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撑着点,我送你去医院。”顾朗见她着实痛苦,慌乱地抱起她就往外冲。
秦小曼闷不吭声地握起拳头往他身上一阵乱砸,泪珠子掉地更凶了,冲花了脸上的妆,显得极为凄惨。
顾朗捏住她发狠的手,心疼地攥进掌心,顺便将她搂得更紧,着急道:“小曼乖,别乱动,去医院取出来就好了!”
秦小曼挣脱不得,在顾朗怀里扭动着身子呜呜咽咽地霎时可怜,将求助的眼光抛向在一旁的刘秘书。
刘秘书叹了口气,所谓关心则乱,说的就是这个吧。
他返回餐桌旁端了壶醋,小跑着追上急煎煎地往外冲找车的顾朗,“顾总,顾总,先给小曼喝口醋吧。说不定这刺就化了。”
顾朗登时收住了脚,黑着脸吼道:“不早说,快拿过来!”
不等刘秘书反应,劈手夺过了那壶醋,捏着小曼的下巴掰开她的嘴,一股脑给她灌了下去。
“咳咳咳,”被灌得太猛了,小曼推开顾朗,从他怀里摔到了地上,垂着头干呕,酸的她嘴里发苦,呛了一脸的眼泪鼻涕。
秦小曼悲愤交加,他是故意的吧。
就他这么折腾下去,没事也生生被他耽误出事了。
他,他也不想想,要是真那么严重,她还撑得过那场饭局?
一壶醋灌下去,那根鱼刺立马被化了,连带着她的胃也要被烧穿了,又酸又热,难受死她了!
顾朗小心翼翼地伸手搭上她的肩头,“你,好点了吗?”
看她只是低着头大口喘气,他以为她还是不舒服,半跪在她身边,掏出手帕轻柔地擦她脸上溅的醋汁,语气中竟然掺杂着些惶恐,“说句话啊,好点了没?”
秦小曼不由抬头看他,困难地吞咽了一下,酸的她舌头也要融了。
他的眼睛继承了顾母的,桃花眼,眼梢斜着上挑,眸光璀璨。
以往注视了这双眼睛太多次,那里有过戏谑、自得、温软,却独独这一回,从那最深的一处,透出巨大的惶然。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顾朗一手揽过她的腰,一臂穿过她腿弯,着地的膝盖一使劲,便将她横抱了起来,仔细瞧了瞧,看她脸色不再像方才那般骇人了,扭头吩咐刘秘书:“你们先回吧,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下。”
刘秘书镇定地应了声是,目送着二人走远,在终于敢和身后的同事们进行目光交流,看吧看吧,遇上个自己稀罕的女人,他顾朗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我没事了,”秦小曼一开口吓了一跳,声音嘶哑,喉头又疼又涩,咳了两声,动了动便要从顾朗身上下去,“我自己开车回去。”
顾朗没吭声,径自拉开车门将她搁副驾驶座上,扯过安全带系好了,才从另一边上了车。
“我没事!”秦小曼扭着身子去解安全带,操着破锣似的嗓音说道,“车还是我借的呢。”
顾朗兀自启动了车子,缓缓开出了霓裳的停车库,“在这里丢不了。明天让人过来取。”
秦小曼趴车窗边上看了外头飞速倒退的景物,无奈地叹了口气。
偏头偷看了一眼顾朗,发觉他面无表情,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通常来说,他很少发脾气。
一旦换上这样一幅要死不活的呆板样子,便十分的不可爱,十分之讨嫌。
这时候你说什么他权都当听不见。
整个人进入忘“他”境界,想做什么就得去做。
到了医院,顾朗一言不发地拉着她进去了。
原本秦小曼想着大半夜的谁给看,结果还真是有医生,貌似还是个专家。
那名医生让她张大嘴巴,拿着盏小灯照了照,很仔细地观察。
“啊几声。”医生说道。
“啊——”小曼乖乖地张大了嘴巴,感到自己的口水要淌出来了。
唇边一凉,顾朗收回沾了她口水的手,漫不经心地擦了擦,直直地盯着她看,“医生,怎么样,她嗓子没事吧?”
医生收了家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说道:“没事。就是记得以后别喝那么多醋,烧坏了嗓子可不得了了。”
顾朗拍拍秦小曼的脑袋,语气严厉,“记住没有!”
秦小曼愤怒地握爪,强自按捺下要扑上去的冲动。老娘的嗓子还不是被你拿醋烧成这样的!
出了医院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秦小曼鼓起勇气要求道:“我要回去。”顾朗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问道:“回哪里?”
“当然是我那里。”秦小曼说的很大声,不免显得虚张声势。明明她才是该理直气壮的那个,怎么在他面前就是底气不足呢。
一路上,秦小曼紧张地观察着沿途的景物,直到车子缓缓驶进她宿舍楼下的大门,才悄悄松了口气。
“小曼,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小曼推门要下车时,听到身后响起了顾朗的声音,“做成了这件案子,接下来,我就不得不批你的出国申请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夜色深沉,他话语间的苦涩将夜染得越发厚重。
顾朗也下了车,从车尾绕过去站到秦小曼面前,拉住了她的手,第一次,为了挽留心爱的人,低声下气地要求:“别离开我,好不好?”
小曼咬了咬唇,移开目光。
顾朗伸手将她被风吹的微乱的头发掖在耳后,缓慢却又坚定地说道:“你想要什么,就去吧。我不拦你。我就在原地等着你,安分守己。”
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值得你全然的信任了;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配得上我了,不再自卑的时候,就回来找我。
他轻轻抚摸着小曼的脸颊,指腹上的薄茧刮着她娇嫩的脸部肌肤一下下的摩挲。
摩擦果然是生热的,秦小曼想到,不光脸人,连眼睛也热,好烫好烫,烫的人眼睛都酸了。
“秦小曼,”顾朗叫她的名字,双颊微红,“我想,这辈子真就是非你不可,栽到你这个泥坑里了。”
沉默,沉默。
“外国有很多好玩的,别乐不思蜀。”顾朗的声音突然明快起来,“要想着家里有个三贞九烈的童养丈夫。”
* * * * *
三日后,秦小曼作为新上任的经理提着行李踏上出国的旅程。
“二哥,我要你所有的股份!”陆若大咧咧地推开顾朗办公室的门,狮子大开口,“还要你那帮手下全都效忠于我!”
顾朗白了他一眼,“一大早脑袋抽什么风呢!”
陆若蹦跶了一下,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叠纸,拖着长调说道:“二哥,前段时间员工的体检报告出来喽!”
“嗯。”顾朗盯着腕上的表看,指针走得飞快,这会儿要检票了吧。
小曼离开的这段日子,他也想了许多。
以后两人要生活在一起一辈子,迈不过这个槛,便会一直磕磕绊绊不停。
还不如,分开冷静一下。
头一次,他发觉,这个丫头比他要懂事的多,她在努力地为他们以后的生活清除障碍。
他也要努力才行。
可是,顾朗满腹委屈地想着,她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提分手啊。
真是太伤人了。
“前段时间员工的体检报告出来了。”陆若再次重复一遍。
“你没吃了答录机吧?”顾朗嗤笑道,每年初给员工进行全方位体检是凌轩的老规矩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陆若抽出一张纸在顾朗眼前晃悠了下,不等顾朗伸手,他迅速远离,撤得距他一丈多远。
顾朗不傻,一个念头慢慢地成形膨胀开来,眸光一沉,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朝陆若走去,“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