵往往连人带兵器被斩成两段。片刻之后,数十个女真骑士被媺娖杀的一干二净。
何铁手和圆圆这时候也赶到媺娖身后。她们两个现在的武功也算得上江湖的一流高手,对付这些零散的清兵自是毫无问题。沿途过来,也顺手杀死了不少零散清骑。
媺娖清理完一队清兵之后,又向别处扑去。圆圆和何铁手紧随其后。当媺娖接连绞杀了三支清兵队伍后,这些满蒙骑士的心防终于被击溃。当媺娖杀入第四个清兵骑阵时,这些清兵大喊大叫,四散奔逃,被神枢军的女兵们轻易绞杀。
不到半个时辰,明军阵内的清兵被媺娖清理干净。此时清军的楼车已经被尽数击毁,数千满蒙铁骑也死在了明军阵前。两万汉军也消耗的只剩下几千人,勉强在明军枪阵前缠斗。
多铎看到明军阵型依然坚韧屹立,知道再攻下去也不过白白浪费兵士性命。他愤愤的拔刀斫地,下令撤军。
汉军听到军令,如临大赦。他们眼看着身边无数同袍倒在了血泊中,早就想逃离这片修罗杀场。现在终于接到军令,这些人弃甲曳兵,狼狈向后逃去。但是明军的火枪大炮却不肯放他们如此轻易离去,在城下到清营的数百米距离内,汉军又留下了近千具尸体。
多铎收拢残军,发现出战的两万汉军只剩下不到两千人,出战的五千满蒙铁骑也是全军覆没。加上前几日处决的一万降军,现在清兵只剩下一万五千满蒙骑兵,一万多汉军,还有不到两万降军。来时的八万大军,只剩下四万多人。
多铎见清军遭受重创之后,军心不稳。尤其是那些降军,多有潜逃溃散的。多铎一面派兵追杀逃兵,一面允许降军加入汉军旗,得到八旗身份。在恩威并施之下,总算稳住了局面。他率领大军向徐州撤退,打算收复徐州立足,再做打算。
神枢军战后检点损失,发现有两千多人受伤,阵亡三百多人。媺娖为她们举哀致祭,安排伤兵回返京都修养,率领剩余的两万五千将士,北上徐州。
当多铎来到徐州城下时,发现城上树立的乃是大明豫鲁总督甘辉的旗号。城上上万甲士往来巡逻,守卫极是严密。多铎正在犹豫是否攻打,忽然接到奏报说西路英亲王阿济格全军覆没,明军湖广路总督刘国轩带军收复许昌、商丘,正往徐州赶来。
多铎听道军报,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清军东西两路都遭受重挫。如今他要是再在徐州城下拖延,待到明军大军合围,到时候只怕想走都走不了。他再不迟疑,领军绕过徐州,就向枣庄一线退去。
清廷接到阿济格战殁的军报之后,朝野大震。上至满清诸王,下到前明降臣,都没有想到能以数百骑击败李自成三万大军的两万满蒙铁骑,竟然全军覆没。多尔衮和洪承畴等人更是想到,以明军如此战力,那么孤军深入的多铎和阿巴泰所部,也是十分危险了。
对于多尔衮来说,多铎所率的两白旗主力,更是他赖以震慑满清诸王的根本。因此他一接到阿济格战死的军报,立即点起五万满蒙骑兵,星夜向江淮驰援。当多铎在徐州城下犹豫时,他已经赶到了济南。
崇祯十七年九月,媺娖、费月贞、刘国轩、甘辉、李定国会师徐州。神枢军、神机军、光明骑、风虎骑四支劲旅合军八万,向枣庄挺进。甘辉和李定国率领骑兵不断袭扰多铎所部,迟滞他的速度。神枢军和神机军则随后追击而来。
多铎铁青着脸听着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的汇报。这两天明军骑兵的袭扰越来越猖狂,而大队的汉军和降兵,则拖住了满蒙骑兵的速度。明军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为了合围自己。
阿巴泰凑到多铎耳边,对他说道:“当年摄政王入关,被坤兴公主追击时,也是抛弃了汉军,才保全了我女真勇士的力量。今天形势和当年十分类似,豫亲王……”
多铎闻言眼中一亮,对孔有德两人下令道:“你们两人在此驻守,降军也都拨给你们指挥,务必要拖住明军。”
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面面相觑,知道清军是要抛弃自己。他们才想向多铎求情,却见多铎和阿巴泰手持刀柄,眼中流露杀气。两人无奈,只好退出帐外。
当日满蒙骑兵抛下汉军,飞骑逃走。甘辉和李定国见势,果断向殿后的汉军发动冲击。那些汉军和降兵早就丧失了斗志,见到明军骑兵冲来,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孔有德和耿仲明在亲兵簇拥下没逃几步,就被明军追上杀死。
多铎和阿巴泰虽然舍弃了汉军逃跑,但为时已晚。在枣庄城外,他与李定国和甘辉正在混战,见到远处尘土扬起,知道明军主力追至,只好逃入枣庄城内据守。片刻后明军大军赶至,将枣庄城团团围住。
媺娖率军来到枣庄城下,派出游骑侦察西北各方向,自引大军四面攻打城池。多铎和阿巴泰手中并无守城器械,只凭着弓弩负隅顽抗。媺娖也不用云梯冲车,只是在城下列出枪阵,排好大炮,对准城门城墙一阵猛轰。只见砖石横飞,卷起漫天血雾。
就在这时,有探马飞报媺娖道:“启禀公主殿下,七十里外发现清军大队人马。人数约有五万,统兵将领乃是伪清摄政王多尔衮。”
媺娖和众将听到消息,均是面色凝重。若是继续强攻枣庄,到时候就算攻破城池,也很可能陷入巷战。而多尔衮的五万大军虎视眈眈,到时候一旦明军阵型纷乱,在平原上被五万骑兵冲击,很可能招致大败。只是眼看着多铎和阿巴泰就要覆灭,就此退兵的话,明军都不甘心。
第五十六章 枣庄退清军
媺娖微一凝思,果断下令道:“解围,后撤!”众将虽然有些不甘心,但都凛然奉命。明军整顿队型,缓缓后撤,移师到城西山谷处依山立下营寨。
多铎在城中听着城头传来的隆隆炮声,已经有些绝望了。他十分了解明军火炮的威力,知道凭借枣庄薄弱的城墙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此番南下,他带了五万精兵,现在只剩下一万多人。而城头炸响的炮弹,每一刻都在夺去数百满蒙勇士的性命。他回想自己的战术指挥,并没有失误之处。如果说有错,就错在了小瞧坤兴公主军力上。
多铎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坐以待毙的感觉。他找来阿巴泰,商议弃守城门,直接和明军巷战。阿巴泰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多铎已经绝望,只是想用手中的士兵多换一点明军的伤亡。
两人正在犹豫,忽然听闻远处的炮声逐渐静了下来。两人面面相觑,一起跑到城头查看,发现明军正在向远方退去。
阿巴泰皱眉不解,问道:“明军弄什么诡计,难道是想诱我们出城?”多铎则想到了一个可能,心下狂喜,但他自己也不敢确定,摇头不答。
半天之后,北方传来隐隐雷声,大地也开始震动。片刻之后,无数铁骑从天边出现,如潮水般扑来。城头清军看到远方的铁骑,欢喜高呼道:“摄政王来了!”
多尔衮率领大军来到枣庄城门时,多铎和阿巴泰跪在城门口等待处置。他们出征时的五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万人。
多尔衮扶起多铎和阿巴泰,安慰道:“这次失败,不是你们的过错。是我低估了坤兴公主的实力。”
他话音一转,慷慨勉励众人道:“我们女真的勇士,不可因为一次的挫折而颓废。昔日我们只有一万人,照样击败了十几万明军。今天我们占了中原的半壁河山,拥兵二十万,只要团结一致,天底下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的铁骑。大清铁骑,必可踏遍万里河山!”
清兵众将闻言,都兴奋高呼:“大清铁骑,必可踏遍万里河山!”城内外数万清兵一起高呼,声音响彻天际。
这时候有清军探马飞报,发现数万明军在西山立营。清将纷纷踊跃请战,高呼要杀尽明军,生俘公主。多尔衮自觉己方六万骑兵绝不弱于明军,他也想抓住这个机会击破明军,遂引军向西山行去。
多尔衮尽起大军到了山下,只见明军背山临水,立下营寨。寨前设立了数道拒马战壕,后面则是明军枪阵。
这时候明军阵中分出一条道路,媺娖素衣赤足,飘然出阵。她在阵前喊道:“睿王多尔衮何在,请出阵一叙。”
多尔衮身边带了玉真子和血刀老祖,策马走到阵前。
媺娖笑道:“昔日在通州有幸和睿王相识,今日见到睿王无恙,本宫很是欢喜呢。”
多尔衮想起当年遇袭之后的痛苦,心中恨极。但他枭雄本色,瞬息间就控制住了情绪。多尔衮笑道:“本王对公主也是挂念的很呢。令尊为流贼所害,我大清不辞辛苦,出兵帮贵国复仇。不知道公主拿什么作为回报?”
媺娖肃然道:“父皇为流贼所害,自有本宫为他复仇。不知道睿王受谁的邀请,来我大明土地?”
多尔衮语塞,眼珠一转,又道:“如今大清国势强盛,乃是天命所归。公主若能归顺我朝,我大清必不惜封疆之爵。当今皇上尚未娶妻,以公主才貌,我大清国母之位,唾手可得。”
媺娖心中怒极,面上含笑道:“多谢睿王厚意。只是本宫天潢贵胄,却不能嫁给野人小儿为妻。若是睿王退出我大明疆土,交还辽东故地,本宫倒可做主,免你全族死罪。”
多尔衮仰天长笑,说道:“公主好大的口气。既然你不识抬举,将来攻破南京之时,就乖乖做本王的奴隶吧。”
媺娖也不与他所说,玉手一挥,身后大炮一起怒吼。玉真子和血刀老祖见了媺娖动作,知道不妙,一人拽起多尔衮一条胳膊,飞身踩着多尔衮卫队士兵的头盔向后逃去。
数秒之后,多尔衮原先所站的地方被几门大炮同时击中。明军用了开花弹,那里的清兵被扫倒一片。如果从高空看去,清军阵中空了一个大洞,周围的马匹也惊吓挣扎不已。
多尔衮逃到阵中,心有余悸,才明白媺娖骗自己出来对答,就是为了让大炮狙击自己。周围清将纷纷抢上来安慰,一起咒骂媺娖卑鄙无耻。经此一事,多尔衮心中对媺娖的警惕又高了一层。
多尔衮见劝降无果,索性挥师强攻。他派勒克德浑和尼堪率领镶红旗五千精兵和五千蒙古骑兵,向明军大阵发起冲击。
明军的大炮不断怒吼,一团团烟雾在清军阵中飘起。每一发炮弹,都在清军阵中击出一片小空白,但马上被后面的清军填补起来。一万清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到明军第一层木栏和拒马之上。
清军挟着重骑冲击之势,重重地撞到木栏之上。这些木栏好像没有固定好一样,立即向后倒去。第一排的战马收势不及,继续前冲,脚下被木栏一拌,当即哀鸣摔倒。马上的骑士和战马一起落地,随即被地上斜放的拒马刺了个对穿。
这些久经生死的骑士丝毫不受前排同袍死伤的影响。他们娴熟的操纵者坐骑,跳过战友的尸体和拒马,向前冲击。然而,当他们腾空起跳的一瞬间,对面阵地上响起连绵的枪声,这些骑士被乱枪击落,倒在了拒马附近。即便有些清兵冲过了第一道防线,但后面的第二道、第三道防线则将他们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
在拒马和尸体的限速下,清军始终无法突破明军防线。在火枪射程之内的150米距离,明军布置了五道拒马、木栏和壕沟。这短短的150米距离,成为了无数清军骑士的噩梦。
多尔衮看着片刻之间,清军已经留下了数千具尸体,但一个明军都没打死,知道强冲无效,下令骑兵退回。但是铁骑冲阵时变向哪有那么简单,前几排的清兵被左右前后的铁骑裹挟着前冲,全部倒在了明军阵前。只有两翼和后军的清兵接到命令,及时撤回。
明军自身毫无伤损,击杀了数千清军,士气大振。清军看到眼前障碍,知道骑兵冲击只是送死,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尸体,又是愤怒,又是迷茫。
多尔衮想出了一个新的办法。他拣选善射之士,举着强弓硬弩,下马与明军对射。这样以来,两军的伤亡迅速接近。这时候火枪的精准度不如弓弩,清兵和明军点射却是占了上风。但明军有火炮相助,所传板甲可以保护要害,因此大部分只是轻伤。
当对射十几分钟之后,明军逐渐占了上风。火枪手只需要机械的装弹点火,对体力消耗微乎其微。清军的神射手在射出几十箭后,两臂酸软,准确度和力度都明显下滑。多尔衮见情况不对,只好收兵回营。
双方激战一天,清兵伤亡近万,明军只有三千多轻伤的士兵,算得上一场大捷。战后两军各自派出大量部队巡逻值守,防止对方夜袭,倒也相安无事。
多尔衮回营之后,召集众将商议对敌之策。众人计议半晌,一筹莫展。现在骑兵冲击徒然送命,步兵对射也不是对手。明军依山傍水,粮草充足,围困也没有作用。清军刚刚入关,河北山西各地人心未附,要是大军孤悬在外,只怕腹心之地有变。多尔衮最后果断决定,连夜收兵回京。
次日清晨,明军发现对面清军营寨空空荡荡,毫无人烟。媺娖担心是清兵诱敌之计,派出哨探查访,发现清兵确已退军。之后又派李定国率风虎骑探查,发现清兵主力确实北上。
众将围在媺娖身边,想听她下一步的安排。其实对于媺娖来说,后方也同样暗流汹涌。算起来现在大明帝位空悬,无数藩王蠢蠢欲动,全靠自己武力压服。而周后腹中胎儿也快生产,要是有什么意外,只怕大明又会陷入内乱。
从军事上看,明军新得的徐州、许昌、商丘一线也不稳固,而且明军热武器众多,对补给依赖极重。要是继续北上,一旦清军派大量骑兵袭扰明军补给线,那么前途也是堪虞。
在枣庄之战后,媺娖和多尔衮都选择了收兵稳固后方。
媺娖调整战区,任命刘国轩为河南路总督,李定国为山东路总督,调任甘辉为湖广路总督,自率神枢军回京。
多尔衮则留下多铎率军2万驻守济南,派阿巴泰率军1万平定山西,自己带2万大军回返北京。
此次明清交锋,清兵损失英亲王阿济格、汉军旗孔有德、耿仲明以下名将数十人,满蒙铁骑死伤四万,汉军及降军死伤五万,元气大伤。明军死伤只有不足万人,光复了荆襄、河南、山东的大片土地,大获全胜。从此双方攻守之势逆转。
第五十七章 暗流正汹涌
媺娖大破清兵的消息传回江南,朝野大震。原本在这些士绅百姓心中,都相信“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传言。以往朝廷靠着万里长城,才把清兵挡在关外。现在天险已失,十万清兵南下,大家都做好了逃难的准备。而公主殿下居然以不到一万人的伤亡,击破了十万清兵。众人对大都督府的战力都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媺娖回师南京。朝中文武百姓夹道欢迎,大家都心怀敬畏的看着击破鞑子的神枢军。神枢军一路高唱军歌,昂然入城。
当媺娖进入皇城之后,陶红英来报,说周后这几日临盆在即,听说媺娖回师,心情激荡之下,腹中疼痛不止,已是要生了。媺娖大惊,未及休息,连忙赶去探视。
慈宁宫中,媺娖和费月贞等焦急地守在殿外等候,听着周后临盆时的挣扎呻吟。这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一位太医院女医官走出,对媺娖道:“启禀公主殿下,太后所生的是一位公主。”
殿外众人闻言大惊。媺娖身形一晃,闪入殿中。周后见到媺娖进来,十分欢喜,但是又想起自己所生为女,挣扎坐起身来,问道:“娖儿你终于回来了。现在怎么办才好?先帝遗诏说要是我腹中为女,就要立藩王为帝……”
媺娖抢上前去,按住周后,小心地扶她躺下,说道:“母后不必着急,娖儿自有安排。”
周后对自己女儿的心思很是了解,知道她绝不会甘心立藩王为帝。她伸手握住媺娖手掌,劝道:“先帝遗诏已经公告天下,你如果违旨的话,只怕会引起朝野反弹。还是立个藩王做傀儡吧。”
媺娖微微一笑,说道:“那些无才无德的藩王,怎配为我大明之君?至于朝野物议,哼哼,那些读书人在屠刀之下,可是连衣冠发肤都可以舍弃呢。难道我的刀没有多尔衮锋利么。”
媺娖所说的屠刀一事,是指多尔衮最近在北方推行剃发易服。他为了奴化汉人,清除汉人中的热血义士,宣布汉人必须剃发易服。不少大臣上疏反对,多尔衮异常强硬,一面下诏说“父子一体,岂可违异?若不画一,终属二心……”,一面派出八旗子弟强制汉人剃发,敢反抗者均被屠杀。那些高叫着礼教大防的读书人在清兵的屠刀前大多都选择了屈膝顺从,抛弃了自己的华夏衣冠。
周后听到媺娖这句话,知道她心意已决,不再劝说,只是叹了口气。媺娖劝慰她安心静养,不必担心朝野事体,自己自会安排。出来后又叮嘱凰羽卫和太医院务必照顾好周后。
出殿之后,媺娖在养心殿召集大都督府嫡系文武,商量如何应对。在场的有直隶总督费月贞,凰羽卫指挥使陶红英,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军情司司长冯锡范,海军部长李华梅,户部尚书黄宗羲,刑部尚书顾炎武,参议会议长王夫之等,陈圆圆和何铁手侍立媺娖两侧。
媺娖开门见山,直述了周后所生为女婴。众人一起皱眉。最好的情况是周后所生为男,顺理成章即位。媺娖作为摄政公主,又是皇帝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在皇帝亲政前至少可以执政十几年。现在如果改立藩王,势必要长期陷入朝堂内斗之中。
这时候何铁手冒出一段话,语惊四座:“有什么好犹豫的。殿下掌控军权,治下国强民富,先后击破流寇建奴。若论功绩威望,当世再没有谁能比殿下更适合称帝啦。”
王夫之皱眉道:“公主殿下若是男子,这皇位自是非殿下莫属。昔日则天皇帝虽然称帝,但也未能持久呢。”
费月贞反驳道:“殿下和武后的情况怎能相同?武后是唐太宗妃子,借高宗宠信而上位,变李唐为武周;殿下是先帝亲女,功高盖世,朝野共睹,即位以后我大明血统传承未易,有何不可?”
顾炎武道:“只怕这些人在背后串联闹事。万一有官员与藩王勾结,也是麻烦。”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在旁边抚掌笑道:“费总督所言极是。到时候谁敢闹事,自有锦衣卫诏狱伺候。”
这些人都是大都督府嫡系班底,媺娖若能登基,他们自然也能一展抱负。因此大家踊跃建言,考虑如何造势,如何清除异己,如何安排登基大典。
次日朝会,媺娖先论功行赏,封赐了此次出战有功的将士。之后又根据期间后方众人表现,调整了一些后方卫所的将领官职。这些被调职的官员,都是被锦衣卫发现与藩王来往密切的。
当日唐王府中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打扮成仆役模样,混在王府采买的队伍中从后门溜入。入府之后,小心翼翼地来到唐王卧室。
唐王连忙上前迎接,致歉道:“委屈郑将军了。”这人回过脸来,正是郑芝龙之弟郑芝逵。他笑道:“无妨,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成大事,这点小屈辱算什么。”
唐王连连附和恭维,片刻后满脸忧愁道:“那女人回来之后,牢牢把持军权,把那些与我们有联系的武将统统撤裁,这可如何是好?”郑芝逵冷笑道:“这算什么。我刚才从太医院得到消息,周后昨日生了个女儿。那女人今天如此作为,显然是不想遵守先帝遗诏了。”
唐王闻言大惊,问道:“周后所生为女?”郑芝逵点头道:“消息千真万确。”唐王兴奋地起身在室内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周后所生为女,所生为女……”
郑芝逵打断唐王道:“周后所生为女又如何?我有可靠消息,说坤兴已经准备自立为帝了。”此言一出,唐王如同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惊道:“先帝遗诏已经公告天下,她想违逆不成?”
