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爱丽丝书屋 乡村 杨家洼情事(杨树洼的情事-杨树湾情事)

  长贵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夏日里就是这样,家家户户吃过晚饭谁也不耐糗在家里。女人们忙着家务,男人们闲下来便会归拢到村口的晒场,或者打着扑克赌上几个小钱,或者仨一群俩一伙地聚在一起扯着闲篇儿。

  以往这种场合长贵不会出现,心里的自卑让他总是觉得被别人戳了脊梁,即使是人家无心的一句话,他也会琢磨上半天。吵又没脸和人家吵,打又不合适,便憋在心里一肚子闷气。久而久之,大脚即使劝了也没啥用,索性让他猫在家里。

  现在不一样了,脱了胎换了骨一般,喘气儿似乎都透着抖擞。每日里长贵再也搁家里蹲不下去,哪人多便扎在哪里,话也密了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大脚看他这样心里也熨帖,便也随了他去,省得成天憋在家里又碍眼又碍事的,说还说不得。

  吉庆从巧姨家气喘吁吁地回来,大脚便拽了他问。吉庆含含糊糊地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倒劝了娘别放在心上,“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怕个毬!”

  说是这么说,到真得出了事,光顶着却有啥用?

  大脚还是闹心,悬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咋也没个踏实。

  巧姨进来的时候,娘俩个正张罗着在院子里熏蚊子。吉庆抱着一捆子蒿子秆儿堆成了一堆儿,大脚归拢了一下,点了火,又压实了就那么沤着。蒿子秆儿半干不干,将将可以点着,却燃不成势,一会功夫浓浓地烟便蔓延起来,连蚊子带人却都呛得够呛。

  巧姨正进门,顶头就是一股浓烟,忍不住连声地咳嗽。捂着口鼻挥手把眼前的烟雾扬开,影影绰绰才看见对面的母子两个。

  “你们这是干啥,熏蚊子还是熏人呢?”

  巧姨咳嗽着抱怨。

  “就等着熏你呢。”

  大脚虽这么说,却还是顺手拿了个板凳放在了上风口,指了指,让她坐。

  吉庆蹲在那里拢着火,回头问:“姨咋自个来了?大巧儿呢?”

  “你看,谁的人谁惦记,上来就问大巧儿。”

  巧姨嘻嘻笑着跟大脚说笑,又冲吉庆道:“自己在家收拾呢,二巧儿出去玩了。”

  看似随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吉庆心里有了数,却也不慌不忙。手里动作着把篙子堆弄好,站起来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却搭了条手巾。

  “娘,我去大河洗个澡,”

  吉庆和大脚打了个招呼,又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巧姨:“姨,坐着啊,我去了。”

  大脚还没言声儿,巧姨却催上了:“去吧去吧,跟大巧儿说,去的时候拿着风油精,河边蚊子多。”

  吉庆答应一声便出了门。

  大脚瞥了巧姨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巧姨看着大门口,等吉庆身影转过去再也不见,这才拽着凳子凑到大脚身边儿,满脸的故弄玄虚:“哎,刚刚庆儿去我那儿了。”

  “知道。”

  大脚说。

  “那你知道今天庆儿出去一整天,是干嘛去了?”

  大脚看看她:“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巧姨神神秘秘的,撇着嘴又有些洋洋自得。

  “那他干啥去了?”

  “卖鱼去了!”

  “卖鱼?”

  大脚瞪大了眼睛。

  “可不,去县上卖鱼了,你瞅瞅你瞅瞅,”

  巧姨说完掏出兜里的钱展给大脚看:“你瞅瞅这钱,咱庆儿能耐不?”

  大脚半信半疑地接过了钱:“这钱是他卖鱼得来的?”

  数了数,猛地高了一声儿:“嘿,这养不熟的兔崽子!有了钱不先给我,倒往你那儿送!”

  巧姨扑哧一乐,捅了她一下:“你这是啥当娘的,先不管儿子咋样,倒先怨钱给了谁。”

  大脚本是个想起啥就是啥的性子,被巧姨这么一说,这才觉得心惊,却还是强着嘴说:“当然得怨了,我是他娘,你是他啥呀。哎,对了,他跟谁去的?他也不会做个买卖啊,这是想起啥来了?有一出没一出的,出点事儿咋整?”

