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审计的是省行XX部。
照例是先看报表再翻信贷档案,还去了一两个贷款单位,除了一些不值一提的小问题,XX部竟然做得非常正规,尤其是那些调查报告,连错别字都很难找出一个,倒让人惊讶。
过得两天,眼看对XX部审计结束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却什么问题都没弄出来,这就象公安人员查了很久的发廊洗脚城竟没发现一起嫖娼案没罚到一笔银子,令人脸上很是无光。
这天正翻看三月份的凭证,无意中发现有两本凭证的封面颜色与其他的不大相同,而且那封面挺新,装订线也很干净,再看那几本帐簿,好象也是新装订的,我这才明白他们在帐本凭证上做了手脚,当下不动声色地专门核对那些有问题的凭证和相关帐本,翻来翻去的终于让我发现少了几张单位付款凭证。
揪着了狐狸尾巴,我一下就有了底气,将那个等着看我们笑话的财务上的邹经理叫过来,板着脸低声对他说:“请你先把这几本凭证给我补齐订好了再拿来。”问题没查清,我不好贸然让邓处长知道。
邹经理一听我的话脸上就有紧张的神态浮现出来,他想说什么又忍着没说,拿了凭证就走了出去,过得一阵李处长接了个电话也出去了。
等了很久财务经理还没有回来,倒是李处长进来了,他走到邓处长旁边,一脸谗笑着和邓处长说了什么,邓处长就起身跟他走了出去。
又过得一阵,李处长进来对我说邓处长让我去一趟,我跟他走到一个房间,却是一间小会议室,省行李行长、XX部蒋经理及财务上的邹经理坐在那儿正说着话呢。
见我进去,邓处长示意我坐在他旁边,继续着他的谈话:“这个问题相当严重,你们把总行审计组当小孩儿来对待啊。先不说到底还有什么问题,光凭你们给审计组提供虚假会计资料,我看您这XX部经理就甭做了。”
“邓处长说得很对。我不管你们出于什么考虑,给总行审计组提供虚假的资料就是个极其严重的错误。有些事情是为了省行的利益而做的,这都可以向邓处长解释求得邓处长理解,可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我给你们交代多次了,总行审计组是自家人,是来帮助我们纠正错误解决问题的,你们倒好,把自家人当外人,弄虚作假来糊弄自家人,你们想想这样对不对?你们要马上纠正错误,同时要作出深刻检讨。”李行长接过话头义正词严地训斥着蒋经理,我明白那只是做给我们看的,他真正怪罪的是XX部怎么这么不小心,连做假帐都让人看出来了。
蒋经理当场向邓处长承担领导责任做了深刻的检讨,并责成财务经理马上纠正过来。
李处长也批评了XX部的错误行为,不过他与邓处长是老熟人,其中就插杂了不少解释说明及对邓处长的吹捧言词。
省行领导们的态度令邓处长脸色变好:“总行这次同时派出几个审计组,是在全国大小案件不断、金融风险居高不下的形势下做出的决定,目的就是要督促各分行在以后的工作中牢固树立全局观念,不要各自为政弄得一盘散沙样儿的。现在我国已加入WTO了,银行对外资开放的时间日益临近,要是各分行再光顾着自己的小算盘,对总行的规定还是阳奉阴违,我们怎么能拧成一股绳去应对外资银行的挑战?”
邓处长正言厉色作完了指示,又当场给我作了交代:“小陈啊,等XX部提供了完整的资料,你继续跟踪查一查。李行长,这次的事先放那儿,要是以后再碰上这类问题,那就甭怪我们不客气了,新帐老帐一起算。”
第二天顺着新提供的帐本清理了一整天,初步查出了两个小金库,让邹经理把帐外帐本拿来一看,一个小金库入帐五百多万,一百多万用于买车,几十万发了各类奖金及按政策不能列入成本的补贴,还有余额两百多万,从票据上看,这个小金库应该是省行的。
另一个几十万的小金库估计是XX部自己私设的了,不过除了背着省行发些奖金,倒没什么特别出格的东西,尤其是看不出有个人贪污的迹象。
邹经理一直紧张地陪在我身边,我将那个五百万的小金库写入审计底稿时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弄那个金额少点的时他便很紧张了,在我出来上卫生间时他跟了进来,又把我拉到一个会议室,解释说那个小金库是XX部背着省行设的,主要是用于拓展业务的开支,希望我别弄上去,要是让省行知道了他和蒋经理会很麻烦的。
后来蒋经理也进来说了一通,我只是说会考虑考虑,并未当场答应他什么。
下午再看了看那金额小点的,似乎不是太难看,又想起在西宁时那个没有下文的线索,心说算了还是穷寇莫追吧,毕竟大家都不容易,于是我笑着对邹经理说:“邹经理,我也得有所交待,这个帐面还比较干净,其他的我就不查了,大家都是干事的,相互理解一下,你自己以后得注意点。”
“是是是,陈科长,谢谢谢谢。”看来邹经理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
又到了周末,李行长又带着几个部门负责人陪同吃了晚餐。
经过十几天的相处,大家都已经很熟了,晚上喝酒时邓处长还与分行的陪酒人员划起了拳,我不会划拳,只好按他们说的“老虎、杠子、虫、鸡”的规矩来玩,到最后几位女士见我们斗得有趣竟也控制不住加入了,这顿晚餐便吃了三个钟头。
因第二天要去少林寺,酒后便没搞什么活动。
我们回到酒店后李处长给四位男士每人一条“金芒果”烟,给女士们带了不少好吃的。
李处长走后邹经理又来了,说是XX部上次搞活动买的衬衣还有剩余,给我们几个每人送了一件“金利来”,邹经理趁人不注意给我外套里塞了两个小盒子,我徉装不知,不过他离开时我还是替邓处长将他送到了电梯口,他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真诚地说了几声“谢谢”。
回到房间,吴少球还在邓处长那边,我将房门反锁上,拿出两个小盒子一看,一个盒子装的是一个玉镯子,另一个竟是一条项链。
再看看发票,那项链三千八,玉镯子竟也要两千多,我心说只怕XX部还有很多猫腻,不过既然审计已差不多就要结束,我也没必要再去给人找麻烦了。
考虑到他们给我送的不是现金,便心安理得地将两个盒子放进我那个大袋子里牛绒衫下的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