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赵之战,随着燕国插手,齐国操演,已经走向了一条与历史上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随着李牧被逼撤军,蒙恬派出大量斥候,待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才开始全军出击,占据赵国的放弃的城池,对于赵国而言,一部分城池的得失并不重要,因为随时可以再取回来,而有些城池却是万万不能丢失的。
比如武城,肥下之地等等,这些都是赵国的根本,一旦丢失,赵国的命脉就被别人掐住了。
所以,李牧撤的很果断,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佯装一二。
因为没有必要。
除了浪费人力,拖个数天时间之外,毫无意义。
……
……
邯郸城,王宫内。
赵王偃直接被李牧的举措给弄懵逼了,他让李牧尽快击退秦军,结果李牧却撤军了,直接将赵国西部的城池尽数让给了秦军,让赵国的国土面积瞬间锐减四分之一都不止。
这换做任何一个君王都是不能忍的事情,不求李牧开疆扩土,至少保证国土面积不丢失吧。
仗打到现在这步田地,赵国莫非真的要亡国不成!
还是亡在他的手中。
想到这一点。
赵王偃那要强的性子完全无法接受,直接被气的再次喷了一口老血,瘫软了下去,大有再也挺不起来的感觉,随后在群臣惊呼中被抬了下去,经过医师治疗,才气若游丝的接见了几名大臣。
其中自然也包括郭开。
“寡人从未想过,赵国在寡人手中竟然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寡人愧对父王的嘱托,未曾成为赵国中兴之主……咳咳。”
赵王偃眼神有些涣散,幽幽地说道。
这话换做平日里,赵王偃是万不可能说的,因为这话说出来挺尴尬的,就比如此刻的几位赵国重臣,嘴角都有些微微抽动。
赵王偃什么德性,他们还能不清楚吗?
年少风流成性,荒唐不堪,喜欢随性而为,做事那是半点不动脑子,如今好不容易有点帝王之相了,结果却是病重的要挂了,而且挂的还很不合时宜。
“大王,不要说了,当保证身体!”
郭开双膝跪地,双膝上前动了几下,临近软塌,双目含泪,激动的对着赵王偃说道,那副神情当真入木三分,就算是洛言在此估计也挑不出丝毫毛病。
绝对演技派。
赵王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双目似乎清明了几分,看着郭开的面容,莫名的想到了十数年前,郭开带着自己吃喝玩乐的场景,那是他最开心的一段岁月,放肆随性,后来在郭开的帮助下成为太子,之后是赵王……一路走来,郭开帮了他很多,也帮他背了很多黑锅。
年少之时的赵偃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赵国的王,按道理,大王之位应该是他兄长春平君的。
可惜春平君在秦国为质,父王死的突兀,未曾让他有机会继承王位,最终便宜了赵王偃。
这也许就是命,也是赵国的命!
“郭开~”
赵王偃抬起手,轻声叫了一声。
郭开闻言,顿时激动的蠕动着双腿,靠到了赵王偃身旁,握紧了他的手,道:“大王,我在!”
“寡人命不久矣,太子之位至今悬空,今日尔等都在此,便将此事定了。”
赵王偃握紧了郭开的手,缓缓地说道。
话音落下。
几名重臣和郭开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赵王偃,如今赵王偃的子嗣唯有前嫡长子公子嘉和现嫡长子公子迁有资格继承王位,前者乃是赵王偃正妻所生,更入秦国为质子,受尽了苦难。
后者则是王后倡姬所生,性格放浪,与赵王偃年轻之时一般无二,甚至更加夸张。
赵王偃至少还有几分血气,公子迁那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你能指望一个倡女能养出什么好儿子?
何况他的老师还是郭开这样的人。
“寡人决定由迁儿担任太子,诸位觉得如何?”