郑芝逵冷冷地道:“她当真自立又如何?天下军队尽归她掌握,文武百官也多出自她门下,谁能奈她何?”
唐王闻言一愣,嚎啕大哭道:“难道我大明两百六十年的天下,就这样交给一个女子?她将来嫁了人,岂不是把朱姓江山双手奉与他人?……太祖爷啊,难道大明江山就这样断送了吗?”
郑芝逵看他哭了一会,安慰道:“王爷不必担心。本将已经有了对付那女人的办法。只是还要请王爷配合。”
唐王大喜,连连点头,而后又追问他该如何行事。郑芝逵不慌不忙,说出了一番话语。唐王听得目瞪口呆,最后连呼妙计。两人计议已定,郑芝逵扮作小厮出府不提。
数日之后,市井间传言四起,都说周后诞下一女,为保大明宗祀,当选藩王为帝。锦衣卫追查谣言源头,发现是桂王府一个家将所说。锦衣卫要去查他从哪里得到周后产女的消息,却发现此人已经失踪。数日后在城外发现尸体,显系灭口。锦衣卫捉了桂王府其他人查问,但却不得要领。
朝野上下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沸腾。连日来不停有清流言官上疏,询问周后是否产女,要求早立国君,以安社稷。数日后,吏部给事中侯方域的一纸奏折更是掀起轩然大波。他在折中直接恭维媺娖德盖三皇,武迈五帝,理当承天景命,克继大统。
此折一出,朝野上顿时分出两派。一派是媺娖嫡系,纷纷上表支持;一派是一些清流言官,坚持当立藩王。两派吵成一团,大家似乎也都默认了周后生了个女儿。
然而数日之后,以唐王为首的众藩王联合上表,请媺娖继承大统。这封劝进表一出,清流们纷纷闭上了嘴巴。朝堂舆论统一起来,一致劝说媺娖即位。
至于民间舆论,则一边倒地支持媺娖登基。对于百姓来说,无论是谁当皇帝,只要能带给大家富足安定的生活,就是一个好皇帝。媺娖虽然是个女子,但她执掌江南以来,吏治清明,国泰民安,更率师平定了流寇之乱,击败了建奴入侵。而大明的那些藩王鱼肉百姓,大家恨之入骨。相比之下,大家宁愿接受一个英明神武的女帝,也不要残暴无能的昏君。
事情看起来正向媺娖一系希望的方向上前进。但是这件事的发展却似乎有些脱离了轨迹。首先周后生女的消息意外泄露,接着侯方域并非自己一系,却上表劝进,最后藩王的联合劝进更是出乎意料。但是如果说是某些人的阴谋,这样做除了协助自己称帝之外,对方又能够获得什么好处呢?
一个月之后,朝野上下舆论统一,一起支持媺娖称帝。群臣三次劝进,劝进表中有言:“……前者公主南征荷夷,扬国威于域外;西败闯献,救黎民于水火。北却建奴,胡人不敢南向而御马;内安社稷,百姓富足安居享升平。威加四海,名慑宇内。……先帝弃国以来,神器空悬,殿下身负社稷之重,黎民之望,宜继皇明统绪。……”
媺娖辞谢两次,到第三次下诏道:“卿等陈词再三,言辞谆切,足见忠忱。天位至重,诚难久虚。本宫蒙父皇隆恩信重,敢不尽心竭力,勉继大统,振兴大明。”
第五十八章 媺娖履至尊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媺娖在皇极殿登基称帝。前几天才是她的十六岁生日。自这一天起,庞大的帝国就正式被少女掌握手中。
媺娖身着衮冕,从建极殿经中极殿到皇极殿。费月贞和陶红英二女当先开路,媺娖乘御辇居中,后面则是精选的两百五十六位凰羽卫仪仗兵。沿途凰羽卫女兵银甲长刀,整齐的列在御道两旁。见到媺娖经过,她们一起举刀行礼,欢呼万岁。
媺娖来到皇极殿,走下御辇,从中径登上九级御座。何铁手和陈圆圆分侍两侧。文武百官分列殿前,一起拜倒,行三跪九叩大礼。媺娖颁下第一道即位诏书,宣布明年为昭武元年,同时犒赏群臣。文武百官再度拜倒谢恩。
之后是各藩属国使者上殿恭贺。朝鲜、缅甸、安南、琉球诸国皆来朝拜新皇,就连素来不服王化的日本也遣使道贺。日本来使乃是高僧源信,是净土真宗及一向宗本愿寺传人。他受幕府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所托,前来朝拜大明新君,并送上法器为贺。
源信法师手捧一尊白玉雕成的观音像,慢慢走上殿来。他宝相庄严,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明珠宝玉,自然生辉。那尊玉相雕刻得栩栩如生,果然是价值连城的重宝。
源信走到媺娖面前二十步,下拜行礼道:“贫僧受幕府德川将军所托,恭贺上国皇帝登基盛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媺娖抬手道:“大师远来辛苦,平身免礼。”源信再拜起身,手举玉像介绍道:“此宝乃是我本愿寺传承法器……”
媺娖和群臣正在倾听,那源信忽然凌空跃起,举着玉像向媺娖扑来。媺娖今天穿着登基礼服,倚天剑不在身边。她也不畏惧,施展劈空掌,右手隔空击去。
源信毫不闪避,将玉像横在胸前格挡。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玉像在两股大力的夹击下碎裂,接着散出一股蓝色的烟雾,雾中夹杂着无数钢针,向媺娖射来。源信自己闻了毒烟,中了数十枚毒针,在空中就已经死得透了。
媺娖见状,右手衣袖一抄一送,将圆圆送出数米之远。她左手大袖挥出,将毒烟倒卷而回,但那些毒针力道十分强劲,眼看还有几枚突破媺娖袖风,激射而至。
这时候左侧一道绛影闪过,媺娖怀中一暖,多了一个柔软的身体。接着怀中娇娃身躯一颤,中了数枚毒针。媺娖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正是何铁手夹杂幽怨、关心、爱慕的眼神。她咬了咬嘴唇,想要说出点什么,忽然身子一软,不省人事。
这时候大殿中乱成一团。方才数息之间,源信行刺媺娖,众人都被骇得呆了。源信倒地之后,大家才拥上前来。费月贞和陶红英站在第一排,厉声喊道:“都站在原地不要动,乱跑乱动者,格杀无论。”她俩一面派人去找太医,一面吩咐部下封锁皇城。那几位属国使者见此变故,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媺娖抱着何铁手,伸手扯开她的衣襟,只见雪白的玉乳和香肩上歪歪斜斜地插着几枚蓝汪汪的毒针,伤处一片乌黑,血液也不流出。幸亏她自幼服用各种辟毒药剂,寻常人等,中此剧毒早就一命呜呼了。媺娖情急之下,伸手拔出毒针,一面急催内力为她护住心脉脏器,一面用嘴吸出她伤口毒血。好在媺娖内力特异,一切剧毒遇之即化。
数息之后,何铁手伤处流出红色鲜血,人也悠悠醒转。媺娖见她醒来,又是欢喜,又是后怕,责怪道:“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针,难道不要命了么?”
何铁手眼圈一红,看了身边陈圆圆一眼,说道:“你遇刺时为什么不顾自己,先救陈姑娘?”
陈圆圆听了她的话,黯然低头道:“都是圆圆不好,武功低微,害的陛下几次为我涉险……”
媺娖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转头对何铁手道:“圆圆武功不好,我护着她也是应该的。以我的武功,自保有余,你又何必为我涉险?”
何铁手闻言气道:“你难道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说着,勉强伸手掩住胸口,就要挣扎下地,嘴里道:“反正我也没人疼爱,你救我作甚,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媺娖手臂一紧,牢牢搂住何铁手,柔声宽慰。何铁手趴在媺娖怀中,低声啜泣。好在御座离阶下甚远,下面的人未曾听到上面对答。
这时候外面大队凰羽卫赶到,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她们听说敬爱的公主殿下,不,现在应该称为女皇陛下遇刺,都是又急又怒,连忙跑来护驾。
片刻后,锦衣卫、军情司和太医院的医师仵作相继赶到。这次行刺,只有何铁手受伤,刺客源信已经身亡。何铁手熟知毒性,知道自己已经无碍。这次刺客所用的,乃是东瀛异种蛇毒,见血封喉,极是歹毒。所幸有媺娖及时施救,不然自己难免毒发身亡。
媺娖见大殿之上,群臣惶恐。登基典礼上闹出这么一桩刺案,实在是千古未有之事。媺娖一系群臣固然是关怀愤慨,其余众臣也是相互猜疑,不知道谁参与了如此逆案。而墙角的诸属国贺使,更是吓得战战兢兢,生怕女皇震怒之下,殃及自身。
媺娖返回御座坐下,镇静地传下圣旨,下令锦衣卫拿捕日本使臣随同,追查幕后主使。其余各国使者则护送回理藩院休息。同时神枢军封锁南京,严密盘查往来人员。
城中百姓本来正在庆祝女皇登基大典,忽然见到大队神枢军出动,封锁九城,都是不明所以。后来传出消息说是倭国使者刺杀女皇未遂,已经伏法。大家震惊之余,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倭国为何如此丧心病狂,行此大逆。
消息传到唐王府,唐王和郑芝逵闻言大惊。唐王拉住郑芝逵衣襟,焦急问道:“不是说此番行刺万无一失的么。如今坤兴毫发无伤,要是追查出来你我,到时候该如何是好啊?”
郑芝逵烦躁的甩开他的手,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为今之计,只有设法逃回福建,劝说我大哥起兵了。”唐王也只有唯唯遵命。
两人正在密室商议,忽然有家丁来报,说是锦衣卫将王府团团围住,骆养性亲自带队,要面见唐王。唐王大惊,吓得脚都软了。还是郑芝逵镇定,劝他先去迎接,对付一阵。
骆养性退朝之后,立即派人去抓日本使团人众。只是那些倭人在锦衣卫拿捕之时,纷纷剖腹自裁。骆养性派人追查日使是谁引见,沿途是谁接待,来京后与谁联络过,终于发现与福建郑家有关。他派人追查郑芝逵寓所,严刑拷打之下,终于知道郑芝逵来到唐王府中。
骆养性见唐王拖延不出,下令封锁王府,自己带了三百锦衣卫,直接进府拿人。王府众人不敢反抗,都乖乖的蹲在墙角听候发落。骆养性威逼利诱,得到了唐王正和郑芝逵在密室会谈的消息,带人直扑密室。
唐王还在犹豫,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大队脚步声,接着传来“砰砰”巨响,密室房屋震动,烟尘飘舞。只见墙壁处被铁锤击出数个窟窿,周围数百个锦衣卫手持火枪对着两人,只要稍有异动,必然是乱枪击毙的结果。
这时队伍中分开一条一人宽的道路,骆养性手持短枪,身穿银甲走出。他走到阵前,勃然作色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倭人行刺陛下!”
唐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见阴谋暴露,忧急之下,指着郑芝逵推卸责任道:“这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小王也是被他裹挟,还请骆指挥使明鉴啊。”说罢,在地上磕头不已。
郑芝逵鄙夷地看了唐王一眼,挺身向前,笑道:“这件事就是本将一手策划,可恨倭人无能,没取了坤兴的性命!”
骆养性一挥手道:“拿下!”众兵士正要向前,郑芝逵笑道:“不劳尔等动手,本将自己来。”言罢,忽然从怀中拔出一把短刀,插入自己心脏,倒地而亡。
这起轰动中原的刺皇案在当夜告破。主犯之一郑芝逵畏罪自杀。唐王被带到诏狱后,略施刑罚,就将刺案内幕合盘托出。郑芝逵策划了此案的全部过程。他吩咐唐王串联诸藩王,一起上表劝进,麻痹媺娖一系。同时联络日本幕府,假借庆贺,刺杀媺娖。事成之后,大明君王只能从诸藩王中选取。郑芝逵则负责说动其兄支持唐王上位。而唐王即位之后,当封郑芝逵为闽浙总督,同时割让琉球给日本幕府,作为回报。
骆养性得到口供之后,第二日一早就报告媺娖。此案郑芝龙和其余诸藩王都有嫌疑,实在是大明第一逆案。媺娖接到奏折之后,下令将此案交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刑部尚书顾炎武联合审理,同时下令闽粤总督孙传庭监控郑氏,海军部注意倭人动向。
第五十九章 雪夜遇藏僧
在御书房中,郑森身穿军装,忐忑不安地跪在媺娖面前。他听说自己的叔父郑芝逵勾结唐王,密谋刺杀女皇一事后,惊怒交集,连忙下令第二舰队原地待命,自己星夜赶回京都请罪。
在郑森看来,按照大明律,谋刺君王乃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他倒也没有逃亡抗拒的意思,只是感到深负媺娖这么多年知遇信重之恩。
郑森上岸之后,迎接他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镣铐枷锁。海军部和锦衣卫一起派人,将他礼貌地护送到了京都。郑森来到京都后毫不停留,直奔皇宫请罪。
媺娖走到郑森面前,伸手将他扶起,笑道:“朕早就下令军中不再行跪拜之礼,只以军礼相见。爱卿怎地忘了?”
郑森见媺娖亲手相扶,对自己一如既往,毫无忌恨之意,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心情激荡之下,忘了君臣之礼,直视媺娖道:“陛下知遇之恩,臣粉身难报。可是家叔做下如此大逆行径……”
媺娖笑道:“朕相信爱卿与此案并无关联。爱卿这些年出生入死,为我大明立下了赫赫功勋。一人做事一人当,郑芝逵谋逆,却不应该牵扯到爱卿。”
郑森闻言,感激下拜道:“陛下天恩高厚,微臣虽衔环结草难报!”
媺娖扶起郑森,凝视他的双眼问道:“若是令尊参与了此次谋逆,你又该当如何处理呢?”
郑森闻言一愣,眼中闪过挣扎与犹豫。数息之后,他坦然地与媺娖对视,毅然答道:“若父不能为忠臣,则子不能为孝子。”
一月之后,郑芝龙收到爱子郑森来信,劝他去京都负荆请罪,澄清嫌疑。事实上在得知郑芝逵参与逆案之后,郑芝龙果断将他的部下亲属悉数拿下,送交闽粤总督孙传庭处置。自己也闭门不出,做出待罪之态。现在收到爱子来信,发现媺娖并无株连之意,大喜过望,率领全家北上。
轰动全国的谋刺女皇案就这样拉下了帷幕。最终郑家只追究了郑芝逵一系,藩王中也只追究了唐王。原本大家都战战兢兢,想起以往本朝的数次大案,哪一次不是杀的人头滚滚。没想到这次如此轻描淡写地结了案。
骆养性和冯锡范苦谏媺娖,要她借此机会把藩王和地方权贵一网打尽。媺娖坚持不允。她担心大狱一起,在清除异己的同时,也引得人人自危,国家动荡。人与人之间的诚信是国家和社会的道德基石,建立起来难,破坏起来却容易。强大的君权固然可以铸就昙花一现的强国,但随着开国之君的倒下,一个只有顺民的国家是没有潜力的。
内部的叛逆虽然伏法,但日本幕府本次参与刺案,却不能不追究。媺娖派人向幕府问罪,要他们交出参与谋逆的罪臣。但德川幕府却置之不理。大明上下开战教训倭奴的呼声越来越高。媺娖也开始着手安排征倭事宜。
……
陕西榆林县,一队骑士正在缓缓而行。这些骑士浑身盔甲凌乱,兵刃上带着不少缺口,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为首者深目高鼻,只剩一只眼睛,但顾盼间仍有凛然之威。
这队人正是闯军余部。李自成连战连败,身边大将刘宗敏、高一功等相继战死。他所辖城市尽被吴三桂所夺,现在只好带着残部在山沟中和关宁军捉迷藏。但是吴三桂却紧追不舍,更是放出天价悬赏,发动当地百姓协助追捕李自成。
李自成逃到榆林时,身边只剩下六个人。除了袁承志和温青青夫妇外,余下众将都已战死,此外还有胡、苗、范、田四大护卫跟随。
这时候天色渐晚,众人发现前方有一个破庙,就打算在破庙休息。众人拴好马匹,四大护卫就去外面寻找柴草。几人前几日路过一处山村时半买半抢,弄了不少食物干粮,一时倒也没有挨饿之虞。
片刻后朔风大起,竟是下起雪来。破庙中处处漏风,好在众人武功精湛,在堂中点火取暖,也能勉强承受。只是大雪封山,马匹只怕要冻死不少了。
众人休息不久,忽然听到远方传来踏雪之声。袁承志最先警觉,接着四大护卫也纷纷爬起查看。只见雪地里走来十几个藏僧,为首的藏僧高高瘦瘦,顶门下凹,密宗功夫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劲风大雪之际,这些人朝破庙走来,谅是要来歇足。
那藏僧行到庙前,眼光闪动,已经知道里面有不少人,而且武功还不低。他对身后弟子一挥手,就有一个藏僧出列敲门。
袁承志起身开门。那位为首的藏僧行礼道:“山中大雪,只好来此借宿,还望没有打扰到各位休息。”袁承志还礼道:“大师客气了,请尽管歇宿便是。”
众僧进门之后,在角落处生火,众人围着火堆而坐,取出干粮烤食。袁承志留意他们举止,发现那位为首的藏僧武功之高,自己实难望其项背。回想自己平生所见的高手,就连师父穆人清似乎也不是他的对手,大概只有坤兴公主能够与之匹敌。他门下的十三位弟子,武功也在闯王四大护卫之上。
两伙人各自围火取暖,彼此间也不交谈。正在沉寂之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大队骑兵奔跑之声。李自成众人面色微变,纷纷去摸手边兵刃,严加防备。
只听那群人到破庙外停下坐骑,为首的人吩咐道:“蹄印到此为止,闯贼一定躲在庙中。你们将四周围好了,千万不要让闯贼逃了!”外面兵将大声奉令,将破庙团团围住。
李自成等知道是冲着自己而来,纷纷拿起兵器,准备作战,殿角的藏僧听到“闯贼”一词,眼中精光闪动。
这时破庙大门被重重撞开,狂风夹着雪片飞入。一队清兵手持强弓,列阵而入,数十支明晃晃的箭头瞄准李闯一行。那名清将站在阵中道:“闯贼还不速速投降?”
