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性师父已经圆寂多年了。”
“圆寂了?”
张一鸣的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心头涌起无数疑问:既然莲性大师已经圆寂多年而黄师叔都没有向他提起,说明黄师叔跟莲性大师早就断了联系,那么这位女居士今天等候在此,就不可能是得到了黄师叔的通知。
“那师傅你怎么知道我来找莲性大师?”
张一鸣怀着万分奇怪的心情,皱眉问道。
“莲性师父圆寂在之前我在她身边,她跟我交待今天会有人来找她取一件东西,命我到时候代为交付。莲性师父说了这个人的大概模样,就是你今天的样子,所以我一见你就能认出。”
张一鸣都懒得去数自己今天是第几次吃惊了。
总之女居士淡淡的话语让他的嘴张着半天没有合拢。
莲性圆寂多年,死前预知今天张一鸣要来,交待好人接待,这、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在三天以前,张一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来,但是多年之前,莲性却就知道了。
女居士并不理会张一鸣的惊讶,已经从身上取出一个红布包,递给张一鸣,“你要的东西在这儿。”
张一鸣接过布包,一层层轻轻揭开,直到最后里面包着的小东西露出来,没错,是和黄师叔给的一模一样的一枚花印。
张一鸣又将布包包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女居士站在寺庙门口,似乎没有要请张一鸣进去的意思。
当然,这里现在是旅游地,寺庙是开放的,张一鸣如果一定要进去看看,是不需要征得女居士同意的。
不过莲性大师已经圆寂,张一鸣觉得再进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向这女居士问问情况。
“请问师傅,莲性大师圆寂多久了?”
“十年。”
十年?
十年前张一鸣刚刚毕业,才从西安到深圳一年。
那时候居然有一个梵净山的女尼知道张一鸣今天会到这里,取回这枚花印。
这太匪夷所思了。
张一鸣觉得自己读书多年所学的知识都不够用了,自己一向过人的智慧也不灵光了,总之他现在觉得脑子不好使,想不透这件事情,他想表达惊讶,可周围没有旁人,面对着这个女居士,她却一脸的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莲性大师十年前交待的事情今天得到证实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
在她心里一定认为,莲性说过的就一定会发生,本来就该这样。
2“我是三天前才决定来这里的。”
张一鸣吞咽了一口口水,提醒面前的女居士。
“是吗?那怎么了?”
女居士似乎没有理解张一鸣的话。
“我是说,莲性大师十年前怎么会知道今天的事情?我们并不是约好的。”
这回这个女居士该表现出一点惊讶了吧?张一鸣想。
但是没有,女居士丝毫不觉得奇怪。
“我知道你们没有约好。你想,就算约好时间,莲性师父也不可能知道你今天的相貌体态,是不是?十年前你才多大?这十年正是你变化最大的阶段。”
这女居士说得太有道理了,张一鸣心中暗暗佩服。
“那莲性大师真能预知未来?”
张一鸣忍不住问道。
女居士微微有了点笑意,“如果心境清明,每个人都能预知未来。”
老天,张一鸣记得在期铜上面大赚之后,自己跟季峰发过感慨,人类始终不能达到而又渴望达到的终极梦想,就是突破时间的限制,在时间的轨道上自由来去,向前能预知未来,向后能回到过去。
张一鸣从来没有见过真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法能大师够神的了,但是他的预知也是模糊的,而这莲性大师这样精准的预测,让张一鸣大开眼界又有些大惊失色。
张一鸣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想了想,最后道:“莲性大师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他希望这位神奇的莲性大师能留下一些启示给自己。
“也没说什么。她说,‘做任何事情遵从自己的心即可’,不知道这是不是专门留给你的话。”
张一鸣默念着这句话,似乎有所悟,最后向女居士再一次躬身,道:“谢谢师傅。这句话是专门留给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到了。”
女居士这回很清晰地笑了起来:“施主你真的很有慧根,很有佛缘。”
张一鸣清楚地记得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女居士是称他为先生的,现在旅游业发达,很多寺庙游客甚众,对于一般游客,僧众们也都习惯按世俗的称呼了。
这回称呼的改变,是否表明在女居士心中,张一鸣与一般游客有些不同呢?
张一鸣再一次想起莲性的那句话,不禁领悟,同也好,不同也好,那都是别人对你的看法,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里怎么想、怎么看的。
想到这里,张一鸣也露出笑容,道:“师傅,谢谢你,那我告辞了。”
女居士笑容仍在,淡淡道:“你走好。”
说完便回到山门里去了。
3张一鸣若有所思地往回走,这回似乎比去的时候更快,一会儿就到达主路上,看着通向山顶的阶梯,张一鸣稍一思索,便快步向上爬去。
不是说遵从自己的心吗?
此刻张一鸣的心中便有一种欲望很想尽快登到金顶之上。
去干嘛?