  说完恨恨地嘬着牙花子,“这兔崽子,这主意是多大!说上县里就上县里!那儿也是好去的?坑了骗了不说,让人抢了咋整!他又不是个蔫耷耷的性子,再跟人干起来!人生地不熟的,吃了亏咋整?”

  大脚越想越是后怕,几乎站起来要去追上吉庆,好好地和他说道说道。

  巧姨一把拽住她:“你行啦,该说的我都说了,再说庆儿也老大不小的了,心里有数呢。”

  大脚坐在那里仍是惴惴,兀自在那里忐忑,看着手里的钱,却又有一些泛酸:亏我还是他娘,有了啥事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想到这儿,神色上难免带了出来,被巧姨看在眼里。巧姨捅了她一下:“又瞎寻思啥呢?”

  大脚收拾起酸气,又问巧姨:“他咋想起给你钱了?”

  “哦,是这么回事。”

  巧姨说起前前后后的那些事情,好不容易说清,叹了口气:“唉,这孩子仁义呢,倒把这事儿记在心里了。你说我一个当姨的,孩子第一次挣了钱,却想着帮我,这心里咋想咋不是滋味。”

  说完,眼眶子又有些泛红。

  大脚终于明白,心里的那股子别扭一下子减轻了许多,看看手里的钱,忙又往巧姨手里塞:“我哪知道这些事情,你们也不跟我说!那这钱你拿着,庆儿做的对呢,不然,就算给了我,我要是知道还得给你送去。”

  巧姨又往回推,大脚“啪”地一下把她搡过来的手打掉:“咋这磨叽呢!说是说闹是闹,孩子上学那是大事,耽误了咋整!”

  说完,死命地把钱掖进了巧姨的兜,又问:“你算了么?一共要多少钱?”

  “大概得100多块吧,我那里还有点儿呢。”

  巧姨忙说。

  “你能有多少?”

  大脚不屑地撇撇嘴,“蹭”地站起身:“你等着,头年长贵去县上打工,还有些钱剩下,我给你拿来。”

  说完,也不等巧姨回声儿,转身就进了屋子。过了好一会,又“噔噔噔”地出来,手里捏着一个手绢裹着的小包。

  大脚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手绢打开,又是一堆零零散散地钱。大脚数也不数,一股脑塞在巧姨手里:“你看这些够不够,剩下不多了。”

  巧姨本来是想着过来和大脚扯闲篇的,没成想却惹了这么一出,这心里更是不落忍,手里拿着钱竟不知说啥才好了。

  大脚看她那神情,却有些烦躁:“你说你现在咋别别扭扭的呢?就跟不是你似地。咋现在还学了客气?你当是跟别人呢?看不上你这样的!”

  说完,白楞了巧姨一眼,猫了腰去捅已经没有多少烟雾的蒿子堆。

  “那中,我也不说啥了。”

  巧姨见大脚真得有些不高兴,终于不再推辞,数了数钱揣进兜里:“等过些日子卖了席就还你。”

  大脚又瞅了巧姨一眼:“你那几领席能卖几个钱?我又不是等米下锅,啥时候富裕啥时候再说吧。”

  巧姨张了张嘴还要说些啥,被大脚堵住了话头儿:“得了得了,假没三道的。”

  想了想,又说:“往后对你那姑爷好点儿就行了。”

  说完,强自抿嘴一笑。

  “那还用说!那是姑爷呢,还能不好?”

  巧姨大声地说。

  “再好点儿,再好点儿。”

  大脚还是微微地笑,那笑容却多了份暧昧。

  “还要咋好?就差给他供墙上了!”

  巧姨说,突然看见大脚满脸诡异,心里一动:“你啥意思?咋着,还想俩闺女都给了他?”

  “那我可不敢。”

  大脚笑意更浓:“那犯法的事咱可不干,你倒是敢给,我也不敢收啊。”

  “那你乐滋滋地寻思啥呢?”

  “我能寻思啥啊,就是想让你对庆儿好呗。”

  大脚看也不看巧姨,自顾自地弄着手底下熏蚊子的蒿子,耳朵却竖直了听着巧姨的动静,眼神儿也故作镇静地从眼角往那里瞟。

  “那还用你说!”

