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工,我就是需要研制出一种子弹都打不穿的,但是又轻薄、又透气的,可用作服装面料的新型特种化纤材料,你明白吗?”
张一鸣的声音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吴文忠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立刻也跟着兴奋起来。
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没有什么比发现一个新的有前景的研究课题更让他激动的了。
“理论上来说,三超材料做到那样的厚度,是可以实现你所说的目的。不过,实践上会有很多难题,主要方面是,三超材料到了那样厚以后,性质会不会改变?例如透气性,既然用作服装,如果像一块塑料布密不透风,那是没有实用价值的。”
“我知道。”
张一鸣点点头,“所以这些都是要你去研究和解决的。经费不成问题,你有需要尽管开口。”
张一鸣目前正是口袋充裕的时候,如果有必要,他准备先用期货市场赚来的钱进行支持,虽然这钱是属于桃李公司而非家纺或者CL的。
“你也可以考虑用三超材料跟棉、麻等混纺,总之就是要一种防弹的、可实用的服装面料。”
张一鸣又说。
吴文忠不住地点头,他也被这个设想迷住了。“这种面料应该不是民用吧?”
吴文忠问道。
“当然不是。老百姓要一件防弹服干嘛。”
“那军队会要吗?”
吴文忠在这一点上有所疑惑,“即便研究出来,这种面料的价格可能不低。”
张一鸣一笑,语气中充满自信:“岂止会要,世界上最不怕花钱的主就是军队了。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全世界的军警部队都会抢着要。就算只装备特种部队和特警,这种材料的市场前景都不可限量。所以你明白我刚才为什么严厉处罚那个小伙子啦?吴工,这项研究现在要绝对保密,研究所内,只允许你一个人掌握全局,其他核心人员,例如吴歌,长丰可以知道局部情况,外围人员则原则上是不允许知道的。明白吗?”
吴文忠凝重地点了点头。
张一鸣继续说:“研究所之上,只有我上次说的几个人,也就是我、CL的何总、钟小姐、杨小姐,以及家纺的刘总可以知道。但如非必要,只能对我一个人汇报全部情况和所有细节。”
“没问题!”
吴文忠神态庄重,语气坚定地说。
2离开吴工的办公室之后,张一鸣和钟晨才去见了家纺的总经理刘宏磊,一方面听他汇报工作,一方面把今天在三超研究室那边决定的诸项事情告诉刘宏磊,着他安排落实。
和刘宏磊谈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刘宏磊说羊城大饭店的房间已经订好,只是晚餐要听张一鸣的意思,看他想怎么安排。
“你们怎么知道我爱住羊城?”
张一鸣笑着随口问到。
“钟小姐在电话中交待的。”
张一鸣看看钟晨,又是一笑以作嘉许。“晚餐就不用安排了,我们自己解决。”
张一鸣说。
刘宏磊对张一鸣这个比自己年轻得多的董事长清新的工作作风已经有所了解,知道张一鸣不讲究这些虚假的排场,也不端无谓的架子,因此也不多说,便吩咐司机送张一鸣他们去酒店。
送张一鸣上车时,刘宏磊感言道:“要是在以前,上面的人下来,我们可得吃喝玩乐一条龙地招待周到,哪像张总你现在这样简单。”
张一鸣微微一笑,道:“刘总,现在家纺已经不是国企了。”
刘宏磊也笑了,“你说得对,我们要时刻记住这一点。”……
3到达饭店之后,张一鸣和钟晨先分别到房间安顿休整一下,半小时后,张一鸣按响了钟晨房间的门铃。
钟晨打开房门,张一鸣见她已经洗了一个澡,换上了一件休闲的浅红夹克薄外套,下身是紧身的牛仔裤,看上去清新而充满活力。
广州的气温比北京要高很多,今天一下飞机就直奔家纺,钟晨没来得及脱下身上较厚的羊毛衫,一下午下来,估计她身上出了些汗。
沐浴过后,钟晨身上散发出浴液的清香,张一鸣似乎第一次嗅到钟晨身上的香味,才想起钟晨一直是一个素面朝天的女孩,从来没见她用过化妆品,没闻见过她身上有香水味。
张一鸣的目光在钟晨的身上停留得稍久了些,发现钟晨明显有些不自然起来。
当张一鸣作为上司面对钟晨的时候,钟晨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不安。
原来当钟晨作为一个女孩子面对作为男人的张一鸣的时候,她的心理防线是最弱的。
这发现让张一鸣有点意外,照理说,上下级之间毕竟有一个等级差别,而男女之间却是平等的。
张一鸣脑子里又想起那个老问题:在心理上,钟晨有时候不像是张一鸣的下属。
张一鸣收回自己的目光,道:“饿了吧?我们去吃东西。”
“吃什么?”
钟晨忍不住问到。
已经快十点了,要是在北京,酒店里的餐厅可能已经打烊,但是在广州却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
广东人有喝早茶、晚茶的习惯,不过千万不要以为这真就是喝点茶,实际上这是连吃带喝什么都有的一种饮食方式。
张一鸣在深圳的时候,就常常夜里十二点过后和朋友去酒楼喝晚茶,可别以为晚,那时候酒楼的生意正红火。
张一鸣带着钟晨到酒店的餐厅,果然生意依旧兴隆。
张一鸣和钟晨坐下后,点了一壶菊花,几样小吃,都是广式面点,无非蒸饺、烧麦、蛋塔等等。
“广东人的粥煲得不错,花样多,而且讲究,不像北方,白粥就咸菜也是一顿。”
张一鸣把菜单递给钟晨,“你看看,爱喝点什么样的。”
“北京现在也有粥店,花样也很多。”
钟晨接过菜单,有点为北京辩护的意思。
“那是现在,商品社会了,能赚钱什么没人做啊?但煲粥是广东这边的传统,就北京那些粥店里的品种,很多是广东传过去的。”
面点小菜都是现点现吃,不用等待,这也算是广式晚茶的优势之一吧。
点了粥过后,张一鸣便夹了一个蒸饺塞进嘴里,他确实有点饿了。
一抬眼,却见钟晨还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怎么?不饿?”
