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悠悠又穿上了那件高领毛衣,然后突然意识到明天她就要上班,这样的衣着太引人注意,她需要去商场买一件适宜的高领衣裳……
工作还有一部分没完,之前整理的部分也要再复审一遍,不能出纰漏。
虽然没有食欲,饿感也像消失了,可她还是要吃饭,要好好的活下去,消沉到这一刻必须停止,她还要将那个罪犯绳之于法。
杨悠悠出了门,濡湿的头发依旧被她束成了低马尾,她的气色很差,可看着精神尚可。
门卫大叔看见她忙把自己的身形藏起,就怕跟她对上眼之后被锁定。
待她走远,门卫才踮起脚望着她远行的背影嘴角下拉。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心里忽然郁结成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焦急的想要飞去医院拿取结果,另一方向却好想时间就这样停止。
杨悠悠望着天,刺痛的脑子让她浑浑噩噩的上了一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当她反应过来想要下车时,车辆已经重新启动了。
下午两点多的公交车并没有因为是周日而人满为患,后排还有不少空座。
她叹了口气,选了位置坐下,扭头望向车窗外。
公交车徐徐前行,在路过一处不明显的凹陷处时,整个公交车身都大力的颠簸了一下,让正神游的杨悠悠整个人连同视线全都一阵晃忽,可等再回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在公交车上了,脚下踉跄一绊,她差点毫无预警的摔在地上。
这是……
哪儿?
杨悠悠晃晃眩晕的脑袋,眼前的一幕是脱离了她记忆的风景,而她,就站在一处斑驳龟裂的柏油路上,路并不宽,堪堪只能容纳两台私家车并行,靠右一侧被小区物业画上了停车位的黄框,靠左一侧则作为车行与人行共同使用的道路。
道路两旁被种植了一排排高耸的桃花树,树冠铺张的很大,刚稍微有些绿意的枝丫上开满了淡粉色的花瓣。
成片的桃花形成一片粉海,层层迭迭绵延至道路尽头,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一阵风吹过,花瓣洋洋洒洒的随风飘落,是美的,同时也是无比诡异的。
杨悠悠站在道路中,直到现在她还没弄明白,刚刚还在乘坐公交车赶往医院的自己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她仰头看着头顶处那绚烂的花海,心中却在想着,桃花的花期是在四月,那么六月份,要在什么地方才能看见这么一大片的桃花?
难道她现在是在做梦?
可梦里哪来的嗅觉还有触觉,花瓣整朵掉落轻撞在她的肩上留下‘啪’的小小一声。
她习惯性的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手表中的秒针不停跳动,却连一格都没有动过,时间停留在下午两点三十二分的位置。
她挪动脚步,心中竟意外的平静。
她不知道唯物主义的自己要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方向,却是神明听见了她急于逃离的心声。
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还是命运不过是想再捉弄她一次?
她抬眸四处看去,四周都是老式的楼群建筑,最高不过七层。
未知让她有了惧意,可如果一直待在这里不动,也只会让她更加害怕。
一路踩着落地的花瓣朝着前方走去,杨悠悠张望着,沿途她没有遇见任何人影,甚至连属于人该有的生活气息,这里都不存在。
外置的晾衣架上全都空空如也,每一扇窗户都是深谙的,没有小孩子的啼哭吵闹,没有鸟雀叽喳的鸣叫……
只有她踩动前行的脚步声。
这一切无疑是恐怖的,就像在哪个隐暗的角落里早已藏好了伺机而动的怪物,随时都有可能蹿到她眼前,一口将她撕裂吞吃。
杨悠悠没有停止前行,悬跳的心脏让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紧迫的盯着她。
她笃定不会太远,也许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也许,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幽静的迤逦道路远远落在了脑后,突然,她警觉回头,然后就看见成片的粉色桃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暗夜快速又安静的悄声吞噬。
杨悠悠吓得心脏都要停了,凉意从脚底一路蹿上头顶,她僵硬的绷起全身的肌肉,结果等来的只是骤然降临的黑夜以及促降的温度。
天色彻底暗了,前方突兀的响起连续的‘啪、啪’声,然后道路一侧的路灯亮起,照出了一圈圈昏黄的光晕。一切变得更加惊悚难测了。
有人惧怕黑暗,有人不惧。
杨悠悠以前身心都是后者,但是历经了事件之后,她的心还是后者,可身已然成了前者。
她双手交迭抱住了自己定了定透寒的心神,既然这样费心的给了她指引,如果她还选择滞留原地停止不前实属太不上道,而且,她总要弄明白自己究竟来了什么地方不是吗。
空气冷得她忍不住想要朝手心呵气,竟然还有点儿庆幸自己穿了毛衣还加了外套。
走着走着,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线她突然远远看见了一块高耸的,有些熟悉的建筑雕塑。
杨悠悠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当那块大型的雕塑终于近在眼前,当她看清那是脚踏祥云,朝着东方呈奔腾之姿的七匹骏马时,她突然想起,这里,是她十五岁以前生活过的白海市安意区。
这里,竟然是她过去生活过的地方。
杨悠悠不知不觉中松了口气,她站在雕塑跟前疑惑又某名心安的仔仔细细转看了一圈,可除了冷气凉风,路灯、树木、影子......她依旧听不见其他的任何声响。
她压下了想要呼唤两声的想法,毕竟这里太过安静了,静的她连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儿不敢听。
她静静回想,当年她所居住的小区叫‘顺意四区’,眼前的公园,则是位于顺明一区与顺宁二区交界处,距离四区也就是她家,大约有三十分钟的路程。
以前她跟小伙伴来这里玩过,可是因为七匹马公园离四区有些远,再加上她要学习还要做家务,就算是寒暑假,能来这里玩闹的次数也不是很多。
公园里此刻异常寂静,她咬咬牙,踏上了雕塑右侧的上行楼梯。
偌大的椭圆形空旷广场中没有人影,一圈健身器械围着广场边沿矗立着,左侧楼梯往左,是四个联排的公告栏,右侧楼梯往右是间隔五米远左右的数张长条木椅,周围的树木还看不出太多绿意,草坪也青黄不接。
公园中没有灯,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与她记忆中被唤醒的画面紧密联系,她才勉强能勾勒出公园的大致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