  巧姨手托着腮,眼睛盯着那慢慢燃起来的烟雾:“要说我这半拉子丈母当得可是一点愧都没有,每次去好吃好喝不说,还得有眼力见儿!

  瞅着小两口眼神不对了,就得赶紧腾地方,省得碍眼。““那就对了!”

  大脚扑哧一笑:“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得盯紧了,别出点儿啥事儿。这还没过门呢,再砢碜喽。”

  “砢碜喽?啥砢碜喽?”

  大脚冷不丁一说,巧姨没明白,打了一个锛儿,却又立马醒过闷儿:“哦,你说那事儿啊,嘱咐了,每次都嘱咐。”

  大脚扭脸看看巧姨,笑模滋儿地问:“跟谁嘱咐了?大巧儿还是庆儿?”

  “废话,当然是大巧儿!我还能跟庆儿说这些?那我也忒不着调了。”

  大脚撇撇嘴:“从小到大,你那不着调的事儿干得少啊?非得我说出来?”

  姐俩个这段时间一直别别扭扭的,这样轻轻松松地聊天却是好久没有了,大脚这么一说,巧姨倒来了精神儿:“嘿,你这话说得,我倒是想听听,我咋就不着调了!”

  “说就说,”

  大脚仍是笑着,瞟了一眼巧姨:“那年,是谁看男孩子撒尿眼热,非得跟人家学要站着尿来着?结果尿一裤兜子?还有,是谁非要看看前街儿臭小儿长没长毛,扒人家裤子来着?还有……”

  “得得得,这都是啥时候的事情了,你咋还记得?”

  巧姨听大脚说起小时候自己的荒唐事情,忍不住“格格格”地笑了个花枝乱颤。

  “那咱就说你大了的事儿!那是谁,结婚第二天回门子,说巧儿她爸耍流氓来着?”

  巧姨笑得更是厉害:“行了行了,快别说了,那不是不懂事么。”

  “那咱再说说你懂事之后的!和宝来扯,那不是你不着调……”

  大脚还要继续说,被巧姨猛地喝住:“停!打住!那事别说了啊,悔死了都!再说了,那也不算不着调,寡妇失业的,这事能少?”

  “别人那样你就那样啊?就不怕孩子们没脸活人?”

  大脚这话确是说顺了嘴,说出来便有些后悔。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竟是比巧姨还要惊人,人家心里明镜一样,自己却犟着嘴胡吣,说出的话自己听着都有些害臊。

  大脚心里早就认定了下午进来的人是巧姨,这么和她扯着也是想把话头儿往那里引,等到两个人把话说得半透不透了,也就心照不宣了。这样,谁都存了脸面,还没坏了交情。也许是以往数落巧姨惯了,居高临下地感觉竟咋也刹不住车。

  大脚忍不住在肚子里又骂了自己:咋就没个眼色?那时侯这些话说得理直气壮,今儿个,却当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大脚一时间语迟,剩下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心里忐忑地嘀咕,手里拨着柴火的木棍儿也没了章法。

  巧姨却没多想,竟还有些窃喜:听大脚这话茬儿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看见了她和庆儿的事儿。这样也好,倒少了隔阂。那往后就当自己啥也不知道,人家家里的事情,自己也少操那份闲心。老姐俩那么多年的交情,别再为这些破事弄得不尴不尬的,那更是愁人了。

  想到这些,巧姨吐了口气,又瞅了大脚,小声儿地说:“不都跟你说了嘛,和宝来早就断了,咋又扯上了他。”

  大脚也看了巧姨一眼,眼神里多了些抱歉,想了一想,却还是要把断了的话头儿扯到关键的地方去,心一横,说:“那就不提了,那你现在闲着了?”

  “当然,闲……着呢。”

  话虽不硬气,但巧姨也只好这么说。

  大脚又看了巧姨,把话又往明里挑了挑:“我咋听说,你又有了人呢?”

  巧姨终于有些心神不宁了,瞪着眼看着大脚:“谁说的?”

  “还能有谁?也不是外人,还不就是家里这几个。”

  巧姨的心立马提溜到了嗓子眼儿:“谁?长贵?”

  大脚悄么一笑:“我说是长贵了?你心虚啊?”

  “我心虚个啥!没有就是没有!”