李自成长身而起,仰天长笑道:“李某今日有死而已,岂能向鞑子投降!”言罢,举起长矛就要杀出。
袁承志在侧,对四大护卫道:“你们护住闯王。”他拔出金蛇剑,运起轻功,就向清兵扑去。
那清将下令道:“放箭!”只见数十支长箭向李闯一行人射去。袁承志身形晃动,左遮右拦,将大部分弓箭拦下。后面温青青和四大护卫一起动手,将十几支漏网的羽箭格飞。
袁承志不等他们射出第二轮箭,施展轻功,瞬息间冲到清军阵前。金蛇剑吞吐开合,数息间就将清兵箭阵杀散。那员清将急忙向后阵逃去。
这时殿角的藏僧站起身来,一声长啸。众人中只有袁承志内力高强,还能勉强抵抗,其他人都是头晕眼花,立足不稳。那藏僧取出一把紫金降魔杵,攻向袁承志。他的弟子们各持兵刃,向李闯杀去。
降魔杵还未攻到,袁承志就觉得呼吸一滞,内力运转有些不畅。他勉力举起金蛇剑格挡,只听一声巨响,袁承志口中狂喷鲜血,倒飞而出。
他甫一落地,就见藏僧如影随形,又是一杵击到。连接三击之后,袁承志再也承受不住,金蛇剑脱手,倒地昏厥。
这时候四大护卫也被藏僧手下十三弟子击杀,温青青见到袁承志倒地,不顾李自成正被围攻,转身向袁承志扑去。那些清兵恨袁承志杀了他们不少同袍,趁着袁承志昏厥,向他掷出了十几支长矛。青青扑在袁承志身上替他遮挡。但她武功不及,没挡多久,数支长矛突破剑势,将她和袁承志牢牢钉在地上。一对情侣,相拥而亡。
这时候李闯被十三弟子团团围住。他自知今日无幸,横刀于颈,叹道:“李某纵横一生,没想到今日死在鞑子手下!”长刀划过,颈血飘洒,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那员清将见大势已定,跑到藏僧面前致谢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敢问大师法号,在何处宝刹修行?”藏僧微微一笑道:“贫僧班达西。”
那武将大惊,连忙下拜道:“多谢国师援手。”
班达西自昔日盛京败于媺娖之后,耿耿于怀,返回藏边苦修。这几年他武功大进,龙象般若功已经达到第十一层,乃是藏边数百年来的第一高手。后来他又觅得西方精金,打造了一把降魔杵。他雄心勃勃,带了门下十三弟子回返中原,要与媺娖再决高下。
月后,班达西带着桑结为首的十三弟子来到北京。随着李自成伏诛,山陕河北一地的义军相继被扑灭。多尔衮推行剃发令后,将北方汉人中敢于反抗的义士悉数诛灭,朝野上下,只剩下歌功颂德之声。
多尔衮听闻坤兴公主在登基大典上遇刺,幸灾乐祸之余,也惋惜她为什么没被刺死。后来听说她草草结案,并没有借机清除异己,心中便有轻视之意。心想坤兴公主虽然治国领军都属一流,但毕竟女人心软。要是自己有此机会,一定宁枉勿纵,将那些敢于自己做对的人统统斩尽杀绝。“大清帝国只需要一个声音”,多尔衮看着殿下的这些奴才们,傲然想道。
第六十章 天火焚江户
昭武元年三月,江户的樱花已经绽放。幕府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正在厅中作画,旁边侍立着几个身着和服的少女。
德川家光是继德川家康和德川秀忠以来的第三代幕府将军。自德川家康结束日本战国乱世以来,日本内无战乱、外无强敌,总算进入了安逸平稳的治世。德川家光也有了足够的闲暇来附庸风雅。
德川家光落下最后一笔,端详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转身对身后的家臣问道:“诸位,本将军的这幅樱花图如何?”
身后酒井忠胜等赞道:“将军的画作形神兼备,真是绝妙啊。”
德川家光笑道:“樱花之美,在于一刹那绽放时的灿烂。我辈武士,就应当像这樱花一样,在短暂的人生中绽放辉煌。”众人纷纷附和恭维。
酒井忠胜上前,递过一个黄绸包裹的册子道:“启禀大将军,明国向我国递交国书,请大将军过目。”
德川家光接过国书,看了几眼后大怒,伸手将国书撕得粉碎,往地下一掷。他拍桌大怒道:“明国那个女皇以为自己是谁,竟敢用如此口吻对本将军说话!”众臣匍匐在地,不敢做声。
德川家光走了两圈,胸中怒火逐渐平息。他转头问道:“明国威胁说要派军讨伐我国,你们怎么看?”
酒井忠胜上前道:“老臣以为上次阿部君派人协助郑家谋刺明皇,确实是我国理亏。不如随便找两个浪人杀了,交给明国,也好平息明国的怒气。”
阿部忠秋大怒,冲到酒井忠胜面前道:“酒井,你什么意思!我大日本帝国,难道要向南明屈膝么?你还配叫武士么?”他躬身对德川家光行礼道:“将军大人,如果南明敢来进攻,我一定率军把他们赶下海里喂鱼。三河武士的精神不容亵渎!”
众人听到“三河武士精神”一词,都傲然地挺起了胸膛。德川家康原名松平元康,故国为三河。在德川家康的祖父和父亲相继英年早逝的困苦时刻,三河武士们忍辱负重30余年,前赴后继,历经三代,终于辅佐成就了德川幕府。其忠义不屈的精神被称为三河魂,为日本人所称道。
酒井忠胜暗自叹息。他十分关注中国的局势,搜集了大量关于明国的情报。大明的海军和陆军击败了一个个强劲的对手,用敌人的鲜血证明了自己的强大。幕府三十年来毫无战事,兵备废弛,绝对不是明军的对手。
德川家光闻言,眯起了双眼,对祖父昔日的功业向往不已。他走到阿部忠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部君,你的勇气和决心让我欣慰。沿海防务就交给你了。”
阿部忠秋大喜,下拜行礼。他转身出门时,对酒井忠胜轻蔑的瞥了一眼,洋洋得意地离去。酒井忠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告退而出。
当日本再度挑战了大明的威严后,一支舰队从琉球出发,目标直指江户。率领这支舰队的正是郑森提督。他感激女皇的宽宏大量,请缨伐倭,为郑家赎罪。
昭武元年五月,大明帝国第二舰队抵达江户川。随着禁海令的贯彻实施,日本除了沿海渔民的一些小船外,已经没有了海军力量。大明帝国的千吨级战列舰昂然直入相模湾,将大炮架在了德川幕府的脖子上。
期间幕府组织了一些敢死队乘着小舟,带了引火之物,想对第二舰队发动自杀式袭击。但这些纵火船没开多远,都被巨炮送到了海底。作为回报,明军则对近海五公里内的目标进行了炮击。江户川沿海五公里内,被重炮犁了一遍,再无人烟建筑。
第二舰队的实力深深震撼了闭关锁国的德川幕府。面对大舰巨炮的威胁,德川幕府家臣们分为两派,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以酒井忠胜为首的文官主张与大明议和,以阿部忠秋为首的武士们则一力主战。
德川家光终究还是接纳了主战派的意见。他虽然知道了明军海军的强大,但对于一个实施海禁的国家,放弃海权也没什么大不了。而明军要想征服日本,必须依靠陆军。他相信明军舰载的几千陆军绝不是江户八万铁骑的对手。
五月十六日,第二舰队提督郑森接到了日本幕府下达的战书。德川幕府约明军三日后在城外决战。明军慨然应战。
五月十九日,两军在江户城外的平原上排好阵型,准备决战。幕府军号称八万铁骑,实际上只有不到五万人的兵力,其中骑兵只有八千左右。明军则出动了新编陆军的一个师,师长为前杭州卫指挥使张煌言。此外还有海军的舰炮支援。
阿部忠秋站在西侧的高地上,遥望着远方的明军阵地。明军阵前空空荡荡,连基本的拒马木栅都没有。只有一万步兵,手持火枪长矛,背靠大海,列阵而立。
阿部忠秋用马鞭指了指明军的阵地,对左右笑道:“明军看上去甲坚兵利,但将领却不通兵法。背水列阵,将自己陷入绝境。平原以步御骑,连拒马工事都没有。岂有不败之理?”
阿部忠秋唤来爱子阿部正能,要他率领八千铁骑,正面击破明军军阵,自率大军随后掩杀。阿部正能兴奋领命,率领八千铁骑冲出。
这些骑兵身着黑色盔甲,肩插小旗,手持长枪,如同潮水般从西侧高地冲下,向明军军阵攻去。近万骑兵冲击而来,大地也为之震颤。这些心中充满了武士道信仰的骑士们看着明军越来越近,嘴角边都扬起了嗜血的笑意。对于武士而言,没有比讨取敌人的首级更开心的事情了。
阿部正能一骑当先,兴奋地看着明军离自己越来越近。一千米,五百米,两百米……他甚至已经可以看清对面明军的面容。他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已经准备好如何突破敌阵了。然而无数火雨从空坠下,耳边的轰鸣和对面火枪枪口的青烟,成为他此生所见所闻的最后景象。
这些幕府骑士虽然有着武士道的信仰,不乏献身的觉悟,但这恍如末日炼狱般的景象还是超出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即使有少数骑士还能鼓勇前冲,但他们胯下的马匹也无法适应爆炸的烈火和轰鸣。
随着硝烟散去,幕府的八千铁骑只剩下了不足一半。而且阵型也已经完全混乱,剩余的战马东奔西跑,将军阵搅得一塌糊涂。明军阵前150米处的人马尸体,勾勒出一条整齐的死亡之线。
张煌言果断下令乘胜出击。数千火枪兵排着整齐的阵型,缓缓向前走去。在明军枪阵前150米的空间内,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地带。
幕府骑兵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战友不断倒下,一条死亡之线缓缓向自己逼来。在这种精神压迫之下,幕府骑兵终于彻底崩溃。有些人纵马冲向明军枪阵,被排枪打成筛子。其他人则向四面八方逃去,连本阵也不敢回。所谓的“幕府八万铁骑”,就此烟消云散。
阿部忠秋面色铁青地看着面前的结局。身边的将领面色如土,不少人惊呼道:“明军的大筒和铁炮怎么会如此厉害!”日本习惯把火枪称做铁炮,把大炮称做大筒。他们记忆中的火枪和大炮还是30年前的水平,即便如此,铁炮和大筒在日本也是十分稀有的武器了。
阿部忠秋想起了日本战国史上的著名战役,“长筱之战”。当日织田信长构筑拒马木栅,以3000火绳枪兵大破武田家威震四方的赤备骑兵。今天的幕府骑兵远不如昔日的武田赤背,明军的火枪大炮远胜于织田火绳。可惜当他明白这一点时已经迟了。
阿部忠秋见己方锐气已失,8000铁骑都饮恨对方枪阵前,剩下的3万多步兵心沮气夺,勉强冲阵必败无疑。他乘着明军都是步兵,距离尚远,下令撤军回城。他坚信凭借着德川家经营百年的江户城,一定可以将明军挡在城下。
张煌言率军来到城下时,幕府军已经撤入了江户的各处城堡。江户城除了德川家的巍峨城堡外,还有周围数十个大名和重臣的宅邸。这些大大小小的城堡碉楼与江户主城构成了一套完备的防御体系。要想正常攻城,非要数万大军旷日持久的作战不可。这也是阿部忠秋守城的信心来源。
可惜明军根本没打算攻城。张煌言传下将令,调来了明军携带的最新武器——火箭。这是军械司最新的研制成果。这种武器是在细长的金属筒内填充燃烧剂与氧化剂,利用燃烧时产生的热气流提供推进力,已经具备了现代火箭的雏形。火箭外体捆绑了火药和导火索,当射出后一定时间就会发生爆炸,将附近的区域化为火海。
天空中数十道白烟划过,随着远方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江户城里浓烟滚滚,火光大作。这个时代的日本建筑大部分都是木制,随着明军一轮又一轮的火箭射入,风助火势,整个江户都陷入了火海之中。城中居民惊恐地呼喊救火,但在科技和自然的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正好验证了杯水车薪一词。短短数十分钟之后,江户主城就被黑烟和火光笼罩。
第六十一章 阿部欲兵谏
德川家光知道今天是两军决战之期,他故作闲适地在厅中和一位和服女子对弈。但微微颤抖的衣袖和大失水准的落子,反映出将军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城外。
对面的女子年方二七,容色绝丽,身上的和服衣袖处的菊花纹章,显示了主人的华贵身份。
这位美女樱姬,乃是后水尾天皇之女。她的母亲是皇后德川和子,外祖父是幕府二代将军德川秀忠,外祖母是织田信长之妹织田市,号称日本战国第一美女。
樱姬尽管继承了外祖母的美貌,却没有继承她的温柔娴淑。她不满足于过相夫教子的生活,不学女红针织,反而致力于兵法武道。德川幕府汇集了各流派的武学高手,樱姬向他们虚心讨教,尽得兵法、刀术、柔道、忍术之妙。
两个人正在心不在焉地下棋,忽然外面跑来一个忍者报信道:“启禀大将军,阿部将军与明军对阵失利,八千铁骑全军覆没了!”德川家光手一松,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樱姬见状宽慰道:“舅父不必担心,我军虽有小挫,但主力仍在。明军就凭几千人,是绝对无法攻下江户城的。”德川家光闻言,心下稍定。
两人无心下棋,一起来到天守阁的望楼处凭栏远眺。片刻后两人却见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数百支火箭从天而降,将江户化作了一片火海。
无数百姓在烈火浓烟中挣扎呻吟,繁华的百年名城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德川家光看着面前的景象,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向后倒去。樱姬抢前一步,将他扶住。德川家光挣扎着说道:“快传酒井忠胜、阿部忠秋……”接着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在德川幕府的天守阁内,幕府众臣济济一堂,跪坐在家光榻前。德川家光躺在榻上,身边围坐着正室鹰司信房之女鹰司孝子,幼子德川纲吉以及公主樱姬。
阿部忠秋和酒井忠胜两人在门外相遇时,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酒井忠胜认为幕府此败,阿部忠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应当切腹谢罪。阿部忠秋反唇相讥,说如果交给酒井忠胜,只怕早将明军领进了城。两人在门口吵着吵着,竟然动起手来,直到樱姬出来喝止,两人才收刀入府。
这时候榻上传来德川家光微弱的声音:“本将军已经决定,传位于次男家纲。酒井忠胜、阿部忠秋、保科正之你们一定要好好辅佐家纲。”
三个被点到名的重臣连忙上前行礼,表示自己一定鞠躬尽瘁,誓死辅佐主公爱子,振兴德川家。
德川家光点了点头,又道:“明军器械犀利,不可力敌。若是继续交战,徒然死伤忠良将士,更累得无辜百姓家破人亡。为了保亿兆之赤子,谢祖宗之神灵,本将军决定与明国议和。”
阿部忠秋上前跪倒,连连磕头道:“将军,我数万将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敌军纵然一时得逞,但兵微将寡,千里奔袭。只要我军坚壁清野,久战必胜啊。”
德川家光摇头道:“明军要是继续使用火箭,焚烧各处城池,幕府就将成为日本的罪人。我意已决,议和事项由酒井忠胜负责。”
次日清晨,明军营寨中迎来了以酒井忠胜为首的日本使团。经过严密的盘查后,酒井忠胜在明军的引导下来到了张煌言的帅帐。沿途他留意明军的营寨队伍,对明军的装备和纪律钦佩不已。
酒井忠胜入帐后,对张煌言和郑森深深鞠了一躬,道:“外臣代表幕府,为之前给天朝带来的麻烦表示深深歉意。”
张煌言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尔等勾结叛逆,谋刺女皇,后来又藐视天使,抗拒天兵。如此大罪,怎能用麻烦一词带过?”
酒井忠胜鞠躬道:“将军所言极是。大将军对本愿寺参与行刺天朝女皇一事非常震怒,已经派人彻查,相信不久就可以给天朝一个满意的结果。天朝大军远来辛苦,幕府备了白银二十万两为各位洗尘,还请笑纳。天朝若有其他要求,幕府必定全力满足。”
张煌言递过一纸文书,对酒井忠胜道:“这是我朝女皇钦定的条约,请你转交幕府将军,让他尽快回复。”
酒井忠胜接过条约,看了数行,冷汗津津而下。条约上面赫然列出了七款苛刻的内容:
一、日本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光亲自写信向大明女皇道歉,斩杀本次参与逆案的所有嫌犯,赔偿损失三千万两。
二、日本向大明称臣,派遣皇族成员到南京作为质子。
三、日本永久租借长崎港给大明,长崎港方圆一百里内由大明完全支配。长崎港明国租界区周围50里内日本不得驻军。
四、日本开放下关、神户两港作为通商口岸。大明可在当地派驻领事,大明国人可在当地自由居住,从事贸易。
五、明商在日本进出口货物,除关税外,不得加收其它税费。
六、凡系大明国人,无论本国、属国军民等,在日本所管辖各地方被禁者,均当移交大明领事馆处理。
七、日本赔偿大明军费六百万两。
酒井忠胜双手颤抖,恳求道:“天朝的这些条款能否变通一二?日本小国寡民,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银两。还有皇族质子,大将军也没有权力实现啊。”
张煌言威胁道:“这些条款都是大明内阁拟定,经过女皇御览钦定,一字不可易!若是幕府不能及时答复,我就领军到京都去找天皇讨要。不知道京都的房子经不经烧?”
酒井忠胜连忙鞠躬道:“大人请放心。下臣一定尽快转告幕府大将军。请大人多宽限些时日吧。”
张煌言道:“本将只给你三日时间。三天之后若无消息,我就去京都找天皇讨要。”
酒井忠胜点头哈腰,唯唯而退。出营后狂奔入城,向德川家光汇报去了。
当酒井忠胜把大明的条约带回幕府后,幕府群臣顿时吵成一团。酒井一派指责阿部忠秋为日本带来祸患,应当剖腹谢罪;阿部一派则骂酒井忠胜卖国求荣,要求全国玉碎,与明军作战到底。
这时榻上传来德川家光的声音,众人一下都安静下来。他在樱姬的搀扶下勉强起身,传令道:“接受大明的条款。京都绝不能像江户一样……”言罢,一口鲜血喷出,闭目而逝。
众人大惊,一起围上来。德川家纲和酒井忠胜等围在榻前痛哭,阿部忠秋只在榻前拜了三拜,握紧拳头转身出门而去。樱姬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部忠秋回府后,召集部下亲信,宣布了明军的条约内容以及大将军的决断和死讯。这些将领立时沸腾起来,大吵大闹,表示反对求和,宁愿战死,又大肆辱骂主和派。其中的代表者为阿部的妻弟稻叶部将。
这些武士们吵嚷一番,决定策划兵谏,扫除主和派的酒井等人,占领将军府,保护新任将军德川家纲,以武力切断幕府与主和人士的联络,促使新任将军收回求和成命,与明军血战到底。
当夜,阿部忠秋率领部下亲信武士,直扑将军府。稻叶则率人进攻酒井忠胜府邸。稻叶很快击溃了酒井家的武士,占领了酒井府。哪知酒井忠胜去了大将军府,并不在家。稻叶在酒井家放了把火,赶去与阿部会和。
樱姬和酒井忠胜陪伴着四代将军德川家纲,正在为家光守灵,忽然听到府外传来喊杀之声。有忍者来报:“阿部忠秋大人带着家臣向这里杀来了!”家纲和酒井面色大变。
樱姬镇定自如,对左右吩咐道:“去召集府中的武士,发给刀枪,防守将军府。”她转身对德川家纲道:“将军与酒井大人在此稍候,我去看看阿部到底想干什么。”言罢,去房中取了名刀鬼丸,向大门走去。
阿部忠秋来到将军府时,只见大门敞开,只有公主樱姬一人站在门口。樱姬既是皇室公主,又是现任幕府将军堂姐,身份极其尊崇。阿部不敢冒犯,下令部属们收起武器,自己上前见礼。
樱姬冷冷问道:“阿部将军,你率人进攻将军府,想要叛乱吗?”阿部忠秋深鞠一躬,谢罪道:“下臣到此,只是想请将军收回成命,与明国血战到底,绝无冒犯之心。”
樱姬道:“既然如此,大将军现在正在灵堂守灵。你有什么话,可以进来向他面禀。”阿部忠秋闻言,只好带了几个亲信向府内走去。
樱姬带着阿部忠秋来到灵堂。阿部忠秋见到酒井忠胜,拔出太刀叫道:“卖国贼,还不受死?”正要扑上,忽然后颈一痛,头颅飞起,见到了自己的身体倒下。
樱姬手握鬼丸,冷冷道:“在将军灵前还敢如此放肆,留你不得。”阿部忠秋的几个亲信在门外看到主公被杀,纷纷拔刀扑上。樱姬长刀飞舞,几道寒光闪过,然后还刀归鞘。她皱眉看着和服上溅上的几滴血花,向内走去,身后传来几个重物落地的闷响。
第六十二章 幕府称臣虏
樱姬走进大厅,只见德川家纲已经吓得呆了。她对德川家纲道:“逆贼已经伏诛,请大将军随我出去,底定乱局。”德川家纲唯唯称是,在酒井忠胜的搀扶下向外走去。樱姬回身取了阿部忠秋首级,紧随在后。
稻叶赶到大将军府门口,见到众人在门口乖乖等候,阿部忠秋不见踪影。他问左右道:“阿部将军何在?”有部将答道:“阿部将军入府叩见大将军去了。”
稻叶跌足长叹道:“你们怎么可以让阿部将军孤身入府?”正在埋怨,只见府门打开,一队士兵簇拥着德川家纲走出,身后跟随着酒井忠胜和樱姬。
众武士见到幕府大将军亲自出门,在幕府积威之下,不敢造次,纷纷拜倒行礼。
樱姬厉声道:“你等半夜手持兵器,聚拢在大将军府前,莫非想要作乱不成?”众武士面面相觑,不敢出言抗辩,只是用眼神去看稻叶。
稻叶正在心中大骂这些人胆怯,见到大将军就服了软。见到樱姬责问,他带着本部亲信挺身而出,答道:“我等此来,是想请大将军诛杀卖国贼酒井忠胜,与明军决一死战。”
樱姬上前责问道:“你等作为武士,还记得武士道的精神么?对主君的忠诚是武士道的根本,无条件地遵守主君命令是武士的天职。你们犯上作乱,还配做一个武士么?”
