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发自内心的,甚至源自灵魂的,感到一阵狂喜!!
我的花神奶奶哟!!
往后,他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含屈”顽耍了?!
不是他不想读书进学,不是他不想舞刀弄枪承袭祖宗武功,是实力不允许啊!!
其他女孩子们纷纷惊诧,既心惊胆战,又不住猜疑……
真的假的?
贾兰比较独特,依旧不温不火的小老夫子模样。
贾环却好似吃了一口大粪般,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了。
心里疯狂大骂道:这个蛆心的孽障!还要点逼脸不要?
这种恶心无耻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他娘赵姨娘花了多少力气,整夜整夜的在他老子贾政枕头边吹风,就是吹贾宝玉不上进,不如他贾环有出息,贾政对贾宝玉的厌恶也的确与日俱增。
可要是有了这个名义,那还混个屁啊!
他一个庶子,连一点好处都落不着。
刚才倒想着举报一波,可再一想,这种祸事真要发了,别人能逃,可他这个谋逆反贼的弟弟想跑也跑不了哇!
不能举报,我好气哇!!
不过就当贾环义愤填膺之时,却感到一双冷然的眼神看来,他瞪眼看去,就对上了探春那一双神俊严厉的眼睛。
一瞬间,贾环差点唬飞了魂儿。
阖家老小,他最怕的不是老爷太太,更不是他娘,而是眼前这个同胞姐姐。
一时间,什么恼恨怒火都凉了,低着头不敢抬起。
而其他人都没再接这个话,涉及太深,她们不敢多言。
史湘云似也忘了刚才的事,看着贾蔷笑道:“蔷哥儿,我听说,现在外面好多人都在骂你。”
贾蔷淡然一笑,没说什么,倒是引起了其他的注意,探春好奇问道:“骂什么?为什么骂他?”
史湘云就将贾蔷醉仙楼遇圣驾的传奇经历描述了一遍,不过和事实有明显的出入。
在众人各色的眼神中,贾蔷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嘴角,而后淡然说道:“大体是这样,不过有几个谬处。第一,我不是当着太上皇的面说的那些话。是我在教训两个长随,告诉他们太上皇功劳不下高祖和世祖皇帝,正好被微服出巡的太上皇于隔壁听了去。先前,我并不知道太上皇会在隔壁。第二,那些话是我真实的想法,我并不是一个自作聪明的人,以我的经历和阅历,想当着太上皇的面扯谎,哄骗于他,只能是自寻死路。所以,外面骂我的人,大多是他们在自以为是,我并不在意。”
众人闻言,看贾蔷的目光再度发生了变化。
史湘云啧啧道:“蔷哥儿,你果真认为太上皇多花银子,到处去逛是对的?”
尽管如今满朝大臣多是景初旧臣,是太上皇的老臣,按理说,都该盛赞太上皇。
可是却不完全如此,因为太上皇几次南巡,再加上大兴土木,大修宫殿,将国库掏的精光。
虽因边疆无战事,不担忧起国难时无军资,可是官员们的俸禄也发不出啊。
每年就拿些香料顶账,也造成了香料泛滥,间接的支持了贾蔷的生意……
当自身利益遭到损伤时,别说是太上皇,就算是高祖世祖皇帝复生,文官们照骂不误。
顶多,在私下里偷偷的骂……
所以当下世道里,太上皇奢靡无度,此点有过于国,乃铁律认知……
贾蔷实在没兴趣和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女孩子讨论国家大事,他看着史湘云,问道:“史姑姑,你觉得赚钱难么?”
史湘云一看他这姿态就知道贾蔷不愿伏她,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爷们儿,哪里知道赚钱难不难?”
