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9日,汉升集团召开全体股东大会,集团大会议室,坐满了大小股东,几位集团大股东、董事会成员坐在圆桌边上,每个人都脸色阴沉。
集团股价跳水,在座每个人的损失都无比巨大,心情能好起来才怪。
嫪汉升推门进来,怒气冲冲问道:“谁召集的股东大会?当我这个董事长是摆设的吗?”
“嫪董,股东大会提前半个月就已经通知下去了,还能是谁召集的,当然是我们老哥几个召集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旁若无人吸着香烟,丝毫不在意嫪汉升故意装出来的怒气冲冲。
“是啊是啊,现在集团危机四伏,是该召开一次股东大会提振人心了!”
一个一脸横肉、皮笑肉不笑的矮胖老者打着哈哈,他一身休闲唐装打扮,在大多西装革履的会议室里,显得颇为突兀。
“五哥,刘老,您二位持股加起来超过10%,召集股东大会自然是允许的,但我既然还是董事长,和我说一声不就完了,至于越过我吗?”
看自己的惺惺作态没人接招,嫪汉升有在首位坐了下来,阴沉着脸,出言责问。
“小嫪啊!之前老五不是没找过你,说要召开董事会,你不是不同意吗?”
老者嘿嘿一笑,向后靠坐到椅子里,笑道:“公司如今到了最难的时候,老哥几个不能眼看着当年和你爸一起打下来的江山崩了,所以还是要出来说句话,发挥一下余热!”
“行,开始吧!”嫪汉升在座位上坐下,大手一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随着会议时间临近,股东们逐渐到齐,何煜舟和陈姝,踩着最后的时刻进来。
眼见嫪汉升绷着不说话,刘姓老者是召集人,便清了清嗓子开始主持会议。
“在座各位,有新面孔,也有老熟人,今天老刘和老五一起召开股东大会,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手里这份股权,找了个下家,想经过股东大会通过一下。”
刘老冲自己身后的随从点点头,待那人将协议宣读了一遍,这才说道:“我和老五的股份共计17%,请股东大会举手表决。”
呼啦啦的举起一片手臂,盛泓看了一眼嫪汉升,见他微微颔首,这才起来查点人数,计算股权比例,“嫪总,超过了50%,表决通过。”
嫪汉升沉默不语,如今董事会股权比例里,他自己占了31%,妹妹站了4%,加上几位嫡系,超过了47%,就算全部小股东都被收购,也不会影响自己的支配地位,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这几年,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盘根错节的股东们,让他推动的改革工作步履维艰,这些人倚老卖老,早就让他恨得牙根痒痒,如果能够被人借此次收购完成换血,他倒是乐见其成。
但他早就嗅到了不详气息,所以在接到召集股东大会的通知时,就做好了安排,他倒要看看,谁先跳出来,当这个杀鸡儆猴的“鸡”。
“我这里也有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我这儿也有……”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尾随其后,十数个股东先后提出股权转让协议,也都一一表决通过。
嫪汉升冷眼旁观,几次表决里,自己的几位嫡系都举了手,眼神游移不定,丝毫不敢和他对视,他心中渐冷,知道事情不对,却也不着急端出底牌,只是继续静观其变。
随着会议的进行,这个名叫神州控股的公司,收购了汉升集团超过四成的股份,已经超过了嫪汉升和妹妹的控股总和,至此,那几位嫪汉升嫡系的选择,便至关重要了。
“我……我也要转让股权……”其中持股3%的窦承干嗫嚅着说了句话,他仍旧不敢看嫪汉升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叛徒!肏你妈!”