这时候众武士不见阿部忠秋,被樱姬以武士道精神相责,都犹豫后退。稻叶见形势不妙,上前问道:“阿部将军何在?”
樱姬一挥手,墙后扔出了一颗鲜血淋漓的首级。稻叶上前看时,只见死者正是阿部忠秋。他抬起头正要叫骂,突然从墙后射出几只劲弩,正中他的脑门和胸腹要害,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众武士遭此大变,一时都愣在了原地。樱姬一举令旗,府内围墙上站出大批弓箭手,一阵乱箭射出,先把稻叶的亲信射杀在门前。接着府中冲出大量装备精良的武士,手持长刀,在门前列阵。
樱姬厉声道:“叛首阿部和稻叶已经伏诛,其余胁从人等,投降免死!”她带着幕府精兵,当先杀出。长刀吞吐开合,转瞬击杀了十几人。叛军群龙无首,顿时溃散。有的跪地投降,有的逃入街巷。
樱姬吩咐酒井忠胜等人召集亲信武士,剿杀乱军,自己则整夜率领幕府亲兵,镇守大将军府。德川家纲还是幼童,紧紧地跟在樱姬身侧,不敢稍离。
酒井忠胜等人召集军士,乘机反扑阿部忠秋一派众人的府邸。进门自是不分老幼,一概杀光。不少武士浪人趁着城中大乱,成群结队地洗掠民居。江户城内杀声四起,火光冲天。论起损失,也不比前几天明军火攻小。
城外张煌言看到江户城内火起,果断出兵。在夜色下明军排成整齐的纵队,快步向江户城挺进。这时候江户城的守军都忙于内斗,也没有在城外安排游骑哨探,直到明军兵临城下,才反应过来。
原本守城事务是由阿部忠秋负责,他带了亲信将校前去兵谏,只留下一些杂兵守城。城中乱起之后,这些守城的兵士也乘机加入了劫掠的队伍。张煌言到了城下,随便放了几枪,击散了城门守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城门。
张煌言见城中纷乱,自己手里兵力有限,不敢深入,只是沿着城墙拓展控制区域,待到天明时,整座江户城的城防已经落入明军之手。
天明时分,酒井忠胜等人率领本部人马平息阿部忠秋之乱,跑到大将军府复命时,才得到了城防已被明军攻陷、众人被困死在城中的消息。经过昨夜的内讧,幕府手中可动用的兵力也跌破万人以下。面对明军直逼咽喉的威胁,大家一齐把视线转向了樱姬。
面对如此劣势,樱姬虽然聪颖果决,但也没有办法。她只好一面精选幕府精锐,准备在必要之时弃城突围;一面派酒井忠胜再次出使明军,试探对方的目的。
当酒井忠胜带着礼物来到城门时,发现城门附近的民房都被推平,城墙下面空出了数百米的平地。但凡有倭人靠近城墙,明军不问好歹,一律开枪击毙。城墙前两百米处,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倭人尸体。不少需要出门樵采的倭人,都怀着敬畏的目光躲在远处打量明军。
酒井忠胜来到明军防线前,不敢造次,吩咐随从取下武器,对远方行礼呼喊道:“日本使者,求见天朝将军!”过了片刻,出来几个明军,接引酒井忠胜一行进入城楼。
酒井忠胜见了张煌言,行礼之后责问道:“幕府已经与天朝停战和谈,三日之期未满,将军为何率军进攻江户?天朝上国素来以信义闻名,请将军退出江户……”
张煌言大笑一声,打断了酒井忠胜的长篇大论。他笑道:“本将军出兵,只是因为昨晚见到江户城中大乱,担心幕府受到叛军攻击,出兵保护而已。我天朝对藩属国一向体恤爱护,出兵保护藩属,自是义不容辞。”
酒井忠胜被噎住了,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平息了胸中的郁气,挤出一丝笑容道:“天朝高义,幕府上下深表感激。现在乱党已经平定,不敢有劳上国将士。还请将军退出江户,幕府一定厚礼相谢。”
张煌言摆了摆手,豪迈地大笑道:“贵使不必着急。我看江户城内余乱未息,为了幕府的安全,天朝是绝不会半途而废的。在必要的情况下,天朝可以把幕府接入大军之中,妥善保护大将军的安全。”
后一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酒井忠胜闻言之后,心下忧惧,不敢多说,连忙施礼告退。张煌言笑吟吟地看着他放下礼物,狼狈奔回了城中心,下令明军继续封锁江户城,禁止出入。
酒井忠胜赶回大将军府,向德川家纲和樱姬禀报了情况。殿中愁云惨淡,谁也没有退兵之策。最后还是酒井忠胜进言道:“为今之计,只有接受大明的条约了。”
樱姬紧蹙眉头,叹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可是我日本立国千年,还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屈辱的条件啊。”殿中群臣长吁短叹,有的甚至坐到地上痛苦流涕,还有人以头撞柱,做出诸般愤懑举止。
德川家纲年龄尚幼,怯生生地靠到樱姬身旁,问道:“他们是怎么了?”樱姬拍了拍他的手,转头对酒井忠胜道:“既然这样,酒井君,就由你负责和明军商议条约交接事宜吧。”酒井忠胜点头领命。
次日清晨,在江户城楼上举行了大明和德川幕府的合约仪式。城楼上摆放在一张长桌,桌子右侧坐着自张煌言为首的明军将领,左侧坐着以酒井忠胜为首的幕府重臣。
阳光铺洒在城楼上,和煦的春风中,两国签订了《中日江户条约》。除了接受大明之前的七款条约外,日本又追加了一百万两白银的协助平乱费。江户条约中日本向大明称臣纳质,赔款三千七百万两白银,永久租借长崎,开放下关、神户两港作为通商口岸。明军享受了单方最惠国待遇和领事裁判权。
德川幕府自统一日本后闭关锁国的国策被大明用长枪大炮击碎,因此这份条约被称为日本的开国条约。本次事变之后,幕府实力大损,对各藩国的控制大大削弱。原本平静的日本四岛顿时暗流汹涌。萨摩、长州等强藩纷纷叫嚷着要“尊皇倒幕”,眼看半个世纪前的战国乱世即将再现。
明军方面则事先已经安排好了长崎岛的驻防事宜。张煌言被任命为第一任驻日总督,率领部下一师精锐驻防长崎。德川幕府在风雨飘摇的形势下,对张煌言的这一万精兵极其看重,对他卑辞厚礼,拼命拉拢。
跟随郑森所辖第二舰队返航,作为日本皇室质子的正是樱姬公主。作为德川家的外孙女和皇室的公主,她是作为质子的最佳人选。而且樱姬自己,也很想到大明见识一下那位传奇的女皇,看看她是如何打造出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
至于幕府方面,年幼的德川家纲无法亲征,政事都交由酒井忠胜、保科正之、松平信纲等人处理。这些人在见识了明军的实力之后,都成为了坚定地亲明派。尤其是酒井忠胜,他对明军的火器极其看重,不惜血本地向明商购买火器。大明趁机把淘汰下来的武器高价卖给了幕府,不过日本多产金银,倒也不怕财政危机。这些明军淘汰的火枪在日本可是第一流的武器,性能远远超过了各藩国手里积攒的火绳枪。
本次伐日之战以大明的全面胜利而告终。明军在基本没有战损的情况下,击败了日本德川幕府的主力,焚毁了大半个江户城,签订了日本史上最苛刻的不平等条约。
日本在遭此重挫之后,国内兴起了学习中华的高潮。这是大唐之后日本再一次全面学习中华文明。上到各藩国,下到武士浪人,纷纷飘洋过海,寻找强国立身之道。
第六十三章 风起紫禁城
初夏的北京,太阳已经有些毒辣辣的。一阵大风吹过,房内桌面上都会有一层浮土。
在紫禁城乾清宫,正在举行满清高层的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孝康皇太后,摄政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饶余郡王阿巴泰等,还有大学士范文程、洪承畴。满汉众臣,尽集于此。
盛夏未至,众人的心情就已经有些烦躁了。前些天哨探传来明军伐日的消息,满清众人还笃定明军这次要碰个钉子,打算看个热闹。
因为昔日的蒙古伐日也落了个灰头土脸,明军千里奔袭,要是受挫的话,新朝的威信自然大打折扣。最好陷入长期僵持,像隋炀帝三征高丽一样,耗尽民力,满清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然而出乎清廷意料的是,明军轻易击败了日本,不但从政治、经济上取得大量的好处,还在长崎驻军设府。这就意味着明军海军可以从长崎威胁山东、京畿、辽东各地。
西北的形势也不容乐观。自阿济格全军覆没后,满清对西北的控制力完全丧失。吴三桂手握五万关宁铁骑,坐拥陕西。他见清廷连遭败绩,便有了投明之意。这些天与明军四川总督陈永华信使往来,极是频繁。
根据秘谍传来的消息,满清属国朝鲜甚至也派人参加了大明昭武女皇的登基典礼。朝鲜与长白山的女真故地只有一江之隔,要是与大明勾结,突袭辽东,那么形势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满清从四面八方都受到大明的威胁,进攻未必能胜,退守兵力捉襟见肘。清廷虽然靠着高压统治,勉强占据了黄河以北的土地,但是人心未附,下面汉人百姓都期盼着大明北伐收复失地。满清的统治正是风雨飘摇。
今天大玉儿和多尔衮召集众臣,就是为了讨论下一步的军政方略。有些满清旗主在中原捞够了好处,就想着撤出山海关,回返辽东故地。然而大玉儿和多尔衮却坚持不肯。他们深深地明白,以昭武女皇的手段,一旦掌控整个中国,那么偏居一隅的满清必定迎来灭顶之灾。现在已经是有进无退的局面。
范文程咳嗽一声,恭敬地向前道:“启禀太后、王上,老臣对于当前形势倒有一些浅见。现在南明形势看似强大,但却有一个致命破绽。”
多尔衮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道:“范大学士,快快请讲。”
范文程恭敬讲道:“回王上,南明之强,强在昭武女皇一人。现在南明宗室尽殁,精兵猛将尽出于昭武门下,这是她以女子之身登基的基础,也是南明政局的致命破绽。一旦昭武女皇出什么意外,大明必定四分五裂,形成军阀割据之势。”
多尔衮点了点头,叹气道:“范大学士所言不错。只是南明昭武女皇武功盖世,只怕没有下手的机会啊。”
范文程道:“王上明鉴。所谓善泳者溺,昭武女皇自恃武功无敌,自然容易轻敌。只要我大清选拔高手,在南京城内潜伏等待,总会找到机会的。”
多尔衮点点头,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击杀闯军余孽的国师班达西。他的武功应该不在昭武之下,看来可以利用。
范文程献策之后,施礼退下。大玉儿目光一扫,看到了躲在后面出神的洪承畴。她轻启朱唇,柔和优雅的声线中带着一丝缥缈的气息,对洪承畴道:“洪大学士有经国之才,对当前形势有何看法?”
洪承畴一凛,上前恭敬施礼,答道:“回禀太后,微臣愚钝,思索多日,窃以为当行合纵之术,以抗南明。”
大玉儿一抬下巴,一双美目凝视洪承畴,感兴趣地问道:“怎么个合纵法?”房中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洪承畴。
洪承畴不敢对视,垂下目光答道:“南明虽强,但却四处树敌。我朝自不必言,东方日本受此重辱,必定也是时刻想着报复。西南张献忠余孽孙可望等,盘踞安南边境,也与南明不可两立。”
“前些时候南明攻伐台湾,与西夷也有仇隙。云贵川藏边境一带,汉胡居民多年争斗,均有夙仇。也是大可利用。”
“南明现在精锐兵士不过十几万,陈永华守西南,刘国轩据河南,甘辉守江淮,费月英镇京畿。主力尽与我军对抗,后方腹地甚是空虚。”
“我朝不妨派遣高手潜入西南,激起川藏云贵边界汉胡冲突。再派遣使者,交通西夷日本,从北、东、南三个方向一起出兵。到时候南明顾此失彼,必定大败。我军到时便可与南明划江而治,尽占北方形胜之地。待到北方汉人心归我朝时,自可召集百万大军,一举灭明。”
众人听闻这段话语,对洪承畴不禁刮目相看。多铎和阿巴泰等素来轻视汉臣,今天听了洪承畴对局势的分析,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心想汉人的书本看来还是有些门道的。
“啪……啪……”,大玉儿击掌赞道:“洪大学士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一席话令本宫茅塞顿开。摄政王,就请你安排这些事吧。另外,下旨招吴三桂世子吴应熊为额驸,尚十四格格。西北可还要指望他牵制明军呢。”众人躬身应命。
南京皇城坤宁宫,媺娖站在一旁,看着周后给妹妹喂奶。小公主只有半岁,还在襁褓中呀呀学语。现在大明社稷安如泰山,周后也算放下了心事,全身心地投入到抚养小公主的生活中。
周后注意到媺娖的眼神,俏脸一红,笑道:“看你的样子,莫非还想再来喝奶吗?”媺娖见殿中无人,大起胆子坐到周后身边,揽着她的肩头笑道:“娖儿倒是很怀念呢,只是不知道小气的母后肯不肯。”
周后伸手轻捏了一下媺娖的脸蛋,啐道:“你现在是大明女皇了,怎么还说这些疯话。”媺娖笑道:“女皇又如何,娖儿始终都是母后的女儿啊。娖儿好怀念以前无忧无虑躺在母后怀里撒娇的时代,真是羡慕妹妹啊。”
周后眼珠一转,转过话头道:“你现在为什么对这些这么关心?难道是急着出嫁,为自己将来怀孕哺育做准备?”
她不等媺娖分辩,点头笑道:“你这个岁数,是该考虑嫁人了。当年母后出嫁时还不到14岁,你现在都已经16岁了。不过你现在贵为国君,可要精挑细选啊。”
媺娖听到周后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顿时黛眉微锁,脸上罩起了一层薄愁。她撅起嘴对周后道:“母后,娖儿不想嫁人。”
周后只道她眼界过高,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娖儿你的岁数也不小了,该选个合适的皇夫了。最好早点生个宝宝,延续我大明皇统。”
媺娖摇了摇头道:“孩儿当年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孩儿嫁的是我大明江山,只要内忧外患一日未除,孩儿决不言婚娶之事。”
周后吃了一惊,责道:“真是昏话。大明要是十年灭不了满清,你难道要做老姑娘吗?”
媺娖摇头道:“我心中的大明,又岂止灭清而已。必要让我大明政通人和,民富国强。让我大明龙旗,插上万国城头,中华百姓,再无饥寒之苦。我这一生,只属于大明,是绝不会嫁人的。”
周后听的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媺娖向她行了一礼,飘然而退。
第六十四章 公主初相逢
媺娖上次的惊人言论让周后放心不下。她后来细细思索,回想女儿平素也喜欢亲昵女子,对男人则是素来不假辞色。忽然一个念头闪现,“难道娖儿喜欢女人?”
她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来,却是越想越像。回想现在皇宫女官之首陈圆圆和何铁手,与女儿平时在一起时的言笑举止,明显就是恋人间情根深种的模样。
周后下定决心,不能看着女儿误入歧途。但现在皇宫内外,全是媺娖心腹,她想找个人商量都找不到。她忍了数日,终于下定决心要跟女儿说个明白。
这天媺娖过来向她请安,周后屏退左右,吩咐宫人在殿外等候,不许任何人靠近。媺娖看她弄得郑重,好奇地笑道:“母后有什么机密大事,要跟娖儿密谈?”
周后拉着媺娖坐到自己身边,双眼凝视着她,郑重问道:“娖儿,你对母后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女人?”媺娖闻言吃了一惊,目光游移答道:“母后何出此言?”
周后看到媺娖反应,心里又确定了几分。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试探道:“陈圆圆和何铁手,是不是你的情人?”
媺娖心一横,心想迟早也要被大家知道,索性坦承道:“不错,娖儿的确是喜欢女子,陈圆圆和何铁手正是女儿的情侣。”
周后听到女儿亲口承认,还是大受冲击。她用手指指着媺娖,气道:“你……你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做出如此行为?”
媺娖抬头道:“这和女儿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孩儿以为为君者只需要施德义,明刑赏。以德义加诸百姓,待之以仁,约之以礼,则上下相亲;以刑赏明乎天下,举贤兴能,修武治政,则民富国强。上下相亲,民富国强,霸王之业即成。孩儿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上可告宗庙、下可慰万民,母后之言,不敢苟同。”
周后反驳道:“为君者是万民的表率。当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君王一言一行,皆为万民注视,怎可做出如此悖礼之行?”
媺娖笑了笑道:“对百姓来说,只要国家强盛,自己安居乐业就好,哪里会理会君王的私事。唐太宗李世民,弑兄杀弟,逼退父亲,霸占弟妇,这哪一桩不是亏德之事;但他大小数百战,亲自打下大唐江山,励精图治,奠定贞观之治,千古一帝之名,流芳青史。昔日秦王子婴、汉献帝刘协等,又有何私德亏损之处?”
周后辩不过媺娖,气得浑身发抖道:“罢罢罢,我说不过你,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你要是敢纳那两个女人为妃,就不要再叫我母后!”
