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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40章 渡厄·重逢(大结局)

风雨情缘 九叔林笑天 11537 2024-03-03 18:46

  飘渺的天命摸不清道不明,有时像人心一样善变。

  就如外来者的侵略大军整装待发时,抵抗者会武装起来积极备战,领军人物得到不遗余力的支持呼风唤雨。

  两军交战,侵略者展现出高出数筹的绝对实力时,抵抗者的人心就会犹豫,惧怕,分离,对领军人物的信心出现动摇。

  然而侵略者的残忍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一个不留寸草不生!领军人物复又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希望之光便会重现,天命再度重新聚集。

  若说此前尚未刺刀见红,抵抗者心中始终存有犹疑与侥幸,此刻便再无任何退路。

  破天一刀!

  天命所向成为天命所归,神州世界之神的意志再无一丝杂念,整个神州的力量汇聚,化作刀光。

  刀光如雪,叶仙侯屈起薄皮包骨的枯瘦手指对着刀光一弹。

  所向披靡的刀光如同融化的冰面般出现道道龟裂快速溃散,天命所归的破天一刀也不过逼得叶仙侯动动手指而已。

  骨剑遥指爆出一道如墨黑光,死气仿佛吞没了大地!

  “避不过去!”林风雨只觉周身气机被牢牢锁定,死亡的危机扎得他汗毛竖起。自降世以来,叶仙侯首次认真出手便让神州天命之子束手无策。

  大旗猎猎翻卷,千朵莲花浮现空中亭亭如伞。

  紫赤青白粉五色莲花花开正艳,更有一派扑鼻异香氤氲朦胧,或清新,或暗幽,或纯冽,或浓郁,更有一股如叶仙侯般的死气骨香。

  宁楠,南宫紫霞,扶语嫣,易落落,莫非凡,难沱大师,洛芊芊围绕杏黄旗盘膝坐定全力运使真元。

  骨剑黑光穿透花香,又削落一片莲花方至消散。

  七人一同呕出鲜血,易落落修为最低,脸上瞬间布满病态的嫣红。

  南宫紫霞心中不忍亦无可奈何道:“落落坚持些!”目光急扫爱郎与叶仙侯又道:“还不到时候,大家千万忍住。”

  五色莲花中林风雨双手飞舞,无数刀气剑气在身周凝结,刀光如云,剑气如雨!

  宛如一场雷云正蓄积着刀剑风暴。

  天地间响起神州众生之声犹如山呼海啸!

  即使受界域之力的法则束缚,叶仙侯依然强大得难以抗衡!出声便是金口玉言,出手便是煌煌天威。

  林风雨正在直面不可抵抗的对手,他的家人亦在身后给予最鼎力的支持。

  她们是他最坚强的后盾,也是最大的牵挂。

  此刻不能退,不能停,唯一的胜机只在前方,唯一的生机也在一往无前。

  刀剑雷云陡然狂躁,青天白云里仿佛被泼了一团浓墨重彩,迸溅出青光万道,锐芒千丈。

  画卷中忽现一道不合时宜的白光,阵列齐整的刀剑雷云运转立刻别扭起来,圆转如意的合击立现斑驳破碎,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骨剑所指之下,浑然天成的雷云风暴处处是破绽,刀不成刀,剑不成剑!

  境界的天壤之别以外,连法宝神兵都差距巨大。唯有杏黄旗!

  五色莲花迎风摇曳,受白骨剑光一击,七人又吐朱红。

  眼见白骨剑光又至,林风雨爆喝一声升空而起!杏黄旗虽是跨界至宝,也挡不得骨剑连番攒击,七人以硬碰硬更是挨不住,他不得不舍身为饵。

  剑光逼来仿佛划破了空间。

  间不容发之际林风雨手结法印,足下亦剑气升腾竟开出一座剑田!

  龙吟之声大作,一只鳞若刀锋,角似钢枪的青龙自剑田中怒啸而起,龙口大张咬住白骨剑光……

  “啧啧,真是不赖,真是不赖!元婴境界能将法则之力运用到这等地步已是极致啦!阵眼的那个是不是慕容世家山河印?这是只能拼命了?”

