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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74章 下诏

天可汗 西风紧 2758 2024-03-04 18:19

  薛崇训想了很多,然后又来到了金城那里,让金城代替三娘为他的想法做笔录。

  因为他觉得金城好像天生对某些新事物很有理解能力,与其说是让她帮忙记录,不如说是一种倾述,倾述自己的思想。

  前世有个人说了一句话给他的印象很深。

  有一次他闲下来无聊,便随口对一个女人感叹了一句:独行是因为无人分享。

  然后那个人说了那句话,当你到了一定程度一定会有人分享的哦。

  当时他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所以记忆尤深。

  而今到了“一定”程度,已位极人间,才有了新的一番境界,其实独行是无论谁都会面对的,哪怕他是人人奉承的天子。

  所以才需要倾述。

  薛崇训很随意的姿势坐在蒲团上说了很久,停顿的时候,干脆把双手抱在后脑勺上,仰躺在地板上了。

  幸好金城的宫里一尘不染,就算是地板上也非常干净。

  他躺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转头一看正好看见挂在墙上的一幅水墨山水画,气势磅礴意境高远。

  他忽然想起一个词来“卧游”,好像呆在屋子里也能感受到山川之间的意境。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继续缓慢地说道:“定好科举资格后,首先要改变是翰林院和国子监,然后才能设定分科、分级的科举体系。翰林院要分文、理、艺三类,而国子监进行这方面的学习。”

  金城公主听罢脸上闪过一丝不解,薛崇训看在眼里,明白她的疑惑:为何还有艺这一类?

  一开始就取消诗词歌赋的考试,而且试卷在批阅前要重新誊抄,书法也就不重要了,更不考丹青和音律,翰林院却要专门设这一类,不是和实用基调相悖?

  薛崇训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他认为这个和新科举奠定的实用性并不矛盾,因为他想到了文艺复兴的影响。

  但他此举只是依靠自己的直觉判断,却无法像推论公式一样对结果进行阐述论证。

  更无人能帮助他进行论证,他是称孤称寡的人,是独裁者,所以有时候重大决策竟然只能靠直觉,也许这只是一场豪赌。

  “文修史、参政、拟旨;理研究数学、物理、化学,顾问户工科;艺修书画、音律、棋艺等。”薛崇训慢吞吞地说完,又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之后是分类科举的体系。但凡有生员功名的士人开始分类,第一种为进士科,考乡试、会试、殿试三级,主考经义和问策,乡试之后成为举人,举人可以候补做官;也可以进入国子监继续学习考会试、殿试成为进士;进士必然有官位,最低外放做县令,最有才能的人到翰林文院任职。

  第二种考国子监的理学类,第一科就考数学,经义与问策科作为次要;这类监生可以考翰林理院,赐进士出身,之后在翰林院研究理科,或出任中央户部、工部官职;也可以候补地方各级户、工科官位。

  第三种直接考武举,武举可以到飞虎团训练之后任命为武官;也可以继续考武备堂,赐武进士,为大将之才。最后一种是对于琴棋书画有造诣和突破的人,最后可以进入翰林院,也赐进士出身。”

  薛崇训初步拟出这一套制度,以科举所为选拔人才的主要途径,再配以其他两种次要的授官方式作为补充:一种是有出身和爵位的贵胄世袭爵位,逐代降低勋爵;另一种是有功劳的大臣子弟可以免去前期科考,直接进入国子监为“萌监”,能以举人的身份授官,也能直接和其他国子监生一起考三科进士。

  他构思之后又拿来笔录的草稿亲笔进行修改和整理,反复斟酌和思索,这个过程花了好一段时间。

  最后自认为以明代制度为框架的体系还算比较合理,终于接见了苏晋,准备让这份卷宗开始实施阶段。

  卷宗作为密文交到苏晋手里,不得公诸于众,薛崇训让苏晋先看看,然后才决定愿不愿意接手。

  在召见快要结束的时候,薛崇训很认真地看着苏晋道:“你不是一定得办这件事。”

  苏晋外号苏侍郎,阅近官场起伏,他刚拿到密卷还没来得及看,单从薛崇训那句平淡的话里就听出了两个玄机。

  首先这事儿是一个机会,薛崇训为了回报他的拥立之功,必因这件大事而让他位高权重,不然这么多朝廷重臣为何独选他?

