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的说,我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去见你的父亲。”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街景,阿德里安有些郁闷地说道。
“那你想在什么情况下去见我爸爸?等玛丽开始上学,或者大学毕业?”坐在身边的杰西卡反问,阿德里安随即卡壳了。
“我就知道,艾德,你根本没有想过。”
杰西卡抱怨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你肯定希望我爸爸永远都不会发现……他的女儿已经成了孩子的母亲。”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忽略了这件事。”
阿德里安抓住她的一只手,又举起自己的另一只手,“但我绝对没有想过永远不告诉你父亲,这种事情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越早告诉他们,取得谅解的机会也就越大。好吧,我想说的是,约书亚说漏嘴对我们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真的?”杰西卡眨着眼睛,“你不会迁怒于约书亚吧?”
“不会,我保证。”
阿德里安很认真地说道,然后看了看外面的街景,干咳了声,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对了,你说你爸爸在知道你连孩子都有了后,差点回房间拿枪,是真的吗?”
杰西卡顿时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宛如月牙,带着一点点得意,很是可爱。
“放心,艾德。”
她拖长了声音,仿佛抓到了他的要害,“我爸爸一般情况下是很和善的,就是比较严肃,记得和他对视的时候不要主动转移视线,否则会认为你心虚。”
她的嘴巴咧得很开,连洁白的贝齿都露在外面,如果是平时,阿德里安少不得凑过去用嘴巴挑逗两下,不过现在只是挑了挑眉:“好吧。”
很快,车子行驶到了目的地,和司机吩咐了两句,拿出带来的礼物——一瓶价格不菲的迪琴酒庄的红酒——阿德里安随即挽着杰西卡来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很快,门的另一边响起了脚步声,跟着约书亚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同时做了个很明显的松口气的动作。
“嗨,艾德,欢迎你来我们家。”约书亚热情的打着招呼,然后对他们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小心”的口型。
“你好,约书亚,见到你真高兴。”阿德里安点着头和杰西卡一起进了房间。
客厅并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到在沙发旁边陪着玛丽玩耍的杰西卡的母亲凯瑟琳·阿尔巴,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们的,则是杰西卡的父亲马克·阿尔巴了。
“爸爸。”玛丽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的身影,当即脆生生的叫了句,然后丢下手中的玩具,举起胳膊摇摇晃晃的跑了过来。
“嘿,玛丽。”
阿德里安笑着蹲下一把将她抱起来,跟着在她肉肉的小脸蛋上咬了口,三岁多的小家伙粉嘟嘟的,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在爷爷奶奶家玩得开心吗?”
“开心,奶奶很会讲故事,一点都不输给爸爸,但是爷爷不喜欢笑。”奶声奶气的小家伙说着往阿尔巴夫妇那边看去。
已经站起来的马克一改之前的微笑,绷着脸,用非常不友好的目光看着阿德里安,似乎非常的讨厌他,而且丝毫不掩饰这点。
凯瑟琳倒是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只是眼神颇为复杂,有些担忧和无奈。
阿德里安刚想说话,但警觉的将脑袋往后一仰,想要偷袭的小家伙顿时扑了个空。
“玛丽,我说过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阿德里安瞪着女儿,没能咬到玛丽却一点都不啪,只是咯咯的笑个不停。
“爸爸的耳朵就那么的……美味吗?”
阿德里安有些恼火的问道,她在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喜欢在他脸蛋上咬来咬去,现在都3岁多了居然还改不过来,真是让人郁闷。
“嗯啊。”
玛丽当即用力点起自己的脑袋来,就好像上了发条似的,那调皮可爱的模样周围的几个人都不由笑了起来,除了马克·阿尔巴。
好吧,他多少还是将嘴角勾了起来,但看着阿德里安的目光依然非常的厌恶。
“杰西,你确定玛丽的爱好不是遗传自你?”阿德里安看向杰西卡。
“为什么不是你?”杰西卡笑嘻嘻的反问,“我们家里可没有这种爱好,不过——”
她伸手将女儿从他怀里抱了过来:“我始终认为,这是玛丽在为我出气,她知道妈妈受委屈了,她要为妈妈讨回公道。”
阿德里安翻了翻眼睛,瞟了眼窃笑中的约书亚,然后对杰西卡的母亲伸出手来:“你好,凯瑟琳,很抱歉我今天才来见你们,请叫我阿德里安或者艾德。”
