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的人常常说下山比上山更加难走,这话一点不假。张一鸣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松林里穿行,半天之后两个女人已显出疲态。
张一鸣知道,正常情况下下山至少也得三天,那还是在主路上,沿途有道观或庙宇可供借宿,而现在张一鸣根本不知道自己偏离主路有多远,也许几里,也许几百里,因此完全无从预计要多少天才能下山。
今天是动身的第一天,不管怎么说两个女人在此前的这些天里算是得到一些休整,现在是体力最好的状态,随着今后连续的跋涉,她们的体力也会越来越弱。
怎么样安排行程保证顺利下山,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们感觉自己的体力怎么样?”
张一鸣问。
“没问题。”
两为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但是张一鸣心里清楚,她们是不想让他担心,不愿成为拖累。
“休息一下吧。”
张一鸣说。
“不要,我们能走。”
齐眉赶忙说,其实她的状况最差,但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心因自己而耽误行程。
“为了保持体力,我们必须定时休息。”
张一鸣扒开一棵松树旁的积雪,带头靠着树干坐下来。华佳敏和齐眉本也累了,见张一鸣已经坐下,便不再强撑,在他的左右坐了。
张一鸣让华佳敏拿出点食物给大家吃。
都是飞机上的小点心,已经没有几块。
趁这休息的当口,张一鸣对齐眉笑道:“小空姐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如果连续工作疲劳过度,恢复起来将非常缓慢。所以要在疲劳之前就适当休息,这样人的体力就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工作效率会提高很多。”
齐眉看张一鸣一眼,幽幽道:“可是我想回家,一分钟都不想耽搁了。”
看着齐眉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张一鸣心生怜惜,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放心,你一定能回家的。但是不要着急,欲速则不达,你要是着急了,你的体力也会消耗得更快,因为焦虑恐慌都会大量消耗人体内的热量和能量,而我们现在又没有太多的食物补充,这样你后面的路反而更难走。”
齐眉点点头,在张一鸣怀里她觉得自己就没有那么焦急了,就像每天他帮自己运功的时候那样,但这感觉齐眉不好意思说出来。
“而且,该走的时候,你想休息我也不让呢。”
张一鸣说着又对华佳敏道,“华总,我想我们要定时休息,连夜赶路。不知道你能不能够坚持得住?”
“我……应该没问题吧。但是齐眉呢?”
“她实在不行的时候我背她。”
张一鸣爱怜地拍了拍怀里的齐眉。
“我能行,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齐眉赶紧说。
“傻丫头,什么拖不拖累,现在我们是三位一体,每个人都是别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会觉得自己的身子拖累了自己的脚步吗?”
停了一下,张一鸣又逗道,“可惜我没有足够的力量,不然啊,我背着你和华总两个人,一路飞跑,就这么下山去,不消一天就到山下,那时候小空姐就能回家了。”
“能那样该有多好啊。”
齐眉向往地幽幽叹道。
“一鸣,不说体力的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连夜赶路?”
华佳敏又问。
张一鸣看着眼前的松林和积雪,道:“首先,我是想尽快走到雪线以下。没了积雪,我们就能找到干柴生火,到时候把这匹狼烤了,食物就不再是问题。其次,在这样高度的地方,又没有原来那片破机舱避风保暖,夜里我们也不可能长时间睡觉休息,那样搞不好就再也醒不来了。而且最后一点,我还有点担心跑掉的那匹狼。”
张一鸣的三点理由很有说服力,华佳敏听完点头表示赞同。听到那匹狼,齐眉又有些害怕起来,“那匹狼还会来吗?”
“不知道,但不能不防。”
张一鸣有保留地说,其实他心里几乎肯定那匹母狼不会善罢甘休。
2按照张一鸣的安排,此后每走大约两小时,三人就停下来小憩二十分钟左右,既休息,也趁此机会观察周围的环境,确定下一步前进的方向和路经。
就这样渐渐迎来下山路上的第一个夜晚,幸亏有月光,不至于让大家眼前一团漆黑,但下山的速度还是慢了许多。
对两个女人来说,前后左右稍远的地方就看不真切,所见便是影影幢幢犹如鬼影,加上不时有些不明所以乱七八糟的响声,也许是雪压松枝的断裂、也许是小松鼠的跳跃,因为听不真切便显得神秘恐怖。
前些天在那机舱残片的避难所里,还没有感受到这山上的夜晚这么可怕,此刻齐眉的手拉着张一鸣便一直不再放开。
拉着齐眉的手,张一鸣想到华佳敏终究也是女人,不知她心里会不会害怕,可他的另一只手里拖着那匹死狼,没办法将华佳敏的手也拉住。
夜里第一次休息的时候还好,跟白天一样稍微坐坐就又继续赶路,到了第二次,一坐下来齐眉就开始犯困。
看着齐眉的状况,张一鸣知道毕竟夜里不是白天,还像白天那样只坐坐恐怕不行,必须闭眼睡一下,哪怕十几二十分钟也好。
可夜晚不但气温低,而且还需要警戒,三人不可能都这样睡了。
这时齐眉已经支持不住,靠在张一鸣身上开始打盹。
张一鸣想了想,将她抱进自己怀里,因为怀抱的温暖,加上白天的劳累,齐眉在张一鸣怀里一下就睡着了。
3“华总,现在这样您怕吗?”
