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鳞次栉比的高楼在暮沉下染上繁华的霓虹,白日里的车水马龙在沉沉的暮霭中也更显喧嚷。
越过重重高楼,错开大道的拥堵,一处僻入山林的奢靡小楼在夜色中亮起了温暖的光晕。
欧式城堡的外观,中式四合院的格局,内里更是别有洞天,各种名贵的豪车在楼前短暂停留,片刻后又驶进隐于林中的地下车场,还有不少低调的纯黑车辆零散驶入,然后停在与豪车并不相同另一处地方。
与这栋小楼正相对的远远林中,同样坐落着一栋外观华贵的七层小楼,只是相对前处的车动人影,这里则幽静的仿佛并未投入使用。
空气随静潜入,暗沉的夜色中飘荡着一股好闻的冷香,也预示着这里并不像外面看上去的那样没有人气。
位于顶楼的一间密闭的房间内灯火通亮,却没有一丝光亮外泄。
‘咔哒咔哒’的手指飞快敲击键盘的声响给原本还算安静的房间凭添了几分忙碌感。
机械风扇‘呼呼’转动,空调再是尽责的调动着空气的流动也消除不了房间里属于电脑设备过度散热所特有的塑胶味道……
或吊挂,或支架、或延展的显示器各尽其职的显示着不同的画面,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先是专注于面前屏幕上闪动的红点,然后调动视线扫向其他屏幕上不变的画面。
雷铖锋看了一会儿后,确定并无异常后才抬手摘掉全罩式耳麦,微微侧头对旁边正‘劈里啪啦’快敲键盘的年轻男人道,“杨小姐刚给警局打过电话,然后手机信号消失了不到三分钟,现在又亮了,无移动。”
展赢手指没停,只将一双眼尾上挑的媚眼瞟向那一块屏幕,然后嘴角微翘道,“……可能被发现了。”
雷铖锋对展赢笃定的语气深表佩服,他都没对他转述杨悠悠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跟在展赢身边做辅佐已经好几年了,可直至目前未止他都无法理解他的思维模式。
堪称恐怖的严密掌握一个女人的行踪,甚至缜密到侵入到她所有生活的细节里,可就在他以为展赢可能只是享受着窥视的乐趣时,却不想他会突然不计代价的对她出了手。
他最不赞成的行为之一就是强奸,可展赢的行动从来都不受他约束。
就在前几天,展赢突然安排他坐在这个曾经是他专属的位置上对杨悠悠进行密切监视,可也就这短短的时间,让他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样一个寻常的,长得有几分姿色,性格偏倔却生活积极的女人,不说满大街都是吧,但也并没突出什么让人费尽了心力也要得到的特质。
不过真要细说的话,杨悠悠好像确实有些不一般。
雷铖锋回想着近日杨悠悠的行动轨迹,还有窃取的电话记录中所现实的内容,她现在正追查中的事……
她跟展赢之间……
雷铖锋想,他从没过问杨悠悠对展赢来说究竟是个什么程度的存在,可就他施暴的行为,再加上对方毫不犹豫报警的反应,总不会这俩人之间有着什么为人所不知的隐情吧?
若说有隐情,展赢明明有着万条光明大道不走,却偏要选那条荆棘无数的龌龊小路是为什么?
若说没有隐情,这俩人的行为都透着让他这个观者为之迷糊的意味。
他雷铖锋自认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可展赢,明显连这样浅薄的自我认知都没有,而杨悠悠,明明应该因无辜受害而萎靡不振的,现在却寻着那点儿蛛丝马迹深扒到了他都觉得惊讶的地方……
“那我们怎么办?”雷铖锋习惯性的收敛起表情,守职守责的等待展赢的指示。
展赢没给予他回应,调回视线就又重新专注到手里的工作上了。
当他第一时间发现杨悠悠问上官游提起邵氏集团跟万莹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了,然后她跑去了白海市追查当年,顺着那一点点的蛛丝马又追到了南云市,她是怎么把这些对她来说本该毫无联系的事情捋顺到一起的?
他想到了原因,可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让他有点儿心虚。
他一直记得她在医院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尤其是她消失的时候那最后一句。
说实话,他一点儿都不后悔对她下手,甚至因为得到了她而禁不住一次次回味,明明他们俩的下一次已经被他排上日程,她却突然毫无预警的杀了过来,如果真按他所怀疑的,是她突然间也想起来了什么的话……
事情就变得微妙了。
心脏忽然悸动起来,展赢回想着自己经历的,那根本无法用现有的科学知识解读的跟杨悠悠的相遇,一股透彻脊髓的酥麻就突然顶得他眼神迷醉。
想她了……如果她也想起了他,那操起来的感觉应该更不一样了吧……
雷铖锋看见屏幕的光亮在展赢的眼中闪烁成异样的流彩,他默默摆正坐姿,以标准的透明人姿态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又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惊愕,展赢的脸,哪怕是拿着刀子在捅人,哪怕是溅上了腥红的鲜血,都带着一股令人颤栗的蛊惑。
古先生的身上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只是相较展赢而言,古先生内敛的更习惯于给人递刀。
“古先生说了什么时候过来?”展赢压抑着颤抖的心跳,可燥动的身体让他已经控制不住的颠动脚尖。
“下周一,还有五天。”雷铖锋心脏一抖,好像刚才心里所想被人清楚听到了似的,回话的声音显得略微高急。
“那时间应该来得及,”展赢敲下回车键,双眼盯着屏幕静待数据上传,好像一点儿都没注意到雷铖锋的异样,“雷哥,这两天就麻烦你再去仔细的确认一遍流程,随时汇报。”
“是。”雷铖锋起身,人都走到门口了还是没忍住停止了脚步,犹豫了片刻才想说话,结果展赢先行开了口。
“她的事我跟古先生早就沟通过了,不会影响任何事。”
“抱歉。”雷铖锋听着展赢微变的音色警觉道歉。
展赢从来没在乎过雷铖锋作为古先生安排在他身边帮手的忠心问题,他信奉‘用人不疑’,再者,他跟古先生早就是利益共同体,唇寒齿亡,有没有雷铖锋在中间传话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反倒是那些心存异念的,被他跟古先生明里暗里处理了不少。
“雷哥,你说……如果一个人他做错了事,但是不仅不想认还想继续错下去该怎么办?”
雷铖锋无语的眨了眨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这样高智低能的问题着实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