嫪汉升心头火起,猛然抄起面前的纸杯就扔了过去,纸杯带着水,飞出一条弧线,在距离窦承干不远处落在桌上,溅起一片狼藉。
窦承干原本还有些犹疑,此刻也是狠下心来,瞪着嫪汉升,却仍是沉默不语。
“嫪总……”刘老张嘴就要劝解。
“肏你妈!老王八蛋你给我闭嘴!你他妈股份都卖了,给我滚出去!”嫪汉升怒火中烧,一贯以来的沉稳低调再不复见。
“你……”刘老气了个倒仰,干脆爬起身,摔门而去。
有他率先垂范,那些出让了股份的都先后走了出去,到最后,股东大会只剩下寥寥数人。
先后两位嫪汉升的嫡系出让股份,神州控股已经拥有汉升集团超过50%的股份,此刻公司易主,一切再无悬念。
现在,偌大汉升集团,公司股权竟然只剩下三份,除了股市里部分残股外,神州控股已经持有高达的股份,远远高于嫪汉升和妹妹持有的股份总和。
人群离去,办公室里就剩下那个一直在不停签订转让书的律师,还有嫪汉升、嫪雨凝、盛泓、何煜舟、陈姝。
“现在,该是让你的主子露面的时候了吧?”嫪汉升已经没了脾气,他自己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缓缓坐下,等待对方解开最后的谜团。
那个律师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愕然道:“我是咱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啊!嫪总,我是您的手下!”
陈姝这时起身,帮着收拢了那些协议书,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神态自若。
“千算万算,没算到是你”,嫪汉升抬头看了陈姝一眼,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意外,“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是迟燕妮的人?”
陈姝摇摇头,缓步走到门边,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一身便装的李思平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随后便站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
盛泓冲他使了半天眼色,最后不得不说道:“宋子平你站这儿干嘛?还不赶紧走!”
陈姝笑而不答,只是陪着李思平站着。
嫪汉升见状顿时明白了,仰头长笑,说道:“哈哈哈!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煜舟,咱们可是看走眼了!”
何煜舟推了推眼镜,看这李思平明显有些意外,“是你?”
李思平笑着点点头,抬手看了看腕表,说道:“嫪总,何总,稍等片刻,好戏还没开场。”
“甭他妈跟我打花腔!”
嫪汉升脸色阴冷下来,“你们如此处心积虑,不过是想要汉升,但你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汉升如今股价大挫,就凭你们也想趁人之危、火中取栗?”
“您别误会,我没想着要汉升怎么样”,李思平淡然一笑,“您记得J市之前有个叫李万成的么?”
“李万成?”嫪汉升一愣,随即看向妹妹和几位心腹,“没什么印象……”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您让窦承干成立皮包公司,低价收购万成集团,不是那次收购,你们白占了市中心商场的两块地皮,汉升会有今天的成就?”
“噢,我想起来了,难道……你是李万成的儿子?”
“承您记着,我确实是李万成的儿子。”
“呵呵,那又如何,你现在有了汉升的股份,是打算陪着我一起破产清盘吗?”
“您想多了,汉生不会破产,我也不会跟您同流合污,我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把你们施加于我和我家人的,都还给你们。”
李思平态度平静,仍是在那里站着,不动声色,说着似乎是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黄口小儿,也学别人报仇雪恨!”嫪汉升不以为意,打开妹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一个画面笑道:“看看这个女人,你认不认识?”
画面中的女子全身赤裸,齐耳短发遮住面颊,看不清具体容貌,但李思平看身材就知道是谭兮,算是验证了早前的推测。
“这女人嘴很硬,打得皮开肉绽都没有供出来你是谁,不过我想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肯定会自己跳出来,怎么样,看着如何?”
嫪汉升一脸得意,“现在咱们作笔交易,你把你收购上来的股权转让给我,我放你和这个女人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今天,你们就都死在这里!”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指向了李思平。
“您别吓我,您这么身份的人,会在这地方杀人?”李思平神色一凝,饶是他早已做了最坏打算,还是心中一惊。
迟燕妮遇刺给他敲响了警钟,虽然没想到嫪汉升会纡尊降贵铤而走险,但心里也不是没有防备对方鱼死网破、狗急跳墙,所以虽然心头畏怯,却并不如何慌乱。
“谁说我要杀你了?”嫪汉升在“我”字上咬的很重,“我会先杀了你,再在自己的腿上来一枪,布置成你图谋不轨就可以了!”