媺娖还想分辩,周后躺在床上,背向媺娖,说道:“哀家累了,要休息了。皇帝还是去理政吧。”媺娖顿了顿足,转身出殿。
接下来的几天里,媺娖每次去见周后时,周后态度都是淡淡的。媺娖心中郁闷,但她的立场决不能改变,母女俩顿时陷入了持续冷战状态。
媺娖这天正在演武场指导圆圆和铁手练功。两女知道媺娖为了自己和周后吵架之后,又是惭愧,又是欢喜。她们也不图什么后妃名分,只要能够和媺娖长相厮守,就心满意足了。这两天见媺娖心绪低落,她们便加意温柔,侍奉在媺娖身边。
圆圆与媺娖双修不辍,现在武功已经和何铁手相差不远。两女平常较技也能打得有声有色。但若是生死相搏,以何铁手的丰富经验,加上一身层出不穷的毒物,圆圆却绝不是对手。
初夏的南京已是颇为炎热,圆圆和铁手所穿都很清凉,激战过后,两女香汗淋漓,轻薄的纱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起伏曼妙的曲线。媺娖欣赏着佳人美态,总算稍解心中烦郁。
这时有宫卫来报道:“日本质子樱姬求见。”媺娖眼角一挑,道:“宣她来此觐见。”宫卫奉旨而去。
说到樱姬,上次她与郑森归来后,媺娖只在朝会上见过她一面。当时她身穿和服,一副文静柔顺的样子,要不是媺娖察觉到她有一身高超的武术,险些就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樱姬来到南京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采买等事都由下人出门办理,表现得极其安分守己。媺娖吩咐军情司对她监视了一阵,见她确无异状,才放松了监视。只是不知道她今天前来觐见,有何目的。
只见樱姬在两名凰羽卫的引导下,沿着宫中回廊向演武场走来。她身穿一件雪白的和服,上面绣了缤纷的樱花,正和她的名字吻合。她穿了一双木屐,踩着碎步慢慢向媺娖走来,行走时仪态典雅,极具公主风范。
樱姬恭敬地走到媺娖面前,下跪行礼道:“下国质子樱姬,拜见陛下。”她下拜时的动作浑然天成,娴静温柔,极具美感。
媺娖抬手道:“公主请起。”樱姬再拜谢恩后站起,又对圆圆和铁手一一躬身行礼,两女分别答礼。
媺娖问道:“公主来我大明后生活可还习惯?”樱姬连忙躬身答道:“多谢陛下关怀,樱姬铭感五内。上国无论饮食起居,都远在小邦之上,真是令人乐不思蜀啊。”
媺娖笑了笑不语。樱姬眼珠一转,又恭维道:“昔日唐太宗在禁中演武,不避弓矢,遂有盛唐强军。陛下效法先圣,在禁中设置演武场,大明必定武运长久。”
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媺娖等人的目光。大家没想到一个日本公主,居然如此熟悉中华历史。加上她还身负精深武功。要不是看她举止确实有着公主气质,大家几乎要怀疑是哪个武家女冒充公主为质了。
媺娖感兴趣的注视着这位东瀛美女,笑道:“没想到公主对我中华典故如此熟悉,倒是令朕惊讶呢。”
樱姬身体微微前倾,低头道:“樱姬对上国文化素来仰慕,从小就期盼能来中原一行,领略上国山河人物的风采。能够见到女皇陛下,更是樱姬的福气。”媺娖笑道:“公主客气了。”
樱姬突然上前两步,跪在媺娖面前,抬头道:“陛下以女儿之身,中兴大明,文韬武略,不让历代开国圣君。陛下打造的精兵,更是三千年未见之强军。樱姬对陛下仰慕之至,恳请陛下不弃,收为弟子。”
媺娖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揽在她的臂上,笑道:“朕国务冗繁,实在没有授徒的时间。公主身兼德川和织田两大兵法家所传,家学渊源,又何必向朕求学呢。”说罢,伸手一抬,将她扶起。
樱姬只觉臂上一股大力涌到,她不敢用劲相抗,顺着来势向空中翻起,在空中含胸缩腰,陡然间身子向后退开两尺,落下地来,仍是跪着。在这瞬间,已是露了一手精妙的忍术。
何铁手见猎心喜,笑道:“公主好武功,不知可愿与我切磋一番?”
樱姬心念电闪,看眼前情形昭武是肯定不愿意收自己为徒了,那么换个方法慢慢接近她也可以。她做出犹豫情态道:“陛下驾前,樱姬怎敢放肆?”
媺娖笑道:“你们尽管切磋,不必避忌。”樱姬下拜道:“请恕樱姬放肆了。”她站起身来,与何铁手对面而立。
樱姬对何铁手道:“陛下驾前,不便动用兵器。久仰中原武学博大精深,还请您多加指教。”何铁手笑道:“公主客气了。”
两人对面而立,樱姬除下了木屐,只穿一双素白的丝袜,对何铁手鞠躬为礼。何铁手裣衽还礼。
樱姬突然发力,飞身跃起,向何铁手凌空踢出一脚。她在跃起前右足点地之处,砖石的地板陷下去了一个脚印,足见蓄力之强。她的武技尽显日本武术一往无前的刚猛本色。
何铁手也不硬接,右手搭着樱姬的脚踝一带,把她的力量牵引到了旁边。她这几年在媺娖的指导下,刚柔并济,已经摸到了先天的大门。现在面对樱姬的攻势,她自然而然地使出了柔劲对敌。
樱姬感到自己的力量被卸到一旁,连忙变招。她纤腰一扭,在空中回旋转身,双腿交错,连环踢出。两女拳来脚往,战作一团。
樱姬对敌片刻,见何铁手守得严密,心中焦虑,知道刚不可久的道理。她突然向后跃出几步,施展影分身之术,幻化出几个身影,围着何铁手旋转。
媺娖眼前一亮,没想到倭国忍术倒还有几分奥妙,樱姬没到先天,居然可以幻化出几个具备真人气息的影分身。这种忍术要是教给锦衣卫和军情司的秘谍,倒可以派上不少用场。
何铁手面对几个一模一样的影分身,不辨真假,只好抱元守一,凝神待敌。樱姬绕着何铁手转了几圈,突然几个分身一起扑上。何铁手索性不闪不避,待到樱姬击到自己身上时,用气卸力,施展擒拿手抓住了樱姬臂膀。两女牢牢地扭做一团。
第六十五章 将取必姑予
媺娖鼓掌赞道:“公主武功果然不凡,二位请住手吧。”两女闻言,松开了手,互施一礼,站到了媺娖面前。
媺娖笑道:“公主的影分身之术令朕大开眼界。朕欲聘公主为我凰羽卫武术教习,不知公主可愿屈就?”
樱姬连忙下拜道:“陛下有命,樱姬受宠若惊,自当尽心竭力。”
媺娖笑道:“公主深明大义,朕十分欣赏。德川家有公主,足见气运深厚。以后公主可以选派贵国子弟,来我太学就读,学习我大明文武制度。”
樱姬大喜,她对媺娖屈意逢迎,为的就是得到大明对幕府的扶持,学习大明的先进制度。她听到媺娖的暗示和承诺,欢喜下拜道:“陛下天恩高厚,下国上下,感激涕零,自当永为臣藩,忠心不二。”
媺娖让何铁手带了樱姬前往凰羽卫校场,教授凰羽卫兵士忍术。二女施礼而退。经过这番交手,何铁手和樱姬对彼此武功都很钦佩,言语间也亲热了几分。樱姬又拿出日本女子恭顺体贴的行止,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凰羽卫上下对她都很有好感。
两女离去后,媺娖拉着圆圆的手向乾清宫走去。圆圆抬头问道:“陛下允许樱姬派人留学,不怕日本学了我朝制度后,成为大明敌人吗?”
媺娖闻言身躯一顿,转头盯着圆圆看了两眼,笑道:“没想到沅儿也开始关心国事了。”
圆圆撅起了小嘴道:“人家只是想帮陛下分担一点嘛。如果陛下嫌沅儿后宫干政的话,沅儿以后就不多口了。”
媺娖伸臂环住了圆圆纤腰,圆圆微微一挣,媺娖紧了紧臂膀,将她抱得更紧了。圆圆心虚地向周围张望了下,看到不远处几个凰羽卫女兵正在指点着自己窃笑,看到她的眼神过来,都作出一本正经的执勤模样。
圆圆大羞,扭动着纤腰,低声道:“陛下,有人看到了。”媺娖将她牢牢固定在臂弯里,笑道:“看到又如何,过几年朕还要正大光明立你为皇后呢。”
圆圆大吃一惊,立刻把樱姬的事抛到了脑后。她急道:“陛下,这怎么可以?不要说太后不同意,就是官员百姓也不会认同的。将来青史之上,只怕要成为笑柄。请陛下三思啊。”
媺娖笑道:“官员百姓,关心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利益。那些清流言官,大部分还不是为了借直谏出名。多尔衮现在公然和孝庄太后结为夫妻,也没见北国群臣百姓有什么异议。过两年待朕北伐满清,克复神京,到时候想立谁为后,还不是一言而决。”
圆圆闻言不禁心动。她虽说不计名分,但看到媺娖一心要把自己封为皇后,说明自己在媺娖心中能占到第一位。想到这里,不禁心花怒放。
媺娖看她俏脸含晕,眼波流转,心中大动,忍不住低下头,重重吻到她的樱唇上。圆圆毕竟害羞,咬紧牙关,不肯让媺娖深入。
媺娖见圆圆抗拒,抬起头凝视着她。圆圆害羞地低下头道:“陛下,这里人多眼杂,还是回到寝宫吧。到时候沅儿任凭陛下发落。”
媺娖听到“任凭发落”这四个字,顿时浮想联翩。一声欢呼,从腿弯抄起圆圆,横抱胸前,施展轻功,向乾清宫奔去。圆圆羞红了脸,把头埋在媺娖胸前,不敢做声。
媺娖飞奔回乾清宫,把圆圆放到了龙床上,吩咐宫卫警戒周围,来者一概挡驾。圆圆俯卧在龙床上,把头埋在枕头下面,不敢做声。
媺娖走到床边,解下羽衣,爬到圆圆身边,贴在她耳边笑道:“沅儿,你与朕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是自己脱,还是要朕帮你宽衣解带?”
圆圆感到媺娖灼热的呼吸在自己耳边吹拂,忍不住全身酥软发热。她从枕下传出一声轻“唔”,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拒绝。
媺娖一边在她耳边说些羞人话语,挑逗得她面红体热;一边双手在她身上蜿蜒游动,驾轻就熟地解下了她的衣裳。两女娇吟宛转,几度春风,终于相拥睡去。
到了晚间,殿外忽然传来争吵之声。媺娖起身倾听,原来是宫卫拦住了何铁手。媺娖微微一笑,传音道:“让何统领进来吧。”外面宫卫听到媺娖旨意,让开了道路。
何铁手进殿之后,眼睛一扫,嘴角立刻挂上了坏笑。她捂着嘴笑道:“我说陛下为什么禁止别人靠近,原来在和圆圆妹妹亲近啊。”圆圆这时候已经醒转,闻言羞得钻到了被窝里,不敢抬头。
媺娖大方地站直身体,拉过羽衣穿上。她正色对何铁手问道:“樱姬已经安排好了?”
何铁手走到她的身前,答道:“我已经介绍樱姬与陶红英指挥使见面,陶指挥使将选拔高手学习忍术,以后在锦衣卫和军情司推广。”
媺娖走到何铁手面前,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低声道:“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找朕,记得你还是处子呢。”何铁手身体一僵,随即妩媚地看了媺娖一眼,眼中饱含情意。
媺娖拉着何铁手坐到床边,笑道:“之前沅儿问朕为什么要允许日本学生留学。其实朕一点也不担心日本能够学去本朝的文武制度。
先说本朝的武制。朕刷新军制以来,这一套制度都需要和火器匹配。只要火器之术牢牢掌握在大明之手,日军一旦改制,武器全部需要从大明进口,那么大明就牢牢控制住了日军的命脉。
再说本朝的文治。本朝吏治清明,依仗的是朕选拔贤才,赏罚分明。德川幕府现在内有权臣派系,外有强藩威逼,没有公平选才任贤的条件。而本朝大兴工商,是因为有着充足的资源和人力,有着倾销的市场。德川幕府小国寡民,内忧外患,是无法复制的。
而选拔日本贵族子弟留学,将可以在未来的日本幕府中扶植一个亲慕大明的政治力量。通过扶植这些人上位,帮助他们改革日本的制度,将有利于大明从经济、政治、军事上彻底控制日本幕府。”
何铁手和圆圆听了媺娖这番话,一起叹服。媺娖笑道:“选派留学不止可以对日本施行,也可以用在其他藩属国。以后还要允许藩属国人才加入我大明国籍。当天下人才都以加入大明国籍为荣时,大明的中央天朝地位也就不会动摇了。”
后代历史学家见到这段讲话的记录,对昭武女皇的远见卓识都是钦佩不已。这时候亚洲各国早都成为了大明帝国的行省,美洲、非洲、欧洲各国也是削尖了头要加入大明国籍。然而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只有领先于世界的国力才可能实施,其他各国就算想学习也是有心无力。
媺娖看看天色将晚,与圆圆和铁手二女一起在宫中用膳。媺娖吃饭颇是简约,只是几荤几素的搭配,与满清帝室一顿饭100多个菜的奢侈浪费完全不同。
媺娖倒也不是为了节约,只是她与满清皇室的理念不同。满清皇室铺张浪费,只是为了彰显气派。媺娖则是追求实效。其实她在皇宫中改造地暖,铺设地下卫生循环管道,这些也都花了不少钱。但她每年从海贸中可以得到不少内帑分红,修葺宫殿都是自己付钱,朝野上下也不好多嘴。
席间何铁手抓住刚才的见闻,不断调笑媺娖和圆圆。媺娖泰然自若,毫不在意。圆圆则是害羞不已,匆匆吃过饭后,落荒而逃。
媺娖等到圆圆走后,瞥了何铁手一眼,恼道:“你羞走圆圆,莫非是想自荐枕席么?”何铁手做了一个鬼脸,笑道:“陛下刚刚临幸过圆圆,就想吃了妾身吗?妾身可不敢害的陛下背上荒婬无道的罪名。”她嘻嘻一笑,转身逃出了殿门。
第六十六章 立国唯尚贤
昭武元年六月,女皇召集众臣,商议开科取士事宜。自崇祯末年,北方兵荒马乱,科举考试已经形同虚设。现在江山初定,媺娖准备恢复科举,稳定士林民心。
群臣听说媺娖要恢复科举,都是大感振奋。虽然这次陕西、山西、北直隶、山东、辽东各省的士子不能参加应试,但由于女皇治下非常稳定,参试的士子极其踊跃。论起规模,也是崇祯十二年以来最大的一次了。
礼部尚书钱谦益对于这次会试也是非常重视。毕竟这是昭武朝的第一次会试,要是出现什么纰漏,无法对士林交代。钱谦益自己当年受过会试案牵连,这次更是心中警惕。
当钱谦益拿到会试试题时,顿时被吓了一跳。只见今年的试题出了一道策论题:“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在乎尚贤,尚贤者,国之本也。——试论富国、抚民、治兵之道。”
这道题一开始就把会试的意义点明,国家开科取士,为的是什么呢?为的是选拔人才,富国强兵。那么你们这些参加考试的举子,能否够上贤才的标准,就看你有什么富国、抚民、治兵的韬略了。
跟在策论题之后,则是许多小题。这些小题囊括数学、地理、历史等知识。钱谦益看了这些小题,立刻感到头晕脑胀。他上前对媺娖道:“陛下,这次的题目完全超出了四书五经的范围啊。”
媺娖笑了笑道:“朕以为选贤兴能,德才须得相称。不知地理,不通数术,不看历史,是庸才也。朕为国求贤,可不是要一群只会背四书五经的腐儒。”
殿上文武群臣听了,顿时议论纷纷。如黄宗羲、顾炎武等人,对女皇的话都是深以为然。他们自己都是学究天人的大儒,自然知道史上名臣都是博览群书之人。殿上有些人认为背弃四书五经的做法不妥,但是人单力孤,慑于女皇威严,也不敢说。
媺娖又对群臣道:“鉴于士子们多年来只读四书五经,突然改变试题,对他们也有些不公平。朕特地编写了会试纲要一卷,可以公开发行,供他们学习。”
钱谦益接过厚厚的一本会试纲要,行礼告退。他虽然对女皇推广杂学的行为有些抵触,知道这样下去很可能影响儒家一统士林的局面。毕竟儒家都是些大而化之的学说,论起治国统兵之术,远没有法家、兵家这些学派系统。但对于他来说,现在已经官至一品,也不愿意为了儒家道统去得罪女皇了。
相比于礼部尚书钱谦益,工部尚书方以智拿到女皇给出的《格物新编》一书,则是欣喜若狂。这本书分为数学、物理、化学三卷,系统的记录了媺娖自己还记得的从中学到大学的自然科学知识。
方以智看了这本书后,对女皇的格物造诣敬畏不已。在他看来,这本书的知识匪夷所思,但却无懈可击,简直不像是人间能有的知识。他联想起女皇之前的种种神奇传说,越发坚信她是天命所归的圣皇了。
昭武元年八月,在皇城内召开了“鹿鸣宴”,款待昭武朝的第一批新科进士。本次殿试的前三甲,乃是夏完淳、张家玉和傅文祥。
夏完淳乃是夏允彝子,七岁能诗文,好兵法。允彝出游远方,常带完淳在身边,使他阅历山川,接触天下豪杰。从陈子龙为师,又受知于复社领袖张溥。
张家玉出生于岭南,生性聪敏,精通经文诗词书画,好击剑,任侠,多与草泽豪士游。
傅文祥乃是故陕督傅宗龙之女。傅宗龙殉国后,媺娖怜惜忠臣遗孤,将她带到大都督府抚养。她矢志报国,常向大都督府群贤请教,众人敬她父亲忠贞,对她不吝指点。
本次开科,有人为了讨好媺娖,建议增开女科。媺娖却下旨允许女子参加科举,但必须和男子公平竞试。这条规定,立刻打消了大部分名媛的热情。她们毕竟从小学的都是辞赋歌舞,难以和专攻科举的男士子们竞争。但也有少数傅文祥这样的奇女子,凭自己的才学占据了一席之地。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新科三甲都要求弃笔从戎,进入帝国军队效力。女探花傅文祥在席上慷慨陈词道:“燕云十六州之父老,呜咽南望;辽卫二十万之建胡,窃据神京。今也天心悔祸,汉道方隆,愿为陛下前驱,直扫北庭,痛饮黄龙之酒;雪仇辽左,并摧建奴之巢。”
媺娖壮其言,遂安排夏完淳进入李定国麾下风虎骑,张家玉进入陈永华部下天雄军,傅文祥进入毛东珠麾下第一舰队效力。其余新科士子,根据会试过程中各学科答题的表现,发往相应各部效力。
这次科举考试,给了士林一个明确的信号。昭武女皇要的是对国计民生有真知灼见的才俊,以后靠着死背四书五经写八股文是绝对无法出头的。除了少数顽固分子串联闹事,被锦衣卫逮捕入狱外,其他士子都老老实实的抛弃了八股文,拿起了会试纲要和百家学说,毕竟现实的官位比虚无缥缈的圣人道统更有吸引力。
与此同时,满清在北方也举行了科举考试。只是来参加科举的士子人数极少,只有寥寥百余人。清廷不问成绩,悉数录取。同时招揽汉奸文人,写文章指责南明抛弃圣人道统,牝鸡司晨,乃是亡国之兆。鼓吹大清顺应天命,继承儒家道统,才是真正的正统朝廷。可惜百姓不管什么万世法,满清异族整天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大家都等着南明王师北伐。
昭武元年九月,南京太学更名为大明南京大学,王夫之担任第一任校长。新成立的南京大学除了原来的四书五经课程外,增设了经济、地理、历史、格物等各种课程,聘请了黄宗羲、顾炎武等朝廷重臣、儒林泰斗前来讲学。甚至昭武女皇,有时也会亲自来开设讲座。
朝野上下都看到了南京大学潜在的影响力,只要进入南京大学,就意味着接触到了大明的核心决策层,未来的前途自然一片光明。大明的年轻学子们自然是削尖了头想要挤入南京大学。
然而进入南京大学,必须通过会试。即使是藩属国的王子想要来南京大学就读,也是一样的条件。为此,在大明全国,甚至是远到日本、安南等国,都掀起了学习中华百家学科的风潮。
与此同时,在南京城外,另一所大学悄然成立。这座名为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军校,是各级军官定期接受培训的场所。同时,它也向社会公开招生。只是需要经过严格的履历审核,考试内容也更偏重于兵法、格物、地理、历史内容。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被称为“军官的摇篮”。这里毕业的学生都可以到部队担任军官,以后的提升也相对快捷。然而,军校的课程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除了从战略战术到军制军器的课程,学生还需要在部队中参加一年以上的实战培训。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校长由昭武女皇亲自担任,常务副校长由直隶总督费月贞担任。军校里的教师都是帝国陆海两军军部的名将,平时的实战教习也是军中最强的精英。这所学校源源不断地为帝国提供着优秀的指挥官,为帝国的扩张提供新鲜的血液。
相比于为朝野所知的南京大学和皇家军事学院,另一所学校就只在各国情报人员口中流传了。昭武女皇一向重视军事科技的研发,军械部秘密建设的军事科学院,就是帝国最先进的武器研发机构。这里是最为严格的军事禁区,方圆数公里内一切人员禁止靠近,违者格杀无论。
这天在这个绝密的研究基地中,却出现了昭武女皇的銮驾。在军械部部长孙璧君的亲自陪同下,女皇视察了帝国军事科学院的最新成果。除了改进版的各式枪械火炮外,女皇最关注的还是载人热气球和蒸汽机两个关键课题。
然而军械部的各位专家虽然了解了蒸汽机的工作原理,但漏气和无法调速等问题仍然限制着它的应用。因此要想做出蒸汽动力的海军巨舰,还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
值得欣慰的是,载人热气球技术已经成熟。在基地的一处空地上,军械部部长孙璧君为媺娖演示了帝国最新研制的载人热气球。
热气球由球囊、吊篮和加热装置三部分构成。它的起飞过程相当繁琐,一组人共同努力。当庞大的气囊在一干人等的摆弄下逐渐变成一只悬浮在半空中的白色圆球时,媺娖拉起圆圆和铁手,问道:“你们是否愿意和朕一起试飞?”