  灵界叶仙侯降世的洞府外,一阵轰然巨响过后护山法阵溃散,七名修士鱼贯进入洞府围坐在通天血藤撕裂的两界通道缺口处。

  “刘师兄!你倒是快些,林小子撑不了多久啦!”范青山大呼小叫,盯着通天镜急急呼唤。

  行二的刘柏舟满头大汗,双手按在通天血藤上,一身真元鼓荡如潮涌。真元显是已运至十成,无力发话只能狠狠一瞪眼。

  两撇鼠须甚为滑稽,行五的欧放歌道:“想来我阴阳门世称幽泉子的二师兄都无可奈何,那便只有四师兄方有此能为!不如四师兄来试试?”

  “去去去!”两人打趣惯了,范青山翻起白眼:“下了注赌叶仙侯能一统神州,你要偏帮外人了不成。”

  欧放歌一摊双手:“我发自内心期盼林小子能做掉叶老鬼,然而……有些痴人说梦!”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不能成也是命数。我等尽力而为便是。阴阳剑自可助林风雨一臂之力,也要他能逼得出来才是。”

  白须白发的灵界阴阳门掌门朱牧逸凝神观看通天镜淡然道。

  “成了!”

  通天血藤上泛起七彩霞光一闪而没,刘柏舟撤回双掌一跤坐倒,抹着额上汗水道:“林小子,能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便看你有几分本事啦!”

  林风雨开启“法则之网”!压阵的山河印被衔于青龙口中熠熠生辉,无数种法则之力于剑田凝结,杀气大盛。

  白骨剑光被青龙咬断,叶仙侯收起骨手取出一面幡来。

  那旗幡可怖之极,旗杆由十根人的手臂骨制成,通体洁白如玉。

  旗面漆黑,若是细看定能发现竟由人皮精炼之后提取一小块,片片缝制而成。

  也不知这一面幡害了多少人命。

  叶仙侯摇动旗幡,天空中黑云滚滚将他身躯包裹,无数白骨骷髅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桀桀惨笑,为首的一个骷髅头竟有一人多高,不停开合的上下颚让牙齿敲击不断,磨牙声便令人毛骨悚然。

  白骨幽魂幡一现,林风雨声势立挫!

  但见他脸色惨白,身躯止不住瑟瑟发抖如坠恐怖梦魇。

  这件法宝曾让灵界阴阳门高手范青山借用替身傀儡放逃得一命,若不是神州界域之力压制,只这一摇晃,十个林风雨都送了性命。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难沱大师念起雷震佛音,令林风雨得片刻宁静。

  林风雨不敢延缓,剑田中剑气冲霄而起没入黑云!

  山川草木鸟兽流水浮云雷霆……

  神州一切的力量汇聚于此,千般法则之力如波涛奔涌,构建成一张法则大网。

  黑云中骷髅头连成一尾巨蛇在剑气丛中来去穿梭!法则之力道道溃散。

  在灵界大能叶仙侯眼里,法则之力不足为奇。

  倒是这一张由法则之力编织的大网不容小觑,毕竟身处神州境界遭到压制,倒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林风雨已降至地面,神州世界之神籍由大地为引,源源不断地朝他输入力量。

  剑田中青龙怒目圆睁与骷髅巨蛇撕咬在一处,被压在身下的青龙不一时便遍体鳞伤,它酣战不休龙鳞片片竖立,亦划碎不少骷髅头。

  即使得扶语嫣先天真阴之助,林风雨修为已达神州世界所能容纳的巅峰。

  然而论起真元之浑厚,操控之精巧与叶仙侯依然有天壤之别。

  能支持至今,所依者唯神州天命,借一方世界的力量抗衡而已。

  青龙溃散,骷髅巨蛇虽添了不少伤痕却不损威能,正向剑田扑来,大口中幽暗森森仿佛深不见底。

  山河印升起金色敕令,上书四个大字“法网恢恢”!

  南宫紫霞娇喝道:“动手!”

  护持杏黄旗的七人一同喷出本命精血,旗面招展出万朵五色莲花架住骷髅巨蛇。

  骷髅巨蛇左冲右突,利口白牙咬得莲花朵朵凋零。七人身躯剧颤咬牙艰难支撑。

  金色敕令升空,剑田里的法则之网发出爆裂巨响,似在酝酿一场风暴。

  而护持杏黄旗的七人自易落落起,纷纷支撑不住掉落在地下,再挣不起身子。

  林风雨接过杏黄旗,千朵金莲再开护佑山河印金色敕令!剑田中交错如网的法则之力终于酿成一场弥天风暴。

  空中现出密布的蛛网,仿佛神州大地承受不住这两股威压的碰撞,即将在恐怖的威能中被冲刷瓦解。

  诸般法宝招式均无功而返,法则之网也难敌叶仙侯神威。“法网恢恢”已是最后一招林风雨自是心知肚明。

  狂徒末路,也再无退路。

  骷髅巨蛇张开巨口咬下之时,山河印内里迸发出道道光柱,奇的是光柱首先肢解的便是山河印。

  法网恢恢正是形势极端恶劣时的极招,法则之网自爆!

