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饿!”
院子里,妇人正在洒扫,五岁的稚童白白胖胖,肚皮上裹着一片半人长的红肚兜,站在门口,脆生生的喊着自己娘亲。
那孩童很是可爱,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不停地转来转去,樱唇不点而红,脸颊红彤彤得如苹果一般,十分秀气。
他靠着门扉,眼睛直丢丢的盯着自己娘亲。
“好,娘亲这就给你做饭!”
妇人听到孩子喊饿,连忙将手中的扫把放到一边,洗了手,又去了屋里。
妇人也好生奇怪,自己孩子刚刚吃了早点,这会儿竟然又喊饿了,平日里可未曾见过孩子这般吃食,心下虽然诧异,但还是乖乖进了厨房,谁让是自己的孩子呢。
幸好,孩子爹临出门前劈好了柴火。
妇人将柴火丢入灶间,翻开米缸,黄米也快见底了。
她拿出一盏青瓷碗,舀了一勺黄米,放入清水,慢慢洗涤。
与此同时,屋外,五岁的稚童饿的肚皮直叫,他看着娘亲的身影进了厨房,自己个在院子里转悠了起来。
院子里种着豆角,沿棍攀了上去,但还未开花结果,旁边还有南瓜,深埋在泥土当中。
稚童整个人趴在地上,手脚并用,脸贴着地面,鼻尖不停地耸动,似乎在闻着什么。
一边闻,一边在地上匍匐前进着。
“饿……饿!”
他嘴里嘟囔着,闻着气味爬行了数米,突然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处蚂蚁窝,洞边是堆积的颗粒状黄土,一个个蚂蚁黑点般的从洞内爬进爬出。
稚童看着这些个蚂蚁,咕咚咕咚吞咽着口水,终于,他对着那蚂蚁伸出了手去。
“喵!”
院墙上,不知从哪儿窜来了一只黑猫,它看着稚童的背影,好似感知到了什么,尖锐的啼叫着,身子半弓了起来,身上的毛都竖立了起来,做攻击状。
“喵!喵!喵!”
凄厉尖锐的猫叫声,终于是引起了厨房里妇人的注意,她拿着锅铲走了出来,对着院墙上的黑猫吓唬着。
“起开……起开!”
黑猫不甘的啼叫了两声,这才悻悻的离开。
黑猫一走,转过身的妇人也是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哎呀,这是干甚哩!”
妇人走上前去,满脸的惊慌,她一把将儿子从地上抱起,嘴巴全是黄土,还有蚂蚁在白嫩的脸蛋上四处爬着。
妇女将那些蚂蚁全都从稚童身上抖落了下来,又带着去厨房漱了漱口,换来的是稚童张着嘴的大声呼喊:“娘亲,饿……”
“做上哩,做上哩,饭马上便好哩!”
……
张捕头起了个大早,对着院门口射进来的朝阳,懒散的伸了个懒腰。
他是这座城里的捕头,食的是朝廷俸禄,日子倒也过得悠闲。
城中安泰,很少会有刑事案件发生,偷抢打砸的更是没有,兄弟们有些时候还在衙门里自己个开自己个的玩笑,说是自己个成了混吃等死的蛀虫了。
没办法,谁让现今的天下国泰民安、丰衣足食呢。
不过就在昨天,还是发生了一起命案。
犯案的是家中的男丁,砍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妻子,只因这一对公媳伤风败俗,竟然在房中行那苟且之事,被当儿子的抓了个正着,怒火攻心之下,杀了自己的妻子父亲。
按照朝廷的法度,案件清楚明白,那男丁也应该是从轻发落,让一众差役们兴奋个半死的刑事案件,最终也是清楚明白,难免有些失落。
昨晚上和弟兄们喝了点酒,却是直到半夜方才入睡。
今朝起来,浑身酸麻,有些睁不开眼。
他麻溜的来到厨房,妻子正在灶台前做着饭,窈窕的背影让捕头老张吞咽着口水。
若说老张最能在人前显摆的事,就是娶到了自己现在的妻子,在一众兄弟当中,算是最漂亮的那一位了。
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看着妻子做饭的贤惠背影,老张上前几步,从背后揽住了妻子的柳腰。
“做啥好吃的啊?”
一边说,一边对着妻子耳鬓厮磨。
“好啦,别闹,去,把院子打扫了。”
妻子满脸娇羞的抗拒着他,夫妻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咚咚咚咚……”
没过了一会儿,院门被人敲的咚咚作响。
老张打开院门,却是巷子口家的小七。
这小七是个女娃,古灵精怪,很是惹人喜爱。
老张与妻子喜结连理后,也想要生个娃儿,但是娘子肚子里一直没什么动静,因此也对别家的小孩子喜爱有加,这诺大的巷子里,男娃女娃倒有不少,可要说最讨老张喜爱的,还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七,老张恨不得把小七当成是自己的女儿来看待。
因此当看到小七敲门的时候,老张一张老脸笑的满是褶子。
“咋啦?这大清早的,咋想起敲你张叔家的门来了?”
“张叔,我想问你家借点口粮,我娘……我娘饿!”
小七耸拉着脑袋,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还瞅着老张的脸色,似乎问人借口粮这件事,在小七的心里,显得有些理亏。
老张见状,二话没说便扭头去了厨房,和妻子简单说明了下之后,妻子倒也大方,将家里的大米倒出来了半升,让老张交给了小七。
小七家过得很不好,小七的父亲有肺痨病,去年便去世了,家里也没有什么老人,只有小七和自己的娘亲在相依为命,因此街坊邻居们看其可怜,也会时不时的资助一番。
拿着口粮,小七懂事的千恩万谢,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小七家早就支好了锅灶,当小七推开房门进来的时候,小七的母亲正穿着单薄的睡衣,蹲在灶台前面,如同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
“娘亲……娘亲?”
灶台里的柴火劈啪作响,自己的娘亲一动不动,小七只觉得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提着米,吃力的走到娘亲的身前。
“娘亲,借到口粮了……”
她看着自己的娘亲,娘亲的头埋得很低,蓬头垢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蹲在那里,双手环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听到口粮两个字,她才僵硬的转过了身来,两只眼睛,躲在头发后面,依稀闪烁着一种异常妖娆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