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反正心里有这个欲望,他决定彻底地无条件地遵从一回。
张一鸣鼓足了力气,没有再流连周围的景色,不知不觉间,这余下的一小半阶梯,张一鸣居然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到达金顶上的镇国寺,毕竟是主要景点,这里的人还是多一些。
到了这里,张一鸣才知道这里是新金顶,在上面还有一个老金顶,仰头望去,老金顶还很高,那上面有弥勒殿和释迦殿。
既然梵净山是弥勒佛的道场,岂有不到弥勒殿的道理?
张一鸣想也不想,也没歇息,继续又往老金顶爬去,他准备下来时再进新金顶这儿的镇国寺看看。
张一鸣一鼓作气爬到老金顶,终于到了弥勒殿。这里仍然有不少人,看来会当凌绝顶的欲望还是很多人都有的。
登到这里,张一鸣才长长地喘了自口气,这样全速攀爬,还是有点累。平复了气息之后,张一鸣整整衣服,神态庄重地跨进了弥勒殿。
一走进弥勒殿,张一鸣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吃惊了,但是他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心为何指引自己急急忙忙爬到这里。
难道真有一些神秘的力量存在于宇宙天地之间?
张一鸣看见了一个身影,一个娇小女人的身形,背向自己,正跪在弥勒殿里。
这个女人在张一鸣的生命中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是张一鸣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会一眼认出了她。
“阿美?”
张一鸣轻轻叫了一声。
4跪着的女人身子一僵,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恶魔的诅咒,看得出来是受到了十万分的惊吓。迟疑了足有一分钟,女人转过身来。
正是阿美,简单朴素的打扮,显出一份质朴,丝毫不再有当初的风尘气息,只是一张脸上已吓成煞白的颜色。
张一鸣不禁十分疑惑,自己吓着她了吗?
可为什么呀?
阿美也看清了张一鸣,她扭头看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任何熟悉的身影,这才渐渐将一颗高悬的心放了下来。
阿美站起身,走到张一鸣面前,“张……”
阿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张一鸣,“你、你怎么在这里?”
张一鸣道:“我也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张一鸣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威胁过她,难道她是担心这个?张一鸣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麻烦的吧?阿美。”
听到张一鸣的称呼,阿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显出又羞又怕的神色。
将张一鸣拉到弥勒殿外一无人之处,阿美低下头轻轻但焦急地说道:“我知道您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张……先生,您别叫我阿美了,那不是我的真名,在这里没人知道我叫阿美。”
张一鸣这时候才明白过来,难怪她又羞又怕的样子,“阿美”是她在深圳做那种事情时候用的名字。
看着阿美焦虑的样子,一时间张一鸣心里升起一股怜惜之情,深圳的经历恐怕是她一生中想忘却又永不能忘的梦魇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
张一鸣放低了声音,“突然看到你,我很吃惊。那我该怎么叫你?”
“我叫梁小青。”
阿美——应该说是梁小青仍低着头,轻声告诉张一鸣。
“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你,真令人高兴。”
为了消除梁小青的尴尬,张一鸣故意大声而轻松的笑起来,让不远处的外人看上去他们像一对不期而遇的老朋友。
小青体会到了张一鸣的心意,抬起头来,感激地一笑,“我家就在梵净山下的松桃县,我经常上山的。张先生,应该说我能在这里碰到您才叫巧呢。”
讲起松桃这个县名,张一鸣似乎有点印象了,当初在深圳,为了威胁那时候还叫阿美的小青,张一鸣是知道她家里情况的。
松桃这个名字跟桃李有点相似,所以张一鸣印象深刻,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松桃就在梵净山下。
“我是来旅游的。”
“就一个人?”
小青向四周看了看。
“就一个人。”
“那……要不要我陪你转转?”
小青的声音有点怯怯的,就像是提出了一个非份的要求。
“当然好啊。”
张一鸣爽快地说。不知怎么,他今天看见铅华尽洗的小青,竟是有那么一点亲切的感觉,以至于不太去想她在深圳身陷欢场的样子。
小青陪着张一鸣把弥勒殿和释迦殿转了一圈,然后两人一起往新金顶下去。一路上聊着,张一鸣才知道小青现在已经当了她们村的村长。
松桃县地处贫困山区,而小青家所在的山峒村更是全县最偏远和贫困的乡村,至今仍没有大路通往山外,只有一条人走的小路。
小青在深圳呆了那么久,眼界思想早已超过村里同乡,回村后,她的一言一行不自觉间显出比乡亲们更多的见识。
虽然小青一点都不愿回顾在深圳的那段日子,但是在乡亲们的拉家常中,她不知不觉还是带回一些深圳那些花花世界的见闻,渐渐地在乡亲们心目中便很有些威信,正好前一任老村长过世,乡亲们一合计,就选小青当了村长,希望小青利用自己见过的世面,带领全村人也走上致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