  山河印本为慕容世家镇派之宝,与众不同的是非金非铁,由众生愿力而成。

  此刻的山河印绝非庚金山庄一庄修者的愿力威能,而是神州一切的愿力所注,正是凝聚了这方世界力量的最后一击!

  “法网恢恢”几乎引发了一场虚空风暴,空中出现一个直径十丈方圆的奇异黑洞,似是这一块被黑暗吞噬消失了……

  当山河印消失,法则之网溃散,骷髅巨蛇亦渺无踪迹。

  叶仙侯灰头土脸勃然大怒:“毁本尊法宝……本尊定将你等抽取生魂,以祭白骨幽魂幡!”

  林风雨心中发苦,转身向七人强颜笑道:“你们快走。我去对付他……”

  宁楠急道:“不可硬拼!留待有用之身来日或有转机。”又传音将卫无涯之事告知。

  林风雨慨然摇头:“不成的。你不明白,叶老鬼刚刚降世肉身尚未完全适应神州。若等他适应了……快走!不必管我。”

  言毕双手抄起杏黄旗升空而起,心中已存必死之念。

  法则之网炸不死叶老鬼,世界之神似乎也消耗殆尽气息奄奄,手中再无一物可为依仗,也只有拼却性命盼能同归于尽!

  白骨幽魂幡是叶仙侯本命法宝,毁去之后也是元气大伤,更加怒不可遏:“便以阴阳门镇门之宝取你性命!”

  杏黄旗旗面招展,在林风雨手中威能不凡。

  他元气大伤也不愿再行虚耗,索性取出一金一灰双剑至宝来!

  “动手!”灵界阴阳门七子同时手按通天血藤,庞然无极的真元与神念顺着两界通道缺口涌下……

  神州世界被撕裂的缺口处,通天血藤周围爬满电光,降临神州后便悄声无息向叶仙侯袭去。

  世界之神的意志又陡然振奋,天地晦暗,目不能视物,神念尽被封锁。

  神州大地残存的力量在这一刻全数使出,连叶仙侯也恍若置身虚空般毫无感知。

  封禁之力仅只一瞬,这便够了!

  降世的力量经过界域之力大为损耗,击在叶仙侯身上仍让他喷出口黑血,阴阳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其中蕴含的叶仙侯神识被抹得干干净净。

  异变陡生,林风雨反应奇速,飞也似的向阴阳剑抓去!

  灵界阴阳门七子全数趴伏在地难以动弹,范青山喘着粗气盯死通天镜哈哈大笑:“林小子,能帮你的便这么多啦!接下来看你……我操,这是什么鬼?”

  只见通天镜中阴阳剑自行一扭剑身未入林风雨手掌,反倒迅速缩小如两根绣花针没入他双目中……

  林风雨趴跪着嘶声惨呼,无数声音在脑海里炸响,如魔音贯脑!眼中的疼痛仿佛深入灵魂正炙烤着神识。

  叶仙侯忍着翻涌的血气祭起白骨剑急刺林风雨。

  杀气近身,林风雨强忍几欲令他昏厥的剧痛抬头睁目,朦胧视线所及的白骨剑前一分处现出一黑一白两颗光点,其黑深邃,其白刺目。

  黑白光点一现,白骨剑忽然停止不动。然而在通天镜中看来,并非白骨剑不动,而是整个神州世界都已静止……

  不过三息,白骨剑一如从前急刺,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在穿过黑点时方向发生偏转,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刺落空!

  “掌门师兄……这是……这是……我没看错吧?阴阳剑有此等威能?”范青山结结巴巴,不住揉着眼睛。

  朱牧逸亦是目瞪口呆:“你问我?我他娘的问谁去?”罕见的神情话语,让人忆起继承掌门之位前,这位老兄也是豪放不羁之辈。

  “错不了!时间与空间操控之术!”刘柏舟虚弱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叶老鬼死定啦!这一场赌局老子大发特发,再买十来座山头都不在话下!你们几个谁也不许赊欠赖账!”

