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形一前一后冲天而出,只见一个身穿纯白衣裤的男子高挂在天,在半空中不断升高,而另一人刚冲出屋顶,便在半空中下了个千斤堕,稳站屋顶。
今天月色明亮,稳站屋顶的文龙,观察着他的对手。
整齐的衣衫,清秀的样子,远看犹似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然而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否定了一切。
文龙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映出一名面容俊秀的男子,虎目挺梁,宽肩长腿,正是一贯的大侠样子。
眼前的一切坚定了文龙心中所想,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字,“江凤”!
江凤在江南是无人不晓的名字,二十二岁。
他的师父江仁乃七大名宿之一,可从来没有人认为他是凭藉他师父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因为他本身极具武学天资,据说能完全熟使江家绝艺无双掌和凤鸣剑诀,使他稳站在江南新一辈的第一位。
但他侠名更胜他的威名,继承江家传统,为人谦逊,并不居功,用侠义之风待人,对黑道中人也不嗜杀,以德服人,完美的大侠典范。
江凤的姿势优美,神态悠闲,可惜文龙并没时间欣赏。
如此美妙的动作,偏偏却是夺命招式。
江凤手中长剑,遥指敌人,气势如虹,文龙知道他不能轻言后退,他只要一退便再难以有机反攻,咬牙决定不再保留,力聚于脚,跃起对攻。
江凤见文龙不退反进,微感惊讶,一吐胸中浊气,头下脚上力击而下。
文龙力贯右手长剑,内力一吐,剑鞘便如流星般飞射而出。
江凤长剑微动,由下刺改为下劈,剑鞘如豆腐般被利剑一分为二,文龙乘机迎上。
“铛”,一声巨响过后,赵寒月只感到声音刺耳至极,令她不自然地退了两步。
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她只见屋顶又多了一个大洞,只剩下江凤一人独站屋顶,一身白衣,随风而飘,好不英俊!
不愧是四公子之中最俊的一位!
刚刚两人十成功力的一剑,在内力上已分出胜负,文龙败得极惨,给江凤轰下屋内。
幸好文龙一着地,即以“飞仙化羽”的轻功把力量全御在地上,但也使他经脉剧震,险些运不出力来。
心中怒骂自己,刚才大败赵寒月,给胜利冲昏了头脑,江凤在上,他在下,竟然也照样和他拼内力,分明是找死的行为,不过他到想不到江凤的内功竟然如此强,完全超越了年轻一辈所能达到的范畴。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等待着对方出手,可是过了良久,江凤仍只站在屋顶凝望陈文龙,而文龙则乐得在屋内等待。
赵寒月却已等得不耐烦,身旁的方青生像知道她所想,向她作出一个噤声手势,低声说道:“江兄占了地利。”
寒月小嘴一撇,怏然问道:“我也看得出江公子占了地利,要你说吗?”粉脸气得涨鼓鼓的。
方青生苦笑地轻拉她的衣袖,谦然道:“这个……那个……”寒月笑道:“不用这个、那个什么……我也没生气嘛!”顿一顿续道:“我是说既然占了地利,怎么傻傻地站着,该乘胜追击!”
方青生今次斟酌了言语,答道:“我猜江兄认为自己轻功不及陈文龙,如果莽撞而下,有可能令自己陷下险地,你认为是这样吗?”
寒月“哦”了一声,说道:“我也认为如此!”
另外两人的耐性,显然比寒月高出很多。
然而这样对峙,只有对江凤越来有利,可是文龙在屋内,无论向前后左右或向上冲出,也必会给江凤来一招“大鹏展翅”,虽然他有把握接得住,但如果失手可不是好玩的。
文龙现今唯有尝试激怒一下对手,当下说道:“江兄怎么突然有雅兴和小弟在月前较技!”
江凤奇道:“你知道我是谁?”
文龙答道:“江兄的名号,在南方可是大得很的!”
江凤笑道:“明月当前,陈兄不上来和在下一同赏月吗?”