  巧姨看大脚的神色表情,终于认定长贵定是啥都和她说了,立刻觉得有了些无地自容,自己一张脸臊得竟比这大热的天还要火烫。但事已至此,却也无路可退,只好硬着脖子死扛到底,只要不是从自己嘴里说的,那就打死也不能认!巧姨嘴里硬着,脑子里也转得飞快,寻思着怎么组织下语言,把大脚的事情也点上一点,化被动为主动。

  大脚心里也有些“突突”乱跳,就怕巧姨恼羞成怒,再把下午看到的事情嚷出来,忙小声儿地跟了一句:“其实也没啥,我早就想开了。”

  巧姨一时倒有些懵了,张着嘴竟发了呆,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起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只是呆呆地“啊?”

  了一声儿。

  大脚再也不敢抬起脸去瞅巧姨,眼睛盯着手,手里拿着烧黑了半截的秫秸棍下意识地搅着蒿子堆,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说出的话就像是蚊子在哼哼:“还是那话,往后对庆儿好点,就行了……再有,看见啥也别说了……

  烂在肚子里呗。“巧姨不错神儿地盯着大脚,大脚的脸色在烟雾笼罩下竟仍是一阵一阵地变换,有尴尬有忐忑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酸楚。巧姨终于明白,老姐俩兀自在这里打着哑谜,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时间似乎有些停滞,只有袅袅的烟顺着微弱的风丝儿缓缓地升起,又远远地散开。远处的天边,不时地有隐隐地闪电忽忽闪闪,稍顷,沉闷的雷声便滚滚而来。

  空气中越发闷热潮湿,两个女人的心里,更是被难以名状的一种情绪鼓噪地坐卧不宁,却不知怎样打破这莫名的尴尬,只好默默地各怀心事呆呆地痴坐。

  “这是要下了呢?”

  半天,还是大脚率先打破了沉默,仰头望望天,喃喃地说。

  “是啊,眼瞅着就下了……”

  巧姨伸了手,虚虚地接着,手心划过地只有淡淡的烟雾,却没一丝雨滴。

  大脚笑了笑,有些讪讪。抬眼皮扫了眼巧姨,正迎了巧姨瞄过来的光,姐俩儿又刷地错开。大脚心里嘀咕,却想起了长贵,这恼人的东西偏偏这时候不在了,要是杵在旁边,或许还可以拿他说个事儿呢。巧姨也惴惴地寻思,该是走呢?还是就这么坐着?

  “轰隆”一个炸雷,稀稀拉拉地雨点儿终于打了下来。落在身上的那一刻,大脚和巧姨竟不约而同地暗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这老天真得有眼呢,雨来的恰到好处。

  巧姨嗖地跳起来,嘴里急促地念叨着:“下啦下啦。”

  然后招呼也不打,忙不迭地往外窜。大脚立起身,也惶惶地往屋里奔。

  刚刚进屋,待回身的功夫,大门人影一闪,那长贵也回来了。

  长贵喘吁吁地跑进屋子,摩挲着头,头发上薄薄地有些洇湿,被手胡噜得水星儿四溅。大脚躲着,嘴里忍不住数落:“下雨知道回来了?咋不浇死你!”

  长贵没言声儿,眼望着外面越下越烈的雨,却有些意犹未尽的神态。

  “瞅!还瞅!你要不想回来,干脆睡外面呗!”

  大脚白楞着他,嘴里面不咸不淡地念叨。

  长贵还是没言声儿,心里却腹诽:你当我愿意回来?倒真想睡哪呢!想到这儿,长贵眼前又晃悠起那个肉呼呼白花花地身子,一闪一闪地,闪得他心跳。

  长贵这是从宝来家跑回的。

  傍晚几个闲汉在村口胡扯,不知什么时候,那宝来媳妇便凑了进来。宝来不在家也有多时了,这胖娘们许是闲得很了,每日里得空儿便东家西家地串。长贵几个人正海阔天空的聊,把自己见过或没见过的事情都翻了出来,喜笑颜开地兴致勃勃。宝来媳妇在一旁时不时地插上几句,遇到逗乐的,便“嘎嘎嘎”地笑,每次都笑得那一身肥膘突突地乱颤。

  不知道是谁,提起了眼下时兴的家具。说现在城里面都时兴去家具城买了,不兴自己做了。头些年那些个五斗橱高低柜也被掏了汰,后上沟那谁谁谁,光靠收这些破烂都发了财,都是往下面庄里倒腾,要的人可多呢。有人便说长贵:“你不是会木匠手艺么?也去收上些,自己个翻翻新,那又是好家具。”

  长贵嘿嘿地笑,却不应声。

  宝来媳妇却说了:“你当是人就可以倒腾那个?我家宝来说了,那些个拾破烂的都连着呢,你个外人,门儿都不让你摸!”

