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买几斤点心回来吧,最好再捎上一只烤鸭。“提起吃的,丑女人的眼珠转了一转,随即兴奋的狮子大开口。
“还有还有,街头破刀卖的葱油饼也买回来几张。然后麻六家的酱猪头,吴记的叉烧包……那个红烩排骨也要!”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转瞬间这女子就已经数落出七八种吃食。
只听得幕绝夫妇不知如何是好,连一直在小声哭泣的幕嘉霓也睁大了眼眸,惊愕的将小元宝嘴儿长成了圆形。
哇!这个丑姑姑真的好能吃哦!怪不得这么胖……
“红泪,你这样不会把自己吃坏了吗?”
青儿担忧的走上前来,细长的美眸关切的打量着“妹妹”的神色,却只将对方有些僵硬的表情连同那些不太自然的微笑收入眼帘之中。
丑女人脸盘很大,腮帮子处鼓鼓囊囊的,不是塞满了食物就是本身就缀着很多肥肉。
相貌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但是也只有她和幕绝作为这女子现如今唯一的亲人才明白她这张脸孔背后深埋的苦楚。
自古以来都是女为悦己者容,一个女子若是连自己的相貌都不在意了,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值得她去取悦的人。
那么这女子的一生,将会变得无比寂寞。
“她这种是情绪失和之症。”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也踏进了这个饭厅,声音飘渺而阴森。
只见来者身着一件宽松的黑色长袍,腰间并未系绑带,而是松松垮垮的随便披着,还不雅的露出了里面白色的中衣。
不过,这男人长得倒是很俊,周身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风雅。
只是那一双风流的桃花眼虽然炯然有神,但是射出的光芒却是尖利又刻薄。
薄唇虽然好看,也抿得极冷。
像是随时随地都处在防备的状态,已然不相信天下间所有的人。
“无忧──”见好友出现,虽然他的样子依然让人担忧,但是青儿还是很开心的露出甜美的笑容。
能出来见人就是好事啊──自从印无忧死而复生之后,他似乎就没再对别的事产生过什么兴趣。
只是成天泡在那个拢翠楼里和花魁洛米儿混在一起,几乎都不回邪医馆来,也不再替别人医病。
若不是担忧他的身体,她和幕绝早就搬回爵爷府去了。
留在这里是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他,也顺便将凌格家的医馆经营下去。
这里虽然不及幕绝当爵爷时那般显赫,但是他们两夫妻现如今悠然自在的生活在此处同一双儿女尽享天伦之乐。
身边又有印无忧这个友人作陪,日子可是比在那金碧辉煌的爵爷府里要幸福得多。
“什么叫情绪失和之症?”
听着突然出现的印无忧口中说出的名词,幕绝不了解的皱了皱眉头。
双目看了看这家伙,又回过头去望了望仍在不断进食的丑女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因为突然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或东西太过伤悲,身体不由自主的把对所失去事物的感情转移到另一种事物上的病症。”
青儿还未开口,幕绝怀里的稚子却面色平静的接了话。
只见幕骁郎小小年纪一张稚气的脸上却隐着早慧的成熟与淡然,竟然颇有些学富五车的儒士风范。
其俊美程度不亚于面前此时已然成人的两个男子。
“你连医术都懂?”
惊讶的伸指掐了掐幕骁郎的脸蛋,幕绝难以置信的问道。
“略知一二。”
幕骁郎闪不过父亲的侵袭,只得没好气的任凭自己的面颊被揪成可笑的模样接着说道。
“无忧舅舅的意思是,这个丑姑姑把对恋人的感情移到了食物之上。因为无从发泄,所以才猛吃。”
“啊?”
听了儿子的话,幕绝吓了一跳。
再看自己的妻子,却也是一样的感慨叹息。
像是没听到幕绝与儿子的对话一样,印无忧很明显只对自己关注的事情感兴趣。
只见他形如鬼魅的颀长身躯瞬间飘到丑女人的面前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幽幽的开口道。
“你也被恋人背叛了吧。怎么样,滋味……可好?”
一句话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男人冰冰凉凉的气音不带一丝温度,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尤其是此时他没有将头发像曾经那样一丝不苟的梳理起来。
相反的,那一头黑得诡异的长发正凄惨的流泻在他的肩头。
配上他那让人从心里发毛的怪笑和惨白的脸色,真是让人有种大白天活见鬼的感觉。
“呜哇哇!”
