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在身边婢女的劝说下,同时也是为了几个孩子着想,皇后思量再三,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率先服个软。
她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他们到底是夫妻,不管旁的女人怎么样,她总归是他的妻子,他们二人百年后是要葬在一处的,更别提她膝下还有两个皇子,她总不能让孩子们在他们夫妻之间过于为难。
“兰芝,你拿着本宫的折子去请圣人,说是本宫在宫中设宴,请圣人来宫里,我们一家一道用个饭、说说话。”乔皇后睁开疲惫的眼,慵懒的挥了挥手。
“遵命。”二十岁左右的粉色宫女装女子恭敬的低下头行礼。
朱雀街。
少女身姿轻灵的跑过去,见缝插针般从拥挤人流里找出并不拥堵的一条小道,穿过去,走到卖面具的摊子前站立看着这些颇为灵气的面具。
若非男人将她小手捉的紧,眼睛也注意着她,说不定只这么一瞬的功夫,少女就跑的不见踪影。
“哇,我喜欢这个!”少女爱不释手的摘下一道小狐狸的面具,这把面具被摊主制作的惟妙惟肖,以亓衡的眼光来看,也算不错了。
虽比不得宫里的精致典雅,但也十分灵动,透出来的灵气倒是与满眼都写满了喜欢的小姑娘颇为相似。
男人捏紧少女的小手,见她实在喜欢,却只顾着把玩手上那一个,忍不住问:“不给我也选一个么?”
少女欣赏完手上这一个小巧些的狐狸,又踮起脚来在摊子内里挂着的另一处取下另一个比她手上稍大些的狐狸面具,二者是如出一辙的灵动,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制作的。
不过大些的那一个比小些的那个稍微多了些强势与坚硬。
男人早不是喜欢这些东西的这个年纪了,见她实在喜欢,摆在二人面前的两个面具又颇为相配,微微侧转了些身子,口中喊道:“管家?”
“哎!”堂堂内侍大总管,竟沦落到与拿钱付款的小厮一个待遇!隗忠贤认命的拿出钱袋子,准备掏钱。
“等等,这一个是给管家的!”少女又迅速从里面挑出一个面具,这三个面具的制作工艺是里面最好的,少女将新拿出来的递给正准备付账的内侍大总管。
内侍大总管觑了一眼皇帝,皇帝无奈点点头,将三个面具都从小摊贩手中买下来了。
三人收了面具,继续往里走,皇帝又不让大总管跟的太近,被嫌弃的大总管只好远远跟着暗中守卫的侍卫们一起吊在后头。
突然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人群中一阵拥挤,一群一群的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逆着大众前行的方向往后退,霎时间,整个朱雀街里拥挤着乱成一团。
人群里,你挤我,我挤你,连谁把谁的脚踩了都认不清楚人。
皇帝常年舞剑强身健体,个子又高,远远见到那一股潮流拥挤过来时,便揽住少女的腰,抱着她一起,二人站在了铺子与铺子连接处的墙角,侧抱着她,将她牢牢护在自己怀里。
少女也很安心的抱着男人,全然信任他。
“怎么这么多人啊!”少女撅着嘴巴小小声抱怨,以往在边城的时候,听娘说了京城的盛况,她觉得那里不够热闹,现在人太多了,她又心生烦闷。
“那以后,朕着人也弄这么一条街,挂上许多漂亮的花灯,摆上好看的面具,只你我二人一起游街好不好?”男人没过脑子的就将承诺说出口,等说出口了后才暗暗有些后悔,但他是皇帝,金口玉言,怎么能出尔反尔?
不过这一刹那,男人的后悔也仅仅针对,他这么轻易的对她许诺,还是做这种伤财的事情,仅仅为了讨她的欢心,现在就把她宠坏了,以后不知天高地厚可怎么办?
好在小舞姬没能让男人犹豫多久,很快反驳说:“不要,只两个人看有什么意思?乞巧节就是要人多,看别人也热闹,处在一个闹哄哄的大街上才有意思啊!”
男人摸了摸少女的后脑勺,心下十分熨帖,她果然还是懂事和识大体的!
不枉他怜爱心疼她一场。
可怜男人此时此刻还不知道,等以后二人交了心,少女有多么骄纵,他又有多么纵容她的无理请求!