  范青山脸上兴奋得难以言表,正是资深赌徒买中冷门后的欣喜若狂。

  黑白光点迅速扩大,叶仙侯被光芒射住失神落魄直到被光点吞没。

  待他再回过神来时,已落入一处茫茫无边无际的空间。空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万物,甚至没有颜色,只有白!

  雪白,洁白,苍白或是灰白,什么都不是,褪尽了所有色彩,只是白!

  天地混同,除白之外一无所有!

  从通天镜中看去,十丈方圆的白光圈外笼罩着一圈拳头粗细黑光,仿佛日食一般。

  “黑光构建空间世界,白光控制时间。这……这是……十八层地狱最底层——无间地狱!”

  刘柏舟精通地府阴阳轮转之术,时常出入阴曹地府最是熟悉不过,一眼便知!

  叶仙侯陷入白色的空间,混混沌沌迷迷蒙蒙,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何路可出。

  他竭力飞行望不到彼岸,竭力嘶吼听不见生意,运使诸般道法全落在空处。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有白!

  时无间,空无界!

  只盘膝而坐渐渐宁定的林风雨知道,这一方由他双目中阴阳剑控制的世界,时间正在飞速流转,渐渐消弭叶仙侯的寿元——修者寿命绵长却终有尽头。

  随着阴阳剑越发融入于他,白光空间里时间的流逝速度越发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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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师兄,你当年可发下大愿来着,说林小子若保下神州不介意再送一份大礼。阴阳门人一言九鼎,可不能不作数!”

  范青山笑吟吟接过一只储物戒,清点完毕脸上笑意越发盛了。

  “这份大礼是甚么?还请师兄告知一二,师弟好奇得紧。”

  “我去地府提个魂魄来,给林小子送去!”刘柏舟满脸不耐,抽搐的颊边肌肉似乎还在肉疼输出去的家当。

  “无涯那孩子很不错,你把他带来灵界,我亲自教导他。”朱牧逸闭目发话。

  刘柏舟勃然变色:“掌门师兄,你当地府是我家开的么?想提人便提人?当年提了林小子便费了无数心思还折了寿元福祉,从此一背到底赌局尚未赢过。现下要我一提两人,还提来灵界?那岂不是……”

  朱牧逸不耐烦地一挥手:“分光云界旗,离合神光,万剑金鼎,璇天紫金葫,六阳神光罩,玄阴寒犀灯,宗门七宝,除了阴阳剑你自选一件去。”

  “两件!”刘柏舟寸步不让。

  “罢了!事儿办妥后自去挑选。”

  “哦,那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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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界天宫,垂帘后的男子看不清身形,只有威严的语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应劫之子已生,你便去神州走一趟探查明白。若有机会,就地格杀亦无不可。”

  跪伏于地的男子不敢抬头:“遵旨!”

  “麒麟圣土先行一步已遣后辈下界,四界之主背地里小动作也不少。朕不方便出手,你到了神州不可莽撞行事,应劫之子非同小可,不破他天命难以制服,切记!”

  “微臣已将神州世界打听明白定小心行事,此番下界正是天宫惯例当不引人注目。”

  “着你做游界巡查自是亏待了你,待功成之后再行封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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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悠悠,林风雨睁开双目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陈设,简单清雅而别致,一看便知是秦冰按他喜好布置。

  此刻他正全身赤裸侧身卧着,一位熟美妇人正背对着他揉搓手中的方巾。

  美妇垂手弯腰,艳红宫装掩不去玲珑浮凸的身段,尤其微撅的丰臀又宽又翘,视线里依稀见她梳着凌云髻,插着只金珠发钗,显是精心打扮而来。

  “柳姐姐!”喉音嘶哑,一如浑身的酸痛,已不知昏迷多久未曾活动。

  柳若鱼身形一僵,随即狂喜转身,玉腿交错扑将过来:“你醒了!”

  林风雨无力地点点头,吐出口胸中浊气,体内真元运转不消片刻便恢复些许精神:“我昏迷了多久?”

  柳若鱼手持方巾为他抹尽脸庞:“杀死叶仙侯用了两年,又昏迷了三年三个月!可算是醒来啦!”

