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她身边撅起小嘴的红衣女子,那不满之色溢于言表,怎么也不像是有失心疯的人。
以她对我的态度,我确信她对我怀有很深的敌意,她刚才的表现完全是一种本能反应,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我何时与她结识过。
其实宇文芳华也明白,她的解释很难让人信服,她也没打算让对方接受她的解释,只是想打击小师妹那嚣张的气焰,否则真不知道她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
我看了那红衣女子一眼,眼神继而回到黄衣女子身上,轻轻一笑,“在下曾学过两年医,若是方便,倒可以为令妹诊断一番,或许能有一些帮助。”
邬倩倩一听这坏蛋竟真将自己当作失心疯,杏目一瞪,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两口,只是碍于师姐雌威,不敢发作,但心中却又给这坏蛋多记下了一笔烂帐。
看到她的脸上那精彩的表情,我心中不由暗笑,这句话果然达到了预想中的效果,那小丫头此刻恐怕气得快要发狂。
宇文芳华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却是一声无力的哀叹。
自己正千方百计的让这丫头安分下来,他却似生怕这丫头还不够疯,顺着自己的话有意无意的撩拔着她的火焰。
尽管她恨不得他赶快闭上他的臭嘴,但口中却不得不说着违心的话语,“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已经有专门的大夫为她医治,相信过了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倒不劳公子费心了。”
“那就好,若是没其他的事,那就此别过。不过在下想提醒小姐一句,可要将你妹妹看好,别让她再悄悄的钻出来,这大街上可不全都是好人。”
“多谢公子提醒,小女子会注意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开去。
虽然我明白事实不是她所说的那样,但是我此时却没有一点探个究竟的欲望,甚至是对那和师傅极其神似的女子也兴趣缺缺,其实也不是没有兴趣,而是不想去接近,不想和她们有过多的交集,更不想拿她和师傅做比较。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义感,那又是一个深深的泥潭,而我现在的麻烦实在太多。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宇文芳华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惑,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在以前所见的男人中,没有一个不是拼命的讨好自己,但她却有种明显的感觉,他像是在逃避自己。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究竟在逃避自己什么?
这在她心中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
“师姐!”
邬倩倩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坏蛋越走越远却无可奈何,不由重重的跺了一下脚,俏脸美目间满是沮丧,“就这么让他走了?”
“那你还想做什么?”
宇文芳华对这小师妹实在有些穷于应付,她该不会真想自己将那人抓回去,让她慢慢的折磨吧?
“哼!反正我和他没完,迟早我得让他尝到得罪我的后果!”
邬倩倩愤愤不平的扭头就走,明明答应自己要帮她出气,但师姐的表现实在让她太过失望,她甚至有些怀疑她是那个人的师姐,而不是自己的师姐。
看到小师妹愤愤不平的模样,宇文芳华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进将军府,我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边似乎又出了天大的麻烦。
韩禹不在,左丘明不在,甚至是刚刚有一些好转的柳清影也不在。
诺大的将军府,虽然依旧肃穆,虽然依旧兵丁遍地,却有着说不出的空旷。
我曾在这儿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全府上下对我都非常熟悉,虽然不清楚我究竟是什么身份,但都明白我和他们的主子关系密切,所以这里虽然守卫森严,但却没人阻挡我的进出,想来韩禹应该是对他们有所交待。
我找到柳清影到了金陵之后便一直服侍她的侍女,但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只是隐约从韩禹和柳清影的对话中知晓好像是无瑕出事了。
无瑕出事了,我心中不由一凉。
对燕无瑕,也就是在杭州有过一段缘分的燕无双,我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刻。
虽然那一段时间并不短,但当时我的整个心都在雁儿身上,所以她在我心中留下的影子很淡,甚至是她的容貌也并不清晰,她给我唯一留下的就是恩惠。
然而她却在这个时候出事了,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我就是不用想都能猜到大概答案。
柳道清去世之后,韩禹、左丘明便成了金陵军方最强的一个派系柳系的首脑,而他们都曾是柳家的家将,要控制柳系就得控制他们,要让他们乖乖听话,只需控制一个人即可,那就是他们的小姐——柳清影。
天山燕家飞马牧场,历来都是各方势力努力结交的对象,优良的战马对骑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官方对燕家如此看中的原因,与其说是当初太宗的盟约,倒不如说是他本身的势力,大唐的轻骑兵名扬天下,燕家确实是功不可没。
柳清影曾经是燕家的女主人,而今更是燕家的主人。
她不知不觉间已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成为某些野心家觊觎的目标,若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恐怕在这些天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要承担那么多的责任。
我刚好跨出大门,就碰到迎面而来的柳清影和韩禹。
她比我上次离开时还要憔悴,却也更加坚强。
她本来就是一个极其要强的女人,只是这些年来一直在哥哥和丈夫的翅膀下,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所以那突如其来的打击才让她那么无所适从。
经过这么多天的修养,她已渐渐从低谷中走了出来,她那刚强的本性在这时终于觉醒。
她不会轻易认输,她要让那些让她几乎失去了一切的人更加痛苦,因为现在她还有资本。
然而当她逐渐站起来的时候,却传来另一个噩耗,这世上最后一个还与她有血脉联系的人被劫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噩耗却并没有让她像前些日子那么倒下,反而让她的伤口愈合得更快,让她更加坚强。
因为她知道,若她就此倒下,那再也没有人能救她的女儿。
看见现在的她,我的心顿时放下了许多。
无瑕出事,我最担心的不是无瑕,而是她,她刚失去了大哥和丈夫,绝不能再承受一次同样的打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连忙迎了上去,边走边问道:“柳姨,到底出什么了?”