“你好,阿德里安。”凯瑟琳依然保持着复杂的却又很有礼节的笑容和他握了握手。
“你好,马克……”阿德里安随即转向马克,后者却哼了一声:“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
但随即凯瑟琳就轻轻推了下丈夫,马克这才不情愿的握住了他的手:“随便你吧。”
“谢谢。”
阿德里安保持着风度,直到松开后才暗自吸了口凉气,对方在手上很是用了一番力,虽然不至于捏得他叫起来,但也不怎么好受。
马克的个子虽然比他矮了一点点,但因为在军队里服过役,块头却是满大的,加上皮肤相对比较黑,站在面前颇有压迫感,看来今天这顿晚餐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尽管马克·阿尔巴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客厅里的气氛为之一僵,但在凯瑟琳·阿尔巴的调整下还是慢慢又活跃了起来,加上马克之后除了继续毫无保留的表示出对阿德里安的厌恶态度外,基本上没有说什么不客气的话,所以一直到吃晚餐的时候都还算比较融洽。
“坦率的说,这并不容易,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电影学院不喜欢非现实作品。但也并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电影学院这两年也在不断的求变求新,吸纳年轻人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古板,所以我还是有些信心的。”
一边在餐桌上用着还算丰盛的晚餐,阿德里安一边借着约书亚将话题拉到奥斯卡上面来的机会,为凯瑟琳解释着自己的作品。
既然暂时和父亲无法进行沟通,那就从母亲这边下手好了,事实上,他这一整晚都在不动声色的通过言辞讨好着凯瑟琳,这的确起到了一些效果,只是同样也导致了凯瑟琳总是用一副……
看女婿的目光看自己。
“听起来很不错。”凯瑟琳笑着将杯子举了起来,“也许我们应该敬你一杯,祝你能打破一个记录。”
“谢谢。”阿德里安也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小啜一口后很自然从旁边拿起纸巾,为坐在自己身边的玛丽擦了擦嘴角。
“小心顾着下巴,还有,豆子为什么一颗都没吃?”擦完之后阿德里安又轻轻敲了敲她的盘子。
“我不喜欢。”玛丽嘟起嘴吧撒娇的摇着脑袋。
“那可不行,已经分给你很少了,一点都不吃可不行。”阿德里安竖起手指摇了摇,一副好老爸的模样。
“可是姐姐说了,我们要和大坏蛋爸爸进行抗争。”玛丽依然嘟着嘴巴,那认真的模样让约书亚他们噗嗤笑了出来。
“好吧,玛丽,既然如此,要么选择抗争失败,要么选择抗争失败并付出代价,很大的代价。”
阿德里安“威胁”地说道,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片刻后终于不情愿的拿起勺子盛起盘子里豆子往嘴巴里送。
“这才是好女孩。”阿德里安夸奖了句,然后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饭桌上来,正好捕捉到了凯瑟琳不那么好看的脸色。
这不奇怪,玛丽在这以前已经说了好几次姐姐怎么怎么,而他和杰西卡只有一个孩子,那么姐姐是谁可想而知。
即使凯瑟琳因为阿德里安所展现出来的风度对他很好感,面对这种情况恐怕也不会太高兴,不过没关系,要搞定这件事光取得凯瑟琳一个人的好感是没用的。
“那么,阿德里安。”马克这时开口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阿德里安,“作为好莱坞的花花公子,你怎么看?”
“这是事实。”阿德里安耸了耸肩,一点都没有回避,“我确实是个花花公子。”
“现在也是。”马克挑起眉来。
“是啊!”
阿德里安依然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即使杰西卡看了他一眼,“和不同的女人约会总能让我迸发出许多灵感来,然后转化为作品。比如《留住最后一支舞》,最开始只是个普通的舞蹈故事,我在有了个构思后就交给了其他编剧不再注意,但在和杰西的不断接触下,她的一些感受让我忽然的想起了这个构思,于是就有了大家在影院里看到的那个故事。直到现在,我都很喜欢杰西在最后跳的那段舞蹈,非常出色。”
说完后,他才对杰西卡回应的笑了笑,杰西卡则低下头去,嘴角微微弯起,看起来还是很怀念当初那段时光的。
阿德里安说得很是诚恳,而且至少事实看起来也是的确是这样,但作为父母,阿尔巴夫妇绝对不会接受这种说法。
只是他们同样也难以反驳,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符合这句话的描述,好莱坞宣称女人是他们的灵感源泉的导演不少,罗曼·罗兰斯基、沃伦·比蒂、伍迪·艾伦等等,都曾这样表示过,但和阿德里安对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说刚才关于杰西卡的灵感,也不说那些因为他红起来的女人,以及他为整个集团源源不断的提供的那些构思,光是五年五个奥斯卡影后就足够让许多人侧目了。
就算在这和拐骗了他们女儿是两码事,面对强大的事实,一时也不好说话,难道要毫无风度的大吵大闹么?
别忘了,是他们“邀请”他过来的。
所以,马克很冷静的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没有结婚的打算,对吗?”