  众人说“也是”“现在啥都是成帮结伙的,就是咱这种庄稼的,买个化肥,不也得凑一拨儿才能讨个好价不是?”

  大家纷纷点头,又不由得长吁短叹一番。

  宝来媳妇突然想起来啥,用脚捅了捅蹲在那里抽烟的长贵:“嘿,我咋就忘了呢,你会木工啊!”

  长贵抬起头:“咋啦?”

  “我家倒粮食的斗都快散了,你得帮我拾捣拾捣。”

  众人起哄:“那快去,寡妇失业的,该帮就得帮!”

  “操你妈的!你们媳妇儿才寡妇呢!”

  宝来媳妇笑着骂。

  众人依旧拿她打岔:“那宝来都走了,再勾搭个城里的媳妇,你不跟寡妇差不多了?”

  “他娘个纂的!他敢!把他鸡巴剁下来!”

  胖娘们儿一脸狰狞,回身又拽长贵:“紧着!现在就去!”

  众人又哄:“紧着紧着!再把胖娘们儿急个好歹的!”

  宝来媳妇嬉笑着又骂,见宝来起了身,扭嗒扭搭地紧着往回赶。众人在他们身后哄堂大笑。

  这些年宝来没少往家里倒腾钱,一水的青砖大瓦房刚盖了没两年。黑漆漆的油亮大门紧紧闭着,上面过年时贴得对联虽然还齐整,却也有些斑驳潲色。

  门没上锁,宝来媳妇走在前面,双手一推便开了,然后把长贵往里让。

  长贵闷声不响地跟着进去,眼末前扭着宝来媳妇。磨盘似地屁股随着水桶般的腰左右晃着,每走一步突突直颤,看在长贵眼里,竟有了几分煎熬。

  长贵赶紧停下,两只手攥在一起拧着蹭,嘴里吭吭唧唧地问:“在哪呢,我给你瞅瞅。”

  宝来媳妇回转身,一脸的笑,拿过一个板凳让长贵坐下:“不急不急,我这就给你去取(qiu三声)”

  “中中。”

  长贵欠身坐下,有些局促,像是秃老鸹钻进了喜鹊窝。

  宝来媳妇闪身进屋,一会儿,手里面拎了个木斗走了出来:“你瞅瞅,还能修修不?”

  她把木斗递过去,长贵忙站起来接住。

  木斗有些年头了,包角的铁片有些已经脱落,隼却仍是咬合着只是有些松动。

  长贵捏住了左右框了框,说:“要是原样儿的,得拿胶粘呢,再把角皮箍好,就行了。”

  “哪有胶啊,不用不行么?”

  宝来媳妇伸了手去捏松动的地方,手指浑圆润泽,手背上一溜儿肉坑儿。

  长贵忙挪开眼睛:“也行,那就得钉钉子了。”

  “那就钉呗,等着,我去拿。”

  宝来媳妇站起身又回去,很快,手里抓了一把钉子回来,“你看看,这么大的行么?”

  “行行,有几个就中。”

  长贵在宝来媳妇手里挑着拣着,手指触动手心,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热传过来。宝来媳妇却有些痒了,手瞬地缩回去又急忙展回来,继续让长贵在手心里挑。

  长贵却已经拣好了合适的钉子,抄起羊角锤铛铛地钉了起来。宝来媳妇蹲下去,手把着木斗,帮他固定。长贵一锤锤砸下去,稳准狠。宝来媳妇胖胖地胳膊架在那里,每凿一下便抖上一抖,带动着身子也颤上一颤。胳膊上的肉白嫩喧软,随着抖动轻微攒动。身子上那一袭薄衫也越发紧绷了,紧紧地裹在她厚实的背上,前襟却松弛了下来,宽松的领口敞开一条大大的缝隙。那里面两团饱满鼓胀的肉,白花花堆成了两座山,像两个肉滚滚的兔子忽而探头忽而隐身。