张一鸣问。
钟晨笑笑,也夹了一个烧麦,咬了半口。张一鸣这时醒悟过来,钟晨可能是不爱吃。张一鸣笑着问:“钟晨,我一直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我就北京的。”
“难怪,这些东西你可能吃不惯吧?”
钟晨也不隐瞒,点点头道:“面食也做得甜不唧唧的,我不爱吃。”
张一鸣笑起来,“怪我疏忽了。这样,我们在这儿稍微吃一点,待会我带你去一家小店吃牛肉丸,潮汕风味,虽然不是北京口味,但你肯定爱吃。”
4
这家牛肉丸小店是张一鸣以前就知道的,在深圳的时候,他往广州跑的次数也不少。
小店离羊城大饭店不太远,步行半个多小时,因为天气还不错,张一鸣便提议走过去。
广州的夜晚比北京热闹,比北京嘈杂和混乱,但也显得更闲适。
也许是因为岭南之地,自古以来天高皇帝远,民风中便多了些过日子的气氛,少了些对虚荣的讲究。
比较明显例子如,在这里你经常能看见一双上好的皮鞋,被一个并不邋遢的小伙子把后跟踩在脚下当成拖鞋来穿了。
这样走在街上,钟晨的心情似乎也不错,脚步显得很轻快,张一鸣想起刚才对她的心理角色不同强弱的发现,有意试她一下,于是笑着问:“钟晨,你有男朋友吗?不论以前或者现在。”
钟晨脚步不由滞了一下,似乎有些生气,“张总,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没人喜欢?”
“不是。”
张一鸣仍然微笑着,也不跟钟晨计较,“我关心一下你。作为上级,不,作为朋友,我对你关心得太少了。比如,我刚刚才知道你是北京人,你不爱吃广东的面食。而你不用我说,却知道我爱住在羊城大饭店等等。”
街边的霓虹灯照在钟晨脸上,看不出她的脸色,但是张一鸣从她的眼神中断定她有点脸红了。“还以为你只关心乐乐。”
钟晨小声嘀咕了一句。
张一鸣听见了钟晨的嘀咕,笑道:“以后你们两个我都关心。”
话刚出口,张一鸣突然发现自己这话显得有些轻佻了,这似乎是他在乐乐她们面前常说的,说顺了嘴,一不留神在钟晨这儿也溜了出来。
所幸钟晨似乎没感觉到,或者是她有意忽略,因为她主动转换了话题。“张总,您是怎么想到三超材料朝防弹材料这个新的方向开发的?”
只有作为助理的身份谈起工作的时候,钟晨最为镇定自如。
“是几个因素共同促成的。”
张一鸣慢慢地走,慢慢地说:“就在不久前,广州发生了一起警匪枪战,两个警察牺牲了。我和一个朋友谈起这事的时候,我们很感慨,警察经常面临突发事件,又不可能随时穿着防弹衣执勤。当时我就想,要是警服能防弹就好了。”
“张总,您好象对警察有特殊的感情?”
钟晨走在张一鸣身边,这时转头看了他一眼。
“是吗?”
张一鸣自己都没有觉得流露出了这样一种感情,“也许是的。”
张一鸣想了想,肯定了下来,“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是个警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当时我是在协助她们,她就死在我怀里。”
张一鸣缓缓地说。他想起了周甜,钟晨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的潜意识中可能就是因为周甜,所以才一直想要一种可以保护警察生命的东西。
张一鸣接着说:“后来,就是今天,一个卖车的经理介绍一种汽车玻璃防爆膜,他说贴了那种膜的玻璃其强度可以达到防弹的效果。那么薄薄的一层膜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我就突然想起了三超材料。”
“让服装防弹,张总,您恐怕是世界上第一个想到这一点的人。”
钟晨这话应该是出自她的真心,因为钟晨在张一鸣面前从来没有曲意奉承的先例。
不过,张一鸣微微一笑,却未置可否。
在张一鸣心里,他知道自己一定有对手,这也是他今天立刻匆忙赶来广州的原因。
现在时机并不成熟,他不想和钟晨说太多。
不多久,张、钟两人到了那家卖牛肉丸的小店。
这小店有着两扇铝合金框的玻璃门,左右拉开着,张一鸣和钟晨走进小店的时候,他左手边的玻璃门上映着他们沿路走来的方向,他无意中瞟了一眼玻璃上的景象,突然发现一个惊慌的身影一闪而没。
与此同时,身旁的钟晨也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嗯”的一声,在室外街道上的嘈杂环境中,这句细声几乎不能被发现。
不过,张一鸣还是听见了,毕竟,他的六识早已经远高于常人。
被跟踪了?
这个令人吃惊的念头在张一鸣的脑海中闪现出来。
更为让张一鸣暗自惊讶的是,钟晨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事实。
真没看出来,钟晨居然也有这么高的警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