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衣看着昏睡的便宜妹妹芈心,清雅的美眸之中多了一抹怜惜,虽然对方是父王与其他女子所生之子,但她其实也是受害者,随着楚国被灭,身为昌平君的子女,她又何曾有过一天安生日子,东躲西藏,小小年纪便得了一种怪病,每日咳嗽不止,就连安安稳稳睡一觉都是奢侈。
她恨自己的父亲,恨他抛妻弃子,甚至有过一段时间,她也恨芈心,可对方终究是她的妹妹,血浓于水。
“项氏一族的人来此想要做什么?我们姐妹已经落得如此下场了,莫非你们还不肯放过?”
涟衣眼神微冷,扫向了季布,寒声的质问道。
她不是傻子,得知项氏一族的人来到东郡,她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楚国若想复国,必须拥立一位王室血脉,借此号召楚人之力,这一点,项氏一族的人做不到,他们只是将军,而非王室后裔,唯有昌平君的血脉才可以做到名正言顺。
在这一点上面,芈心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也是英布一直守护着她的原因。
也许当年昌平君生下她便是为了今日。
……父亲,你真的很冷血。
涟衣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芈心,轻抚她的脸颊,心中冰冷一片。
“是我等无能,没有保护好殿下。”
季布闻言,充满歉意地说道。
涟衣冷漠地说道:“我无需你们保护。”
季布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看着涟衣那张精致的面容,一抹爱意深深的压了下去,哪怕知道涟衣不喜欢听,他还是继续劝说道:“殿下,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帝国已经对诸子百家动手了,墨家和儒家接连被灭,眼下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联合六国之力,加上诸子百家诸位高手,或许可以成事!”
“若是失败呢?”
涟衣面色不变,平静的反问道。
话音落下,在场的几人都是脸色凝重了几分,他们都清楚,这一次的起事何等艰难,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可这是他们能看到的最后机会,若是此番错过,也许六国就真的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了,再过几十年,还会有人记得曾经的六国吗?
“就算我不同意,你们还是会行动,又何必问我,对于你们而言,我们只是工具。”
涟衣淡淡地说道,语气极为冷漠。
“殿下,我等绝没有这个意思!”
季布脸色微变,单膝跪地,沉声地说道。
英布同样单膝跪地,脸色铁青的看着涟衣,沉声地说道:“殿下难道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家仇国恨吗?帝国可是灭了楚国,更是杀了殿下的父亲!”
“他当年先抛弃了我们。”
涟衣缓缓起身,长裙摇曳,美目看向了英布,平静地说道。
话音落下,气氛瞬间有些沉闷。
花影也是抿了抿嘴唇,当年的事情,昌平君确实有愧于涟衣以及她的母亲,这是不争的事实。
涟衣没有与几人继续说话,对着花影微微欠身,便是向着屋外走去。
花影美目担忧的看着涟衣离去,轻叹了一声,看着季布和英布,低声说道:“你们不要逼她了,她知道怎么做,哪怕她不愿意。”
“我们哪里逼她了,只是提了一嘴……”
脾气火暴的英布握紧了拳头,凝声说道。
季布看着英布摇了摇头,将这个话题打住,随后看着自家姐姐,询问道:“朱家何时与我们会面?”
“消息已经送过去了,稍等几日便会有消息传过来。”
花影轻声地说道。
……
醉梦楼一处环境优美的阁楼之中。
涟衣站在一个鸟笼旁,看着其内养着的一只色泽艳丽的金丝雀,默然无语。
金丝雀微微转动脑袋,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主人。
又过了片刻。
涟衣上前打开了篓子,放出了关在其内的金丝雀,双手捧着,缓步走到窗户旁,抬手将其放飞,看着它头也不回的飞远,眼中有着一抹不舍和复杂之色流转,就这般静静的看着漆黑的夜空。
“怎么突然想起来将其放了。”
花影走入屋内,正好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走到涟衣身旁,关心的询问道。
“我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我可以改变它的命运~”
涟衣沉默了片刻,轻声地说道。
花影伸手握住涟衣有些冰凉的玉手,美目温柔:“身处乱世,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逃避的命运。”
“姐姐,我累了。”
涟衣微微摇头,没有与花影闲聊的心思。
“不要多想,早点休息。”
花影点了点头,柔声地说道。
随着花影离开,涟衣眼中闪过一抹悲伤,低声自语:“姐姐,你说的很对,每个人都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从他当年抛弃我与娘亲开始,我的命运便已经改变了……”
若是当年昌平君带她和娘亲一同离开咸阳城,她如今或许会与他们站在一起。
可昌平君没有,他抛弃了她们。
他的选择决定了涟衣的选择。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因果。
……
翌日,一封密信送到了洛言的手中,他养了十数年的金丝雀有消息了。
“果然还是选择了农家吗?”
洛言坐在书房内,看着东郡传回来的消息,眼神微动,低声自语,芈涟、也就是涟衣,是他当年准备的一颗暗子,自从昌平君叛逃了秦国,他便已经料到了今日,楚国想要复辟,必然需要一位王室血脉。
昌平君有两个女儿,芈涟身为王室嫡系,她自然也有资格,何况她年长,比起年幼的芈心更加合适。
十数年的布局,如今这盘残局,大半都已经是洛言的棋子。
放眼望去,似乎一个能打的对手都没有。
洛言坐在桌案边沉吟了片刻,看向了身前恭候的墨鸦,平静地说道:“给田仲传信,计划可以开始了。”
“诺!”
