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鹤之章】白鹭公主的自律(荧视角)
该如何形容神里大小姐呢?
容姿端庄、举止得体、仪态优雅,聪慧而坚韧、温润而谦和——无论是鸣神大社的巫女,还是稻妻城内的民众,都不吝惜这些溢美之词来形容她。
她是令人倾慕的“高岭之花”。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出身于贵胄的社奉行家大小姐,是凡间庶民难以企及的存在。
如孤傲地绽放于高岭之巅的神樱一般,只可远观、不可触及。
她是冰清玉洁的“白鹭公主”。
“如霜在华、如鹭在庭”,无论是清丽秀美的外表、还是聪敏得体的谈吐,都恰似白鹭般纯粹而高洁。
街坊邻里谈起她,总会露出真心实意的赞叹之色。
她是傲立霜雪的“冬日寒椿”。
“寒椿吹雪,白鹭归庭”,就像在霜雪纷飞的凛冬、也依然顽强地保持着光泽的山茶花,这份傲立霜雪的坚韧和优雅,正是这位白鹭公主的写照。
不过,这位白鹭公主,近日似乎有些疲惫。
“神里小姐,最近太过操劳了么?”
无论是神里家的仆人、还是前来办事的客人,都会忍不住这样问道。
而一向关心神里的荧自然也不例外。
毕竟近日的神里似乎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也挂着显而易见的疲倦与困乏。
“近日府上事务繁多……在下力有不逮,还请多多谅解……”尽管面色略显憔悴,但神里还是优雅地回应着来自大家的关心。
在派蒙的提醒下,荧决定去看望一番神里。
不过考虑到每次都会被神里用亲自制作的料理盛情款待,为了不让她额外操劳,荧这次并没有提前告知,而是打算给神里一个“惊喜”。
“原来是异乡的旅行者阁下呀,您也是来拜访小大姐的吗?”
“是呀,听说神里大小姐近日夙兴夜寐、多有操劳……不知在下前来探望,是否打扰到了大小姐的静养……?”
来到社奉行门前的荧,就连谈吐都情不自禁地模仿起了神里绫华的优雅。
“承蒙您的挂念,大小姐近日确实深居简出,谢绝外人登门拜访。不过大小姐吩咐过,如果来客是您的话,便可随意进出府中,不必受此限制……您若要见大小姐,直接推门而入即可。”
由于早已是神里家的熟客,荧和社奉行府上的守卫们简单地例行寒暄了几句,就步入了神里屋敷的庭院。
而每当步入庭院,荧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神里大小姐那熟悉的的面容。
当然,还有耳畔那声再熟悉不过的问候:
“稻妻神里流太刀术皆传——神里绫华,参上!”
不仅是剑术修习日臻精进,作为社奉行家主理内务的大小姐,面对府上诸多繁杂事宜,神里绫华亦是处理得井井有条。
就连神里屋敷的院落,也总是被手下的家仆们洒扫得纤尘不染。
饰以假山、植以松木、覆以白砂、缀以椿纹……每当荧漫步于神里屋敷,都会被庭院内的“枯山水”景观所惊艳:据说这景观来源于璃月的古典园林,又借鉴了来自枫丹的艺术技法,才形成了这般蕴含稻妻本土特色的典雅景致。
不过在颁布了锁国令的稻妻,与海外交流属于被三奉行家族垄断的特权,这种舶来的雅致必然是与庶民无缘的;也只有在神里家这样的宅邸高墙内,才能瞥见这囿于一隅的上流风雅了……毕竟,“社奉行本部”这样戒备森严的所在,绝非外人能够轻易踏足。
但荧是个例外。
作为神里大小姐的挚友,荧可以随意地出入于此;在被天领奉行通缉后,这里更是成为了供荧栖身的避风港湾。
每当在冒险途中感到疲惫或是遭遇困顿之时,荧都会前来寻访神里,或是品茗论茶、或是切磋剑术、或是促膝长谈。
而日常忙碌于府中事务的神里,也会在百忙之中抽出难得的闲情逸致,与荧一同享受浮生半日的恬静时光。
身处深闺的神里绫华,总是会津津有味地听旅行者讲述发生在提瓦特大陆的奇闻轶事;而身为旅行者的荧,也会默默聆听神里大小姐诉说自己的小秘密。
从沏茶的技艺,到制作料理的手法,再到流传于鸣神岛的怪诞奇谭……似乎每次寻访,二人都有聊不完的话。
就连“通宵看完了民间流行的璃月武侠小说,还给作者写了一封匿名信”、“深夜肚子饿了,避开佣人溜到厨房,哼着歌为自己做一碗茶泡饭”、“茶道课上,偷偷根据茶叶形状占卜恋爱运势”这样的小秘密,神里绫华也会略带羞涩地向荧娓娓道来……
但这些,似乎并不是神里大小姐的全部秘密……
当荧轻轻推开社奉行本部的门扉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点缀着寒椿和雪花纹样的天蓝色屏风。
按照稻妻贵族的规矩,像神里绫华这样地位尊贵的千金大小姐,向来不会轻易地将身形示于屏风之前。
而登临府上的访客,也难以窥见大小姐置于屏风之后的真面目。
不过,荧这样的挚友自然是例外。
在按照习俗脱下靴子后,荧踱步绕过屏风,蹑手蹑脚地踩在柔软的榻榻米上,生怕破坏了屋室内的幽静。
由于榻榻米被打扫得纤尘不染,荧丝毫不用担心会弄脏脚上雪白的丝袜。
而屋内梦见木质地的名贵家具,也散发着樱花树特有的淡雅清香。