“再无耻一点,我还可以让我的准妹夫来当替罪羊,你觉得怎么样?”
说这无意,听者有心,盛泓吓得身子一软,直接滑到地板上去了。
嫪雨凝看着自己大哥,有些难以置信,随即看到盛泓的窝囊样子,脸上现出厌恶神情,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嫪总,你们敢枪杀迟燕妮,你们能干出来用武器胁迫的事情,这个我心里有准备,但你亲自拿枪来威胁我,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不过也没关系”,李思平微微一笑,他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走到门边,打开他进来时陈姝锁上的门,丝毫不在意嫪汉升随时会开枪的危险。
一个年迈老者拄着拐杖进来,身边跟着一位看着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他将一枚U盘递给李思平,随即便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分腿站立,一派军人作风。
李思平将U盘插在电脑上,笑着对嫪汉升介绍道:“嫪总,不多说了,这位您肯定认识,傅悦和,傅老爷子!您二位算是世交了!”
嫪汉升的脸色阴沉下来,“姓傅的,你来搅什么局?”
“搅局?”傅悦和在嫪汉升对面缓缓坐下,态度淡然若水,“不过是来说几句闲话罢了。”
李思平操作电脑,随后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播放出一段画面,一间洁白的房间里的一张高档病床上,躺着一名年轻女子,那女子昏昏睡着,旁边各类仪器发出滴答声响。
“嫪总您看看这位美女是谁,您可认识?”
“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嫪汉升神情一紧,却依然不肯轻易服软。
“这女的叫樊月玲,是J市电视台的主持人”,李思平微笑着解释,“她是傅老爷子的儿媳,之前为傅家生下一女,如今又怀了孕,我找人做了彩超,是个男孩,临盆在即,傅老爷子怕她有个闪失,专门安排了一个非常僻静、非常安全的私人场所,雇了专门的产科医生,一定要确保孩子能生下来……”
“姓嫪的!你别以为你干的丑事没人知道!你安排你自己的女人嫁给我儿子,然后让她怀上你的种,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们傅家,你做梦!”
傅悦和一下子激动起来,不复原来冷静淡定模样。
“哼!羞辱你怎么了,难道你不服气?”嫪汉升一脸得意,随即阴沉着脸看着李思平,“你想干什么?”
“没,我不想干什么,这也不是我的事情,这是傅家和你们嫪家的事情”,李思平摆摆手,“我就是跟傅老爷子提了个建议,既然你搞大了人家儿媳妇的肚子,总得有个说法吧?”
“我们呢,商量出来一个章程,内容很简单,把你名下的汉升股份全部转让给傅老爷子,算是他帮你养大女儿儿子的抚养费,你看看公不公平?”
“你白日做梦!”嫪汉升情绪激动,举着枪站了起来,“想拿走我的股份,你休想!”
“淡定,淡定!”
李思平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神色,嘴上却依旧笑着说道:“算上傅家这俩孩子,你也算两儿两女了,虽然大的两个不怎么成器,但毕竟是你的骨血,你再看看这个?”
李思平又打开一个视频,画面里,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注射毒品,接着画面一跳,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正在沉睡,旁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情趣用品。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呢,就是两条路”,李思平掰着手指,“要么交出股份,领着你的杂种滚出H省,要么开枪打死我,打死傅老爷子,打死陈姝,打死何煜舟,然后再说擦枪走火什么的,随便你编!”
“但我告诉你,这间会议室里,我让陈姝安了监控,这会儿一直在直播,至少有三个人在看,同步录音录像,一样不缺,你就算弄死我,你也跑不掉!”