文龙回答:“免了。”
江凤道:“难道小弟不够资格和陈兄一同赏月吗?”
文龙微笑道:“江兄刚刚帮我破了两个大洞,这里也可以赏月,江兄倒不如下来吧!”
江凤说:“那阁下是要小弟下来吗?”
文龙凝神戒备,答道:“正是!”
江凤再不说话,以行动来证明。双腿用力,脚下瓦片纷纷碎裂,纵身而下。
文龙立即以“飞仙化羽”的上乘身法,直欺往江凤身前,势乘江凤没力可借时,重创于他。
突然江凤把手中之剑用力掷出,长剑如飞箭般直击文龙。
文龙大骇下,长剑一挑,把长剑挑开,可是这一剑乃江凤十成之力,反震之力迫使文龙退回地上。
江凤着地,立即揉身而上,“无双掌”傲然拍出!
江凤右掌攻面门,左掌击胸膛,尽包文龙上下空隙。
文龙见机得快,长剑立即由下向上挑去,以解攻势。
江凤则左掌向下急拍,一股澎湃内力把长剑荡了开去。
文龙处变不惊,身子向后一扭,右脚快如闪电攻向敌人。
江凤任由文龙重脚连轰,力贯右腕,鼓足内力,祭起无双掌中的“万马奔腾”,一掌把文龙打得斜飞出去。
“万马奔腾”掌力,雄猛无匹,犹如万马狂奔之力。
文龙受此之掌力,胸口血气翻涌,鲜血夺口而出,直到背脊靠墙,才能稳定身体。
反观江凤亦不好过,虽仗着本身强横内力,不至于内伤,可是硬食数记重击,强烈的疼痛也使他需要运息调气。
虽然两人在招式上分不出胜负,但内力上显然文龙输了不止一截。
文龙深知对手的厉害,连忙急运内力压下伤势,破窗而走。
可是江凤比他更快,亦已拾剑并夺门而出,长剑一抖已拦住文龙,两人再次缠斗起来。
今次文龙学了个乖,任凭对方如何力迫于他,手中长剑也只是挑、拨,不再和他并起真力来。
两人剑术上也极为广博,一瞬间已使了三、四门剑法,他们用的皆是一般武林教头所用的剑法,可是在他们使起来,偏偏每一招都恰当万分。
只瞧得赵寒月目瞪口呆,平平凡凡的招式在他们手上竟然可以有如此变化!
江凤突然向后一退,长剑横摆胸前。
方青生兴奋地道:“江兄用真功夫了!”未待赵寒月有所思考空间,方青生已直冲往陈文龙后路。
文龙一见江凤架势,便已感到一股杀气,正想后退,方青生已先一步截其后路。
江凤一反常态目露凶光,大喝道:“尝尝“凤鸣剑诀”的厉害!”
一个箭步便已欺到文龙身前,长剑犹如疾风,当头下劈,文龙咬牙长剑直刺对方咽喉,突然眼前一花,万千剑影在身前舞起,文龙惊骇下,立即把长剑一掷,弃剑而退。
一阵叮叮声,江凤已把利剑斩断数截,文龙双手向怀中一探,然后双手一扬,两把比匕首还要纤短的小刀,一前一后袭向江凤和方青生。
小刀来势快得连避的时间也没有,两人只可以伸剑一架。
方青生眼前一花,文龙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一把小刀并已冲到他身前,小刀刺向他的右手。
方青生长剑一抖,化出太极光圈。
文龙大声狂笑下,把手中小刀,向后一掷,阻止背后的江凤,并在方青生上方掠过。
江、方两人立即从后追赶,文龙翻墙而过,立即以“飞仙化羽”在屋顶飘行,向北门方向而逃。
三人如流星般在密密麻麻的屋舍中奔驰,“飞仙化羽”乃天下轻功之首,长途疾走最见厉害,一下子已把江凤抛离。
可是文龙忘记了还有一个武当派的方青生。
方青生凭藉“梯云纵”在文龙身后不快不慢地跟着,文龙见方青生竟能跟得上他,心中不禁对他喝了采。
一瞬间两人已奔到北门城墙,现在是三更时分,南京仍是重城,城门紧闭,除非有城守手令,不然谁也不能进出。
方青生心中放下心来,心想看你还能向哪里逃,可是文能又一次令他“失望”!