赵王偃握着郭开的手,缓缓地说道。
他曾经动摇过,虽然不喜欢公子嘉这个儿子,可公子嘉至少能力比公子迁更加出色,而且他对公子嘉也有些愧疚,可李牧与公子嘉的关系让他熄灭了这个想法,因为让公子嘉成为太子,他必然会重用李牧。
李牧此人可以用,但绝对不能超出掌控,这赵国终究是姓赵的,而不是姓李!
公子迁年少风流如何,他年轻时候何曾不是如此,只要善加引导,未来并非不可能成为赵国的中兴之主。
郭开闻言,心中提起的巨石顿时落了下来,紧随其后便是狂喜!
公子迁继位,他便稳了!
“大王,臣以为不可!赵国正直危难之际,秦国虎狼,燕国落井下石,齐国蠢蠢欲动,如此时刻,公子迁如何能掌控大局?臣以为,公子嘉为太子更为合适!”
一名年长的宗族长辈赵景站了出来,对着赵王偃建议道。
公子迁他一直都不喜,如何能看着他成为赵王,再次败坏祖宗家业,再说,赵国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本就在悬崖边缘,稍微动荡一下就没了。
老东西,你找死……郭开心中顿时一颤,旋即怒火中烧,心底杀意都压抑不住了,眼看要成了,对方突然冒头,这如何能忍。
不过郭开很好的忍住了,甚至眼神都未曾变化一二,只是关心的看着赵王偃,似乎对王位一点兴趣没有,嘴上更是劝说道:“大王,此事不急,你现在当以保重身体为重,太子之位待痊愈之后再论也不迟,赵国绝对不能没有大王!”
说到最后,郭开说话中都透着几分哭腔和悲切。
“郭开,以后迁儿便拜托给你了。”
赵王偃看着郭开,缓缓地说道,随后看向了赵景等人,继续道:“迁儿年幼,掌控不了大局,所以寡人欲让春平君返回邯郸,加封其为赵国右相,助迁儿执掌朝政,此事便这般定了,无需再议。”
春平君?!
闻言,群臣也是犹豫了起来,显然对春平君还是有些信任的,至少如今的春平君还有点以往的底子,尚未彻底疯起来。
郭开闻言自然大喜,因为春平君也是他的人,只待赵葱彻底掌控北境,这赵国他便是老大。
李牧等人又如何?!
有些人的关注点永远很奇葩,你无法理解。
……
另一边,李牧正在谋划晏懿,他打算直接将晏懿这十五万精锐燕国大军彻底留在赵国,至少要保证燕国五年内没有力气再搞事。
如此他才能腾出手脚对付秦国!
对比之下。
晏懿依旧觉得自己有点猛……不过距离懵应该也不远了。
……
赵国的局势越来越乱,洛言却是被一封加急密信干扰了行程,甚至看完信件之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放弃了前往楚国的想法,改变路线,准备返回秦国咸阳。
信件上的内容很短:墨家弟子归来!
两年多了,他们终于回来了,并且有所收获,哪怕没有收获,单单是地图也值得洛言兴奋一二,毕竟当初给他们的地图是洛言按照地球画的,具体如何,根本无从得知,只能靠墨家之人去探,用人命去验证!
先驱者总需要付出无数的代价。
“三个人……”
洛言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免有些压抑,因为当初一同前往的墨家弟子近千人,回来的却只有三人,剩下的人不知是死是活,更不知这三人是几批墨家弟子之中的哪一批。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道路,东出,一往无前的冲向了大海,前途未卜。
其余的墨家弟子则是分成数队,分别从南西北三条路进发,堪舆地图的同时,也会收集各地的东西,直至有洛言需要的东西。
“希望他们都活着,不然欠了墨家的人情就有些大了。”
洛言喃喃自语。
别人为了他的几句话,不管真假的冲了出去,冒着近乎全灭的风险,甚至这一代弟子全部灭亡的代价,这让洛言心中不免有些负担,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总要有人去牺牲,历史会记住墨家的。
“先生,可是发生什么事情?”
