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的母亲
山口在我耳边小声说着,那个人好像对你挺有好感的。
“要不我们来打赌吧,看看他会选择我,还是选择由美。”
“这种事怎么能用来打赌呢。”
“我知道了。”
果不其然,那个男人走到我的面前,点了一杯普通咖啡。
他叫做河野源治。
虽然不清楚他对我有何想法,但我却对他一见钟情。
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想掉入这个男人的怀里。
但作为一个女性,我无法开口说出这种羞耻的话。
他每天都会来店里,只是默默地点一杯咖啡。
(哎呀,岛仓先生也来了。)
岛仓先生好像是河野先生的朋友,他们经常一起来喝咖啡。他走到河野先生的身边,悄悄地和他说着什么。说完,拉着他,来到了我的身边。
“由美,他说他喜欢你。”
岛仓先生替他开了口。他站在我面前,小声地说着,请和我交往吧。
“那,那,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我低头回答时,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们做了约定,约定在当天晚上7点见面。然而,7点过去了,他还没有出现。
到了7点半,我正打算放弃,回公寓时,他喘着气跑了过来。
“对不起。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所以迟到了。”
他一低头道歉,我的愤怒立刻便消失了。
“你还没有吃晚饭吧?”
“嗯,肚子早就饿了。”
“虽然不是什么高档的店,但我知道一家又便宜又好吃的地方。可以去那里吗?”
“随便哪里都可以。”
他带我来到了一家,由一个60岁左右的女店主经营的定食店。
【注:定食是日本餐厅里面的一类套餐。其饭量定在250克,配菜标准化。如猪软骨、鳗鱼、猪扒、天妇罗等基本上都在100克。按照科学标准的份量制作,所以叫定食。】
“别看这家店这么小,只要你说想吃什么,她都会做给你的。”
说完,他又说这里的鸡肉南蛮是绝品。
【鸡肉南蛮(日语:チキン南蛮/どんぶりもの)是日本宫崎县的一种鸡肉料理。】
“那就来两份鸡肉南蛮。”
“好的。老板,来两份鸡肉南蛮。”
5分钟后出现在眼前的鸡肉南蛮,虽然看起来很普通。
但我放到嘴里一嚼,却大吃一惊。
鲜嫩多汁的鸡肉,再配上店里秘制的柠檬蛋黄酱,味道酸甜适中,令人回味无穷。
“好好吃哦。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南蛮。”
他笑着看着我,一边把鸡块送进嘴里。
吃完后,已经过了晚上8点。
“已经那么晚了。你回去的时候万一遇到流氓就麻烦了,我来送你回去吧”
我的脑海中一下浮现出‘送别的狼’这个词,但我觉得他应该没关系。
【注:送别的狼=假借护送名义尾随女性,用心不良的男人。】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河野源治。”
“我是绪方由美。”
“我今年21岁,由美小姐你多大了?”
“啊,我23了。”
“诶!你比我还大?我还以为你比我小呢。”
“嗯,大家都这么说。因为我长着一张娃娃脸。”
“竟然比我还大2岁.”
“这有什么关系吗?”
“完全没关系。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我们在路上闲聊着,回到了公寓。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邀请他进去了。
“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他也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我们一起进了房间。进去后,我立刻主动抱住了河野,把嘴唇贴到他的嘴唇上,吻了起来。
我们一起走向房间角落的床,进入了性爱的世界。
河野露出了不安的表情,我有些担心的问他。
“怎么了?”
“我们没用安全套。”
“啊,那个啊。没关系的。我刚刚才结束生理期,所以没事的。”
我这样回答后,河野露出了宽慰的表情。我曾经担心他可能会因为这一夜的关系而离开,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他反而还提出要和我同居。
“我对由美真的是一见钟情。所以……”
“我也对源治一见钟情。所以,你不用那么紧张。”
虽然我们两个住的公寓都很狭小,但我的公寓稍微宽敞一点,所以河野就搬到了我这里。
于是,我们就开始了同居生活。
日子虽然很贫穷,但生活中却充满了幸福。
河野在微薄的薪水中攒下了一些积蓄,我知道他一定是打算给我买戒指。
我期待着他向我求婚的那一天。
(还没来吗?)
