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悠悠简直想死。
她在被人抱着走,被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抱着走!
她活了二十七年就从没感觉这么丢人过,这要是被人看见不用别人说话,她自己直接撞树死了算了。
“你放我下来。”
这五个字简直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可知道少年就是展赢,也无比清楚他拧劲儿上来根本就不会听别人说话,她又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对他打骂,只好缓下口气跟他打商量,“我真的没事,可以自己走,你、你扶着我,我们……也可以边走边聊聊天……”
“这样也可以聊。”少年不觉得她的提议有什么建设性,紧了紧手臂后脚步都没带迟疑。
这大概就是本性难移。
自他硬闯进她的生活,把她的人生搅乱,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教她认识他,了解他。
所以,当这个少年干净利落的驳回她的话,并打定主意不改初衷时,她是一点儿意外都没有,反倒升出一股‘啊,他绝对就是展赢没错了’的无力感。
有那么一点儿想要逃避现实的女人没看见少年偶尔会不经意的垂下视线,更没注意到在那双眼睛隐含的躁动。
在心里悲鸣的杨悠悠避世一样闭上眼睛,她根本没法去正视少年的那张脸,先头她才跟成年后的他分开没多久,又……
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是很想努力把这前后两个人分开看待的,他们两个无论是年龄、身高、体型都都不一样,可为什么他们又偏偏在一些不容忽视的细节上非要那么一致?
哪怕他现在还是个半大孩子,在沉默中整个人所散发的气质还是让她心有余悸,见了只想躲。
“你要带我去哪儿?”
才逃避了十几秒,极度不安的她就不得不抬眼看向四周,发现他走的方向是朝着别墅区去的。
别墅区?
为什么?
他回家了,父母安顿给他的?
可不对啊……
之前展赢跟古世勋的对话,显示他并没有回家。
那他怎么会朝着这一区走?
“我就住在前面那栋房子里。”少年朝着前方不远处一个偌大的二层精装别墅抬了抬下巴。
不……杨悠悠看了看别墅,大脑一时超载运行好险没绕成死结。
“你说、你住在那栋别墅里?这几年一直?”
她真的控制不住震惊,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见失踪了,可他实际上就住在离顺意四区无比接近的半山别墅区里,他还曾跑去顺美三区作案,所有事情发生的地点竟然这么近……
“这么近……”杨悠悠喃喃出声。
当年的警察真的有好好的破案吗?
怎么会把一个孩子忽视的这样彻底?
虽然当初抓到他也不会影响什么,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还有拐带虐待为前提。
可……
他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啊。
少年不知道她说话指代的方向,只以为她的意思的这里离小公园很近了。
“所以我每天都会去小公园,因为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再出现。”
杨悠悠的喉咙突然发紧,欲盖弥彰的赶紧主动转移话题,“距离这么近明明用走的就行了。”
“你不是也抱过我吗?所以我也想抱你。”少年说完自觉读懂了女人话里的意思,“以后你不想走路了我都可以抱着你走。”
“咳咳咳……”也不知是被风呛到还是被少年的话呛到了,杨悠悠一通咳嗽,连带抱着她走路的少年都不得不停下等待这一阵剧烈的呛咳哆嗦缓过去。
“放、放我下来……咳咳……”谁不想走路?
不想走路可以骑车,做公交,打出租……
杨悠悠真觉得少年这句话实打实就是在恐吓她,吓得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竦起来了。
少年见她咳得太厉害,再看离家确实也没几步路了就依她要求把她放下。
等双脚落了地,杨悠悠立刻借着捂嘴咳嗽的劲儿离少年远了一些。
她大致环顾了一下四周,非常想要找理由离开又不得不考虑实际。
她是肯定跑不过他的,哪怕在没残掉一只脚之前。
经过上一次,她也知道自己跟这里的人交流有障碍,她还没有钱,没有身份,甚至连个可投奔的落脚地儿都没有。
杨悠悠陷入苦恼。
经由此次她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她出现的地点是跟展赢相关而不是她自己,还有更让她绝望的,就是在她二十七岁之前的所有记忆里,自她离开白海市以后就再没回来过。
这就意味着只能由她这边去找这个时空中的另一个自己。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杨悠悠给自己铺垫出路,“你知道我并不属于这里对吧。”
“你想走啊。”少年语气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杨悠悠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不阴不阳的味道,这话她不好回答,跟展赢接触那么长时间,她深知什么话题会引起他的不快,正如此时,此刻。
“我的出现,本来就是为了给你提供一点儿便捷或者帮助的……”她努力斟酌用词,不能太轻也不能太过,轻了没效果,过了会惹祸,“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也没人再虐待你了,所以我留不留下意义不太大。”
周围依旧很冷,可正跟少年‘对峙’的杨悠悠后背愣是偷冒了一层虚汗。
“可这里的你走了很久了。”少年继续表情不太多的叙述事实,“你要跟她见面才能回去不是吗?”
展赢没有骗她,他在这个年纪时是真的猜到了两个杨悠悠彼此间的联系。
“你见过未来的我吗?”少年突然问道。
杨悠悠跟他对视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那我强奸你了吗?”
这样难堪的问题被一个少年腆着一张超级无辜又单纯的脸问出来,如果杨悠悠不是作为受害者的话,她可能胡乱打个哈哈就翻篇过去了。
可她偏偏就是那个受害者,这个问题就变得极为恶劣了。
少年没等她回答,只是看她变掉的脸色就追问了下一个问题,“是因为什么?”
杨悠悠看着他不言不语。她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不好看,也不再愿意藏躲,就算只是为了未来的那个自己,她觉得这时候说开也是好事。
“你不该把所有的问题都丢给我,你应该多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偏偏要那么做。”
避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难道她还真能杀了他一劳永逸?
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摊开来讲,总得让他清楚明白什么是三观道德跟是非对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