话音刚落,军械部部长孙璧君立刻上前阻拦道:“陛下万金之体,还是不要冒险了吧。”
媺娖笑道:“既然已经试飞了数十次都没有问题,孙部长又何必担心呢?”
孙璧君见媺娖执意要试,只好行礼道:“既然陛下要试,那么微臣理应与陛下一起试飞。”
第六十七章 有客远方来
媺娖拉着圆圆和铁手,踏上了吊篮。孙璧君在负责操纵热气球,观察各种仪表的数据。当她解开缆绳之后,早已被浮力拉起的气球便晃晃悠悠地飞上了天。孙璧君一边观察数据,一边丢掉吊篮两侧悬挂的沙袋。随着负重减轻,热气球扶摇而上。
陈圆圆和何铁手都是第一次上天,看着脚下的地面越来越远,原本高大的树木与连绵的群山变成了众人脚下的沙盘,都吓得脸色发白,紧紧地抓住了吊篮的护栏。
媺娖暗暗发笑,悄悄地伸手搂住她们的纤腰,将她们搂到怀中。圆圆平时极是害羞,不肯和媺娖在人前亲近,现在因为恐高,乖乖地依偎在媺娖胸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掌。何铁手胆子较大,但也牢牢扣住了媺娖的手指。
过了片刻之后,她们逐渐适应了高空悬浮的环境。从高空望去,下面的人都像蝼蚁一般,让人襟怀顿时一畅。
媺娖从热气球上下来之后,吩咐重赏相关研究人员。同时进一步完善热气球的控制系统,争取早日应用到实战。
当媺娖回到宫中,突然得到军情司密报,发现有可疑藏僧潜入京城。媺娖听闻描述,知道是藏僧班达西。她吩咐军情司加强监控,注意疏散班达西所在客栈附近的百姓,准备亲自带领凰羽卫捉拿班达西。
班达西带了十三个弟子,刚刚进城到了一家客栈,住下还没多久,就听到楼下传来一个声音:“锦衣卫捉拿犯官家属,闲杂人等,速速回避。”楼内顿时传来嘈杂的妇女哭喊之声。那些锦衣卫挨门挨户搜索,不问青红皂白铐了就走。
班达西暗道晦气,他不想出手,以防暴露身份,但要是锦衣卫拿到他头上,自然也不会束手就缚。好在锦衣卫查到他的房间时,见是几个番僧,倒也没有冒犯。过了片刻之后,客栈顿时寂静下来,竟似除了他们这一间,再无旁人。
班达西心中隐隐感到不对,忽然感到地面微颤,有大队兵士快步赶来,将客栈周围团团围住。一个清丽缥缈的声音传来:“沈阳一别,大师清健如昔,令朕很是欣慰。今日来访,有何要事啊?”
接着只听周围传来隆隆巨响,客栈墙壁被兵士用铁锤撞击,没几下就分崩离析。班达西众人只觉脚下一软,地板向下坠落。好在他们武功深湛,这点高度也摔不坏。只是房屋坍塌之后,众人灰头土脸地站着瓦砾之中,难免狼狈。
班达西环顾四周,只见数百凰羽卫兵士,手持黑洞洞的火枪,瞄准了自己。不远处媺娖身穿白金羽衣,手持倚天剑,赤足含笑而立。几年不见,媺娖的形象竟是毫无变化。
班达西对媺娖合十为礼道:“大雪山大轮寺班达西见过陛下。陛下昔日一剑风情,令贫僧毕生难忘。贫僧这几年返回藏边,苦修武功,想向陛下再度讨教。只是看来今天陛下不肯让贫僧如愿了。”
何铁手站在媺娖一旁,悄声道:“不要和他废话,让兵士开枪吧。看他是不是练得刀枪不入,能挡得住近距离火枪齐射。”
班达西耳朵甚尖,听到了何铁手的话语,仰天笑道:“何施主不愧是五毒教主,果然心狠手辣,一点也不念昔日同僚之情。昭武女皇陛下,你真的没有武者之心么?”
媺娖闻言笑道:“朕首先是帝王,要对大明江山社稷负责,其次才是一个武者。正如大师虽然是武者,但也要为大雪山大轮寺一脉传承考虑,不是么?”
班达西面色一变,问道:“陛下此言何意?”
媺娖笑道:“相信以大师的睿智,不难看出明清之间,天命谁属。大师可曾想过,我大明混一四海之后,大雪山大轮寺一脉,又该如何保全呢?”
班达西闻言,面色数变。他叹了口气,对媺娖行礼道:“贫僧愚昧,不识天命,险些成为大轮寺的罪人。大雪山上下,愿听陛下差遣。”
媺娖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师弃暗投明,可喜可贺。以大师的才智,相信大轮寺一脉必然大兴。”
班达西行礼道:“多谢陛下吉言。”他身后众弟子连忙一起对媺娖施礼参拜。
媺娖对何铁手笑道:“你带大师的弟子前去休息,朕与大师有些事要谈。”何铁手奉命带了十三弟子前往驿馆休息。
媺娖走到班达西面前,挥手道:“大师请随朕入宫。”班达西合十道:“陛下,你不担心贫僧是假意归顺吗?”媺娖笑道:“朕相信大师的宗师气度。”班达西深施一礼,随着媺娖回转皇城。
媺娖带了班达西回到乾清宫,发现宫门处候着一人,正是军情司司长冯锡范。媺娖笑着对班达西介绍道:“这位是我大明军情司司长冯锡范。大师此来南京,就是冯司长发现了大师的踪迹。”
班达西对冯锡范合十道:“久仰军情司冯司长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冯锡范抱拳行礼道:“大师客气了。大师武功通玄,冯某也是十分钦佩。”两人相视而笑,随着媺娖一起进殿。
入殿后,媺娖对两人赐座,两人谢恩坐定。媺娖笑着对冯锡范道:“冯司长对大师介绍下最新的情报。”
冯锡范抱拳行礼,转身对班达西道:“根据我朝北京秘谍传来的情报,满清派遣玉真子为首的高手队伍,潜入川藏边境屠戮汉藏村落。目的是掀起两族仇恨,牵制我朝兵力。这是军情司四川分部发来的最新战报。”
媺娖看了一眼战报,顺手递给了班达西。班达西看着军情司的战报,里面注明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清廷派人假扮汉民杀死了多少藏人。班达西看的义愤填膺,重重在大腿上一拍,骂道:“多尔衮这家伙看上去人模人样,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班达西起身对媺娖行礼道:“贫僧愚昧,错信了多尔衮等人。贫僧这就去北京取了多尔衮首级,给陛下献礼。”
媺娖微微一笑,拦住了班达西道:“大师不可冲动。多尔衮身边高手甚多,那大玉儿武功也未必在大师之下。况且满族20余万人,大师一人之力,又能杀的几人?”
班达西停下了脚步,对媺娖行礼道:“还请陛下指点。”
媺娖笑道:“大师可以回去击杀清廷派去川藏捣乱的高手,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毕竟汉藏融洽相处,才是两族人民的福祉。至于灭清之任,就交给朕吧。”
班达西行礼道:“全凭陛下安排。”他正要出殿,突然见媺娖笑道:“国事已毕。大师刚才提到要与朕切磋,不如现在开始吧。”
班达西一愣,媺娖笑道:“高手难寻。朕也是很好奇密宗的龙象般若神功呢。”班达西释怀笑道:“陛下有兴,贫僧敢不奉陪?”
两人来到演武场,对面而立。媺娖吩咐宫卫取来班达西的兵器,却是一柄精金所铸的降魔杵。媺娖拿出倚天剑,剑尖指地,对班达西笑道:“大师小心,朕要出手了。”
媺娖一举倚天剑,中宫直进,径向班达西刺去。媺娖自达先天之境之后,无一日停止练功,这一剑刺出,剑尚未至,一股锋锐无伦的剑气已经向班达西逼去。
班达西自练成十一层“龙象般若功”后,今日总算遇到了和自己相当的高手,正好一试,见媺娖长剑刺到,挥舞降魔杵还击。两人兵器尚未相触,中间已发出劈劈拍拍的空气爆裂之声。
媺娖已知对方力量大得异常,她有心相试,手上加了一把力,继续前刺。剑杵相击,发出了轰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余力所及,只震得地下尘土飞扬,沙石激荡。
两人交拆了这一招,各自向后跃开,均觉手臂隐隐酸麻。班达西更是心中惊异,他自练成龙象波若功十一层以来,号称一掌击出,有十一龙十一象大力。这个说法虽然夸张,但千斤之力确是有的。没想到媺娖稳稳接下,剑中更有一股诡异灼热真气,差点突破自己真气防御。
媺娖跟他交手,心中也是赞叹。班达西这一杵已经到了人力的极限,自己依仗先天真气的入微技巧跟他打了个平手,单论膂力,确是不如班达西。但她内力夹杂着天魔业火属性,动起手来无孔不入,极是厉害。
两人交换了一招,谁也不敢对眼前强敌稍存轻视。顿时剑来杵往,斗在一起。两人武功家数截然不同,但均是愈斗气力愈长。媺娖武学境界高于班达西,更兼精研逍遥派秘藏,招数上逐渐克制住了班达西。
眼前再有百招,班达西就要落败,媺娖突然跳出战圈,对班达西道:“大师好武功。”班达西知道是媺娖留手,惭愧感激道:“陛下神功,贫僧不及。”
媺娖对班达西道:“朕对龙象波若功仰慕已久,不知大师是否愿意割爱传授。朕保证绝不向任何人泄露。作为回报,朕这里有一份火焰刀秘笈,希望对大师有所帮助。”
班达西听到火焰刀三个字,顿时激动地身体颤抖起来。毕竟火焰刀与龙象波若功并称大轮寺的镇寺绝学,已经失传很久了。班达西实在无法拒绝这个诱惑,他果断与媺娖交换了秘笈,欢喜地捧着火焰刀回去研究了。
第六十八章 御驾复亲征
昭武元年十一月,安南国王欲擒杀孙可望,计泄被杀。孙可望据有安南全境,僭称王爵,北上犯境。云贵总督秦良玉于镇南关设伏,阵斩孙可望,乘势南下,连克谅山、河内,安南全境光复。唯安南王室尽殁,有父老请归大明。昭武女皇下旨嘉许,设安南为象郡,并入云贵总督辖下。
班达西归返藏边,擒杀玉真子、血刀老祖等人,将满清阴谋公诸于众。自此藏边豪杰,与满清离心。满蒙军中多有信藏传佛教者,对朝廷颇为不满。
日本萨摩、长州等强藩悍然起兵,打出“尊王倒幕”的旗号。幕府连战连败,向大明求援。幕府质子樱姬在昭武女皇殿内跪求三日夜,哭泣哀告,勺饮不入口。女皇怜之,叹曰:“幕府有贤女如是,固不当绝。”遂命甘辉为帅,领五万铁骑,与毛东珠、郑森两大舰队,浮海相援。
时倒幕军往攻长崎,张煌言据城而守,激战三日,毙伤倭军万余,城池巍然不动。倒幕军不敢再攻,移师东向,直扑京都。酒井忠胜等率幕府主力扼守,不敢让天皇落入倒幕军之手。
明军于大阪登陆,直扑京都。倒幕军正与幕府激战,忽见后方尘土遮天,蹄声震地。待到铁骑迫近,倒幕军兵士惊呼道:“明军来了!”顿时溃散。明军五万铁骑,包抄冲击,阵斩倭军数万人,叛首毛利纲广和岛津义久战死。
倒幕军树倒猢狲散,在明军的帮助下,幕府很快就收复了失地。经过这次事变,幕府对大明更加依赖,举国上下,都以服从和学习天朝为荣。甘辉在解决倒幕军后,移师长崎,毛东珠和郑森的舰队也在长崎汇聚。
昭武二年,媺娖祭拜孝陵,告以伐清光复之志。
文中有言曰:“国家外患,振古有闻,赵宋末造,代于蒙古,神州陆沉,几及百年。我高皇帝应时崛起,廓清中土,日月重光,河山再造,光复大义,昭示来兹。不幸季室俶扰,国力罢疲。满清乘间窃据神京……
儿皇以薄德,忝当神器之重。瞻顾河北,未尽昭苏,负疚在躬,尚无以对我高皇帝在天之灵。今愿躬亲讨逆,克复神京。务令华夏山河,不受膻腥之辱,四海之内,同昭日月之光。……
唯祈高皇帝在天之灵,佑以成功,敬告。”
祭陵归来,媺娖遂下旨亲率大军,挥师北伐。这次明军北伐分为三路:陈永华率领天雄军兵出汉中,进攻陕西;刘国轩率神机军进攻河南;媺娖率神枢军和李定国的风虎骑进攻山东。于此同时,甘辉的三万铁骑则悄悄地与第一和第二舰队汇合,扬帆北上。
中原百姓,听闻王师北伐,莫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王师所到之处,百姓荷锄握棒,嬴粮影从。山东、河南、山陕、北直隶各地,士绅百姓,相约起兵,击杀满清驻军,据城以待王师。不少前明降军,纷纷易帜反正。
之前昭武女皇已经通过陈永华传递密旨,封陕西吴三桂为山陕总督。吴三桂听闻明军北伐,遂擒杀境内满人,恢复明军旗帜。为了向女皇邀功,他亲率关宁军主力,进攻宣府、大同,夺取长城防线,切断满清北归之路。
刘国轩自许昌出兵,半月间连下洛阳、郑州、开封,兵渡黄河,驻军邯郸。陈永华自潼关出兵,沿途势如破竹,一日而下太原,与刘国轩遥相呼应,对北直隶形成夹击之势。
李定国自徐州北上,铁骑纵横,山东境内除济南外,各县或被攻破,或反正归顺。多铎见势不可守,率军突围,退守沧州。山东光复后,李定国驻军济南,等待女皇大军北上。
清廷听到明军大举北伐,朝野大震。旬月之间,败报如雪片般飞来。吴三桂、陈永华、刘国轩、李定国,从北到南,拉起了一张大网,将清廷牢牢封死在河北。同时河北境内也是烽烟四起,常有小股清兵被义兵偷袭击杀,以至于满人在夜间都不敢单独出门。
多尔衮手里只有十万满蒙铁骑,面对明军二十万大军,顿感捉襟见肘。现在满清可以信任的方面大将只有多铎、阿巴泰,再加上多尔衮自己。老一辈的满清名将,不是死在了明军手下,就是被多尔衮清洗异己时害死。
面对这种恶劣形势,清廷中有不少人建议退守辽东,放弃河北。但是多尔衮却不甘心被赶回山林里做野人。他集中所有兵力,打算效仿当年努尔哈赤的战略“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各个击破。但是对付当年杨镐的方法对今天的明军还会奏效吗?
昭武二年五月,女皇亲率神枢军五万,来到广宗。刘国轩、李定国、两军与媺娖陆续会师,合兵十五万。多尔衮和大玉儿不顾陈永华兵进井陉,威胁石家庄,尽起满蒙铁骑十二万,屯军隆尧,企图一战击杀媺娖。
媺娖和多尔衮两个宿敌,再度在巨鹿相逢。上一次媺娖还需要夜袭来抵消明清两军的战力差距,这次作战,已经可以堂堂正正列阵而战了。
媺娖比多尔衮先到巨鹿,她选择了背靠河流,依托高地,立下了明军的阵地。这次会战,明军一反常态,没有铺设壕沟拒马,只是在平原上摆出枪阵,准备用正面作战击败清军。
多尔衮看到明军的阵势,揉了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带着亲信将士绕着明军大阵看了一圈,狂喜道:“昭武自寻死路,竟敢与我平原对攻,真是天助我大清啊。”他返回大营,下令多铎和阿巴泰分率左右两翼,自领中军,三路夹击明军,务求一战而胜。
多尔衮一上场就投入了全部兵力,摆出了一副决死冲击的架势。十二万清兵铁骑铺天盖地般冲来,气势仿佛怒潮一样。多尔衮傲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满蒙子弟,这样的铁骑,有什么军队可以阻挡?