  然后此事有风险,责任重大,所以薛崇训才会特意说“你不是一定得办”。

  苏“侍郎”将卷宗密存在内各衙门,每日上值之后才取出来在书房中细读。

  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皇帝亲笔,可见薛崇训对此事的重视。

  苏晋阅读了两遍,对变法有了自己的预测:可能进士科将是士人追捧的科目、其他类会变成冷门,因为进士科更适合一心仕途的人,而经义问策也是读书人更熟悉的内容(不过从生员资格的关口就普及了数学,显然达到了皇帝的期望);然后这样标新立异的科考内容会在士林中争议,肯定不是谁都会称道赞成的法子。

  数日之后苏晋就准备拟奏章正式上书,由自己提出这项变法。无论风险如何,皇帝给了机会,没有退缩的道理。

  正式的奏陈,先是政事堂的宰相看到,按照规矩要给出处理法子,再递到内阁、皇帝那里。

  但这回苏晋的奏章政事堂没有批阅,只是看了一遍就直接送内阁去了。

  宰相们一看内容,又是阁臣苏晋上得奏章,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它并非苏晋的政见,根本就是薛崇训的主意,和苏晋唱双簧罢了。

  薛崇训打算先把这份奏章拿到内朝里和大臣们议论一番,探一下两个衙门大臣的态度再说。

  这次御前议事参与的南衙重臣一共就那十个,一个也没缺席,薛崇训少见地穿戴正式在紫宸殿参与。

  一开始众人都显得很谨慎,因为人们一旦露出了自己的态度,以后就不便改变了,否则会给人政见不坚定的印象。

  苏晋按照薛崇训的密卷内容在内廷里详细阐述了一遍,薛崇训也不轻不重地问了些问题,最后询问大臣们的意见。

  杜暹先赞成了苏晋的奏章,接着内阁另外两个人也赞成了,这倒是他们事先就商量得差不多的事。

  而政事堂也没有和内阁唱反调,他们也明白这事儿是薛崇训要做的,和内阁关系不大。

  张说等人随即也认为革新科举利大于弊,连李守一也没有如何反对……

  科举取士到了今天实在是一种发展趋势和共识,人们已找不到有说服力的论据来反对;而数学是薛崇训写的书,大臣们也不愿意拿这个细则说事儿,那是明显和皇帝过不去。

  薛崇训早就料到改革科举只是难选主持大局的人,在两衙不会遇到多少阻力,只是没有料到进展会如此顺利迅速。

  他干脆就趁热打铁,当场封了苏晋太子少师的荣誉头衔,下旨他主持科举变法。

  苏晋认为新科举制度要两年之后才能开始,现在天宝二年冬,第一次在各地进行生员资格考试应在四年春季,接着四年秋闱开始第一次乡试,新进士的产生大约在天宝五年春天。

  因为新科举有一门天下人完全陌生的科目《数学》,在此之前要印刷书本传到各州,并给士人以习学的时间;饶是如此薛崇训明白天宝四年的数学科也只能考简单的试题,人们学习的时间太短,不过他也不可能把一项国策拖延四五年才去实施,只能这样了。

  另外朝廷要在各道设学政衙门、在州县设州学县学,要改变翰林院国子监的格局,这些都需要时间。

  等这一系列安排好之后,就在今年冬天,薛崇训终于颁布了科举的诏书,下旨废除旧的科举取士制度,从天宝四年起施行新的科举制度,并在诏书里概括了新的规则。

  圣旨最先贴在宫门口,这种公开的圣旨迅速张贴到了各地驿站,进而扩散到各州县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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