  艳唇扁了扁,一边落泪边赌气似的甩下方巾:“醒来了,不给你擦,一会儿自己去洗。”

  见爱郎连连挣扎欲起身,又忙不迭地扶住他肩头帮上一把。

  林风雨站定身形稳了稳,不住扭腰活动道:“这么久。难受至极……”手脚酸麻浑身乏力,想帮柳若鱼抹去泪痕,却拿捏不准抹在她高挺的鼻梁上。

  两人失声而笑,尽在不言中……

  屋外白雪皑皑,出云山正银装素裹。

  “冰儿接掌了天盟盟主之位,近日里需定下条规,她们都帮忙去啦。须得过两日方回。一家俱在,不必担心。”

  柳若鱼托住林风雨腋下陪他活动筋骨,述说近年情形。

  “云宗主的伤可好些了么?”虽隐有猜测,听柳若鱼亲口说出方才彻底放下,旋即又担心起云蕊来。

  柳若鱼目光一黯,终知隐瞒不过:“紫儿出关前,蕊儿为了拖住步夜风油尽灯枯,已是去了……现下和你大哥葬在一处。”

  林风雨一怔,不由悲从心来摇头落泪。

  “不必哀伤。她也知你心意,临去前还托我给你道个谢。”柳若鱼柔声安慰道:“她还说找你大哥去啦,我总觉那不是玩笑话。”

  看着林风雨不解的泪眼,柳若鱼道:“蕊儿说她想找便一定能找着,不知怎地,我便信她定能找着。至于原因,我也说不上来。”

  林风雨叹息一声:“她从未放下过大哥,或许也是一种解脱……生不能入门,此刻同穴,倒该为他们开心才是。”

  “你能那么想便好。或许现下他们已在何处重逢,又或者姻缘簿上有名,转世投胎要做夫妻也说不准。”

  柳若鱼悠然神往:“你大哥的仇已报啦,我的心愿已了。纵有来世,他也该倾心爱着蕊儿,我的恩怨也已彻底了断。现下起我也不再念着他,一心一意做你的妻子。”

  “真能放下?”

  “什么叫能?已然是了!”

  林风雨展臂将美妇搂进怀中道:“这件事我从未后悔过。即使大哥复生,当面我也是这一句,想来大哥也能体谅。姐姐,我想去拜祭他们……”

  柳若鱼将爱郎抱得紧紧的:“那也不忙,你安心调养两日,等姐妹们回来了,一家人同去拜祭便是……”

  两日时光转瞬即过,林风雨与柳若鱼立于蓝剑山庄山门口等候。

  天边虹光弥漫烟霞灿灿,诸女一同落下现出身形,说不清劫后余生的激动与美满。

  “落落呢?”诸女俱在,独缺天魔宗主。

  南宫紫霞双手背在臀后,挺胸抬臀尽显曲线曼妙绝色风姿:“你不知道,现下咱们家一个个神叨叨的。娘呢说云姨的话透着玄机,落落也说什么心有所感,你昏迷第二年便独自跑去灵州一处人家日夜盯着不停,连天魔宗都不管啦。”

  林风雨挠头:“她不来瞧我?”

  “不来!”

  南宫紫霞玩味笑道:“她捎了信儿,说咱们家呀定然有大事发生,夫君醒来说不得又是盘缠大战,恐是数日不休。嘻嘻,她怕把持不住,现在还不能失了修为,不敢来。”

  屋内一下子变得旖旎暧昧。

  林风雨虚耗过度,闭关之前说不得需求助于诸女真阴双修一番,想来定是香艳热辣春色撩人。

  “在灵州哪儿?”见不着玉人,思念更甚。

  “别告诉他。”扶语嫣狡狯如狐:“偏你待落落好些,诗来诗去的。今日不给咱们来一阙,嘻嘻,偏就不说,让你念想得肝肠寸断。”

  宁楠,秦薇,曹慧芸,许玲儿,月华,伊丽丝均跟着起哄,秦冰摇首无奈,温柔微笑由着大家胡闹。

  林风雨倚坐床头低头沉思,忽闻爆竹之声震天:“快过年了?”

  “是呀,过完了新年才准闭关。”南宫紫霞目若春水,趴跪在林风雨身边媚意四射:“可有灵感了?”

  “有!”林风雨一掌拍在弹性十足的翘臀上:“听好了!”

  口似樱桃轻含萧,

  乳如凝脂映颜娇。

  并蒂双花鸳鸯藤,

  用情霜雪慰寂寥。

  中庭琴瑟云天飘,

  出尘脱俗霓裳妙。

  爆竹连声春将至,

  菊残梅开冬来俏!