尽管早已前来探访多次,但荧还是忍不住环顾四周,仔细地打量着社奉行室内的摆设与装潢——无论是装裱在墙壁的字画作品,还是陈列在漆木架上的武士佩刀,都透露着完全有别于市井庶民的上流气息。
而镶嵌在正厅最显眼位置的鎏金“寒椿吹雪”家纹,更是象征着神里家族的尊贵地位与悠久传承。
和往常一样,空旷的正厅是空无一人的;但门口又摆放着神里小姐的一双木屐。
那么,神里小姐一定是在她自己的闺房里了。
穿过正厅后,荧缓步来到了位于最深处的神里绫华的房间。
“好久没见神里小姐了,今天一定要给她来一个惊喜……”
荧下意识地放慢了轻盈的脚步,尽量避免发出声响。
不过,被雪白帘子遮住的闺房里面,似乎传来了沙沙作响的声音,以及隐约的敲击声和低吟声……
“奇怪……难道神里小姐的房间中还有别人么?……”
荧一边暗自嘀咕着,一边掀起了门帘。
但是,就当帘子被掀开时,荧却目睹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房间中只有神里绫华一人。
只不过,神里大小姐是以双腿岔开的姿势跪撅在榻榻米上的:被解开的衣带摊在身旁,雪色的银发凌乱地搭在肩头,及膝的裙摆被掀起到腰间,白色的衬裤褪到了膝盖的位置,露出了神里小姐赤裸的、白皙的、浑圆的臀部……
她的一只手肘撑着榻榻米,另一只手则背过身去,挥舞着一柄木制的折扇,轻轻地敲打着她撅起的裸臀,在白皙的臀瓣上留下了淡粉色的印迹……
“神、神里……”
荧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眼前这一幕的冲击让荧的头脑霎时陷入了空白,以至于她还没能看清神里绫华震惊的目光,就一个后撤步仓皇地退到了屋外……
“天呐……我、我看到了什么……”
荧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幕是梦中所见。
就算是第一时间跑到了室外的庭院中,荧也依然是一副惊魂未定、不知所措的样子,甚至连靴子也忘记了穿……
“神里大小姐……竟然会光着下身跪在地上,用折扇……抽打她自己的光屁股……”
“而且似乎还从口中……发出了疑似享受的……呻吟……”
荧呆呆地站在庭院的回廊中,一边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一边努力地确认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真是糟糕……进屋前应该先敲门的……”
“这样冒犯地闯进来……神里小姐一定会很生气吧……”
“可是,刚才的那一幕……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要不……先找个理由离开好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就,就当作无事发生……”
就当荧慌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的屋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伴随着的,则是木屐缓缓踏在廊道木地板上的回音。
深黑的木屐,纯白的足袋,及膝的天蓝色裙摆下是一双纤细的玉腿,贴胸的板甲上绣着寒椿图案的神里家纹,雪色的及腰银发上束着粉色的樱纹绳饰,冰蓝色的羽织翻领包裹蔽着白皙的脖颈。
遮住脸庞的是一柄张开的折扇,蓝金相间的扇面上绣着一株山茶花。
而没有被折扇遮住的,则是眼角的一颗泪痣。
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神里绫华大小姐。
就像一只行走在雪地上的白鹤,神里绫华踱着轻盈的缓步来到了荧的面前,在恰如其分的距离礼貌地停下脚步、收起面前的折扇,露出了即使素颜也依然冰清玉洁的脸庞,又像平常接待客人那样,露出了一丝嫣然的微笑,
“旅行者,好久不见!在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礼数不周……”
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这位和刚才判若两人的、以优雅而称的“白鹭公主”、社奉行家的大小姐——神里绫华。
“好……好久不见……神里小姐……”
荧心不在焉地回应着神里,似乎还能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平息过来。
但是神里接下来的一番邀约,让荧试图寒暄几句后就赶紧告辞的想法泡汤了。
“那么,如果旅行者不介意的话,愿意陪在下进屋坐一坐么……?虽说想要闭门修养,但整日独自一人深居宅中,终究有些孤寂……最近社奉行收获了一批上好的茶叶,不知旅行者是否有兴趣……”
荧突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难道刚才的那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么?