  那长贵眼角扫过,竟看得有些呆了。

  “去,看啥呢,紧着。”

  宝来媳妇突然胳膊肘一桶,桶得长贵一个激灵,锤子差点凿偏,惶惶地停住。

  宝来媳妇却没有怒恼,嘴角含笑,瞟上了一眼:“大脚那是人精呢,不比我好看?咋还没够呢。”

  长贵木讷的不知所措,喘着粗气“啊”了一声儿。宝来媳妇又是一桶:“紧着吧,天要下雨了。”

  “中了,中了。”

  长贵忙站起身,手攥了木斗用力的往地上墩了墩。那木斗的确坚固如新,再没有了刚才的歪歪扭扭。宝来媳妇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端详,胖脸乐成了一朵花:“就说么,长贵不声不哈的,那手还真巧呢。这大脚,摊上了。”

  长贵嘿嘿地乐,扭头就要走,被宝来媳妇一把拽住:“咋这就走?咋也要喝点水啊。”

  “不了,不了。要下雨了,回了,回了。”

  长贵低着头,脸红成了茄子。

  宝来媳妇扑哧一笑:“那没事儿就来呗,我这儿还有活呢。”

  “成成,有啥活儿就叫我。”

  长贵答应着,唯唯诺诺地闷头往外走,心里却有了些期盼。这胖娘们虽说长得不是那么可人,却胜在丰腴饱满。就像个猪肘子,虽说腻人却真是解馋。于是,长贵竟有了些蠢蠢欲动,回去的路上步履也越发的轻快,那漫天飘洒的雨丝打在身上头顶,竟也变得温馨柔顺了。

  雨越下越大,雨幕被风打得不断改变倾注的方向,忽而齐刷刷掠过院子在婆娑的枝杈中打下一片落叶,忽而劈头盖脸往未关的屋门扫来,将门槛里面的地面浸湿。

  长贵的喘息却仍未停住,胸腔里竟像踹了个火捻越来越烫,又好似宝来媳妇胸脯上那两个兔子窜进了自己的身子。

  大脚却不知长贵闷声不响的竟有了这些心思,兀自在那里念叨着。长贵却无动于衷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直到大脚喋喋不休的唠叨声渐渐变得稀松,长贵突一回头,眼睛便直勾勾地盯上了她。大脚薄衫微敞,隐隐地白肉现出来,看在长贵眼里竟是说不出地粉嫩爽滑,长贵猛然血往上涌,像是坐在了针尖上,猛地立了起来。大脚吓了一跳,见长贵突然站起身向自己走来,那通红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大脚忙不迭后退一步,指着他:“你要干啥?”

  长贵一下扑过来,一把抱住大脚,呼哧呼哧地喘气声带着一股子热气,像三九天牲口打出的响鼻儿。

  “大白天的,你干啥啊你!”

  大脚奋力挣脱,却被长贵抱得更紧。

  “大脚……弄一下,弄一下。”

  长贵喘息着伏在大脚耳边。

  “弄啥弄……庆儿回来了……”

  大脚依旧去推搡,却被长贵调转身子一把按在了屋角的缸沿上,“就一下,就一下……”

  长贵哀求着,一手压住大脚,一手下去扯脱大脚的裤子。大脚把个身子扭成了一条蛇,死命地按住,长贵的手扯到哪里她便遮挡到哪里,那劲头儿,倒像是对付了一个禽兽般的强人。

  见大脚如此推诿,长贵不禁有些恼怒,闷哼着问了,恰好还是曾经和巧姨说过的那句话:“这是咋了?庆儿弄得我弄不得了?”

  如此一说,大脚立时便有些气馁。可不是咋地,这长贵本是正根儿呢,我咋还别扭上了?一时间,大脚却有些迷惑,不知自己转了啥心思,竟是这般的不情不愿。

  长贵还在边扯边“嗯?嗯?”

