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发生的最初一瞬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汽车冲出路面,重重落到路基的斜坡上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把大家整得东倒西歪,小毛这个时候算是立了功,他死死抓住方向盘掌握了方向,从而避免了汽车从一开始就翻滚下去。
落地那一下冲击过后,汽车开始向下冲去。
大柱最早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紧接着是关玲,而阿飞此时的身体平衡还没有恢复,手里的枪口和自己的注意力都离开了关玲。
对于今晚被黑漆漆的枪口指了一晚上的关玲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她根本顾不得此时整个车辆还在冲向危险的深渊,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夺下阿飞手中的枪。
只见关玲觑准时机,右手立掌成刀,“啪”的一下,又狠又准地切中阿飞握枪的右手腕。
阿飞只觉得手腕一麻,手枪应声落下,被关玲早有准备的左手在下面接个正着。
一击得手的关玲毫不迟疑,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一抬手,枪口对准了惊慌失措的阿飞。
关玲所有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三五秒时间里。
关玲动作虽快,但这一切还是全部落在了大柱眼里。
当关玲举枪对准阿飞的时候,大柱不由眉头一皱,心想这个女人果然狠辣,她居然完全无视现在这万分危急的情势,而一心想的是杀阿飞以泄愤。
大柱知道,现在枪到了关玲手里,她可绝不会像阿飞刚才那样犹豫不决。
虽然大柱已经说过不参与关玲和阿飞的私人恩怨,但他如何能真的任由关玲把阿飞射杀?
大柱用了几乎跟关玲刚才一模一样的两招,一掌切中她持枪的手腕,另一支手在下方顺势接住落下的手枪。
就在阿飞脸上的惊恐还未消退,而关玲的惊诧还来不及浮现脸上,手枪已经从关玲的手里到了大柱的掌中。
短短的十来秒时间,这把手枪已经二易其主,转了三个人。
“你……”
关玲回过神后,转向大柱惊叫出声,她叫出的这一个字里,对大柱身手的意外远远多于对他违背承诺插手她和阿飞之间个人恩怨的责问。
大柱看似照瓢画葫芦的两招,使得却是娴熟自如,力道拿捏也恰到好处,就这一下,关玲已心知大柱的身手高过自己。
这让她不禁心想,原来一直坐在身边的这个男人竟然深藏不露,以他这样的身手,即便没有阿飞这支枪,交易刚完成的那时候自己想从他手里抢回钱来,怕是也没可能。
大柱还没有对关玲做出回应,变故再次发生,汽车一个颠簸之后,突然侧翻,此后便开始向下翻滚起来。
原来,相对于垂直的高坎而言,路基的斜坡算是平缓,但终究比汽车正常行使的坡度还是陡峭的,何况平缓并非平坦,路基上有许多坑洼和起伏,在不断的下冲过程中,小毛终于没能在最后关头把住方向,车,翻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其实汽车从冲出路面到最后翻滚落底,四轮朝天,不过几十秒而已。
2张一鸣向下奔跑到一半的时候,看见大柱已经从车里爬出,手中还没忘拎着那个装了250万的大提包。看来他肯定没有大碍。
大柱出来后立刻协助司机小毛往车外爬,这期间,阿飞也自己爬了出来。
只有关玲还没有动静,看来不是她人出了事情,就是她这一边的车门出问题了。
阿飞出来后似乎对关玲仍不死心,走到后门处猛拉车门,但连拉几下都没法拉开。
如果不能劫走关玲那就杀了她,这就是阿飞的想法,可是现在手枪已经不在他手里,而关玲又被困在车内,阿飞既抓不住她也伤不到她,还看不见车内的情况,也不知她是死是活,这让阿飞又气又恨,他绕到车的另一侧,想从这一侧的车门看关玲的情况。
此时,大柱已经救出小毛,看到阿飞的举动,急叫道:“还不快跑,你不要命了?你是想在这里被炸死还是等上面的人下来抓到你打死?”
阿飞看看车头发动机箱处越烧越大的火焰,又看一眼越来越近的张一鸣和他身后的几个手下,长叹一声,终于会同大柱,一起挽着小毛向黑暗中跑去。
今晚生擒或手刃仇人的大好机会,就这样白白丧失了。
张一鸣跑下来的过程中已经见到阿飞拉不开关玲这一侧的车门,所以到达汽车旁边后,他直接绕到另一侧。
从大柱爬出时打开的车门,他看到关玲昏迷在车内。
看来非常不巧,这场事故中关玲受伤最重。
关玲的几个手下还想去追大柱他们,被张一鸣叫住。
“还不来救人,追什么追?”