明军的火炮开始发言,数百门大炮同时怒吼,天际边仿佛响起了闷雷一样。清军队伍中顿时出现了数百个空洞,无数残肢血花飞起,随即又被后面的队伍填补。这些清兵骑士冒着炮火,只是低头猛冲。
数里路的距离中,清军已经付出了万余人的伤亡。然而这只是血战的刚刚开始。当清军冲到明军阵前200米时,数万火枪兵的齐射声,立刻成为这一瞬间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这时候明军阵地里忽然漂浮起来数十个白色的大圆球,上面挂着吊篮,里面站着一些明军的通信兵,挥舞红旗,指示清军的进攻方向。
眼前的这一幕景象,却深深震撼了从山林里走出不久的满蒙野人。以他们的教育程度,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实现载人浮空。在他们心里,立刻把这些热气球当做了驾云的仙术。既然明军阵地里出现了几十个可以腾云驾雾的仙人,那么这一战也就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面对大炮火枪也不曾退缩的清兵,在人畜无害的热气球面前迟疑了。有些人下马跪倒在地向萨满神祈求保佑,有些人策马向战场两侧逃去。随着第一个人开始溃逃,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十万大军瞬间乱成了一团。
多尔衮看到明军营寨内升起热气球时,也被吓了一跳。他虽然不懂空气浮力,但也没有联想到什么仙佛。他敏锐地认识到这一定是南明搞出来的什么新花样。
他看到前方清兵莫名其妙地停顿在阵前,继而开始溃散时,急得对身边亲信下令道:“快点向前军下令,决死冲击,不许停留!”当他看到身边亲信满怀敬畏地盯着热气球时,多尔衮长叹一声,知道今天已经无法进攻,他与大玉儿对视一眼,无奈下令撤兵。
然而明军却不肯这么轻松放他们离去。媺娖见到清兵开始后撤,立即下旨明军保持阵型,全线出击。十万明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一道银色的钢铁之林,向前方慢慢推进。李定国的五万风虎骑兵则从两翼杀出,不断截杀清兵。
十万清骑冲阵时威势无双,撤退时却极麻烦。后军也还罢了,前军被自己人挡住去路,马匹跑不起来,和步兵也没有什么区别。中间还有明军的炮火不断给清军制造混乱,迟滞清军的速度。后面的明军火枪手则是整齐的一轮轮收割着清军的生命。
要是普通军队遇到如此打击,早就已经崩溃。只是这个时候的清军坚忍敢战,还是世界上的一流强军。在如此困境之下,还是保持了建制后撤。多尔衮在付出了6万多的死伤之后,总算领着6万残军逃回了石家庄。
巨鹿之战后,清军仅有的主力损失惨重,多尔衮再也没有和明军正面作战的胆量。现在满清唯一的出路,就是趁着明军尚未合围,逃回关外,在白山黑水中苟延残喘。
数日后,媺娖、李定国、刘国轩、陈永华在石家庄会师,明军二十万精锐,尽集于此。多尔衮不敢恋战,率领残军向北京撤退,打算逃回辽东。
第六十九章 打狗须关门
多尔衮和大玉儿刚刚逃回保定,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智顺王尚可喜被大明第一舰队总督毛东珠策反,率领水师反正,被封为大明东江侯,领辽东总督。明军甘辉率五万铁骑,从天津登陆,攻陷山海关,已经封住了满清北逃的去路。
这时候多尔衮和大玉儿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多尔衮要从吴三桂控制的长城区域夺路出关,绕道蒙古返回辽东。大玉儿对此没有异议,但她要先回北京接上顺治。多尔衮不愿回京,认为兵贵神速,应该立刻北上。
大玉儿知道多尔衮所做的才是理智的选择,但母子天性决定了她无法看着自己的爱子落入明军之手。她也不勉强,自己单人独骑,向北京赶去。只是在与多尔衮分别时,一滴泪水坠落尘埃。也不知道是为多尔衮的无情,还是为今后满清的命运……
多尔衮看着大玉儿的背影远去,伸手似要唤她回来,但却始终没有张口。多铎小心地凑到跟前问道:“王兄,要不要臣弟追太后回来。”多尔衮放下手,叹道:“不必了。”
他振奋精神,下令道:“全军听令,直扑长城!”这些满蒙骑士轰然应诺,抱着回家的期盼,打叠精神,策马而行。
可惜的是,沿途城市都已经被吴三桂率军抢先攻占。多尔衮大军行来,沿途所有城市都对他弓弩相向。清军后有追兵,不敢多做停留,只好绕城而行。
一路上清军对所过村庄都是肆行屠戮,鸡犬不留。他们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末日将近,因此在临死前发泄着最后的疯狂。
而远方一个个村庄的烟头则提醒了后面的大明百姓。他们纷纷扶老挈幼,逃入山林。临行前不忘了藏好家里的粮食,顺便再往井水里投点毒送给残暴的建奴。
因此清军的行军速度越来越慢,每次都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来寻找补给和水源。吴三桂所部的关宁军也开始在百姓的指引下偷袭清军,砍几个首级留着,等王师北上时邀功领赏。
当清军行到喜峰口时,迎接他们的是吴三桂的主力。吴三桂亲自率军扼守城墙,堵住了清军的归路。城墙上明军密密麻麻,兵力不下万人。而多尔衮一路行来,兵士不断掉队,被后面的李定国擒杀,现在已经不足3万人。
多尔衮策马上前,对吴三桂道:“平西王,本王待你不薄,为何要与本王作对?”
吴三桂在城头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可是当年摄政王和孝庄皇太后教导本督的。如今天命在明,摄政王还是乖乖下马投降,说不定陛下大发慈悲,还能绕你一条性命。”
多尔衮还未答话,旁边恼了多铎。他对吴三桂骂道:“你这反复无常的奴才,可敢出城与我一战?”
吴三桂在城头笑道:“本督只需坚守此城,等待陛下御驾即可。豫王,你自恃勇武,可敢与陛下一战?”
多铎暴跳如雷,对多尔衮道:“王兄,下令攻城吧。”多尔衮摇了摇头道:“长城险峻,非一时可下。敌军旦夕追至,我军腹背受敌,此取死之道也。”
多尔衮转身对剩下的三万满清骑兵道:“如今汉人封死了我等回家之路,是要将我军一网打尽。列位都是我满蒙勇士,难道就甘心引颈就戮吗?不如杀回去,与明军追兵同归于尽,叫汉人看看我满蒙勇士的血性!”
这些满蒙骑士本来已经绝望,听了多尔衮的煽动,都调转马头,应和道:“与汉人拼了!同归于尽!”三万骑兵抱着必死的决心向后杀回,气势倒也惊人。
李定国率领五万风虎骑兵,正在追击,忽然前头烟尘大作,竟是清兵反向杀回。李定国毫不畏惧,反而兴奋地对左右道:“此我辈杀敌报国之时也!”
李定国将大军分为三路,令两翼包抄夹击,自领中军迎击。两只骑兵如同一黑一白的两道潮水,飞速向对方靠近。
当两军即将接触时,清兵先迎来了明军的火枪齐射。前排的清军顿时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下了一片,随即被后面的骑士踩成了肉泥。有些清军用骑弓还射,但是在高速奔腾的马匹上,用双手努力弯弓射箭却不是普通人所能掌握的技巧。因此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箭枝射入了明军队伍,根本没造成多少损伤。
随着齐射过去,两军进入了毫无花巧的肉搏。无数骑士在冲撞中落马,随即被身后的骑士踩为肉泥。清军是困兽之斗,临死前发泄最后的疯狂;明军是为了家国,向这些残暴的野人讨回血债。两军将士抱着必死的决心,狠狠地冲撞在一起。
相比而言,清军胜在马术娴熟,明军强在甲坚兵利。但是一个是临死反扑,一个是纪律井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明军逐渐占到了上风。清军一窝蜂的冲击在刚开始很有优势,到了后期就不是明军严整行伍的对手。明军两翼的骑兵更是绕着大阵来回射击,一层层地削弱清军的有生力量。
这场大战由午时杀到未时,整个大地都被两军的血肉染成了褐色。清军只剩下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身边围拢着数百亲兵。明军李定国以下人人带伤,以两万多骑将清兵残部团团围住。只需李定国一声令下,就可将敌军射成蜂窝。
多尔衮身上中了两枪,鲜血染红了战甲。他也不包扎,缓步走到明军阵前道:“请明军李定国将军出来答话。”
李定国排众而出,笑道:“睿王有何话说?”
多尔衮叹道:“昭武女皇手下,名将何其多也!陈永华、刘国轩、甘辉,还有你李定国。你等为何甘愿为一女子驱策?若是来我大清,也不失王爵啊。”
李定国笑道:“我中华豪杰,岂肯为鞑虏效命?睿王道我大明豪杰辈出,岂不闻世不患无千里马,而患无伯乐。若非陛下,我等焉能有今日之功业?”
多尔衮喃喃道:“不患无千里马,而患无伯乐……”他仰天叫道:“我女真豪杰,百年霸业,竟毁于一女子之手。苍天哪,你为什么偏帮汉人!”他拔出佩刀,横刀在颈中一勒,倒地而亡。一代枭雄,就此而逝。
剩余的满清甲士看到多尔衮自杀,一起放声大哭。片刻后一起横刀自刎,满清八旗精锐,自此覆灭。
大玉儿一路兼程而行,到后来她嫌坐骑脚慢,索性下马施展轻功,飞奔回京。她将静斋轻功施展到了极致,一整日足不停步,急奔了三百里,总算来到了北京城下。令她欣慰的是,北京城头上还是满清旗帜,没有被明军攻占。
这时候北京城内已经乱成了一团,当天津失陷,多尔衮兵败,山海关被明军夺回的消息传来后,满清权贵们已经彻底绝望。他们开始奸杀自己的女奴,焚毁自己的财宝,进入了最后的疯狂。而北京城内的汉人也开始对这些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鞑虏复仇,许多汉人三五成群,劫杀落单的旗人。
当大玉儿回到北京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末日景象。街上发生着无数械斗,城里到处都可以看见黑烟和尸体。大玉儿不做停留,加速赶回了宫中。
这时候紫禁城也是一片混乱,那些宫女太监都找不到人影。当大玉儿赶到乾清宫时,发现顺治、索尼、苏克萨哈等人还在相对垂泣,总算放下了心事。
大玉儿对众人道:“快点收拾行装,随我出城。”索尼问道:“如今南明封锁了山海关,我们该往哪里去啊?”
大玉儿道:“我们先找个深山躲避,等过两年风声一过,立刻越过长城,去蒙古科尔沁还是辽东,都很容易。”众人心中稍慰,收拾些衣物细软,准备出宫。
这时候殿外突然传来曹化淳的声音:“太后和皇上要出宫,怎么也不吩咐老奴准备銮驾啊?”接着殿门被重重撞开,曹化淳引着洪承畴和樱姬,还有数十个军情司高手,手持火枪,将众人团团围住。
索尼喝道:“洪承畴、曹化淳,你们居然勾结南明!”
大玉儿对曹化淳道:“你勾结闯贼,害死大明太子,更几次三番企图加害昭武,你就不怕她与你秋后算账吗?”
曹化淳一愣,旁边洪承畴笑道:“女皇已有旨意,只要曹公公生擒顺治母子,不但前过既往不咎,还要赐给公公一块海外封地。到时候公公到海外做一家诸侯,逍遥快活,有何必担忧陛下秋后算账呢?”
曹化淳闻言,开怀笑道:“陛下果然圣明,咱家自然也不能辜负了陛下的好意。诸位还不束手就缚,怎么,还要让咱家亲自伺候不成?”说着,他拿出了一段绳索,狞笑着向顺治靠近。
旁边索尼和苏克萨哈对视一眼,一起抄起腰刀,向曹化淳扑去。众人眼前一花,看到曹化淳鬼魅般的冲到两人面前,手掌一推一送,将两人的武器刺入了对方心脏。索尼和苏克萨哈睁大了眼睛,倒地身亡。
第七十章 重返北京城
曹化淳击杀了索尼和苏克萨哈,向大玉儿靠近,笑道:“太后还不自己动手,要是让老奴来,难免冒犯玉体啊。”大玉儿知道今日已经无法脱身,但她不甘心被阉奴所辱,拔出了佩剑,准备与曹化淳一战。
当大玉儿一拔出剑,她的气质立刻发生了变化。她全身上下散发出森严的剑势,将大殿众人都笼罩在内。这种威势是混杂了帝王威压的精神震慑,要不是清军兵败,她的气势还要强得多。
曹化淳身形一晃,向大玉儿扑去。在气机感应之下,大玉儿立刻出剑封住了他的去路。曹化淳身形电闪,绕着大玉儿旋转,大玉儿双足不动,只是对着虚空击剑,封住了曹化淳的去路。
只见曹化淳绕着大玉儿不停旋转,幻化出十几个残影。只是他修炼葵花宝典只有不到2年时间,功力不足,不敢与大玉儿兵刃相交。大玉儿虽然速度不如他,但内力和剑术远胜于他,仅凭气势感应出招,就已经封住了曹化淳的进击路线。
樱姬在旁边看得焦急,她武功不及大玉儿,上去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她眼睛一扫,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顺治。樱姬眼角一挑,计上心来,对曹化淳道:“曹公公,先抓鞑子小皇帝。”
曹化淳闻言,立刻弃了大玉儿,向顺治扑去。大玉儿哪肯让他向自己儿子出手,立刻人剑合一,对曹化淳发动了决死一击。这一剑是大玉儿平生功力之所聚,已经接近了先天高手一击的威力。
曹化淳被剑势锁定,不及闪避。他不敢用绣花针硬接这一击,遂出针刺向大玉儿胸口要穴,逼她收回此招。谁知大玉儿不闪不避,剑上加力,长剑从曹化淳腹部穿出,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同时她也中了曹化淳一击,立足不定,跪倒在地。
樱姬看着两人都受伤倒地,嘴角扬起了弧度。她一挥手,下令道:“射击!”
大玉儿闭目待死。一阵枪声响过,她毫无痛感,不由得抬起了头。只见面前的曹化淳圆睁双眼,被排枪打出了无数血洞,已经身亡。
樱姬手一挥,数十支火枪对准了殿角的小顺治。大玉儿尖叫道:“不要!”她正要扑到顺治身边,只听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击到了顺治面前金砖上,激起了几粒火星。
大玉儿吃了一惊,真气一泄,摔倒在地。樱姬笑道:“孝庄,还不自废武功,等着我出手吗?”
大玉儿犹豫问道:“若是我们母子归降,可能保证我皇儿安全?”
樱姬答道:“历来亡国之君,只要安分守己,保全性命总是可以的。你难道忘了西蜀刘禅吗?我数三声,你不自废武功,我就下令开枪了!”
大玉儿看着爱子瑟缩在殿角发抖,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心一横,逆运真气,散去了二十余年苦修的内力。到后来,气血倒涌,加上刚才的伤势发作,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樱姬看她武功已失,上前为她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吩咐身后的军情司秘谍将她母子带下去严加看管。同时招呼洪承畴,准备迎接女皇进城。
昭武二年五月,甘辉率军进驻北京。这时候清廷首脑已被军情司控制,旗人陷入一片混乱,也没有人去指挥守城。甘辉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城门,挥师入京。
当北京城内的老百姓看到大队明军从天而降时,不由得欢喜涕零。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句:“大明王师回来了,杀鞑子!”顿时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千万人同时的呼声。无数汉人抄起家中的武器,向那些满人杀去。
那些满人自然不肯甘心受死,纷纷拿出武器反抗。虽然他们武器精良,魁梧善战,但终究不能以一当十。即使有少部分满人抱团而战,立刻会被百姓引来明军,全部格杀。在明军的武力后盾下,北京百姓终于爆发出汉族的血性,向这些暴徒开始了复仇之战。
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可以看见被数十个汉人百姓围殴的满人和汉奸。不少人已经咽了气,还被心怀怨愤的百姓继续击打着。这两年来满人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汉家男子,**了多少汉家女儿,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报应。
甘辉对这种报复采取了默许甚至鼓励的态度。他派出大队明军在各处主要街道巡逻,接受百姓的求助,维护京城的秩序。如果看到满人和汉奸击杀百姓,立刻出兵镇压。对于浑水摸鱼的流氓地痞,也绝不手软。经过3天的流血暴动,北京城内焕然一新,所有的罪孽都被铁与血洗净。
当昭武女皇乘辇进京时,看到的是一个安定祥和、洋溢着喜庆的北京城。京城的道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纸,挂上了灯笼。不少百姓还在道旁摆上了香案。
女皇的御驾排在最先,紧跟其后的是费月贞、刘国轩、陈永华、李定国、甘辉四位总督。女皇的护卫仍是由凰羽卫充任,之后是神枢、神机、天雄、风虎、光明四军的精锐。
女皇看着阔别已久的京城,心中百感交集。道旁的百姓也是一样。不少人还记得女皇当年的几次献俘典礼,今天的素衣长剑的女皇形象与记忆中的公主毫无变化,只是车驾和军队有了区别。
女皇的车驾所过之处,顿时响起了官兵和百姓发自内心的欢呼:“大明帝国万岁!女皇陛下万岁!”女皇微笑着在御辇上挥手致意,换来了更多的欢呼。
女皇的车驾直入承天门,媺娖登上城楼,开始了盛大的阅兵仪式。神枢、神机、天雄、风虎、光明四军的精锐列成纵队,从承天门下经过,向女皇致敬。这一支支铁血雄师赢得了京师百姓的一声声欢呼。
媺娖站在城头,思绪已经飘到了远方。从今天起,大明彻底地清除了建奴之患,恢复了关内的全部领土,中原大陆的战乱已经彻底平息。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辽东的土地还等着自己去收复。蒙古、新疆、西藏还没有进入帝国的版图。
大航海时代已经来临,澳洲、美洲的处女地,东南亚、西伯利亚的资源,非洲的黑奴……还有北方的未来隐患沙俄,欧洲正在崛起的不列颠……既然自己来到了大明,就要为华夏民族扫平一切敌人,奠定不可动摇的霸国地位。大明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世界的中心帝国。
当阅兵仪式结束之后,媺娖回到了紫禁城乾清宫。她看着殿内的陈设,想起当年父皇的音容笑貌,顿时怔怔地掉下泪来。
费月贞知道媺娖的心思,上前安慰道:“陛下不必神伤。先皇泉下有灵,必定为陛下今日的功绩欣慰。”媺娖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媺娖在殿中待了一会儿,对费月贞道:“陪朕出去走走。”费月贞躬身奉命。
媺娖带着费月贞,径直出宫,来到了煤山寿皇亭上。只见亭边有一棵大树。媺娖喃喃道:“父皇就是在这里自尽的么……”她伸手抚树,手臂不住颤动,泪水扑簌簌的滚了下来,忽然放声大哭,伏倒在地。
费月贞下跪拜了几拜,起身扶住媺娖。媺娖哭了一会,起身道:“随朕往昌平思陵一行。”
费月贞吃了一惊,劝道:“京城甫定,陛下万金之体,不宜远行啊。”
媺娖道:“以朕之武功,天下何处不能去?思陵距此不过数十里,朕旦夕即可往还。”
费月贞又劝道:“陛下哀悼先帝,此人伦至理。但万乘之君,祭拜固有其礼。陛下既然克复中原,自当选吉日,排车驾,率群臣,致九牲,拜祭先帝陵寝,此方为天子致祭之礼。”
媺娖闻言,轻轻拍了拍费月贞肩膀,道:“多谢月贞劝谏。朕哀痛之下,方寸已乱。朕有月贞,如唐宗之有魏征。”
费月贞下拜道:“若非陛下,臣不过一无知宫人。臣有今日,全赖陛下悉心教诲。敢不尽心竭力,誓死向报。”
媺娖拉起费月贞,责道:“朕与你素来情同姐妹,又何必如此拘礼。以后不许动不动就下拜了。”费月贞躬身称是。
媺娖回想起当年自己和费月贞、陶红英嬉笑打闹,亲密无间的情景,现在自己威权日重,费月贞和陶红英虽然对自己忠贞不二,但见了自己时心中常念君臣之别,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嬉戏了。
或许这就是天子“孤家寡人”一称的由来吧。当一个人站在权力的顶峰,享受着众人神灵一样的膜拜和敬畏时,自然而然地就脱离了人间烟火。这种生杀予夺尽在掌中的快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豪杰。
不过也有一种情感可以超脱于世俗的权力巅峰,那就是爱。无论是崇祯和周后对自己的亲情还有圆圆何铁手对自己的爱情,都是超越于地位和权利之上的。想到这里,媺娖突然有了早点回南京大婚的念头。
第七十一章 昌平谒思陵
次日,媺娖在乾清宫召见了洪承畴和樱姬,还有大玉儿母子。
洪承畴上前参拜过媺娖后,恭维道:“陛下一别七年,风采如昔。如今一统中原,四夷宾服,功迈秦皇汉武,是我大明成祖以来第一帝啊。”
媺娖笑道:“洪卿家过誉了。此番能够生擒孝庄顺治,卿家功劳不小。这两年卿家身在曹营心在汉,为大明立了不少功劳。今后还有不少地方要仰仗卿家出力。现在帝国在南海开疆拓土,正需要卿家这样的方面大才。”
洪承畴感激下拜道:“微臣昔日一念之差,误入歧途。蒙陛下不弃,假臣以自新之机,敢不鞠躬尽瘁,誓死以报陛下隆恩!”
