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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17章 归来

天可汗 西风紧 3148 2024-03-04 18:19

  原野上有很多人,远处的山岭之间河流之畔,廊州城楼隐隐在往。

  薛崇训抬头看时,只见东天的骄阳挥洒着万丈光芒。

  在此之前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回国的方式是这样,就像被绑架了交赎金一样。

  和抓住自己的那帮吐谷浑人分别之际,忽然听见冬儿哭起来了,大叫常叔叔不要走……

  才相处没多久,这小女孩好像很在乎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

  还没人在送自己时哭过呢,薛崇训不由得安慰她道:“他们才是你的亲人,是你可以依赖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过了一会,薛崇训便被人送到了唐军大营。

  熟悉的明光甲陌刀横刀等物,让他意识到,终于脱困了!

  从一个冲动开始,到现在的结果,让他觉得就像做了一场梦。

  但是那些跟随他的四个团南衙兵,几乎全军覆没,大多已葬身异国他乡……或许人和历史一样,都会有无数不可预料的变化和成长。

  张说策马而来,抱拳笑道:“河东王,很期待王府上李龟年的演奏。”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薛崇训回礼道:“好说好说……金城公主如何了?”

  “薛郎放心,已送回长安,现在应该住在大明宫。”

  薛崇训回头看了一眼,说道:“那就好。”

  张说道:“这里交给别人了,我送薛郎尽快回京。不用太在意吐谷浑人,他们也是受吐蕃唆使入境袭扰,遇到我大唐大股兵马,定然心生退意。”

  薛崇训抱拳道:“张相公多方筹措营救,谢意无以言表。”

  张说遂提了一队骑兵为护卫,立刻带着薛崇训启程离开廊州,向东而走。

  路上薛崇训想起那达化城县尉姜长清,但不便和张说明言,就试探道:“听说达化城破了,官吏怎么样?”

  “多数已被杀死,有的不知所终。”

  薛崇训心里仍然在寻思那件事,姜长清一个唐朝官员,为什么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暗算自己?难道李隆基在陇右?

  让薛崇训不解的是,一个在政治斗争中已经失败的人,还能在官场上保持影响力?那些追随他的人有风险,但有什么好处?

  一路上他们走得急,张说好像是急着要向太平公主交差。

  晚上在驿站休息时,薛崇训竟然失眠了几个晚上……

  身陷敌境担惊受怕的时候他没有失眠,现在安全了反而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或许人最恐惧的不是眼前的困难,而是对未知的恐惧。就像鬼魅、命运,这些看不见摸不着想不透的东西,人们总是怀着恐慌的心思。

  回到长安时,已是昌元元年六月中旬,不知不觉,新的一年已到了盛夏季节。城外的长亭尽头,薛崇训看到了等候在那里迎接自己的人。

  许多熟悉的面孔,有武家的两个兄弟(薛二郎已回河东),还有飞虎团将领、薛府的家人奴仆、几个宰相……

  甚至宇文姬也来了。

  薛崇训见到如此多熟悉的人,鼻子一酸,几乎想哭出来,唯有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才有如此感受。

  薛崇训刚从马上跳将下来,五大三粗满脸胡子的武二郎奔上来拍住他的膀子,大声道:“长兄,欢迎归来!”

  后面的大郎一甩纸扇,故作潇洒地说道:“长兄要走、不送你,但我们说过你回来时一定到城外接你。”

  薛崇训的目光越过两个兄弟,看向最后面颇不自在的宇文姬,叹道:“长亭道,连天芳草……只有归时好!”

  那圆脑袋李逵勇毫不例外地嚷道:“好诗!”众人一阵大笑。

  确实这种场合尽是些男人,宇文姬一个女的有些难堪,所以她才躲在后面看着薛崇训,当发现薛崇训投去的目光,她不由得低下头,脸上泛起两朵红晕,大约是人太多了,如此对视会让别人笑话。

  薛崇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当他还在吐谷浑时,宇文姬在长安一定很担心。

  这是在唐朝,虽然相对其它朝代比较自由开放,但多数女人的观念还是希望自己只属于一个男人。

  所以她或许对薛崇训有诸多不满和怨愤,但依然希望他平安。

  薛崇训的身体里有一个现代人的灵魂,他可不会故意装作大丈夫,便丢下一帮同僚好友,慢慢向后面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说道:“薛郎,你看那边,还有谁来了。”

