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着姜福媛失了孩子,晏鸾便准备留在宫里陪她一夜,晚间传膳时,齐灵帝才姗姗迟来,孩子一事对他打击也不轻,素日温润的龙颜也阴沉了几分。
“下午寡人见了璟表兄,他说姑丈应该无大碍了,阿鸾这几日就留在宫中陪陪阿媛吧。”
晏鸾注意到了元浚对姜福媛的称呼,不是一个单纯的皇后也不是小字,而是喊着她的乳名,想来也是爱极了姜福媛吧。
“是……陛下也要保重龙体。”
齐灵帝点了点头,面目柔和了些许,姜福媛流产一事让他意识到不能再隐忍了,永康公主传书招回晏家兄弟也是他的主意,他自幼便敬佩晏璟良多,如此风云变幻时,他能求助的也只有这一人了。
……
晏鸾在宫中一留就是好几日,期间晏璟每日都来看她,今日也不例外,牵着她到了永华宫外的兰台上,眺望着巍峨帝宫。
“过几日就要转凉了,且多添些衣裳,若是不想在宫里住,我便带你回家去。”
百丈高的兰台上能望尽整个宫闱,却又凉风不止,他自然而然的站在了风头处,以高大的身躯为她遮住了风,又留了最美的景。
“过几日再回去吧,听说爹要将淮阴侯的位置传给你了?”
晏鸾静静的依偎在晏璟的怀中,这几日齐灵帝总是与她说些朝中之事,莫过于晏璟处处打压王雍的壮举,而晏荣前日里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晏家军的军印和淮阴侯印交给了晏璟,现在他成了晏家名副其实的掌权人。
揉了揉晏鸾梳着花髻的头顶,晏璟略略沉吟:“嗯,娘这些年过的并不好,接位后,我准备送他们回恒国会稽去。”
晏荣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没有人知道他是真的喜爱卞夫人,还是借那事来抵触永康公主,但他是个绝对有野心的人,多年来南征北战招兵买马,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次他大难不死,能主动将位置和权利传给晏璟,大概是想通了什么事情。
“再过十来天就是阿鸾十四的生辰了,到时候定要为你办场华宴。”
清冽低醇的声音温柔的入骨,晏鸾微微抬头,就撞进了晏璟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里,皓月星海般的深邃鹰目里,溢着满满都是爱的宠溺。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在朝中杀伐决断的璟世子,也会有这样柔情的一面吧。
“大哥,我爱你们……”
没来由的,晏鸾就脱口而出了,看见晏璟在片刻的呆滞后,忽如其来的狂喜表情,莫名撞的她心头发酸,这句话她早就想说了,可是一直没有说出口。
“阿,阿鸾……你且再说一遍。”过于激动,难得让晏璟失了态。
“永远。”
这一次她的坚定,彻底让晏璟听清楚了,紧紧的环住晏鸾的纤腰,将泛凉的薄唇印在了她光洁的额间,贴下一个炙热的吻来。
“我们也爱你,永远。”
他的气息并不稳,身后抱着晏鸾的大掌还有些激动所致的轻颤,大概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句话吧。
晏鸾闭上眼睛也紧紧的抱住了他,脸颊上隐约有热泪滑过的触感。
这一世能再遇到他们,是她之幸,就让苍天来见证这场爱吧,她要至死不渝。
……
回到栖凤宫时,姜福媛也才从长乐宫褚太后那回来,这几日难得转好的脸色又有些难看了,生生饮了一杯清茶,便愤愤说到。
“这么迫不及待要将那个褚云裳嫁进王家,她也不怕养个白眼狼出来反咬她一口。”
“好了,你莫要生气,她此举不过是想拉拢王家罢了。”
孩子流产一事,姜福媛是彻底恨上了王家,连带着齐灵帝也开始借助晏璟之势,在朝堂中发号天子令了。
而掌控朝政多年的褚太后,自然会被这样的变故惊扰,或许以前她是个杰出的女政治家,可现在是真比不了当初了。
事已至此,她还妄想嫁出一个褚云裳,去平复王家的野心,当真是愚蠢。
“我怎能不气,她如今势力虽没有以前庞大了,可到底还是握了些王牌在手中,都到这种时候了,她不帮元浚还一心去维护自己的权势,算哪门子的母亲。”
晏鸾叹了口气:“所以说,野心不是个好东西。”
褚太后因为野心,便毒杀了丈夫顺帝,辅佐亲儿做傀儡天子,让自己一跃成为万众之巅;晏荣因为野心,弃了青梅竹马的卞夫人娶永康公主为正室,让式微的淮阴侯府达到了空前的地位高涨……
“说来,当前我们要防备的,还有一个褚云裳。”
褚云裳前世喜欢晏璟求而不得,转化为恨,入宫做了贵妃妄图生下皇子,效仿褚太后来个杀夫佐子,可她太激进,让王家人有了可乘之机,十月怀胎生了个公主,最后被逐出了宫廷。
穷途末路找到了晏霏,潜入宫中毒害了晏鸾,最后也落得惨死的结局。
这一世,她仍旧不甘心,因为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她就妄图联合王安之来复仇。
姜福媛极为赞同的点点头,说道:“你之前不是说她有重生的可能么,想来她定知道不少事,这女人最好是别留了,我瞧她跟疯了似的,就追着你咬,迟早要害人的。”
晏鸾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她并未告诉姜福媛前世发生的事情,可褚云裳对她的恨估计是化解不了的,这女人将来注定要与晏家做对,她似乎真的可以考虑姜福媛方才的话。
“除她并未难事,再走走看吧。”
一旦褚云裳再像前世一样,危害晏璟的话,晏鸾觉得她是不会手软的。
……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褚云裳的婚事就订在晏鸾生辰那日,褚太后极其看重这场婚事,甚至下旨册封褚云裳为北乡郡主,备下一百零八抬嫁妆为她嫁入王家添喜。
消息传来时,晏鸾正在淮阴侯府的练武场看晏焘练刀法,她这才发现,晏焘使刀比那日用剑砍人还顺手,一套刀法用的是气势恢宏,游龙转移的身姿英挺伟岸,看的她几乎挪不开眼。
“二哥这套刀法看着真厉害。”
“是当年在北疆学的。”
未着上衣的他,拿着大刀热汗酣畅的模样,倒有几分塞外蛮夷的粗矿,勒了天蓝色宝石额带的冷峻面庞,还有一抹不及退去的煞气。
“你弯些腰,我都擦不到了。”
十九岁的晏焘还没到弱冠的年岁,身高还在猛蹿,晏鸾给他擦汗都得踮着脚,看见他勾唇戏谑的笑,她嘟着红唇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