这是在我们同居两年后的某一天。我的月经周期是28天,从未延迟过。由于害羞,我没法去妇科医院,于是在药店买了个孕妇检测盒。
(果然。)
检测盒显示出两条线。我打算等河野下班后就告诉他。
河野下班回来后的表情很奇怪。
“发生了什么事吗?”
“其实……”
他断断续续的词句,让我感到很震惊。
“你说,你老板的女儿想跟你结婚?”
“上个月她来酒店里的时候。碰巧轮到我上菜,所以我给她送菜的时候,就被她看中了,据她所说,她对我是一见钟情。今天,老板亲自过来告诉了我这件事。”
“你接受了吗?”
“老板也很看好我的厨艺,他说如果我接受的话,他就会让我成为另一家店的厨师长。”
虽然是逆玉,但对于河野来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明白了。你就和你老板的女儿结婚吧。”
“但是……”
“我讨厌你这种什么都不能自己做决定的男人,和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其实,我早就考虑要和你分手了,现在正是时候。”
“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吗?真的吗?”
“别啰嗦了,赶紧离开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这是为了河野的幸福,跟我分手,与他老板的女儿结婚,就能获得更好的前途。就是因为我爱着河野,所以才更需要放手。
“赶快走吧!”
我大声叫喊着,河野转身几次看向我,然后离开了公寓。河野离开后,我哭了一整晚。
我曾考虑过堕胎,但我无法放弃我深爱的河野的孩子。我决心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一个人把孩子养大。
我为了释放伤心的心情,决定去旅行。
原本为了未来的生活,这两年的同居中我也存了一点钱。
在旅途中,我也曾考虑过自杀,但我实在不忍心连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杀掉。
正当我花完了积蓄,找不到一个能容身的便宜旅馆而发愁时,有个男人叫住了我,他是我之前曾待过的某家旅馆的前台。
“你就是绪方小姐吧?我们可以稍微聊一下吗?”
我应邀进了一家快餐店。
“绪方小姐,你有交往的男性吗?”
他直截了当地问我,我想了想还是坦白的告诉了他,我正在一个人旅行,所以交往中的男性。
“嗯,不过我前不久还有一个男友,最近才刚分手。”
“太好了。其实,我对绪方小姐是一见钟情。请问,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我感到非常惊讶。那个男人,森崎要人,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我不认为他会因为女性的问题而困扰,以至于需要跟一个刚认识的女人交往。
“这个,我们不是才刚认识吗?怎么能……”
“不行吗……?”
森崎失落的低下了头。
“实际上,我怀孕了。就是刚跟我分手的那个人的孩子。”
即使这样,森崎还是回答说没问题。
“真的吗?我可是怀着别人的孩子。”
“没关系。只要是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当然,如果你愿意嫁给我的话。”
从他的语气中,我知道他肯定非常喜欢我。
“我也可能是个坏女人哦。”
“我也可能是个坏男人哦。”
我不禁笑了出来。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那么,绪方小姐,你要嫁的可是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你也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明白了。如果森崎先生执意如此,我愿意嫁给你。”
就这样,我和刚见面还不到2个小时的森崎要人结了婚。
森崎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他每天只在工作场所和家之间来回往返,他不喝酒,不抽烟,更不会赌博或嫖妓。
(我们已经提交了结婚登记,所以即使他曾结过婚,应该也已经不在一起了。)
我是这么想的。然而,当我快到预产期的某一天,他说有件事要告诉我。
“实际上,我让一个无法和我结婚的女性怀孕了。”
我无法相信那句话。因为我觉得他是个认真诚实的人。
“她没打掉孩子吗?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她和由美的预产期几乎一样。”
如果那个女人,是在我和森崎结婚以后才怀孕的,我当然会要求离婚。但根据预产期来看,他们发生性关系的时间和我怀孕的时间是一样的。
“那么,我有一个请求。”
他低下头,请求我把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当作是我自己生的。
“所以你想让我假装生了一对双胞胎。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瞒住别人呢?”
“我打算给助产士一点好处,让她帮我们隐瞒过去。”
“我从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和我结婚,难道就是为了掩盖那个女人怀孕的事吗?”