不然的话,站在自己面前的神里小姐,为什么会如此……若无其事?
但如果现在就匆匆告辞的话,反而,会显得欲盖弥彰吧……想到这里,旅行者还是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跟随着神里绫华走进了屋内。
按照稻妻的礼节,二人面对面跪坐在柔软的榻榻米上。
屋内散发的梦见木的香气依然令人安心,但荧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甚至仍有些难以相信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直到神里绫华一边摆弄着桌上的茶具、一边将溢着热气的茶杯恭敬地递到荧的面前,荧才稍稍冷静了下来,并用略微颤抖的双手接过了这杯茶。
“旅行者远道而来,本当以宾客之礼相迎,却让旅行者在屋外等待多时,实在有违待客之道,真是抱歉……”
“不……不好意思……是我来得太突然……没有提前告知……听,听说神里小姐近日十分操劳……所以才会前来探望……”
“原来如此,真是烦劳旅行者费心了……其实在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前些日子事务繁多,百忙之中难免心生倦怠,这才决定闭门谢客、潜心静养一段时日。府中事务,我已交付托马代为处理。”
望着面前谈吐自如的神里小姐,荧逐渐怀疑自己刚才一定是看错了什么。
不过荧还是有些拘谨,不知是因为神里屋敷肃穆的氛围,还是因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
“唔……神里小姐……”
荧本想试探性地向神里绫华求证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不知该从何问起。
“怎么啦,旅行者?”
荧缓缓地抬起头,只见一副略带莞尔的笑颜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在银色的齐刘海下,是神里绫华如雪般澄澈的眼眸。
而她才刚化过淡妆的白皙脸颊上,则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绯色红晕。
“嗯……绫华的茶艺……果然是堪称一流呢……”
相比于“神里小姐”这样的略有距离感的尊称,荧还是更喜欢“绫华”这样亲切的称呼。
荧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就连荧自己也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在试图缓解尴尬氛围的闲言碎语,还是因为这茶香而情不自禁发出的感慨了。
“能让见多识广的旅行者这样夸奖,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神里小姐对于诸般技艺,无论是茶道、花道还是剑道,都可以说是天赋异禀,这些可都是在稻妻城家喻户晓的哦……”
“真是过奖,在下只是从小就跟随师傅们修习罢了,实在不敢说有什么天赋……”
神里绫华娓娓道来地向荧讲述着小时候就跟着师傅学习茶道的故事。
在稻妻,若是出身于名门望族,诸如茶道这样的风雅技艺绝对算是必修课程,更不要说是执掌祭祀与文化事务的“社奉行”神里家了。
也正是通过修习这些风雅的技艺和礼仪,神里绫华拥有着与凡间庶民截然不同的优雅姿态。
就连教授这些技艺的私塾师傅们,都对这位“白鹭公主”的优雅和勤奋赞不绝口,表示“青出于蓝看而胜于蓝”。
不过,当真正与神里绫华共处的时候,荧还是感受到了远胜过用言语描述和形容的风雅气质。
“唉,真是怀念儿时的茶道课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沏出曾经那份质朴的茶香……”
“绫华是回忆起了什么吗?”