  薛崇训循着他指的方向,便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长亭道旁边……

  金城的马车。

  她是公主,要注意身份举止,自然不会随便在外面抛头露面,虽然来了,却只是躲在车里默默地看着这边。

  他不由得怔怔看着那马车,心绪起伏,把其他事儿都忘记了,自己为了那个女子,可是差点把命都丢了。薛崇训还从来没有这样放手蛮干过。

  他遂转身改变方向,向金城那边走。第一次发现,不到两年的时间,在古代竟然有这么多值得牵挂的人。

  但这时宇文姬见到他转身,心里的感觉便可想而知了,一个人站在那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里很多人,她急忙低头忍住,以免失态。

  她又想着送薛崇训的兔子,他居然给了别人,她便更加难过。

  女人就是在意小事。

  有外人在场,薛崇训走到马车跟前时便保持着礼仪抱拳道:“殿下长亭相迎,感谢之至。”

  其实他并不想这样说话,但为了顾及礼制,还有个缘故,不知为何他面对金城时总忍不住会这样,大约是公主的高贵优雅使得他情不自禁要装腔作势。

  马车里的金城见薛崇训回来了,而且他在长亭和大家欢笑言语,相处得那么好,她心中许多天来被人孤立、指责、白眼等阴霾情绪一扫而空,便在里面偷偷浅笑;或许又因为心酸,笑容中却带着泪水。

  她的心绪起伏、复杂,但表现出来的口气却依然雍容平和:“薛郎为我的事劳心了,我很过意不去,迎接薛郎回家是小事,不足以表我的感激之意。”

  或许金城这样的表现实在有点虚假,不过她从小就习惯这样,习惯性地掩饰着自己真实的情绪,所以此情此景的表现倒是很自然就这样了。

  薛崇训道:“母亲大人没有难为你吧?”

  金城脸上闪过一丝郁色,但她在竹帘后面别人看不见,她说道:“殿下对我极其宽容,不仅没有责备于我,而且还给我留有食封。因我有负于国家社稷,故略有惩罚,被撤去了公主封号,如今我已是县主。以后薛郎不用称我殿下了,有悖于礼制。”

  薛崇训笑道:“不过就是封号,我干了天大的错事,估计也没法做王啦,无所谓!”

  金城轻咬着嘴唇,脸上忽然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她沉默了片刻,淡然道:“大家还等着薛郎呢,我先回去了,告辞。”

  薛崇训带着难看的笑容抱拳道:“殿下缓行。”

  “告辞。”

  马车启动,缓缓地沿着长亭的驿道远去。就在这时,薛崇训忽然喊道:“殿下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他追将上去,金城在里面问道:“薛郎还有何事?”

  薛崇训欲言又止,最后说道:“回来的路几多转辗,数次在阎王殿旁边转悠,但是……你送我的金簪,还有荷包都还在!”

  他放低声音小声笑道,“还有那件粉色绫罗抹胸,我穿在里面呢,能挡流矢,能佑我平安回来……幸好没被别人脱光了搜身,不然恐怕以为我是变态……”

  “薛郎……”金城的声音忽然一改方才那从容淡定,大声叫了一句,“我……我……”

  “什么?”薛崇训屏住呼吸看着竹帘,现在他竟然连面都看不到金城。

  这时金城忽然又颓然道:“没什么,以后你别再做傻事了,没有用……曹大,赶车。”

  薛崇训怔怔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窦怀贞踱步走了过来,说道:“殿下(太平公主)不会来接你,唉,你也真是,现在朝里情况很不好,必须要准备和吐蕃长期角逐了……不过,殿下传旨让你尽快到宫里见她,她也很想见到你。”

  薛崇训听罢心下一暖,以为太平要大发雷霆,原来她还是在担忧着自己。能得到母亲的关心,真好。

  薛崇训忙道:“这里的诸位都不是外人,那我就不多客套了,我这就赶着进宫去。”

  窦怀贞笑道:“不必客套,啥时候请咱们到府上喝酒。”

  “一定一定,我不是小气的人,哈哈。”薛崇训转身对其他抱拳道,“母亲大人召见,我便先行一步,改天与诸公把酒再叙。”

  他和众人告辞之后,便翻身上马,带着家奴侍卫先走,因为那些迎接的人很多坐车来的,走起来慢吞吞的。

  达化城的事儿让他心有余悸,此时决不能与母亲离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有隐忧,但薛崇训此时的心情仍然是很好的。长安,他已经有了归宿感,回到长安就像回到家一样。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夏天真的来了,只有在长安才能更深地体会到,那些伶人穿的可真他娘的暴露啊,衣料又薄又少,只有在夏天才能如此一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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