女娃儿受不了这样可怕的人种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揪紧青儿的衣服哇哇大哭起来。
什么嘛……那边一个丑的要死的大胃女还没有离开,这边又来了一个魑魅一样的鬼男人。
呜呜呜……霓儿好怕……家里来的全都是怪人啦!
“是的,还不错。”
听到小孩的哭声,丑女人笑了笑,继续面不改色的啃着已经没什么肉的鸡骨头,并且回味无穷。
“那你……想死吗?我可以帮你。”
印无忧挑眉,继续好心的建议着。
一阵微风吹来将他的青丝吹得满面乱舞,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的吊梢起来发出幽暗的蓝光像个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幽灵。
死了最好,一了百了。
他可以提供一千种不痛不痒的死法,保证这女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断气。
“不,目前还不想。”
望着男人跃跃欲试的俊脸,丑女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似乎是真的进行了短暂的思索来考虑他这个提议。
过了一会儿,在所有人的屏息以待中她咧开嘴露出难看的笑容摇头回绝。
“为什么不死?”
男人似乎很疑惑,瞳仁忽缩忽张闪动着好奇。
而站在一旁的幕绝却已经攥紧了拳头快要气死了。
这算是什么事?这家伙竟然让他的……他的妹妹去死?
你别掺和。
青儿瞪了他一眼,玉手拉住了他就要抢步上前的衣角。
现在只有那两个人能有共同语言了,旁人插手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
“那你又为什么不死?”
丑女人不答反问,一双虾米眼饶有兴致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不是说了‘也’字么,你……也被恋人背叛过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比颓废路线更自暴自弃的一种状态的话,那么在丑女人看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代表人物。
因为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尸体的味道,腐烂的气息,就像是深山老林里一块陈年的朽木。
他──简直就不是活人。
“一个人死多孤单──”被问得一怔,男人随即扯起眼角和唇角同时漾起古怪的笑。
这种笑就像是面部神经麻痹的人硬挤出来的那样,肌肉不动,器官却已经移位。
看上去只是单纯的在抽搐而已。
但是印无忧却用这种笑笑得开怀,笑得心花怒放……
左右看了几眼,在确定青儿他们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之后,印无忧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近丑女人的耳边,还用手掌遮着自己的唇小声的说道。
“我要她陪我一起死……”
谨慎的表情贼溜溜的,像是在透露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人的手缓慢的颤抖起来,脸上反射出一种吸血鬼见到鲜血一般兴奋地光芒。
“哦?是嘛。那就祝你好运。”
听了他惊世骇俗的言论,丑女人非但不尖叫。
反而是露出牙齿,也笑得很亲切。
但是她越亲切,青儿和幕绝就越心惊。
因为她说话的眼神就像是在哄骗一个神经病,而不是与正常人攀谈。
他们不知道印无忧同丑女人说了些什么,但是从这两个人交头接耳鬼祟的样子看来是那么的不祥。
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们一直以为印无忧能被时间治愈好伤痛。
慢慢的从失去恋人的悲伤之中走出来。
却不料,这男人的性格却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变态……
甚至是越来越不像人。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真的就此变成疯子了吧?
“听说凌姑娘没有嫁人,而是先在她父亲的坟前守了一年孝?”
幕绝悄悄地走到妻子身边小声的说。
“嗯,”
青儿点点头肯定了丈夫的说法,脸上的阴霾越积越深。
“但是她与鹰眼族护法的婚事十天后就要举行了。”
说完这话,两人互望一眼,分别拍着自己怀中的孩儿继续保持沉默。
“谢谢。”
男人的俊颜上因为丑女人这一句敷衍的祝福竟然展开了一抹红晕,娇羞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快要见到自己郎君的新嫁娘。
“也祝你早日杀死你的男人,然后再杀了自己。”
丢下这样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印无忧衣袂掀动。
连看都没有看青儿他们一眼就再次轻飘飘的离开了这个房间,就像他从未曾都来过一样。
丑女人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影离开,过了半晌,才一言不发的放下手中被啃得连油花都不剩的鸡骨头轻轻一笑。
随即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皇甫玄紫的师兄吧?真难得的情种,可惜是个疯子。”
一句话,让幕绝一家面面相觑。
只有幕嘉霓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在暗自纳闷为什么爹娘和哥哥的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
这么说──印无忧真的疯了?
“呵呵,病的不轻。”
丑女人甩甩手,脸上笑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