“这件事,是我的错,真的很对不起。但我对由美是真的一见钟情。我相信,我现在是世界上最爱由美的人了。”
“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把孩子打掉呢。”
“由美也是个女人,你应该理解女人的心情吧?她说她无论如何都想要为我生下那个孩子。”
“如果你把你们不能结婚的原因告诉我,我就帮你。”
森崎沉思了一会,但他没有其他选择。
“她是我哥哥的女儿。”
“你哥哥的女儿!也就是说,她是你的侄女?”
森崎低着头,小声地承认了这个违背道德的错误。
“虽然我们只做了一次爱,可她就这么轻易的怀上了孩子。”
他刚要责骂自己是个混蛋,我制止了她。我不想靠贬低他来成就自己的自尊,因为这会影响我跟他未来的关系。
在预产期还剩几天的一天,我在医院与怀着森崎孩子的女孩见了面。虽然她的长相与我完全不同,但气质却很像。
“你爱森崎,不,你的叔叔吗?”
“不。”
“不?”
“是的。我只是想做爱而已。”
我无法相信那女孩竟然说出这种话。她竟然只是为了性爱,没有爱的性爱。
“森崎知道这件事吗?”
“我觉得他不知道。我对他说了谎,我说我爱他。”
“如果你不爱他,为什么还要生下他的孩子?打掉不就好了吗?”
“我不能打掉孩子。打胎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她在某些方面还蛮坚定的。
“如果你要我来抚养你这个孩子。那以后我就不能让你们见面,你知道吧,那将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虽然不能见面,但如果是你来抚养这个孩子,我会很安心。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你还那么小,根本分辨不出好人还是坏人。”
“不,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就像抚养你自己的孩子一样。”
“好吧,我明白了。那就让我假装生了个双胞胎吧。”
我认为既然他们都是森崎的孩子,那一起抚养也没什么。
在我刚刚生下一个可爱儿子的几小时后,森崎的侄女也生了。但是,一直也没人把那个孩子抱过来给我。
过了一会,森崎走进了房间。
“由美,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他带着一副轻松的表情说道。
“什么事?”
“我侄女生的,是个死胎。好像是脐带缠绕在脖子上了。”
“你!为什么?会对一个死胎那么高兴!?”
面对我愤怒的样子,森崎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觉得终于可以隐藏自己的错误了,所以才那么高兴!?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是啊,我真是个卑鄙无耻的男人。我一直在想,要是她能中途流产就好了,要是胎死腹中就好了。当听到护士宣布她生的胎儿已经死去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现在,我为自己的高兴感到可悲。”
他说着,哭了起来。
看着他这样,我心想,尽管有很多男人都会做出森崎这样的事,但他与他们不同。
虽然他确实对死去的婴儿感到高兴,但他的哭泣和自责也不是装出来的。
为了避免森崎的侄女焦虑,我把自己生的孩子谎称是森崎的侄女所生,并宣称我生了个死胎。
当然,我将自己所生的孩子作为我和森崎之间的孩子进行了户籍登记。
我给这个孩子起名一郎,他和我长得很像,简直就像女孩一样。见到的人都笑着对我说,真是个可爱的女孩。而我也从不纠正他们。
在一郎出生后,森崎变得比以前更加温柔,他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着一郎。
所以一郎也很亲近森崎。
一郎也从未想过自己不是森崎的亲生儿子。
“因为生完孩子后,我出现了心悸和呼吸困难的症状,去看医生时被告知,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下一次的生产。医生还建议我尽快做输卵管结扎手术。因此,我和森崎之间无法生育孩子。这是我唯一的遗憾。”
大约过了两年,森崎的侄女和她的一个高中前辈结了婚,还生了3个孩子。然而,在生下第3个孩子的时候,她却不幸去世了。
和森崎结婚约10年后,我的心脏变得非常虚弱。在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可能将不久于人世时,我给森崎写了一封类似遗书的信。
尽管森崎做出了那种违背道德的事,但我依然很感激他娶了怀孕的我,我写了关于一郎真正的父亲、也就是现在成为国会议员的河野源治的事情。
在写这份信的过程中,我突然感到愤怒,为什么他当初没有选择我。
虽然是我放走了源治,但愤怒的我只能写是被他抛弃。
这大概也是为了增强对森崎的感激之情吧。
等我去世后,也不知道森崎是否会像以前一样疼爱一郎。但是,森崎一定会答应我临终前的遗言吧。
虽然很担心一郎的未来,但我相信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坚强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