  念至得意处不由放声大笑。

  诸女默念两遍纷纷会意,或喜或嗔。

  这个说偏你骚些,那个说你浪起来谁比得过,又说你满口胡言,非让夫君把你嘴塞上才可……

  一家人嬉笑扭在一处,连秦冰也参与其中,其乐融融。

  出云山英灵埋骨之所又凭添了许多坟冢,即使是最显眼醒目的那一座也有了翻修的痕迹。

  碑上镌刻着清秀的字迹:蓝剑山庄七代庄主南宫剑河,庄主夫人云蕊之墓。林风雨跪在碑前焚香祈祝,恭敬叩首。

  祭扫完毕,不由忆起昔年于坟前与云蕊偶然遇见,碧云宗主满腔思念化作一曲曼声清歌。

  “瑶宫寂寞锁清秋,九天御风只影游。不如笑归红尘去,共我飞花携满袖。”

  哼着飘逸悠远的曲调,林风雨以指在碑前地面刻下云蕊诗词一首。

  “大哥大嫂,盼你们来世做一对神仙眷侣,堂堂正正再不需遗憾一世。”

  “不得以大欺小!”

  “无凭无据,不得滥用私刑!”

  “江湖恩怨江湖了,不得无故牵连门派!”

  “魔宗之事一笔勾销,前事归无,后事从规!”………………

  秦冰担任天盟之主定下诸般规矩之后便即归隐,天盟盟主由昆仑谷虚真人与太玄门方玄衣轮番担任。

  苗疆云雾山谷新起了一座三进小院,林风雨亲手挂上秦冰手书“阴阳门”三字的牌匾后,便步入侧堂。

  阴阳门历代为师门陨落的弟子均刻制牌位供奉于此,第几代弟子,姓甚名谁一律清晰明了,唯有一面含糊不清。

  林风雨携诸女叩首于这面刻着“阴阳门先师祖圣。涯真人之灵位”的牌位前,心中暗念:师祖,弟子定继承您遗志,将阴阳门发扬光大,传承万世!

  阴阳门重开门派于云雾山谷,林家也隐居避世韬光养晦。

  林风雨闭关疗伤,宁楠秦薇等参研卫无涯对《阴阳大法》的感悟,完善这一旷世功法。

  至于外界事务,自由扶语嫣,秦冰,曹慧芸等与在神州开宗立派的妖族联络。

  悠悠时光,不觉又过二十载。

  林风雨伤势尽复,出关之日似是满天乌云终于消散,一家和乐人人完好,神州大劫至此过去。

  “快中秋啦,落落唤咱们去天魔宗共度佳节。大哥出关的日子倒挑的好。”宁楠撅唇轻哼,也不知是甜是酸。

  林风雨报以一笑,不敢应答。多年不见易落落,心中确是思念得很。

  摩天崖山门前,易落落一身盛装,朱红绫罗小兜滚着银丝边儿,幌金长裙直吹落地,外罩的绛沙衫子裁剪合宜,一条绿丝腰带束上,正将她的柳腰丰臀衬得一览无余,薄薄的金叶流云鞋裹出对藕尖般修长美脚,娴雅妩媚,娇若仕女。

  陪同前来的门人少见宗主如此装扮,自然猜的是何人将至。

  有些女修更忍不住交头接耳暗自调笑,更盼着见一见这位得宗主倾心,数十年未曾露面的神州第一人是怎生模样。

  易落落听在耳里也不以为意,只一径极目远眺,俏脸上掩不去飞彩红霞,又羞又急。

  天边数道虹光来得好快,眨眼间便落下地来,震得易落落心尖也扑腾一跳。

  “林大哥,姐姐。”

  爱郎笑若暖阳风采如昔,易落落止不住心中激动,也顾不得天魔宗主一派之尊,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来。

  许是跑得急了,曳地长裙被鞋尖踩上险些跌了一跤。

  林风雨慌忙扶住,身后宁楠笑得大声:“好哇,单单就点你林大哥一人。咱们便一个姐姐带过了,落落好生偏慢。”

  易落落皱鼻做个鬼脸:“你们年年都见,还要见外么。”幸而背对门人,否则宗主风范可失得到底。

  “啊哟!这是嫌人碍眼啦。”南宫紫霞连连招手:“咱们自进去,不在这儿惹人烦。”

  诸女调笑声中,自有天魔宗门人引了她们去。

  林风雨携手易落落信步而行,当真是百感交集。到得荒僻无人处,自是情难自禁深拥相吻,直如天地仅止彼此一般。

  “不成了不成了!”易落落娇躯一震躲在一旁羞道:“再亲下去,可就真忍不得了。”

  林风雨大笑:“那就嫁入林家,便不须忍了。”

  易落落双目一垂叹息道:“天下初定,各家都在抢地盘。我又怎能撒手不管。”

  天魔宗主之独立坚韧历来得林风雨深深敬重,更佩她继承亡父遗志,振兴天魔宗之心。方才也是玩笑之言。

  二人复又携手同游,林风雨道:“尚未物色到出众的传人么?”