“嗯……儿时的茶道课上,茶道师傅曾经提到过“茶心”。不知道旅行者对于“茶心”是怎么理解的呢?”
“唔,用一句绫华经常提起的话来说,就是“茶要细细品味,才能了解其中的风雅”
吧。”
“没错,茶道师傅也是这样讲的。其实不仅是茶,无论是锐利的宝剑、还是幽香的鲜花、抑或是天地间的一草一木,都是蕴含了风雅在其中的……”
“想不到这简简单单的一杯茶里,竟还有这么多门道……”
“其实儿时的我,也会因为茶道课上诸多繁琐的流程而头疼、但是师傅却告诉我,要在枯燥的仪式中寻求内心的平和与寂静,这也正是“和、敬、清、寂”的正心之道……可惜那时的我,却总是会因为些许杂念而在课上走神……”
“完全看不出来呢……”
“就算是一潭如明镜般平静的池水,水面之下也会暗流涌动。更何况我们这些奔行于尘世间的凡人呢。其实不瞒旅行者说,就算是在外人眼中如凝冰般纯粹的“白鹭公主”,也会被一些芜杂的意念所困扰……”
神里绫华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杯中的茶水,也微微泛起了荡漾的涟漪……
“就连如白鹭般高洁的绫华小姐,也会有这样的困扰吗……”
荧似乎想问什么,但同样欲言又止。
和绫华朝夕相处的直觉告诉荧,绫华一定是有什么心事,要向自己这位虽来自异乡、却又值得推心置腹的知己诉说。
“旅行者,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
一句轻柔的话语,却像一颗不起眼的石子,砸向了一潭平静的池水,在水面泛起了不断扩散的涟漪……
荧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问惊得说不出话来,却又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惶恐不安。
看来对于自己冒失的闯入,神里小姐是心知肚明的。
而荧此时能做的,只有沉默不语地低下头,尴尬地躲避着绫华注视自己的目光。
“其实……旅行者都看到了,对么……”
当荧略微抬起头时,看到的是那柄天蓝色的折扇,微微遮住了绫华脸颊上泛起的红晕。
事已至此,看来,只能坦诚相见了……
“对、对不起……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想不到就连见多识广的旅行者也会感到惊讶……不过这份秘密,旅行者确实是第一个知道的呢……可惜还没能做好吐露心结准备,就以这样不优雅的姿态,在旅行者面前献丑了……”
跪坐在地板上的绫华弯下腰,像旅行者郑重地鞠了一躬,手中握着那柄折扇,“还请恕在下礼数不周……”
“据我所知,‘用折扇打自己屁股’什么的,似乎并不是某种习俗或仪式吧……?”
“不瞒旅行者说,这确实不是什么仪式……准确地说,应当称作“惩罚”——父母惩罚孩子、兄长惩罚晚辈、师傅惩罚学生……至少在稻妻,是这样的……”
“据我所知,这件事情在蒙德或璃月,其实也是这样的……”
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其实这种方式,在稻妻的民间已经算是一种传统了……就连稻妻城内的杂货铺,都能看见用藤条编织成的手杖、或是用梦见木制成的戒尺,出售给家中有淘气孩子的父母。有些摩拉并不宽裕的家庭,也会直接去折一根树枝来代替……普通家庭的孩子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三奉行”这样讲究秩序尊卑的名门望族,据说在以军纪威严而着称的九条家,甚至有一种被称作“注入棒”的道具,专门用来惩戒怠惰的下层兵士……”
在绫华的提醒下,荧回想起了在稻妻城内逛街的时候,似乎确实在沿街的杂货摊上见过戒尺之类的道具。
就连长野原烟花店的宵宫,也向荧提起过自己小时候偷玩烟花而险些引发火灾、然后被父亲用竹板狠狠地揍了一顿光屁股的轶事——尽管宵宫以一种自豪而又戏谑的语气讲出来的,但是“屁股肿到趴了三天”这样的描述,还是让荧感受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畏惧……
“看来这种教育方法,果然是通行于提瓦特世界的普遍法则呢……”
随着绫华向荧吐露着心扉,刚才还充斥在屋内的尴尬氛围就像被融化的坚冰一样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娓娓道来的亲密,和几缕混合着樱木气息的茶香。
“旅行者说得没错,在我们神里家,也有这样类似的传统,只不过……”绫华捧起茶杯,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果母亲不是那么早就离开人世的话,像儿时那样淘气的我,一定会经常被母亲大人打屁股的吧……”
“诶……绫华……?”