张一鸣轻声跟华佳敏说话,以图降低或消除她的恐惧。人的恐惧心理就是这样,一旦说破反而会好些。
“有点。”
华佳敏也不隐瞒,“唉,在商场上经过很多风浪,但一辈子也没经过这样的事情。”
张一鸣伸出手,摸索着华佳敏的手握住了。华佳敏的手心冰凉却有汗,看来她一直也是提心吊胆的。
就像齐眉一样,被张一鸣握住手后华佳敏的心里感觉就踏实多了。“一鸣,谢谢你,这次要是没有你,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没有我,您就不会受这苦了。”
“别这样说,一鸣,说到底,你也是为了小敏。”
是啊,为了赵敏,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可能了。张一鸣仰头靠在树干上,长叹一声。
华佳敏明白张一鸣的心思,只是自从运功中出现欲念的潮涌,华佳敏就再做不到像最开始那样坦然地劝解张一鸣说:一切不过是运功疗伤,跟普通的医患之间没有区别,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沉默片刻,华佳敏换了一个话题,问张一鸣:“知道我的朝华集团名称的来由吗?”
“还有什么来由吗?”
张一鸣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是取小敏爸爸和我的姓,赵和华的谐音。本来他爸爸说就叫赵华公司,我觉得太不像一个公司的名称,倒像人名了,最后就决定叫朝华。”
原来如此。
“所以第一次听到你给姚静她们的那个店面取名乐静,我就知道什么意思。其实你跟小敏爸爸是同样的人。”
“是吗?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都是疼爱自己女人的人。所以小敏跟了你肯定会幸福,我会放心。所以明知道你跟姚静她们有关系,我还是不愿当机立断切断你跟小敏来往。我希望为小敏争取一下。”
华佳敏心中想起当年自己的几乎相同的经历。
“还有小敏名字,也是他爸爸特意取了我名字中的一个字。”
华佳敏又说。
“华总您真幸福。”
张一鸣由衷地说。
“可惜短暂。”
沉默片刻,华佳敏幽幽道:“这些年,都是那短暂幸福的回忆支撑着我。”
可是这些日子里的运功唤醒了华佳敏回忆中某些令人迷醉的感觉,但这句话华佳敏无法说出,只能永远埋在心里,成为新的回忆。
张一鸣转头看华佳敏,正好月光透过松林的缝隙洒下来,看着华佳敏的眼睛,张一鸣忽然明白,在回忆中度过的这些年,正是华佳敏作为一个女人最珍贵的年华,回忆再美丽,她也肯定过得不容易。
张一鸣忽然偏过头,向华佳敏的嘴唇凑过去。
华佳敏眼中刹时闪过一抹慌乱,身子却像被魔法定住,动弹不得。
“一鸣,你……”
张一鸣仿佛听不见华佳敏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知道此刻自己很想亲吻眼前这经过岁月锤炼更显风韵迷人的双唇。
月照松林,天地间似乎也充满柔情,为即将到来的一刻安静下来。
4“嗯~”张一鸣怀里的齐眉忽然哼一声,动了动身子。
沉浸在忘情天地里的张一鸣和华佳敏突然被惊醒,四瓣已经轻触的嘴唇惊慌失措地立刻分开。
张一鸣重重喘了口气,看了看齐眉,她似乎要醒了。华佳敏赶紧闭上眼,靠在树干上装作睡着了。
张一鸣拍了拍齐眉,齐眉睁开眼。“该醒了。睡得好吗?”
齐眉看着张一鸣,月光照映下的脸庞上升起一抹娇羞。
“来,让华总睡一下,她这样睡太冷了。”
齐眉嗯一声,离开张一鸣的怀抱。
张一鸣将靠在树干上的华佳敏移进怀里。
张一鸣知道华佳敏并没有睡着,与运功时候不同,他的手第一次清晰地触摸到华佳敏的身体,虽然经历岁月,那依然平坦的小腹、饱满的胸部……
华佳敏没法出声,也不想出声,刚才那一刻剧烈的心跳现在还没有彻底平息,揽在自己胸部和小腹的张一鸣手掌的热量很快传来,一股暖流流进身体,也流进心里。
多少年没有了,被一个男人这样搂着,在他的怀抱里睡去。
如果,他不是女儿喜欢的人…………
华佳敏也睡着了,张一鸣看着周围的一切,月光如水,仍旧静静地照着松林,张一鸣忽然领悟,如此景色,或激人无边风月之遐想,或给人一片纯洁之感觉,区别,恐怕还是在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