  “神州好处都让大哥占了,当传人是选白菜么,张手就来?”易落落脚步轻盈如欢快的小鹿:“不过现下倒是真有个人选。”

  “哦?”林风雨喜道:“哪家子弟能得天魔宗主青眼?”天魔宗是否有出色的传人关系两人姻缘大事,自然不由得他不喜。

  “出身不怎地,人倒是不错。”易落落娓娓道来。

  林风雨以“时空无界”除去叶仙侯后昏迷,易落落自也陪同在旁,不想一年余后心中忽有所感,直觉中灵州有一人与自己有休戚相关的大事。

  于是辞别诸女独自赶赴灵州。

  初至灵州,感应真真切切。遍寻之后锁定一户人家。

  屋中仅有夫妻二人,肉体凡胎均已年老。六十余岁的老妇竟挺着个大肚子,易落落甚奇,更觉感应强烈。

  天魔宗主何等修为,隐匿身形后一举一动尽落眼底。她也不着急只是暗中旁观并不打搅。

  十月怀胎,男婴呱呱落地。又十年后老夫妻二人寿元已到先后撒手人寰,留下个十岁大的机灵孩子。

  小孩儿手脚利落,更不认生怕事,颇具豪爽英风。独自一人挣饭吃,生活虽艰苦倒也能温饱无忧。易落落看得暗暗点头!

  小孩儿十三岁那年,独居的祖屋跑来个淫贼,见小孩孤身一人年岁轻轻,也觉惊异。

  细看下小孩面相甚好,虽未完全长开,依稀可见形容英伟,俊逸不凡。

  心下便动了念头将他收为传人。

  易落落哭笑不得倒也不曾干预,任由淫贼对其胡乱教导。

  又过了足有三年,方才确认小孩本性根骨俱是绝佳,以淫贼内心之污秽尚且不能侵染本心。

  天魔宗主便出手将十六岁的少年带回摩天崖。

  “你也真是,既有出色传人,怎能任由淫贼乱教?”林风雨听得趣事也不禁莞尔。

  “污泥出白莲,一个人的品性不经各种磨练怎能得知?不过大哥,出色传人,这个色字用得好。”易落落忍俊不禁,掩口轻笑。

  “那又是甚么说法?”林风雨来了兴趣,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小家伙年岁不大,倒是个彻头彻尾的好色之徒。平日里见着漂亮女人眼珠子便直勾勾的,跟着淫贼倒是臭味相投,学了一身偷香窃玉的好本事。一嘴的花花活儿,连我天魔宗里的姑娘们都喜爱得紧。”

  易落落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人有一点好,做人有底限,亦有自己的原则。”

  “淫贼教出个好徒弟,自然迫不及待要看看成果。小家伙偏是不允,说什么,什么君子好色,取之有道。哈哈哈。我初次听得这一句,差点儿便露了行藏。”

  即使时隔许久,说起这桩旧事易落落仍是笑若春花。

  “这……好一个难以辩驳的大道理……”林风雨哈哈大笑。

  “他与那淫贼说,人生在世,害人之心不可有。一身本事自当用在情投意合,真正心仪的女子身上,若是见花便采岂不是个淫魔?终是落了下乘。他绝不做淫魔,要做便做色中之仙……”

  一番正气凛然的歪理说出来好笑,林风雨却如遭雷击般愣住,一把搂住易落落肩头急道:“他说他要做色中之仙?”

  易落落不解:“正是,要做色中之仙!”

  “他……他在哪儿……快……快带我去……”林风雨语无伦次,脑中满是南宫剑河昔年自鸣得意的模样。

  迷迷糊糊中又忆起柳若鱼之言:“蕊儿说她想找便一定能找着,不知怎地,我便信她定能找着。至于原因,我也说不上来。”

  “天魔宗三月前遴选入室弟子,我故意为难着他落榜。此刻正在后山门前跪着求收他入门,已有三月啦。我还不宜露面,你自己过去。”

  易落落被林风雨拉着一路飞腾,向地上跪着的少年遥遥一指。

  她不知林风雨为何失态如斯,直觉似乎无意中发现了件大事,心中扑通扑通跳得正急。

  林风雨身形一闪落在少年身侧,见他浓眉大眼,脸庞如刀斧削成般利落,即使跪在地上三月疲累已极,仍是腰背挺得笔直如剑。

  依稀便是昔年那个伟岸如山的身影。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林风雨强忍心中激动温言问道,见少年不搭理又道:“易宗主唤我来的寻你的。”

  提起易落落,少年绷紧的面容一缓道:“我叫何剑南,仙长是哪位?”