荧也想说些什么,却同样欲言又止,只能轻轻地放下茶杯、将双手放在膝盖前,默默地聆听着绫华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荧又一次听到绫华提起“母亲”这个称呼了。
“父亲和母亲离去的时候,我还只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为了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兄长独自一人肩负起了家族的重担,我也很少有机会能够见他一面……”
绫华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地抬起头,雪色的银发映衬着眼角的泪痣,目光中透露着冰雪般的坚毅。
“在那之前的我,完全不是现在这般模样——活泼好动、喜欢玩耍、更不懂得责任为何物。但自从那时开始,我便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至少要替终日忙碌的兄长分担一些家族的事务。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学习各种技艺——即使诗歌背不下来、即使写字不够风雅、即使剑术毫无章法……”
“为了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千金大小姐,绫华真是付出了不少艰辛的努力呀。”荧感叹道。
“……琴棋书画也好、茶道剑道也罢,若要以神里家长女的身份抛头露面,熟练掌握这些上流社会的风雅是不必可少的。可是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对活泼好动却又天赋平庸的我而言,无疑是艰巨的挑战……”
“难怪绫华会对自己要求这么严格……”
“在我感到枯燥、想要放弃的时候,也曾幻想过殷切期待我的父母、幻想过日常鞭策我的兄长、幻想过严格要求我的老师,可惜这些都只是我的幻想……不要说父母远离人世、兄长终日忙碌,就连教授我茶道和剑道的私塾师傅,也因为顾忌我特殊的身份而对我毕恭毕敬……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近乎严苛地自律——一遍写不好的字就写五十遍、一遍练不好的剑就练五十遍、一遍背不好的诗就背五十遍……”
“真是如同坚冰一般的意志力呢,不愧是有“白鹭公主”美誉的绫华小姐!”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除了我自己之外,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管教我了……如果没有非同寻常的自律心和意志力,又怎么能练就高雅的气质、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小姐呢……”
“所以说,绫华自律的手段……也包括“打自己的屁股”么?”
“不瞒旅行者说,确,确实如此……尽管我也试过用各种办法来磨练意志,克服自己的怠惰和懒散,比如穿着单衣在雪中练习剑术、比如一边背书一边嚼绝云椒椒提神,但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直到有一次我在茶道课上走神,师傅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告诫我,‘若是换成别的弟子,一定会被打屁股的!’……”
“看来就算是再严格的师傅,也不敢得罪社奉行家的大小姐呢!”
荧这才恍然大悟。
这也难怪自己刚才会目睹到如此令人惊讶的一幕场面了。
想必这么多年以来,这种特殊的自律方式早已成为了神里小姐的日常。
“那么,绫华这次的自律,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误呢?”
“不瞒旅行者说……其实并不是犯了什么错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近些日子太过操劳,想缓解一下压力而已……距离上一次的“自律”已经过去太久,心里难免……有些……”
刚才还泰然自若的神里,却突然羞涩地低下了头,语无伦次地回应着面前的荧,雪色的刘海映衬着羞红的脸颊。
荧这才隐约意识到,“打屁股”这件事情对绫华而言,已经不仅仅是“惩罚”那么简单了……想到这里,荧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上扬……
“啊,我究竟在说些什么……真……真是抱歉!……让旅行者……见笑了……”
越是解释,就越是慌张。
由于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向旅行者解释这一切,神里连忙低头弯腰,摆出了一副近似于“土下座”的姿态,企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但荧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边悄悄地观察着绫华的神情,一边细细品味着此时此刻的微妙空气,就像在回味茶杯中清幽的茶香。
在稻妻生活了些许时日的旅行者,也逐渐领悟了这个国度特有的“读空气”的本领……
那么从“白鹭公主”的眼眸中,又能读出些什么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荧的脑海中。
抿了一口茶之后,荧缓缓地站起身,合上了身后的隔扇,在本来有些空旷的居室分割出了一爿更为紧凑的私密空间,仿佛只能容纳两个人在其中窃窃私语。
这份别有洞天的感觉,颇有几分尘歌壶的味道。
“这么说来,神里小姐似乎很需要“解压”……对吧?”