“好,以后朕都陪你出来逛乞巧节。”男人心里愧疚于她的懂事,又一次许下诺言。
人群中激烈的拥挤已经散去,不过还是比二人一开始进来时要拥挤很多,二人再一起走,只怕得一直顾着身边的人才不容易走丢。
男人微微蹲下身子,嗓音温和,说:“上来吧,朕背你。”
少女此刻其实已经在渐渐伸出自己性格骄纵的獠牙,起步一跳,就跳到男人背上。
男人的背很宽,二人赤裸相贴的时候她曾见过男人的手臂是多么有力,趴在他的背上让少女十分有安全感。
男人掂了掂少女的屁股,手臂用力,让少女的身子往上去了一些,使少女远看的视野更好,能清晰的从人头涌动中看清楚店家们挂在铺子外的灯笼。
少女两只胳膊搭在男人的肩上,一手拿着一个面具,穿着一双空色半露玉足绣鞋的小脚也愉悦的抖动,悄咪咪踢了几下。
正正好有一对父女从他们旁边走过去,约莫四岁左右的女儿骑在父亲的肩上,学着骑马的姿势,颇有气势的指着一个方向。
“爹爹,我要去那里!驾!”女娃娃的声音奶唧唧的,十分可爱。
“好!”那名年轻的父亲也答应的十分爽快,为了让四岁的小女儿开心,小跑着朝女儿指着的方向跑。
那对父女一边跑,乔阮这边的二人还能听到那个小女娃软糯糯的声音:“爹,等我像那边那个姐姐这么大了,你还能背我吗?”
那父亲的回答被人声淹没,彻底听不清,这头的乔阮跟皇帝二人都突然懵了。
今日的少女虽画着鸳鸯眉,但她皮肤嫩,眼神天真,隐约还带着几分稚色,一看就年纪还小,她今日穿着的空色衣裳,颜色虽浅,却是偏向明亮的色系,更衬的她年纪小。
皇帝一身黑袍,气质虽然温和,却又有一股稳重和常年身居高位陶冶出来的不俗,这一番相加起来使得皇帝看上去至少也有三十许了。
他这个年纪,有一个少女相同年岁的女儿也能说得过去。
皇帝些微有些介意,他早知道自己比少女要大不少,但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别人当着面直接说了又是另一种感受。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教训这个顺杆往上爬的小女子,少女就抖着细长的小腿,大声说:“爹爹,那里灯笼好好看,您带女儿也过去看看好不好!”
亓衡心里微恼,用力拍了拍少女的屁股,背着她朝她指着的那处走过去。
在他走动之前,少女又将买来的两个面具分别戴好在两人脸上,还趴在他耳边小声不要命地说:“这样别人就不会误会爹爹和女儿的关系了!”
明明男人该继续恼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礼义廉耻仿佛都暂时消失了,他的羞恼似乎全都转化成了欲火,往他腹下涌去。
偏偏少女还扭着小腰,软嫩的胸乳在他背上摩擦增加刺激。
“那乖女儿就好好等着。”男人随口就说出了下流威胁她的浑话,心里只短暂的后悔了一小会儿,像是在心痛自己礼义廉耻的消失,不过很快又被翻涌的情欲彻底压下。
少女隐隐预感到不妙,不过这也不妨碍她的开心和作死。
男人耐心的背着少女去了她指着的好几个地方,他的体力很好,少女又纤细,背着她走并不费劲。
少女指着的这几个地方,大部分灯笼确实制作的不错,不过他心里更想的是另一桩事。
戴着小狐狸与大狐狸面具的二人走走停停,偶尔还笑骂两句,一次闹的过火了,男人的面具还稍微往下滑了一些,露出大半额头。
二人不知道在他们走过的某一处地方,有一个人惊诧的看了男人一眼,眸中闪过疑惑。
他的身形怎么会跟圣人这么相似?
那人跟着他们走了几步,又很快摇头,安慰自己道,今日是七夕,皇帝应当在宫中,他又怎么会出宫来,还背着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呢!
郎情妾意的二人自然没注意她,她不过跟着人流随他们走了一小段就停下了。
……………………
坤宁宫。
被派去轻皇帝的兰芝无功而返,无声静立在一旁,垂着头。
坐在凤椅上的皇后冷眼看着这一桌已经凉透了的菜。
“没见到陛下?也没见到隗忠贤?”
“奴婢去到太极殿门口便被人拦下,在门口向拦住奴婢的人说明了来意,本以为他会直接进去向圣人禀报,谁知道出来的却是鹤公公。鹤公公告诉奴婢,说圣人今天要处理滇南的事情,里面不便见客。奴婢也确实没见到奎公公的面。”
鹤立德被隗忠贤压在下面,太极殿里除了皇帝,一号人物就是隗忠贤,怎么会这么巧?
看着下面伺候自己的宫女低眉拉嘴的,皇后本来就不好的心情,看见她就更烦。
“愣着做什么?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
皇后眸中凝视着闪烁跳跃的烛花,烛火噼里啪啦的声音闹得人静不下来。
她心里突然涌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皇帝不会是出宫去了,而鹤立德其实说的都是托词,只是为了掩护圣人不在宫中的事实!
她脑子里闪过上次的想法,皇帝不会在外面养了个女人?皇后突然站起来,惊的底下的人抬头看向她,没有她的吩咐又不敢妄动。
若真是如此,事情也能说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