张一鸣一则不想他们追上大柱,大柱逃走的时候是和阿飞一起搀着小毛的,速度肯定不快;二则这边救人的情况也确实紧急,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看来油箱已经出了问题,而关玲还不知道伤在什么地方,张一鸣需要人手协助轻轻将她抬出,以免加重她的伤势。
由于关玲的倚重,更因为张一鸣自己临危不乱的表现,他已经成为这几个手下事实上的领头人,他的一句叫喊,这些个手下便不再去追大柱他们。
在另外两个人的帮助下,张一鸣将关玲从车内抬出来后,立刻一把将她抱在手里,随即招呼所有人道:“快走,这车可能要炸了。”
张一鸣和几个手下刚刚爬上路基到达路面,便听轰然一声巨响,翻在路基下面的出租车爆炸了。
所有人听得心里一震,回头望去,只见一团烈焰腾空而起。
好险!大家都在心里暗暗惊呼。
3张一鸣和关玲几个手下迅速驾车离开翻车和爆炸现场。
关玲在汽车翻滚的时候撞伤头部昏迷过去,半路上即苏醒过来。张一鸣询问,她自己感觉没什么大碍,不用去医院。
回到家中,关玲躺下休息一阵后,除了还有点头痛,其它基本没事了。
“谢谢你。”
关玲对张一鸣道谢。
张一鸣撇撇嘴,没有作声。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算没有恶之花陷害欢欢的事情,因为周甜,关玲也算是张一鸣的仇人,似乎不该救她。
可事实上张一鸣不但救了关玲,而且在关玲看来,还是奋不顾身地救了她。
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黑色幽默,所以才让张一鸣对于关玲的一句谢谢无从应答。
“出这么一档子事,250万丢了。”
张一鸣挑起另一个话题。
其实没有阿飞的节外生枝,这250万也不可能夺得回来,关玲那几个手下就算最后截上大柱,他们又岂是大柱的对手?
张一鸣本就打算这250万作为大柱他们的辛苦费。
算是恶之花赞助的。
说起这个,关玲恨得咬牙切齿,不光是钱的问题,而是因为被阿飞用枪指了一晚上,最后还险些丧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这个小杂碎,等我抽出时间来,一定好好收拾他。”
“肯定早跑了。”
张一鸣道。
“那他就永远别让我找到。”
关玲气愤难平。
“不管怎么样,近期叫你的人都收敛一点,不要轻举妄动。今晚那车冲下路基又发生爆炸,算是一起恶性事故,可我们人都跑了,现场没有一个伤亡人员,也没人报案,这是很不合常理的,可能引起警方的关注。”
关玲点点头,同意张一鸣的判断。
“我估计那辆出租车肯定是他们偷来的。”
张一鸣又说,“如果是这样倒好了,警方会认为偷车之人发生事故后逃离现场,这种解释比较合乎情理,他们就不会再联系到其它方面。这对我们是有利的。”
4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事先对情况的估计还是有点不足,今晚就算没出这件事,我们的钱想要夺回来恐怕可能性也不大。”
关玲若有所思地说。
“是,我没想到几个小偷小摸为生的毛贼居然也有枪,这怪我。”
是张一鸣让关玲的手下们不用带枪的。
“我不是怪你,也不是说那支枪。”
关玲害怕张一鸣误会,赶紧澄清。
“嗯?”
张一鸣不解。
“你不知道,在那车冲下路基的时候,我趁乱夺了那小子的枪,但是反手就被旁边那男人又夺了过去。他只出了一招,但是足够让我判断,他的身手不一般,在我之上。”
关玲看看张一鸣,忽然笑了一下,“说这些你可能不懂,你毕竟不是打打杀杀的人。总之一句话,就算我们俩安全下车,由我那几个手下去截住他们,最后的结果肯定也是铩羽而归。”
张一鸣没想到那短短的几十秒里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过他可以想象,这么短的时间里手枪两易其手,关玲和大柱的出手都是何等的干脆利落。
尤其大柱更令人叹服,关玲对付的还只是混混阿飞,而大柱对付的却是可称得上高手的关玲。
难怪关玲会断定大柱的身手高过自己。
张一鸣掩饰住心里的惊异,做出一幅因无知而无畏的表情,似乎对关玲对大柱的判断不以为然。
关玲看见张一鸣的表情,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不相信大柱能从她手里一招夺枪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关玲也不再跟张一鸣解释,心想解释了他也不懂。
“不过你究竟跟那小子有什么仇?怎么开始没认出他来?”
这一点是张一鸣一直好奇的。
关玲沉默一阵,才道:“我想从一个女人那里得到一样东西,去取的时候起了冲突,我们交起手来。最后东西我得到了,还伤了这个女人。她就是今晚这个阿飞的姐姐。我离开的时候阿飞刚刚赶到,和我照了一面。当时情况紧急,光线又黑,我也没留意他的长相,没想到他倒把我记住了。”
关玲苦笑一下。
虽然关玲说得隐晦,但张一鸣一听就知道她是去偷东西被发现,所以打了起来。
“现在商品社会,什么东西不能买吗?无非是价钱而已。”
张一鸣道。
“这个东西她肯定不会卖的。”
关玲看见张一鸣很好奇的样子,忽然做出一个决定,她眼睛一亮,道:“我拿给你看看,你见识多,看能不能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会儿,关玲从自己房里拿出一个红绸包裹着的小东西,轻轻打开之后,一个小小的物件出现在张一鸣眼前。
“……”
一见到此物,张一鸣心中的巨大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若不是刻意忍住,他定会惊叫出声。
眼前这物件似金似玉,又非金非玉,形如铜钱,色泽黝黑,仅就观感,已有一种神秘莫测之意味,虽然还未伸手触及,但张一鸣却知道,这神秘的玩意摸上去还有一种清凉浸润的感觉,因为张一鸣不但摸过、而且已经拥有两件同样的物品。
关玲捧出来的物件不是别的,而是一枚花印,桃李结的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