荧重新端坐在榻榻米上,用面带一丝诡魅的微笑注视着面前的神里小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准备好了的话,就自己过来趴好吧,神里小姐。”
神里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荧略微轻描淡写的一声呼唤,却在白鹭公主如凝冰般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旅……旅行者……?”
神里有些惶恐地注视着面前的旅行者,目光中透露着一丝欲言又止的期待,却又透露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犹豫和惶恐。
“怎么,难道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吗?”
荧再次拍了拍大腿,伴随着略微严厉口吻的,是一股难以抗拒的坚定气场,和更加意味深长的嘴角上扬。
“对……对不起!”
一向高冷端庄的神里小姐,却因为这一道突如其来却又并不算特别严厉的诘问而乱了阵脚,白皙的脸颊显露出一丝绯红,和在公开场合沉着冷静、应对自如的优雅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荧也在暗中惊讶于神里绫华的慌张失措,但在忖度片刻之后,就立刻摆出一股故作严厉、却又略显轻柔的语气回应道:
“那就给神里小姐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吧,准备好了之后,就乖乖地趴过来,明白了么?”荧故意放慢了吐字的速度,以确保让神里绫华听得清楚,“就像你刚才被我看见的那样,裙子掀起来,内裤脱掉,然后撅起你的光~屁~股~”
“光 屁 股”这几个字,荧是特意着重强调的。
就算是闭着眼睛,荧也能够猜到神里小姐羞赧的脸蛋早已红得发烫,本就低垂的头更是恨不得埋进榻榻米中。
荧也能够猜到,神里小姐内心荡漾的涟漪,恐怕早已化作了不知所措的翻腾潮涌……
终于,神里绫华还是缓缓地直起身躯,深吸了一口气后,用颤抖的双手掀起了自己及膝的裙子,缓缓地以跪姿挪动到荧的膝前,按照荧吩咐的那样俯身趴到了荧的腿上,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并重新调整成跪姿,撅起了被白色蕾丝边衬裤包裹着的屁股。
“神里小姐似乎把我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呢!”荧用手指戳了戳神里绫华屁股上的衬裤,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斥责的意味,“说好的光~屁~股 呢?”
“光 屁 股”这几个字,再次叩击在神里绫华的心头。
尽管曾经在内心暗戳戳地期待过“乖乖地撅着光屁股挨打”这样羞耻不堪的场景,但生来第一次被如此直截了当地命令,还是让神里绫华感到了难以言表的羞涩。
就算是在推心置腹的旅行者面前,也很难放弃这道最后的倔强和隐私。
“果然是如白鹭一般高贵而优雅的神里大小姐呢!”对于绫华的本能反应,荧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她还是决定帮助绫华突破内心最后的防线,“可是神里大小姐的光~屁~股~,刚才就已经被看得一清二楚了哦?!”
“请……请不要再捉弄绫华了!”在经过一番挣扎后,神里绫华终于还是伸手褪下了自己贴身的内裤,露出了微微泛红的、还残存着折扇印迹的光屁股,“请……请好好地帮助……啊不……请好好地……责……责罚……”
望着自觉褪下内裤的绫华,荧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容,但还是决定继续捉弄一下这位趴在自己腿上、乖乖地撅着光屁股的“白鹭公主”——
“想不到高贵优雅的神里小姐,竟然连“请罚”的礼数都不懂么?”荧一边故作严苛地斥责着,一边挥起手臂、照着神里绫华纤嫩的娇臀就是一记巴掌,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淡粉色的掌印。
“啊!好痛……对……对不起!”
刚才还乖乖趴在荧腿上的绫华,就这样挨了荧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撅起的裸臀上传来了一记超出心理准备的疼痛,以至于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
但荧不等绫华调整好状态,就再次抡圆了手臂,“啪!啪!”地在绫华的屁股上连续甩下了几记猝不及防的巴掌,把淡粉色的巴掌印染成了绯樱般的粉红,并覆盖了绫华两片小巧的臀瓣。
“啊!轻、轻一点……屁股好痛……呜呜……”
才几记巴掌落下,绫华语无伦次的求饶声中已经夹杂了一丝哽咽的哭腔,乖乖趴在荧膝盖上的娇躯也忍不住地扭动,试图躲避落下的巴掌,显然是被这连续不断的掌掴痛得乱了阵脚,完全失去了刚才高贵端庄的气质。
至于荧刚提到的“请罚”,也早已慌张地抛在了脑后。
“啪!”“啪!”荧的巴掌依然照常落在了绫华扭动躲闪的屁股蛋上,“看来神里小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请罚’呢!这么不懂得礼仪,一定是屁股痒痒了吧!”