“那我他妈就先毙了你!”嫪汉升举枪顶在李思平脑门上,一脸歇斯底里。
“你可以弄死我,你有枪,我服气”,李思平也豁出去了,“但我告诉你,只要我死,你的大儿子会被圈禁着注射足够量的毒品,直到他成瘾,他的下半辈子都将在毒瘾中度过!你的大女儿,会被卖到国外,从现在开始就卖淫,会有人让她健健康康的,不染病、不过劳,一直卖到六十岁!”
“你的小女儿也会有一样的遭遇,她会被养大,然后送给所有被你糟蹋过的人家,让那些被你糟蹋过的女子的亲人蹂躏她,强奸她,让她生不如死!”
“你的小儿子会被阉掉,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在傅家做一辈子的性奴,他最后,是死在过量激素注射上,还是死在被人蹂躏带来的痛不欲生上,你可以先帮他选一个!”
李思平用脑门死死顶住手枪枪口,脸上涌起一股子狠厉和决然,大声骂道:“肏你妈的嫪汉升,开枪啊!来,现在就弄死我,让你全家给我陪葬!你敢吗!啊!”
“我……我……”嫪汉升端着手枪的手颤抖起来,眼前的儿女和樊月玲,让他下不了这个决心,李思平说的有监控在,更是让他心惊胆战,不敢贸然冒险。
他颓然坐下,再也没有了刚才破釜沉舟的勇气,李思平描述的画面太过可怕,报复的狠辣程度,竟然丝毫不比自己差,甚至犹有过之。
看他放下了枪,一屋子人都松了口气,李思平使了个眼色,旁边站着的那个随着傅悦和进来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嫪汉升的手枪。
看男子夺枪成功,李思平长舒了一口气,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湿透了。
“嗡嗡嗡!”
李思平的手机打破了会议室短暂的沉默,他接起电话,听着那边说完,随后说道:“人救出来就好,其他人割了舌头手指,交给当地警方。”
李思平的话语狠辣无情,会议室众人听在耳里,脸上就都有了惧色。
他放下电话,踢了踢嫪汉升,看了眼陈姝,等她将协议摆好,笑道:“来吧,嫪总,签了协议,咱们好聚好散?”
嫪汉升猛然抬头,眼中充满了恨意。
“啪!”
李思平上去就是一耳光,直接将嫪汉升抽倒在大会议桌上,大声喝道:“肏你妈,都这会儿了跟我瞪什么眼?签不签!不签我们走了!”
“你干嘛!”嫪雨凝见兄长挨打,终于反应过来,哭着护住自家哥哥。
李思平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精神压力极大,这会儿发泄了出来,感觉放松不少,这才往后退了一步,喝道:“签!”
嫪汉升脸肿了半边,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恨然笑道:“就算我签了,文松也会把你的女人弄死!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哭!”
“你们要是真弄死了她,我就杀你全家陪葬”,李思平语调平和至极,“不过你别想了,人已经救出来了,谭兮随身带着定位器,找到她一点都不难!你也别惦记文松了,你的走狗这会儿肯定已经被砍断手指割了舌头,能活到警察找到他们,都算他命大——他们躲得实在是太偏僻了。”
“怎么可能!”嫪汉升难以置信,“她的东西文松他们全部烧了,怎么可能会有跟踪器?”
“这就是我俩的秘密了。”李思平笑了笑,“快点签吧!没时间跟你废话!”
嫪汉升明白大势已去,提起笔来在协议书上“唰唰唰”签了字,将笔扔下,便要离开,却被那持枪男子拦住。
“别着急走,你非法持有枪支,还涉嫌绑架,警察已经在路上了,等会儿记得配合他们工作。”
李思平收拾好协议递给陈姝,“感谢嫪总深明大义,在汉升危亡时刻,能够舍弃自身利益,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
“再一个,另妹名下还有点股份,咱们也别费事了,一起转让得了。”
李思平扔下一份转让协议书,“具体数字你和陈姝算吧,她现在全权代表我。”
李思平走到傅悦和身边,笑道:“傅老爷子,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