只见文龙站定在城墙下,深吸一口气,纵身而上,使出“上天梯”的功夫!
方青生深受震惊,“上天梯”最重的是凭藉一口气,以内力重要,轻功仍是其次,所以能做到上天梯的,皆要达到掌门级的高手。
方青生和文龙连番交手,知道他们内力不相上下,但他竟能使出“上天梯”!
文龙正如方青生所想,并没有“上天梯”所要求的内力,可是他却凭巧力来搭救,“飞仙化羽”中正有一门上天梯的吸气呼气和步法的法门。
可是方青生没有太多时间赞叹,既然他上不了天梯,那就在文龙没成功前打乱他的步法。
用力一蹬,长剑急刺文龙双脚。
文龙听见脚下风声,已知方青生攻势,立即呼出一口气,身子急速下沉,未待方青生变招,伸指往剑尖一弹,吸一口气,再次纵身而上。
反观方青生却给他弹了下地,文龙这时已有十余丈高,方青生暗叹再也不能阻止他了。
方青生一落地时,身边扬起一阵风,江凤竟和文龙同样使出“上天梯”!
这时一把长剑激射向文龙背心,原来这时赵寒月也已赶上,可是她和他们三人轻功相差太多,和文龙相距甚远,长剑来到文龙处已经失去了力道,文龙边维持上升的身子边伸手向长剑一拈,然后向下一掷,攻向江凤。
江凤轻身功夫一般,“上天梯”所靠的乃是内力,并不能像文龙般吸气呼气之余还能做其它事情。
长剑一拨开利剑,身子便往下急沉,江凤咬牙冒着换错气的危险,学着刚刚所见文龙的步法,再次踏墙而上。
这时文龙已成功登上城楼,向下一望,见江凤竟然能在空中换气以上,心中大骇。
伸手往怀中一拿,一把小刀射向江凤。
江凤不避不闪,用力往城墙一拍,身子急冲向文龙,手中长剑已顺势架开小刀。
他们三人的打斗早已惊动了城门的守卫,一名守卫持长戟攻向文龙。
文龙伸手一拈,把长戟夺过来,这时江凤已登上城墙。
文龙连忙把长戟向城外一掷,身子随戟而出。
江凤心中暗道不妙,想不到他还有这一招!
长戟给文龙一带,插在地上,文龙身子准确地落在戟杆上,身子一借力,向后连翻十多个空翻,再以“飞仙化羽”连退十多步卸去下冲之力,竟然轻易地跳下极高的城墙!
要知道城墙之高,武功再强跳下去也得折手断脚,文龙需凭长戟卸力,可是至少江凤便做不到。
不禁心中叹道:“这等轻身功夫,天下间有何人能阻!”
两人一上一下地大笑着,不同的是江凤乃是苦笑,而文龙则是欢笑着!
文龙狂笑道:“江兄要和小弟继续切磋吗?”
江凤一拱手,朗声道:“下次再有机会切磋,陈兄小心些,在下不会再留力的!”
文龙大笑下,飘行而去。
这时一群守卫早已团团围住江凤,一名头领认出这人乃是江南名侠!
立即越众而出,喝退其他守卫。
头领恭敬地道:“江公子,我为手下的失礼致歉。”
江凤微笑道:“小小误会而已。”
头领询问:“那人是谁?竟然这么嚣张!”
江凤苦笑道:“他就是陈文龙……凭他那手轻功,的确嚣得起……”他心中暗叹:“好家伙,竟然一眼便看出“凤舞”的威力。”
这时一名守卫慌慌忙忙地冲向头领,向他耳语一番,头领面色微变,喝道:“你……你们这班饭桶!”