  “何剑南……何……剑南!”林风雨几乎止不住目中泪水,喃喃絮叨:“好名字……好名字!错不了,绝错不了!”

  “不好!初听不错,谐音便不好。”少年灵动的目光一闪,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垂头丧气。

  “大哥?是你么?大哥?”林风雨试探道。

  少年浓眉一皱不满道:“仙长,小子观您能驾云光少说也是金丹修为啦。怎地还占嘴上便宜?”

  “好好!我给你陪个不是。”林风雨连连搓手,更像个躁动不安的少年:“孩子,我与你有缘,这便和易宗主说一声,收你为徒如何?”

  少年连连摇头:“我要拜在天魔宗。旁的不要,仙长的好意心领啦。”

  “金丹不算什么。以我的修为普天下也没几人能及的上,易宗主也不及我。”

  林风雨温言劝道:“你想学天魔宗的功法也成,我领教你一门功法,可相辅相成。”

  见少年皱眉似有不耐,林风雨急道:“我与易宗主有旧,她总要卖我几分面子。这样,你还做天魔宗弟子,我便做个挂名的师傅,只授功法,不需你改换门庭如何?”

  少年方显犹豫,暗自嘀咕:“仙长说他是神州顶尖儿的人物,莫不是寻我开心?但若是易宗主也如此说,当不是骗我。若是学艺要离开美女如云的摩天崖,哎,可好生为难。”

  林风雨强抑心中激动道:“你想学什么?普天下的功法我都能求一份来教你。昆仑派《多阐心经》?正天阁《蝶龙九变》?蓝剑山庄《吞雷剑诀》?”

  少年意动不已,最终摇头道:“那也不见得比《天魔经》强。”

  林风雨深吸一口气道:“那教你我的本命功法,阴阳门《阴阳大法》与《双修大法》如何?”

  少年大惊一蹦老高颤声道:“你你你……仙长您是林真人?《双修大法》我要学,哪,林真人你不能反悔啊。”

  “一言既出,绝无反悔!”林风雨心中大震:错不了,绝错不了了!大哥,你回神州来了……

  “我去请易宗主来作证。”

  林风雨消失不见,回到密林中一把抱起藏身的易落落,在丽人脸上一顿猛亲:“好落落,我的好落落,我真是……真是……不知怎地谢你……”

  易落落被吻得晕乎乎:“怎么了?”

  “他是我大哥,我大哥南宫剑河转世!”林风雨激动得语无伦次:“绝错不了,一定是他!”

  “南……南宫伯伯转世?”易落落险些惊得掉了下巴。耳听林风雨取出探灵罗盘大呼小叫:“紫儿,柳姐姐,你们快来,快来!”

  何剑南见一群绝色女子忽然出现,当真是燕瘦环肥各擅胜场,无不怔怔望着他,有些脸上还泛着泪光。不禁茫然无措。

  易落落道:“你和林真人回去。想学天魔宗功法,每年我去云雾山谷教你一月。”

  “是!”何剑南不敢相信这就入了神州最神秘的林家大门,从此成为林风雨的弟子,心中直叹上苍护佑。

  明月在天,落花听风阁里一对璧人相依相偎。

  “落落,抢了你的传人,真是……”林风雨心中歉然。

  易落落却狡黠一笑,一如天上皎皎月轮:“我心里有数。这事儿和你说没用,得冰姐姐说了才算。待小何修为有成再计较不迟。”

  “又要让你一人孤苦,万分过意不去。”

  “期待逾久,逾是情深意浓。”易落落甜声道:“妾身等着姻缘相牵之日。这一曲送给大哥!”

  易落落摆开天魔漱玉琴,清音如醉:

  花开了,我本不想欣喜

  秋风会带走它的绽放

  花谢了,我本不想怅然

  春雨还会催开它的芬芳

  我写着花开花落

  写着我的欢愉与忧伤

  只因一生太长

  我要填满这廓落荒凉

  总归要平静

  可海浪依旧跌宕

  说不清远行还是返乡

  候鸟坚韧的翅膀

  承载飞越千山万水的力量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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