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名约莫六、七岁的孩子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就在察觉到头顶一抹黑影掠过时,他机警的抬眼看了一眼,同时脚步迅速往旁挪了一步,避开了落下来的鸟粪,却一脚踩到一个石块,身子踉跄了下,跌了个狗吃屎。
那一掠而过的鸟儿在他头顶上发出一声唳鸣,仿佛在嘲笑他的倒霉。
一名婢女见状,连忙朝他走过来。“小少爷可有伤着?”
他清俊的小脸上一派镇定的摇摇头,自个儿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穿着的浅蓝色衣裳。
因昨日下过雨,他看着衣襟上沾到的脏污,微微拧了拧小眉头,转身回屋要换上的脏衣。
在婢女服侍下换好衣裳,他去大厅与祖父母和父母用晚膳。
母亲见他来迟,关心的问了他一句,“澄天,今天怎么晚了?”
“方才出门时跌了一跤。”
“可有受伤?”听见宝贝孙儿摔了跤,坐在一旁的俞心萝连忙问道。
尤澄天很乖巧的回答道:“没事,只是弄脏了衣裳,回房换了身干净的,所以才会迟了,女乃女乃不用担心。”
尤不休默默的替妻子和儿子挟了几筷子的菜到他们碗里,对于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事,他有些心虚,他的霉运似乎是遗传到了儿子的身上,儿子打小就同他以前一样,霉事不断。
身为祖父的尤康平也替孙儿挟了只鸡腿要给他,可筷子一滑,那鸡腿掉进尤澄天面前的一盅汤里,卜通一声,溅起的汤汁猝不及防的喷了尤澄天一脸。
被热烫的汤汁给溅到,不知是不是疼了,尤澄天小脸一楞之后、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没想到好心想挟只鸡腿给孙儿吃,却溅了他一脸热汤,尤康平尴尬又着急的问:“那汤是不是烫着你了?快让爷爷瞧瞧。”
尤澄天受够了这些倒霉的事,抽泣着跑到母亲身边,将小脸埋在母亲的怀里。
“爷爷不是故意的。”钱来宝抬起儿子的小脸,拿着手绢将儿子的脸给擦干净“我知道。”尤澄天委屈的一边抽噎,一边接着问:“娘,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前天踩到马鸯,方才出门摔了跤,这会儿又被热汤溅着?为什么倒霉的事都发生在我身上,不管我怎么小心都避不掉?”
钱来宝心疼的轻拍着儿子的背,无奈的看向丈夫,儿子这点与丈夫一样,打小就被霉神缠身,大大小小的霉事不断,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儿子。
坐在她旁边的尤不休模模鼻子,伸手将儿子抱过去坐在他腿上,以过来人的经验好言好语的哄着儿子。
“以前爹也同你一样,每天总会遇上几件倒霉的事,等日后你迎娶了心仪的姑娘为妻后,这些倒霉的事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那还要等多久?”
“快的话等上个十一、二年,慢的话十三、四年,要看你什么时候能遇上心仪的姑娘。”尤不休替儿子估算了下时间。
听完爹的话,他羞赧的扯了扯爹的衣袖,兴奋的表示,“爹,我有心仪的姑娘了,咱们快把她娶进门吧。”
在一旁听见小孙儿的话,俞心萝好奇的问:“澄天有了心仪的姑娘,那是谁啊”
“是秀薇表姊。”
他有些羞涩的答道俞秀薇是俞心萝二哥的孙女,比尤澄天年长十岁,得知他心仪的姑娘是他这位已十六岁,且许了人家,再过三个月就要出阁的表姊,尤家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这个“残忍”的消息。
钱来宝模模儿子的脑袋,决定把这“坏”消息告诉儿子,“你秀薇表姊再三个月就要嫁人了,咱们没办法把她娶回家。”
尤不休接腔道:“儿子,你秀薇表姊虽然模样生得美,不过她比你年长十岁,你们俩不相配。”
尤康平担心孙儿会闹着要娶他表姊,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澄天,你年纪还小,等十六、七岁以后再谈婚娶之事也还不迟。”
“就是呀,你这会儿要娶妻,委实也太早了些。”俞心萝也哄着孙儿。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尤澄天伤心的含着两泡泪,“秀薇表姊真要嫁给别人吗?她以前说过,等我长大让我娶她的。”
瞧见孙儿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俞心萝本该心疼才是,可听着他的童言童语却想笑。
“她那话不过是逗着你玩的,真等你长大,她就老了。”她想起儿子幼时,也曾好几次委屈的哭着问她,为什么他会这么倒霉,她忘了那时她是怎么哄儿子,后来时日一久,儿子也习以为常,如今见孙儿跟儿子一样,让她不禁觉得莞尔。
钱来宝拿起手绢替儿子擦眼泪,一边正色的告诉他,“你秀薇表姊已到了该婚嫁的年纪,她没办法等你长大。她平日里很疼你,如今要嫁人了,咱们祝福她出嫁后能幸福一辈子好不好?”
“……好。”尤澄天撅着嘴,他一向很听母亲的话,不怎么情愿的点了点头。
尤不休笑哄着儿子,“等你长大后,定会跟爹娘一样,遇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个姑娘,届时你就会霉尽甘来。”
钱来宝望着丈夫,有感而发的说:“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你经历的所有波折和苦难,都是为了日后要遇见那个最好的人”闻言,尤不休睇向妻子,宠笑的牵握住她的手,颔首附和。
“没错,这一切都是为了以后,要与那个最好的人相会。”
他相信日后儿子定也会遇到那个命定之人。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