“以前有过,现在,不可能了。”阿德里安还是非常的诚恳。
这番话随即让房间里的氛围降了下来,凯瑟琳没有再出声,杰西卡也陷入了某些思绪,约书亚倒是眼睛转来转去想要说点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
晚餐就这么落下了帷幕,等收拾好了桌子又在客厅里呆了几分钟,阿德里安这才和马克一起去了楼上的房间进行……
男人和男人的对话。
“我不喜欢,科威尔先生,一点都不喜欢。”进了房间后马克·阿尔巴就毫不客气地说道,连称呼都改了。
“我能理解,马克。”
阿德里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如果玛丽长大了,也和一个花花公子搅和到一起,甚至在18岁就生下了孩子,我也会非常生气,恨不得杀了他。”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马克要说的堵了回去,不管怎么说,是他“邀请”他过来的,即使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就算他当初在知道后想要拿枪杀人,但现在也该冷静下来了,阿德里安也就没有必要对马克示弱,他可不是杰西卡。
“我稍微做了些调查,科威尔先生,我相信像杰西这样被你蒙骗的姑娘还有不少。”瞪了他半晌后,马克随即又道。
“我想你用错了个词。”阿德里安竖起指头摇了摇,“我从来没有蒙骗过杰西,她对我的一切都很清楚。”
“杰西是我的女儿,我很了解她,她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孩,我有理由相信你对她进行过暗示或威胁,让她不得不和你在一起。”
马克严厉地说道。
“最开始确实有一点,我从不否认,如果杰西要离开,我不会阻止,我会送上祝福。”
阿德里安摊开手,“当然,玛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
“终于承认了?”
马克讥笑着紧追不放,“我不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富豪和花花公子,一旦看上哪个女孩就会穷追不舍,而当你们玩腻了之后,便不负责任的抛到一边不闻不问,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小子!”
阿德里安眯起眼睛,他实在很不喜欢马克这种态度,他当自己是什么?罪犯吗?
“我相信你应该清楚,马克,我和杰西之间是符合法律的。”
他挑眉说道,然后在对方开口前竖起食指,“知道吗,杰西过来告诉我,她不小心怀孕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找一所医院堕胎。我相信以我的实力,找一家可以封口的医院和医生一点都不难,而且怀孕不过三周,并不麻烦,再支付一笔营养费给杰西,从此不再见面,你们可能永远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马克的脸色随即变黑了。
“但我没有想过这个。”
阿德里安飞快地说道,“一秒钟都没有,这和天主教和受精卵是否生命都没有关系,我从一开始就是以孩子生下来之后要怎么办来做决定的,无论怎样,杰西肚子里那个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你可以指责我是花花公子是混蛋,你可以说我道德有亏,但你绝对不能说我不负责!绝对不能!”
飞快的却又铿锵有力的话语让马克一时说不出话来。
“恕我冒犯,马克,也许你很关心杰西,但在我看来,你始终只是半个合格的父亲。”
阿德里安也变得越来越不客气,“是的,你将她教育得很好,坦率的说,杰西虽然喜欢玩,但她在好莱坞比大多数姑娘都能守住自己的底线,这是你和凯瑟琳的功劳,但是,你并明白她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说我不明白我女儿想要什么?”
马克眉头紧皱,但阿德里安一点都不理睬的继续说了下去:“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杰西的模样,她就那么站在那里,摄影棚里,镜头面前,渴望着展现自己的魅力,渴望得到人们的认可。但同时,她又非常的害怕,如果搞砸了怎么办?如果大家都不喜欢怎么办?她是如此的希望表现自己又是那么的害怕、担心和缺乏安全感,那种矛盾的感觉随即吸引了我,这也是《留住最后一支舞》的由来。”
说到这里他长出了口气:“杰西跟我讲过她小时候的故事,生病、长时间住院、不停的搬来搬去以及缺乏朋友等等,同时还有一点,父母对她管得过于严苛了。我并非想说这是错误,毫无疑问,孩子需要管教,但同时也不能让她们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鸟笼当中,望着天边的云彩却不敢展开翅膀飞翔。这就是沟通的问题了,马克,父亲是孩子的榜样,她们在长大的过程中或许会叛逆、不听话,但父亲曾经的形象始终会留在她们心中。所以,她们愿不愿意和你沟通,能不能向你倾诉,取决于曾经的沟通方式。”
马克的神色变幻不定。
“也许你觉得,我今天和玛丽的嬉闹是做给你们看的,是为了给你们留下个好印象。”
阿德里安依然不停,“但是你错了,我一直和玛丽这么沟通的,我和所有的孩子都是如此沟通的,我自认为自己还是能做一个好父亲。”
“你不可能保护杰西一辈子,你不可能永远用你的条条框框的约束她,马克,但你可以为她做一把需要时出现的,争风挡雨的伞。”
他最后终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