他再拜谢恩后欢喜退下,研读南海形势,准备大展拳脚,刷新自己的史上声名。其后在东南亚总督任上灭国数十,为帝国辟地数千里,立下了赫赫功勋。
媺娖对樱姬道:“这次拿下顺治和孝庄,樱姬公主当居首功。公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朕一定设法满足。”
樱姬甜甜一笑,躬身行礼道:“陛下对幕府厚恩,樱姬粉身难报。些小微劳,哪敢居功?以后只盼陛下不嫌樱姬愚钝,许樱姬在陛下身边长蒙教导,就是樱姬的福气了。”
媺娖笑笑不语。
大玉儿玉容惨淡,对媺娖道:“陛下果然了得,哀家败得心服口服。哀家自知罪孽深重,不求苟活。只想求陛下一件事,就是福临年纪幼小,从没有杀过人,也没有与陛下作对。还请陛下开恩,保全福临的性命。”
媺娖肃容道:“朕曾立誓必为死于建奴手下的百姓逃回血债。你道福临无辜,可曾想过,三十年来,多少汉家老幼被你们满人屠杀?多少汉家儿女沦为奴隶?你有爱子之心,被满人蹂躏的千万汉人就没有吗?”
大玉儿伏地叩首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无论陛下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哪怕千刀万剐,也没有怨言。只求陛下,开恩饶过福临,他要受的刑罚,我愿意加倍代他承受。”
福临在一旁挣扎哭喊道:“不要杀我母后……”大玉儿对着他哭道:“额娘去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做个百姓……”两人相对垂泣,场面颇是感人。
媺娖冷笑道:“朕什么时候答允你的要求了?福临作为伪清奴酋,罪在不赦。拉出午门处斩!”
宫卫大声应诺,拖着福临向外走去。大玉儿在一旁挣扎呼叫道:“不要啊!要杀杀我,不要杀我的孩子!樱姬,你不是说可以保证我孩子安全的吗?”
樱姬在一旁笑道:“我可没有答应你,我当时有这么说过吗?”
媺娖走到大玉儿面前,笑道:“朕不会杀你。朕会留下你的性命,将你带在身边,让你亲眼看着女真和蒙古灭族,看着你的儿子和父母被明军砍下脑袋。你们对汉人所做的一切,都要百倍偿还!”
大玉儿闻言后,心如死灰。她对媺娖骂道:“你好狠毒!我在地狱等着你!看你的王朝烟消云散!”她牙齿张开,就要咬舌自尽。
媺娖手一伸,捏住了她的脸颊,接着封住了她的Xue道。媺娖转头对樱姬吩咐道:“带她下去看顺治的行刑。照顾好她,不要让她死了。”樱姬恭敬奉命,看向媺娖的眼神中多了几丝敬畏。
昭武二年七月,女皇率领群臣前往昌平祭奠思陵。十三陵历经李闯、满清之乱,已经残破。虽然后来加以修葺,但仍然有着兵乱痕迹。其中思陵最为简陋,荒凉凄清,令人神伤。
女皇致祭时,失声而泣,众臣皆感伤流泪。女皇祭文曰:
“父皇英灵不远:
呜呼!国家危难,振古有闻。周幽不德,镐京残破;宋季末造,崖山凄惶。我太祖高皇帝崛起布衣、奄奠海宇,驱逐蒙元、光复中夏;成祖文皇帝五出朔漠、扫荡残元,奸凶授首、胡虏胆寒。不幸季室扰攘,天子倦勤,相臣昏庸,阉竖猖獗。连年大旱,民生凋敝,良田万亩,亡存一粟;饿殍遍野,百姓相食。天下大势,至此亦已衰矣!
父皇年甫及冠而践祚,承诸天命而继统。宵衣旰食,殚精竭虑,欲扶大厦于将倾,匡社稷于即颓。临朝惟英气勃发,俨然一代之雄主。父皇日夜抵事,夙夕焦劳;刈奸除佞,刚毅果断。倘天公假以眷顾,虽重明日月可也。
然,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也;力挽狂澜,非一人之计也。是时,小人投机,窃理辽事,以致胡奴兵锋所指,辄获城邑。兼以地渴六十余载,百姓无所衣食。诸臣皆尸位素餐,不思中兴吾大明,俱念一己之私利。胥吏齐民,文武欺君,季世之事,一何相似!闯逆破西蜀,下秦关,京师沦丧,宗社破亡。呜呼!父皇义节,不肯陷于贼手,煤山自挂,以身殉国。
良木自焚,不为荆伍;佳玉宁碎,不共石存。自古君王,孰可当此?晋君南巡,宋帝北狩;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祚移国变,岂帝之过?项籍言非战,时也;武侯殇渭川,命也。
儿皇蒙祖宗庇佑,将士用命,讨灭流寇,戮除建奴。否极泰来,中华有必兴之理;义定信立,国家无衰微之虞。自此大明屹立中央,莅临万方。儿皇至于今日,始敢告成功于父皇,特以牺牲醴齐庶品之仪,用申祭亨。唯父皇实鉴临之,敬告。”
女皇祭拜思陵返宫,突然得到樱姬来报,说大玉儿在处死顺治后,企图撞墙自尽未遂。后来不吃不喝,绝食寻死。
媺娖亲自赶到皇城偏殿查看,只见大玉儿被四肢张开,绑在了一张床上。嘴里塞了一个铁环,撑开了牙齿,防止她咬舌自尽。她看见媺娖进来,嘴里呜呜发声,眼中发出怨毒的光芒。
媺娖唤来何铁手,问她道:“你可有药物使她老实一点?”何铁手沉吟答道:“我有金蚕蛊可以让人四肢无力,无法自尽,但她要是绝食,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媺娖笑道:“只要让她无力自尽即可。”何铁手随身带了药物,捏着大玉儿的嘴灌了下去。片刻之后,她见药效发作,解开了大玉儿身上的绳索。
大玉儿只觉手足酸软,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要费很大力。她现在即使想要咬舌,也咬不破了。她挣扎着说道:“昭武,你快点杀了我。”
媺娖笑吟吟地在她身边坐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如此佳人,朕怎么忍心辣手摧花呢?你放心,朕会让你亲眼见证,一个历史上最伟大帝国的崛起。”
媺娖又威胁道:“尽管朕不想杀你,但朕也有千百种花样让你生不如死。你要是不乖乖进食,朕就把你赏赐给军士。我想,他们一定很高兴尝尝大清太后,满蒙第一美女的味道。”
大玉儿面色平静,低声道:“昭武,你虽然继承了魔门的魔性,却没有继承魔门的知识。我静斋佛门,早把身体看做臭皮囊。你爱怎么凌辱,悉听尊便。”
媺娖冷笑道:“你说的轻巧,朕不信你当真有如此定力。”她对樱姬下令道:“扒光她的衣服,送去天雄军。”
樱姬带着宫卫上前,几下就将大玉儿的衣服卸下,将她一丝不挂地抬了就走。媺娖观察她的神态心跳,发现她当真毫不在意。堪堪行到殿门,媺娖下令道:“且慢。”众人停住了脚步。
媺娖走到大玉儿面前,看她面不改色,泰然自如的样子,心中来气,冷笑道:“朕就不信治不了你。”
这时候陈圆圆来到偏殿,见到媺娖为大玉儿绝食烦恼,微微一笑,凑到媺娖耳边献上了一策。媺娖听得目瞪口呆,转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圆圆,笑道:“你从哪里学来的办法?”
圆圆羞红了脸,挽住媺娖手臂摇晃道:“陛下忘了圆圆的出身啦?青楼中多的是对付这种不听话女孩的办法。”
大玉儿看着媺娖坏笑着向自己打量,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只见媺娖传令把大玉儿头下脚上地倒吊起来,吩咐厨房拿来漏斗和牛奶,还要准备一根粗一点的香蕉。
媺娖看着大玉儿俏脸通红的样子,得意地拍了拍她的小腹,听着里面液体流动的声音,笑着对樱姬吩咐道:“她既然不肯好好进食,那么以后就用这种方法帮她喂食。不过需要你有空时帮她用内力刺激下经脉肌肉,不然变成废人就不好玩了。”樱姬俯身称是。
大玉儿本想绝食自尽,没想到却被媺娖用如此另类的办法帮她喂食。昔日的满清太后、一代武林高手沦为床上的玩偶,时刻要准备承受媺娖的各种折辱,还要看着自己亲戚族人的灭亡,即使坚强如大玉儿,也忍不住从眼角流下了一滴血泪。
第七十二章 王师履八荒(大结局)
昭武二年八月,辽东总督尚可喜攻破沈阳,屠城三日。其后出兵北上,攻破宁古塔,兵锋直抵绥远。辽东全境光复。
同时,李定国被加封为定北都护府总督。五万风虎骑兵纵横蒙古草原,各部臣服者生、反抗者死。科尔沁等部相继覆灭。李定国兵锋一路向北,与沙俄西伯利亚远征军相遇。两军一开战,俄军千人队瞬间全灭。
捷报传回京城,媺娖大悦,派傅文祥接任定北总督,封李定国为燕国公,赐西伯利亚为李定国属地。群臣进谏,皆言分封之弊。媺娖一概驳回,乾纲独断,遂封之。
李定国感激涕零,立碑于都,言凡诸子孙,不得向东南进兵一步。其后其子孙陆续向西北扩张,逐渐侵吞沙俄土地,最后竟与欧洲接壤。
继李定国后,女皇封甘辉为安西都护府总督。甘辉有李定国先例,努力进取,兵出新疆,直入中亚。女皇纳新疆为行省,以夏完淳为新疆总督。封甘辉为秦国公,赐新疆以西之地为属地。甘辉如李定国例,全力向西,直抵里海岸边,与奥斯曼帝国接壤。
陈永华被授为宁南都护府总督,自象郡出兵,横扫东南亚,兵锋直抵马六甲海峡。媺娖派张家玉接任宁南总督,封陈永华为楚国公,赐缅甸以西为属地。陈永华全力向西,印度灭国。其后国境直抵里海,北与秦,西与奥斯曼接壤。
燕、秦、楚成为大明帝国的三大公国。三国在扩张过程中,对大明的依赖都很严重,绝大多数的军用和民用物资都需要从大明进口。而他们新扩张的土地也需要母国大明的人才来协助治理,需要大明的人口来填充。
为了巩固新征服土地的统治,三国开始向大明全国广招人才。有能力的贤士固然去了就可以担任要职,普通的中原百姓也可以在三国获得大量的地税土地。原本大明因为人口增加导致的土地不足问题,得到了极大地缓解。大量没有土地的百姓,选择了移民三大公国。
海军也陆续发现澳洲和美洲大陆。媺娖将立有殊勋的功臣勋贵,都分封到两洲,赐以百里、千里封地不等。
当这些功臣勋贵们带着自己的亲信家丁来到陌生的土地上后,发现他们面对的都是些不堪一击的土著。这些手持着石头骨矛的原始人,根本就不是大明精锐的对手。面对着肥沃的土地,大明的领主们骨子里对土地的贪婪欲望爆发了。他们纷纷驱策着部下拓土开疆,建立起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封国。
当美洲的大明封国越过美洲大陆,来到东海岸时,终于和欧洲列强的殖民地发生了冲突。然而这些只有几百上千人,只懂得列好阵势用火枪互射的欧洲殖民者,哪里是大明军人的对手。明军无论是人数,还是作战的韬略,都远不是欧洲人能够企及。
几次战役之后,欧洲殖民者全线败退。大明封国彻底占据了美洲大陆,将欧洲人赶回了大西洋。这时候奥斯曼帝国也在燕、秦、楚三国夹击下崩溃,大明封国已经将欧洲夹在了中间。欧洲各国以英法德俄四国为首,组建了同盟国,与大明封国苦苦相抗。
遗憾的是,美洲列国发生了内战。其间欧洲、大明三大公国都被牵扯入内,被称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大明本土远离战场,未受战乱波及。直到后来有美洲封国企图勾结欧洲,大明本土才果断出兵,一战而破欧洲联军,稳定了世界局面。
其后二十年,欧洲列强不甘雌伏,再度掀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当时美洲列国一盘散沙,还未从上次大战的创口中平复。燕、秦、楚三国执政因为初期采取绥靖政策,导致了战场的节节败退。
直到大明本土在非洲的利益受损,再度出兵。明军在海战击败欧洲联军主力之后,在威尼斯登陆,短短几个月时间,横扫欧洲大陆。至此,日月之下,皆为大明之土。
……
昭武二年十月,女皇返回南京,在祭拜孝陵,告以成功之后,宣布立皇妹昭仁公主为储君。群臣对这个旨意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女皇年纪尚轻,还不到十八岁,也没有成婚,怎么突然就急着立储了。
紧接着女皇的一道旨意,引起了朝野上下的轩然大波。女皇降旨要立陈圆圆为皇后,何铁手为贵妃。群臣听闻这惊世骇俗的以女娶女,都被骇得呆了。随即就是门庭若市的进谏。媺娖吩咐宫卫在皇城外一概挡驾。此后每日收到的劝谏奏折就有数十斤重。
媺娖不理不顾,只是吩咐宫卫布置坤宁宫,准备大婚典礼。明代天子纳后,其完婚成礼的过程,基本依照古代六礼的程序而行,要行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发册奉迎之礼。
由于礼部官员不肯配合,一应婚嫁礼仪,媺娖都由凰羽卫将士代替礼部官员完成。媺娖派出宫卫,用皇后和皇妃仪仗迎接陈圆圆和何铁手进入坤宁宫,三女行合卺礼。
随着宫人散去,媺娖拉着圆圆和铁手坐到龙床上,叹道:“今天的婚礼与礼制不符,让你们受委屈了。”
圆圆握紧媺娖的手,红着眼圈道:“不,圆圆已经很满足了。陛下为了我们,承受了如此大的压力,圆圆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陛下……”
何铁手在一旁取笑道:“要报答很容易啊,你一会好好服侍陛下,让陛下尽兴就是了。”
圆圆大羞,伸手去捏何铁手的脸,啐道:“你这没羞的死丫头,要做死啊。”
何铁手笑着躲到媺娖身后,叫道:“陛下救命啊,皇后娘娘开始仗势欺人了。”
媺娖伸出双臂,一手一个,将她们搂在怀里道:“春宵苦短,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圆圆娇羞点头。
何铁手三两下脱去了身上的衣衫,光溜溜地依偎在媺娖身上,笑道:“陛下,臣妾今天身上没带蛇,可以放心亲近臣妾了。”
媺娖知道她又在取笑自己,伸手在她胸口一捏。何铁手吃痛,缩回了身体,在一旁吃吃而笑。媺娖解下自己和圆圆的衣衫,三个绝美的娇躯在床上纠缠在一起,一夜未息。
三日后,媺娖在乾清宫召集群臣,陈圆圆和何铁手身着后妃冕服,随侍在侧。陆海两军自费月贞、毛东珠以下众臣,纷纷上表朝贺。文臣纷纷辞病不朝。
其后数月,各疆臣皆媺娖亲信,得媺娖信使解释后,虽对媺娖的性向难以理解,但都无条件上表支持。媺娖举凡各种朝会仪式,都带了二女随行。朝中大臣起初看着女皇和两个女子相拥而行,心中都极不满,但日久天长,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而京城百姓,对于女皇的异举虽感惊诧,但却不敢乱作评论。毕竟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可容不得对女皇的冒犯之言。后来这件事件的冲击逐渐淡去,大家的生活毫无影响,注意力还是转回了自己的柴米油盐。
到后来,大家每次看到女皇与后妃同行时,反而习以为常。而且三个绝色美女相拥而行,也是让大家大饱眼福之事。女皇作为大明百姓心底悄悄倾慕的偶像,没有嫁给某个男子,也让大家心底感到了一丝平衡。
周后起初见媺娖胆敢当真娶了两个女子,气得不肯和她见面。只是母女天性,时间一久,气也就渐渐消了。后来看国势蒸蒸日上,朝臣百姓也不再在意这件事,她也就没有立场再和媺娖怄气。只是自此之后,她对小女儿昭仁的教育更加严格,生怕她被皇姐带坏了。
……
昭武二十年,大明南京。这些年来,大明已经将半个亚洲纳入了自己的版图。北极以南、喜马拉雅山以东、澳洲以北、美洲以西都是大明的本土范围。前几天三大公国联军击败奥斯曼首相柯普吕律指挥的十五万大军,将里海沿岸奥斯曼的势力一举拔除。随着军事上的胜利,大明国内的经济一片繁荣,百姓个个都是红光满面,大声笑语。
今天是大明储君昭仁公主大婚之日。女皇这些年推行宪政改革,形成了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的政治格局。面对已经走上正轨的帝国体制,女皇已经从国政中悄然抽身,变成了国家象征。而延续皇家血脉的任务,则交给了皇储昭仁公主。
在昭仁公主寝宫,周后和媺娖端详着身穿婚服的昭仁,盛赞她的美丽。昭仁害羞地跑到周后身边,撒娇道:“母后,女儿想要和皇姐说些体己话。”周后捏了下她的脸蛋,笑道:“你从小就最腻你的皇姐,现在要出嫁了还是这个样子,好好好,母后不听你们的悄悄话。”笑着转身出殿。
昭仁看着周后离去,立刻掩上了殿门,跑到了媺娖身前。媺娖看着她原本的笑意变成了一脸幽怨,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抚摸妹妹的脸颊,说道:“皇姐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皇姐也没有办法……为了朱明皇统的延续,委屈你了。”
昭仁一把打掉媺娖的手,哭道:“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什么皇统延续,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嫁人生子?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媺娖扶住昭仁,帮她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叹道:“是皇姐太自私了。但是母后和天下臣民可以接受我和圆圆铁手的结合,却决不能容忍我和你在一起……”
昭仁拉起媺娖的手,在她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媺娖心下愧疚,卸去了护体真气,由得她在自己臂上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昭仁看到媺娖手臂鲜血淋漓而下,又有些伤心,取过布条帮她包住了伤口,问道:“你为什么不用真气护体?”
媺娖黯然道:“我知道对不起你,只要你能够心里好受些,再咬几口又有何妨?”
昭仁顿足道:“你又来说这些话……好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在这半个时辰内你听我摆布,以后我再也不和你纠缠。”
媺娖叹了口气,卸去真气,说道:“只要你能好受些,皇姐随你发泄。”昭仁扑到媺娖身前,伸指封住了她全身各处Xue道,将她推倒在床上。
昭仁伸手解下了媺娖和自己的衣衫,趴到媺娖身上,俯身向下,连舔带咬,在媺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媺娖也不出声,任她施为。昭仁疯狂地折磨了一会媺娖,看着她身上的痕迹,愣了片刻,掩面垂泣。
媺娖内力流转,瞬间Xue道全解。她站起身来,为自己和昭仁穿上了衣服。昭仁哭道:“你还不走?”媺娖默默地吻了下她的额头,转身出殿。昭仁恨恨地望着媺娖的背影,将妆台上的木梳捏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