“不懂礼仪”、“屁股痒痒”这样羞辱的直白字眼,狠狠地戳在神里绫华的心头。
身份高贵的神里大小姐,还从未被这样难堪地斥责过,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赤裸着羞处、趴在别人的腿上接受屁股挨打的责罚。
尽管曾经幻想过这样羞耻的场景,但是当这一幕真的降临时,绫华还是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但是如雨点落下的清脆巴掌声让绫华没有心思再去脑补这一切,从光屁股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楚也提醒着她这不是梦境。
“啊!对、对不起!请……请好好地……责罚……绫华……”
绫华试着按照荧的要求“请罚”,但即使是通晓各种礼节用语的绫华,也对该如何“请罚”摸不着头脑,更不要说连续落下的巴掌让绫华痛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口。
尽管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但是“被别人打屁股”的疼痛,远远地超出了绫华的想象——仅仅是旅行者的巴掌,就远超过了自己用折扇之类的道具带来的疼痛。
若不是强忍着疼痛故作优雅,绫华此时早已像小孩子一样失声求饶了。
对自律的憧憬、对管教的依赖、和浅尝辄止般的跃跃欲试,都已经淹没在臀瓣如灼烧般的疼痛中。
随着“啪!”“啪!”的巴掌声逐渐减弱,荧也决定让绫华稍作歇息。
刚才的一番连续责打,显然让初次挨巴掌的绫华有些吃不消——丝滑的银发因为挣扎而乱作一团,光滑的脊背渗出了汗珠,扭来扭去的娇臀也早已染上了一片绯樱般的红润。
啪,啪!
荧在绫华歇息的间隙,还不忘随手补上两巴掌,让跪伏在自己腿上的绫华差点翻滚到榻榻米上。
望着在自己面前袒露着屁股和下身的“白鹭公主”,荧决定给这位优雅的公主上一堂“请罚”的礼仪训练课。
“啪!”“啪!”“神里小姐的请罚真是敷衍呢!”
“啊!好……好痛……对……对不起……”
“啪!”“啪!””既然是“请”,就要拿出最谦卑的、最恭敬的姿态,放下那倔强的、高不可攀的羞耻心,明白么?”
“嗯!请……请好好地……责罚……绫华的……屁股……呜呜……”
“啪!”“啪!”“嗯?请谁责罚?”
“啊!请……请旅行者……啊不……请旅行者大人……好好地……责罚……”
“啪!”“啪!”“责罚什么?说清楚!”
“请……请旅行者大人……狠狠地……责罚……绫华……不听话的……光屁股……呜呜呜……”
羞耻不堪的“请罚”声、带着哭腔的呻吟声、如雨点般落下的巴掌声交织在一起,和“白鹭公主”扭来扭去的绯红娇臀共同构成了一道奇妙的图景。
就算是八重堂最厉害的轻小说作者,恐怕也难以描绘出这样的场面吧。
过了不知多久,绫华的呻吟声逐渐化作了带着哭腔的哀求,就连绫华自己也意识不到究竟是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还是因为羞耻心被击破的释放了。
“请旅行者大人……狠狠地……责罚……绫华……不听话的……光屁股……”
随着羞耻的求饶逐渐化作啜泣和呜咽,荧的巴掌也随之停了下来。
而趴在腿上的绫华,也逐渐因为挣扎和疼痛而香汗淋漓、气喘吁吁,温热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甚至连内裤也顾不上提起,就瘫在荧的怀抱中,微微撅着还留有余热的红臀。
毕竟这不是真正的惩戒,这个程度的责打,已经完全可以达到“解压”的效果了。
晚霞透过屋敷的窗棂,在榻榻米的地板上洒下了斜阳的余晖。
依偎在旅行者怀抱中的绫华,很快就会抛却劳神费心的压力,沉入那久违的甘甜梦乡。
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会将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当作一场幻梦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又或许——二者并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徒增咏叹罢了。
“若知是梦何须醒,不比真如一相会”。
那么,就让这亦虚亦实的幻梦暂且划上一个休止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