贾蔷摇头道:“莫说寻常百姓,就是元平功臣,家里过的宽裕的,又有几家?为什么?就是因为生财太难。如今是太平盛世,尚且如此艰难。太上皇接手的江山,却是一个被战争打的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他老人家花费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力排众议,顶住了多少骂名才能大兴商事,造就了今日的太平盛世?你觉得,是那些苍蝇一样嗡嗡叫的清流们懂得国事轻重好坏,还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知道?做人,一定要贵有自知之明。”
不过他说完后,见湘云面色陡然涨红,贾蔷还是心底一软,温声道:“史姑姑,我并非是在说你,你是闺中女孩子,哪里能明白这些?我是在说那些明知道这些道理,却枉作不知,为了他们自身的地位和利益,只一味的认为奢靡乃君王第一大罪的清流们。
他们果真是为国为民在发声?也不尽然吧。
这等糊涂人,只顾清谈,半点不务实,视真正民生国事和经济为浊物,却自诩名流国士,于我看来,其实不过一群无自知之明的蠢货。
旁人不说,只提林姑姑之父,清贵为前科探花郎,如今不也在为国家盐政出力?
真正与国有功者,就是脚踏实地操劳国事者,而不是只会夸夸其谈,自以为是的抨击他人。”
史湘云闻言,气呼呼的看着贾蔷,却说不出什么来。
只觉得贾蔷好讨厌,绕了半天还是在骂她,偏她反击不得。
最憋闷的事,她始终不信,一个奢靡无度的天子,难道还成了圣君不成?
不过忽地,她又怔住了,她仔细回想了下贾蔷的话,好像没一句是为太上皇之奢靡辩解的,他都在骂人,骂那些骂他的清流,这人……
而另一边,林黛玉目光简直“慈爱”的看着贾蔷,深以为然的点头叹道:“蔷哥儿果然是个有见解的,不愧能得太上皇盛赞,是个极明白的人呢。”
姑心甚慰啊!
众人喷笑,薛宝钗在她腮上拧了下,取笑道:“人家夸你父亲了,就是个明白人了?”
林黛玉哼了声,反口道:“蔷哥儿还说太上皇是因为大兴商事,才造就的太平盛世哩。宝姐姐你们家是皇商,岂不更是他口中利国利民的大功臣?我夸他是明白人,实则是为了宝姐姐你呢。不识好人心!”
众人愈发大笑。
贾宝玉忍不住笑道:“其实蔷哥儿这些话往日里我早就说过,外面一味的讲究文死谏武死战,却不知他们只是为了邀直求名的禄蠹。圣天子在上,何须他们以死来谏言?太平盛世当道,又哪里需要武死战?”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说的是一回事吗?
贾蔷却笑着赞道:“宝玉能有此觉悟,今生必能做一世富贾闲人。”
众人恍然……
正当气氛渐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动静,黛玉最先笑道:“除了那讨人厌的凤丫头外,再没别人。”
果不其然,人还未至,笑已先闻:“哎哟!我没来迟吧?可怜见的,给你们这群大姑子小姑子们忙了大半晌的,若是连口热乎菜都吃不上,那才叫冤呢!”
话音刚落,贾蔷就见一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裳,下罩翡翠撒花洋绉裙,光彩夺目恍若神仙妃子的年轻妇人进门来。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不是大名鼎鼎的凤辣子王熙凤,又是何人?
她进门后,居然先没和齐齐取笑她的大小姑子们闹成一团,而是走到贾蔷身后,在贾蔷还未起身前,涂抹着鲜红指甲的双手按住了贾蔷的肩膀,一股浓郁但并不冲人的玫瑰甜香扑鼻而来。
听她高声笑道:“好你个蔷儿,如今出了府自立了门户,我原还担心你过的不好,不想如今你生发了,倒是将我这个二婶婶忘去了一边,几次登门不来见我不说,搬进了梨香院也不来给我请安,你真是出息了!”
贾蔷面色隐隐古怪,盖因这二婶婶似乎有些热情过火了,虽不似他前世看的一些哈批小说里写的那么扯杰宝蛋,背后能感受到两团劳什子软腻,可就算眼前这般,是不是也靠的太近了些?
不过,既然人家都不怕,他自然不能在乎自己的贞操,去往前躲开些。
他面色恢复如常,微笑道:“二婶婶见谅,之前东府风大,不便去给婶婶请安。”
王熙凤显然没想到他不退开些,只能心里郁闷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步,眼睛眯了眯后叮嘱了句:“往后记得常请安,不然你的好多着呢。”
然后,这才和取笑她的林黛玉针尖对麦芒的相互挖苦取笑起来……
贾蔷心中一叹: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