江凤奇道:“有什么事呢?”
头领谦然道:“陈夫人不见了……”
江凤骇然道:“什么时候?”
头领向守卫叱道:“还不回答江公子!”
守卫慌乱地回答:“我们刚刚才发现,被救醒的人只说大约在两个时辰前给人击晕……”
江凤喃喃自语道:“两个时辰……难道他先把人劫了再来……明明掳了人,还要去陈府干什么……”
头领问道:“可是他把人藏了在哪里?”
江凤猜道:“凭他的轻功,要带人翻城墙再进来,并不会太难。”江凤见头领面有难色,已明所以,当下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没实据,翻城墙的事当我没说过……你也没见过……”
头领立即满面喜色道:“多谢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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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所仰慕的皇宫,万丈广阔的皇家花园,红木制成的小亭,一名男子静站在其中,痴呆地观望着明亮的月色。
一名宫庭禁卫肃立在旁,这人昂长八尺,腰间挂着一剑一刀,双手负后地静待他的主子。
他的主子身穿黄服披挂,浓烈的皇气四散,正是任何人在他身前也要低头的万人之首。
黄衣男子道:“那晚也是这么清澈的月色!”顿一顿续道:“还未找到那人吗?”
禁卫答道:“仍找不到,不过属下猜测他的弟子在江湖中行走。”
黄衣男子震惊地道:“他有弟子?”
禁卫恭谨地回答:“是,近两年江湖中有一名叫陈文龙的采花贼四处犯案,据下人回报这人轻功高得出奇,可和玄真老道相提并论。属下认为只有“他”才能教得出来。”
黄衣男子皱眉道:“采花贼……那他的武功如何?”
禁卫回答:“和所谓的武林四公子差不多,根本不足为患。而且好像也不是来行刺皇上的。”
皇上……天下间只有一个皇上,那人正是朱棣。
朱棣奇道:“何解?”
禁卫答道:“如果是刺客的话,不该露面,而是直接入宫行刺。所以属下认为这只是“他”聊为消遣时教导出来而已。”
朱棣慎重地道:“可以拉拢吗?”
禁卫回答:“可以一试,属下已通知莫恨天帮忙。”
朱棣道:“要拉拢采花贼有何难,告诉莫恨天,他要钱、官、女人,都可以!”
禁卫答道:“钱、官、女人都未必有用。”
朱棣说道:“哪有可能!人生不外乎追求这三样东西!”
禁卫恭敬地解答:“属下不是说他不需要这些,只是他都可以解决,和不是他所求的……他既不矢志做什么大侠,需要钱只要去抢就行了;至于官,只是那些无力平民的出路而已,并不是武林人士所求的;女人,他想要的,都可以掳得到,况且他做采花贼未必就为了女人………正如我留在皇上身旁就不是为了做大官!”顿一顿续笑道:“莫恨天是他师叔,看看可不可以用这关系拉拢他。如果打动不了他,就让他陷入不能脱身的境况。”
一片沉默后,朱棣问道:“十六年前那一剑,是我首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萧军长……你现在仍有信心挡得住他吗?”
萧军长冷静地回答:“属下不知道。”
朱棣笑道:“萧云英………你可也是和他并列什么七大名宿之一,该是平手吧!”
萧云英答道:“十六年的进境是难以预计的,不过属下可以肯定郑大人一定可以胜过他。”
朱棣叹道:“上次寿宴时,你可是尽败我刚刚恢复的锦衣卫中的高手。而你用的家门绝技“刀剑双绝”,和十六年前比起来,可是进步神速!”
萧云英答道:“锦衣卫那些垃圾岂能和他相比!”
朱棣再次叹道:“你不能说一句好听的话吗?”
萧云英答道:“属下只会说实话。”
朱棣叹气道:“你看着办吧!我可不想什么事也靠他!”
萧云英恭谨地答道:“属下遵命!”
这时一名太监前来请安并说:“皇上是时候就寝了!”
朱棣说道:“我们回寝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