墨鸦拱手应道,便是大步向着屋外走去。
“留了田猛这么多年,他也该去死了。”
洛言低声自语。
之前没有杀田猛,主要是他缺一条狗,田猛很合适,最关键,他很配合也很怕死,不过他的心机也挺多的,知道朱家活着他才有活着的意义,所以这些年与神农堂之间打的并不是太狠,至少没有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不过眼下,洛言却是不打算继续留着他了,看着嫌烦,田仲这条狗用起来比他更顺手,这么多年,田仲在农家也坐稳了,可以代替田猛。
借助田猛之死,让田虎与朱家拼命,逼迫项氏一族的人入场,顺便让农家内耗一波,方便他接下来一锅端。
不得不说,原着里赵高对付农家的方法很不错,很省力。
洛言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情压下,对于他而言,农家的事情只能算是小事,十多年前便开始安排了,眼下根本不可能出现意外,除非刘季得到他后世子孙的加持,来一招天降陨石。
就在洛言想到那位刘家大魔导师的时候,天空之上突然一道破空之声响起。
“刷!”
洛言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门口,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天际一道燃烧着火焰的陨石自天际划过,带着长长的焰尾,向着东郡的位置砸去。
洛言看着这颗陨石,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他改变了帝国的剧本,可剧本上原本发生的事情依旧发生了,尤其是这一颗陨石,配合眼下的天象,似乎极为不详,仿佛在预示着帝星的陨落。
与嬴政有关系吗?!
洛言心中暗道,眼神凝重,他不知道嬴政的寿命是不是有命数,可眼下这个突然的变化让他有些心神不宁,若是嬴政在这个节骨点出现了意外,那帝国必然会动荡起来,这对于六国余孽而言无疑是好事,他们的闹腾会让洛言这十数年的努力化作泡影。
建造永远比破坏更难。
十数年的休养生息也经不起一场大规模的动乱。
“也不一定是嬴政,历史上刘季和少羽也会成为王,包括陈胜、吴旷,啧,这么多王一起死,倒是也符合这星象。”
洛言摸了摸下巴,低声自语。
若是这么解算,这星象貌似也很合理。
就在洛言瞎几把解签的时候,月神的身影映入眼帘,冰蓝的长裙,眼纱遮掩着双眸,深紫色的长发,说不出的冷傲神秘,蓬蓬裙更是增添了一份端庄优雅,双手结印,以一种神秘莫测的姿态出现在了洛言的面前。
“荧惑守心,陨石东坠,这星象很不寻常。”
月神身形闪烁间便是来到了洛言面前,目光凝重的看着洛言,红唇轻启,沉声地说道。
以阴阳家的观星术来说,这种星象代表帝王的陨落,极为不详。
“看见了~”
洛言这一会儿已经平复了情绪,区区星象,他洛某人从来不信这玩意,他只相信人定胜天,连女神的化身都被他包养了,鬼神之说又算得了什么。
月神缓步走到洛言面前,微微仰头看着洛言,皱眉说道:“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来便是为了说这些?”
洛言看着月神,笑了笑,伸手搂住她的腰肢,笑眯眯地说道:“有空研究这个星象,不如咱们探讨点更有意义的事情,毕竟来都来了。”
说话间,洛言便是搂着月神向着屋内走去,实力突破,他最近精力有点旺盛,正所谓,温故而知新,旧不得不去新的不来,该用还是得用,不然那玩意岂不是成了摆设。
“?!”
月神眨了眨眸子,显然没想到洛言来这么一手,抿了抿嘴唇,沉声提醒道:“这种星象代表帝星陨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世上又不止嬴政一个帝王,有帝王命格的人不要太多,按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也有血光之灾?”
洛言轻笑道,对于荧惑守心不屑一顾。
星象也许可以预示一些东西,可这玩意显然不能全信。
“嬴政若是真的出事了,你打算如何?”
月神双手撑着洛言的胸口,美目紧紧的盯着洛言,询问道。
洛言脚步一顿,沉吟了片刻,看着月神,缓缓地说道:“嬴政若是有事,帝国还有扶苏,他是我的弟子,撑得住这个帝国!”
他没有篡位的想法,也没有这个必要,得位不正后遗症太多,他没这个心思。
最关键,当皇帝太特么累了。
嬴政若是真的有事,洛言觉得他十有八九是累死的,每日处理政务到深夜,十年如一日,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坚持的,至少洛言坚持不下来,哪怕一身实力不俗,可处理政务考验的是心神,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身心终究会枯竭。
也许得写一封信关心一下……洛言搂着月神,心中嘀咕了一声。
“身为帝国唯一的异姓王,你就没有想法?”
月神美目盯着洛言,低声轻语。
洛言目光微闪,缓缓说道:“你最好祈祷嬴政没有事,他若真的有事了,我反而觉得麻烦会很大,而且会死很多人。”
“……我以为你会有兴趣。”
月神盯着洛言的眼睛,轻声地说道。
“我现在只对你有兴趣。”
洛言捏了捏月神的脸颊,笑眯眯地说道,比起权势,他还是更喜欢女色,他这辈子也就这么点爱好了,怪就怪这个世界的娱乐项目太少了,他只能为人类传承多做点贡献了。
月神微微摇头,似乎对洛言这幅嘴脸有些无奈,她想过洛言的一些反应,可洛言总是让她很意外。
“你打算何时开启苍龙七宿?”
月神沉吟了片刻,继续问道。
“东皇太一都不急,我急什么,我等他来找我。”
洛言轻声地说道。
他不知道苍龙七宿的铜盒之中究竟有什么,所以他不打算贸然开启铜盒,他打算等等,等东皇太一坐不住,在此期间,他顺便将帝国内部的一些事情料理了,只是这突然到来的星象让洛言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嘴上虽然说得轻松,但他内心还是有些压力的。
嬴政若是真的死了,很多事情都将变得麻烦,眼下大好局面也会崩盘。
这不是洛言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