  地问着,问得大脚越发哑口无言,身子却不知不觉地松弛了,下意识地便把个屁股高高地翘在了那里,两只胳膊死死地抵住缸沿儿,嘴里却还有些烦躁,头也不回地说:“废啥话,要弄就紧着……”

  长贵急得像被火燎了,三两下便把大脚的裤子解开,肥大的裤管松松垮垮地滑下来,堆积在大脚微微有些抖动的膝盖上。那丰腴的屁股,却像是盛开的并蹄莲,颤微微扭动在那里,肥白粉嫩却还隐隐地突突直跳。把个长贵看得更是从鼻腔里冒火,惶惶地把家伙从裤口里拽出来。那历久如新的东西倒也争气,早就狰狞鼓胀地粗成了根儿擀面杖,没头没脑地便往里钻,捅得大脚“啊”地一叫,恼怒地回身给了长贵一下:“瞅准喽,往哪捅?”

  说完,却还是耸了耸,像把蒸好的馒头递到了饿汉子的口边。

  本是老夫老妻,多少年不弄也有些生疏,虽说头些日子着实地过了回瘾,但还是不那么默契。

  怕再弄疼了大脚,长贵便低了头去看。那两瓣屁股蛋儿泛着磁光儿,匀称地分向两边,中间一条线黑黢黢毛发丛生,蔓延着竟到了腚眼儿才稀疏下来。长贵这次瞅准,把物件儿搭上去,顺着缝隙往下滑,估摸着到了,便挺腰拧身。那洞口还有些晦涩,长贵也不管不顾了,死命地往里挤,待入了门,却暖暖和和湿漉漉的一汪滑腻。

  大脚忍不住又“啊”了一下,那火辣辣的东西在外面还不觉得,这乍一进来,弄上几下竟钻得她有些滋味儿了。她忍不住地去迎合,更把腰塌下去屁股翘翘地耸了,头抵在撑着缸沿儿的胳膊上,微微地晃着,晃得头发便有些散落,几缕发丝遮下来,挡住了额头也挡住了绯红的俏脸。

  长贵却像个莽汉,只是用死力气去拱。身子撞上大脚的屁股,啪啪地不绝于耳,大脚就像个无根的浮萍,被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浪头推着搡着鼓鼓悠悠地耸动,每次被凶猛地撞击,仍会压抑不住地闷哼一声儿。初时有些条件反射,慢慢地,那声音却也越来越透出一股子快活。

  长贵红了眼一下紧似一下,那饥渴的劲头倒好象捅着的不是自己的媳妇,回回地弄到底,使了全身地力气,一边弄着还不确定地在问:“咋样?好使不?”

  大脚哼哼唧唧地应了:“……好使,咋不好使呢……”

  长贵脸上露出得意地笑,身子骨愈发挺得笔直,把个物件挺挺地送出去,像个掉了红樱子的扎抢,逢着个肉靶子撒了欢儿似地插。长贵忽然想起了巧姨,那屁股也是这般丰腴肥嫩,只是那嗓子眼里的叫唤,比大脚却风情了许多。那宝来媳妇该是个啥样呢?长贵一下子模糊了。好歹应该是更肥一些吧,撞上去断不会被骨头咯的生疼。那肉也应该比大脚和巧姨白生一些吧,那娘们儿不常下地呢……

  长贵想起这些,不由得更是一阵子躁动,身子也越加的有了兴头儿,手扶了大脚的胯骨,送得也更加起劲。

  “你……这是要死了……咋这大的劲儿呢……”

  大脚被一连串的猛烈弄得着实有些情不自禁,即兴奋又有些迷惑。这孬货今个是怎么了?那物件竟是比原先没坏的时候还要爽利呢。那股子邪兴的劲头,竟和吉庆那初生的牛犊子有得一拼了。

  “有劲还不好?”

  长贵喘着问。

  “好……咋能不好……天天有劲才好呢……”

  大脚也喘着应。

  “那你还和庆儿弄不?”

  长贵也不知道想起了啥,冷不丁问了一嘴。

  大脚的心陡得一沉,一下子别扭了起来,恨不得把长贵一把搡得远远地。不长眼的东西,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大脚忍着不快,却也不好在这兴头上就和他掰扯,便用一连串的哼叫遮了过去。

  长贵嘿嘿地笑,知道媳妇还是那份心思。可今个奇怪,以往的那种恼怒却淡了许多,心里的怨气竟变得有些可有可无了。

  那长贵的脑子里还晃悠着宝来媳妇那胖嘟嘟的身子,一时间便有些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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