看向我关切的目光,柳清影的美目不自觉的移了开去,冷冷的道:“无瑕被人劫走了。”
听着她那平淡的语气,我心中却不由一寒。
若无瑕真出现什么意外,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不管是为了她还是无瑕,无瑕都绝不能再出半点意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抛开柳清影不谈,就只无瑕一个女儿家落入敌手,那就足够让人不得安宁,我急冲冲的抓起她的手,焦急的问道。
“还是我来说吧。”
韩禹对柳清影想将无瑕嫁给我的心思还是有些知晓,因而见到我现在的模样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柳清影却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不声不响的悄悄的将她的小手从我掌中取了出去。
燕无瑕在被我从灭情宗的残英手下救出,推下山涧之后便昏迷过去,当她醒来已是数天之后。
她只在那救她起来的渔家休息了一天,稍微好了一些之后,便强撑着身体到了燕家药堂离那儿最近的分号,让人驾着马车,折回杭州。
她知道是谁将自己从残英的抓下救出,她也同样知道以他当时的状态,对上残英绝对是凶多吉少,她不知道他能不能侥幸逃脱。
他救了自己,那又有谁来救他?
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那个让她有些羡慕的女孩儿的埋身之地,但那却已是几天之后,所有痕迹都已磨灭。
她在附近打听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他的音讯。
她一次次从恶梦中惊醒,梦到的全都是浑身是血的他,本来伤势就极其严重的她在那种折磨下终于倒了下去。
药堂的人见小姐伤势如此严重,不敢怠慢,于是将她送回了天山。
她的伤势一天天好了起来,然而心思却没丝毫好转。
虽然燕回天从她的伤口上看出她是被魔门邪功所伤,但每每问起当时的具体情形,她都是沉默不语。
不管怎样,她要知道他的切确消息,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她也有接受的心理准备,她实在忍受不了那种一切未知的煎熬。
终于,在父亲和娘亲的一再追问下,她说起了事情的起由。
自始自终,她都是一种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她全不相关的事情。
最后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父亲到江湖去看看,是否可以得到他的消息。
虽然她对他未做一个字的评价,但是那幽幽的语气却使一切尽在不言中,女儿的心思又怎可能瞒得过血脉相连的父母。
自那时起,燕回天和柳清影便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充满了期待,不知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将自己的女儿改变得如此彻彻底底,以致他们夫妇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表现得都有些异样。
一有他的消息,他们马上就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天山,但从那以后,燕无瑕便再也没问起过有关他的事。
他们知道那是他们的女儿安心了,害羞了。
当她的伤势好不容易完全康复,决定来金陵的时候,却在半途中得到了父亲逝世的噩耗。
“那后来怎样?”
我的眼睛不由有些湿润,说话的嘴唇也有些颤抖。
如果不是遇到她的父母,她在我心中也就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虽然我不会将她忘记,却也只能就是一个影子,一个有恩于我的影子,没想到她却为我做了这么多。
此刻我才明白,为什么不论是燕回天还是柳清影初见我时表现得都那么亲切,为什么不论是燕回天还是柳清影都好几次隐约的向我提及他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