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悠悠在联系邢野给她安排人对接的时候强调了一下不要让展赢知道,邢野就事跟自己的老板古世勋多嘴了一句‘杨小姐是打算给展先生惊喜’,古世勋没说话,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是惊喜还是惊吓真不好说’。
风静,是这次邢野给杨悠悠安排的递送人,她行事作风极为干脆利落,在杨悠悠屁股还没坐热的时候,她已经风卷残云的把桌子上用于跟咖啡搭配的点心全部扫进肚子,当然在之前她还客气的问过对方要不要吃。
杨悠悠心里全是事哪里提的起食欲,结果就见对面那个比她小了大概三四岁的女孩把面前那么大一块三角糕点全塞嘴里,咕咕哝哝的一边忙着嚼一边又忙着说,她忍不住赶紧给她递上咖啡,让她慢慢吃不要急。
她以为这姑娘是等饿了,就打算请她在附近吃点儿东西,结果对方在摆手摇头的同时喉咙‘咕咚’一声完成了好大口的吞咽,看得杨悠悠的嗓子都跟着一起发胀。
风静把杨悠悠递过来的咖啡一饮而尽,抽了两章餐巾纸把嘴一擦,利落的谢过,然后起身潇洒的抛出一个‘走’字。
杨悠悠还是第一次见到表里反差这样的大的人,明明长了副乖乖可爱脸蛋的文静姑娘,行动举止却又像个不修边幅的男孩一样率直,不会让人讨厌,但是跟不上她速度的情况下容易变得满眼不明所以。
‘风静’,名字听上去很诗意很文雅,自然人如其名长得也十分乖十分软,可千万不要跟她相处超过一分钟,不然容易立刻惊掉下巴。
她的内在性子跟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反差极大,不仅又急又爆,还特别直白,能交到她手上的任务,怎么说呢……
就什么都别想了,只管冲就对了。
杨悠悠把疑惑的表情藏起,脚步跟紧她一前一后走出店外,“我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不是去见展先生吗?”风静脚步没停的回头望了一眼,让还在想着该请她去哪儿吃饭的杨悠悠瞬间表情就凝固了。
“这、这就要去?”
“不然,你还要等谁吗?”风静比她还惊讶,“邢野跟我说只有你一个,我的车今天也只能载你一个。”
这是要连缓和的时间都不给她?杨悠悠眨眨眼。
风静也眨了眨眼,想起邢野在给她安排任务时备注说让她好好照顾这位杨小姐,随即洒脱道,“你要是现在有事需要忙就尽管去,我可以等你。”
照顾嘛,对她来说就是耐心、安静的等待。
杨悠悠眉头抽了一下,略略迟疑道,“也……没什么事要忙。”
“那还等什么?”
风静扭头就往地下停车场入口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邢野就告诉我说要把你安全送到展先生那儿,顺便让我带过去一份文件,你要是真有事也不要紧,我再回来接你一趟也是可以的。”
杨悠悠本能客气的小声说了句‘不用,太麻烦你了’,事到临头,她突然又有了临场退怯的胆颤感觉,脑子里就一个声音反复冒出,‘怎么这么快’?
‘怎么就非要这么快’?
要不……她再回家好好想想?
风静的步子迈的急且快,速度奔向停放在地下车库里的她的座驾后,长腿一跨骑上去就忍不住焦急的等待好像走路都在犹豫的杨悠悠。
她就觉得这个杨律师九成九是个慢性子,简直不能让人更着急。
有事就要干脆的去做,因为既然已经是你的任务了,又根本躲不过去,干嘛不冲起来?
慢工出细活不是不可以,可哪有噼里啪啦麻溜干完的轻松加爽快?
杨悠悠看着一溜排开的轿车中间占了一个车位的通体磨砂黑色的摩托车,然后又看向骑坐在摩托车上的风静,从视觉上的不搭,再到她终于注意到人家姑娘穿着一身成套的摩托车骑行服,她想,就今天吧,再多考虑一秒她都得转头就跑,所以实在不能再继续用脑了。
接过风静递过来的全罩式安全头盔,不太熟悉的跨上从外表看就相当拉风的摩托车后座,杨悠悠忍不住在对方踢开脚蹬,准备打火时提醒道,“那个、麻烦你,骑稳点儿。”
“放心吧,”风静掀起挡风镜回眸一笑,“我载了那么多人,就邢野没出息的吐了一回,其他人都没事。”
杨悠悠想起那个像门神一样的魁梧壮汉,不失礼貌又不得不强压不安的虚虚‘啊’了一声。
无辜受牵连的邢野莫名在彼端连打两个喷嚏的事儿暂且略过,只说杨悠悠首次坐上越野摩托迎风上路以后,心立刻揪到了嗓子眼,她都分不清自己是在为什么害怕了。
刚冲上大道十分钟,杨悠悠想起自己这一身刚从法院离席的职业装太容易被看出来,半路叫停冲进一家服装店换了一身儿,剩下的路途没有理由可找了,她就想,自己上辈子到底是欠了多少人的债,这辈子要这样拼死拼活的还?
她双手扶着风静的腰,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对每一次必须踩下刹车的不满,还有抢过每一个红灯的兴奋,感谢大马路上尽责的红绿灯跟超速照相,感谢那些个高悬的限速标牌硕大而又清晰,感谢她没有像邢野一样吐出来。
等她们俩人终于驶达目的地,杨悠悠甚至有了终于、终于可以结束了的虚脱感。
占地广阔的宅邸院落,只站在大门口就已经让人叹为观止,高耸树丛的遮挡只了了降低了外人窥探的面积却给这偌大的宅院添了更多神迷。
风静摘下头盔冲着大门旁边的摄像头招了招手,然后就听‘咔嚓’一声,大铁门向两侧拉开。
杨悠悠坐在车后座没有动,随着铁门缓缓移开的声响,脑子里只剩一个声音,那就是——展赢就住在这里面。他们,终于要见面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个决定会不会后悔,也预想不到下一次她需要支付多大的代价,可她又无比的清楚,她不想展赢以这样方式继续挣扎。
他的人生不该被那些人肆意涂抹,更不该只有一种活法。
仔细想想,他的二十年里似乎什么都还没有感觉到,也没见过这世界的美好跟精彩,就已经全是那些不堪的记忆了……
被夺走的身份,被扭曲的善恶观,被摧残的精神跟肉体,还有过早的承担起不该有的繁重欲望……
他应该,不,他可以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