盖聂看着洛言,不解的询问道。
洛言笑道:“好事,大好事,也许能改变一些东西,亦或者让天下少饿死一点人。”
确定了地图的事情,便可以和嬴政摊牌了,告诉他天下究竟有多大。
若是能找到一些高产量的种子,那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盖聂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他感觉洛言不会多说什么,贴心的他自然不会多嘴。
盖聂有时候很善解人意。
这一点和卫庄不一样,卫庄从来不需要别人理解他什么,永远的我行我素,一副我很行的样子,最终被人坑了,遭受社会毒打,且渐渐的走向一个极端。
好在他的师哥依旧爱他,纵容他的横行霸道。
洛言说完便是转身返回船舱,他得给嬴政修书一封,谁让他如今还暂代监军一职,军中擅离职守可是重罪。
好在洛言在秦国混的比较开,有些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多数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灵活的利用规矩才能活的更好。
……
天空阴沉,闷雷轰鸣,不多时,冰冷的雨水便是落下,透着刺骨的凉意。
韩国,新郑郊外。
卫庄迈步在雨中,冰冷的雨水顺着长袍滑落,灰白色的长发透露着死寂的气息,冷峻的面容比起以往更加成熟冷漠,走了好一会儿,最终停在了一处孤坟前,冷漠死寂的目光多了几分神采,片刻之后,声音低沉沙哑且包含磁性:“我回来了。”
孤坟之中埋葬的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七绝堂堂主唐七。
专门为卫庄打探各种小道消息的老朋友,对方也是一名韩国老兵。
“轰~”
天空银白色的雷光闪烁,轰鸣声响彻云霄,下一刻,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向着卫庄怒射而来,速度之快,似乎四周的雨水都如同静止了一般,但下一刻,一柄剑出鞘了,速度比他还要快。
金红色的剑光透着锐利的剑气切割开雨幕,瞬间指向了来人的脖颈,锁定了对方的身形。
“刷!”
一袭白衣的白凤脚尖点地,清秀的面容透着几分不解,他很不清楚卫庄是如何锁定他的。
顿时,雨水恢复了,继续滑落。
“你的意图太过明显,气息不够内敛,速度还不够快,我要杀死你,不会超过三息。”
卫庄冷漠地说道,旋即收剑入鞘。
白凤皱了皱眉头,旋即扫了一眼孤坟,淡淡地说道:“你消失之后,此人追查过你的行踪,后来被四公子韩宇的人盯上了。”
对于孤坟之人的身份他毫无兴趣,他现在只对提升速度感兴趣。
墨鸦说过他能快过所有人,白凤觉得自己能过做到!
只要他足够快,那世间的一切就会很慢,包括生命的流逝。
“韩宇?”
卫庄眼神幽幽,似乎想到了曾经的往事,浑身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意,但很快便是收敛了,因为他很清楚,如今的韩宇还不能死,他若是死了,韩国就真的亡了,他还需要韩宇帮他一些忙。
至于仇恨?
卫庄从来不与死人计较以往,韩宇会死,在他完成他所交代的事情之后。
“你要杀了他?”
白凤好奇的看着卫庄,他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也不知道什么叫不合时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没加锁之后,如今的他活的确实挺自在。
只是有点入错行。
“他会死,但不是现在。”
卫庄并未给老朋友打扫孤坟,平静的说了一句,便是转身向着新郑走去,他需要去见一见韩宇,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他也需要见一见。
韩国的命运,卫庄想要自己掌控,而不是听从别人的安排。
哪怕未来的韩国会走向灭亡,卫庄也希望这是自己决定的,而不是那些令人恶心的权贵决定的。
至于韩非。
他已经放弃了流沙。
既然放弃了,那世上便再无流沙,从今往后,只有逆流沙!
“该走了!”
卫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雨幕之中,声音也随之消逝。
一名悬挂在树干下的怪异男子睁开了猩红色的眼眸,看着白凤呵呵一笑,旋即跟了上去。
白凤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看着孤坟,低声自语:“生命真是脆弱~”
下一刻,脚尖轻轻点地,身形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