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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原谅!”忍深深地将头埋进日式浴桶的温水里,良久才猛地探出头来,哗啦啦水花四溅。
“催眠并不是万能的,只是压抑住人的主意识,而从潜意识中提取记忆,因此只能诱导,不能施加,否则只会得出错误或混乱的结论。”
“人的天性必须尊重,强行提取被催眠者极不愿意透露的信息,要么导致催眠失败,要么导致被催眠者精神分裂。”
“除了个体差异之外,被催眠者是否愿意主动配合对催眠成果至关重要,如果不信任你,或者对催眠抱有恐惧和疑虑,恐怕很难收到良好的效果。”
……
这些话语,是他学习催眠术时几乎每天都会听到的话语,也一直牢记在心,所以才会选择羽身心极端衰弱的时候施术,过程中也很小心,本来准备结束时加以心理暗示,让羽忘记整个过程,却在最后关头失去自制,导致羽中途自醒。
“我希望他们爱我。”
这句话就像一句魔咒,激发起了他体内所有的暴虐因子。
是第几次了,他被这个奴隶激得失去自控?
是因为这个奴隶太不驯服,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还是因为龙介不时的催问让他心烦意乱,狂躁不安?
他还记得那双眼睛,第一次在电脑上看到就让他莫名排斥。
然后在现实中的相见,明明刚经历过轮暴的惨剧,可那眼里的骄傲自信,甚至还有种“我不跟你计较”的轻蔑,还是让他恨不得把那双眼睛给挖出来。
他看着那双眼睛如何生出惧意,看着那张生气勃勃的面容如何变得荏弱,最后吐血,昏迷,醒来后向他展露出一丝飘忽的微笑。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极致的脆弱。
然而即使如此,仍然拒绝交出控制权,仍然拒绝向他敞开心扉。
那微笑分明就是对他的嘲弄和挑衅:
——“你可以束缚我的手脚,限制我的自由,降服我的肉体,刺探我的心灵,主宰我的欲望和痛苦……”
——“可你永远捕捉不到我的灵魂,就像捕捉不到天边的风。”
“你总是在追寻你得不到的东西……”
“我只是希望你留下。”
“我只是希望拥有你。”
“我只是希望你爱我。”
别走。
不要走。
为我,停留。
往昔的一切如丝如缕地缠绕过来,在岁月中编织成绵绵不绝的忧伤和痛楚。
忍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度潜入水底,感觉到氧气一点点地稀少,头脑渐渐一片空白。
最近,他越来越爱上了这些极度危险的窒息游戏,爱上了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感觉生命渐渐离体而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抽离,宛如梦幻般地飞升,飞升……
那是一种能够让他忘却外界、忘却身心的极致体验。
已经有多少年了,不曾有人将他从沉睡状态中唤醒,无论是他的肉体,还是他的灵魂。
三十四岁。
正是经验微微腐臭,内心的麻木日益滋生,过往的欢愉迅速消退的时候。
即使是sm,那种快感与痛感的尖锐刺激,也不能让他感觉新奇。
短暂的官能体验之后,是更加无止无休的空虚与寂寞。
所以会羡慕龙介,羡慕他活得如此嚣张跋扈,野火般的任性妄为。
所以会热衷于捕获灵魂,征服,砸碎。
那些高傲不羁的灵魂总是让他愤恨难平,就像背负诅咒、注定只能在荒漠中流浪的旅人,嫉妒每一间小屋里的温暖和光明。
有时不是不羡慕那些奴隶,把所有的烦恼和痛苦交给主人,一切听命安排,张口吃饭,撅起屁股做爱,快活得像头猪。
不是不羡慕那些吸毒者,吸上两口便魂飞天外,即使用生命做献祭又何妨?
反正人总是要死的。
但他不能。
因为太清醒,所以难以沉沦。
因为太骄傲,所以不屑依赖药物。
于是只有在寂静无人的深夜,一个人潜入水底,在近乎窒息的境界中,追寻那一瞬间的无忧与极乐。
即使这几秒钟的欢愉可能会让他丢失性命。
生与死,爱与痛,都由他自己施加,自己感受。
因为,他的命运,决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
因为,归根到底,这世上只有自己才能永远不离开自己。
命运。
欲望。
死亡。
激烈泼溅的水花中,忍霍然起身,赤裸着身体,走入夏夜微凉的空气中,让软弱、犹疑、痛苦、失落……都随着体表温度的下降而蒸发。
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裸体。
浑身上下没有丝毫赘肉,充满了力与美,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很难从这具身体上找到一丝缺陷。
强悍、精致、优雅、完美……有谁知道这具让人啧啧赞叹的身体包裹着这样一颗黑暗的灵魂?
忍微笑,将带着水汽的前额倚靠在冰凉的镜面上。
过去之种种,譬如昨日死。
现在的他,是强势、霸道、无情无欲也无心的调教师。
他是风间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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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忍走进来的时候,羽瑟缩了一下,眼里有不能抑制的恐惧和慌乱。
他被绑缚在调教台上,四肢张开呈大字型,被撕裂的下体已经上过药,应该不会留下永久性的损伤,只是后庭有好几天不能再使用了。
不过后庭调教本来也已经接近尾声,否则酷刑造成的伤害决不止此。
趁这段时间,他们可以进行一些别的工作。
忍笑了笑,坐到他身边,把手放到他的前额。
如此简单的碰触也让他一阵痉挛,又惊觉不对,勉强着放松身体,露出一个讨好的、怯生生的微笑。
忍微笑,淡淡地道:“好些了么?我想现在你已经学会了如何跟主人谈话。”
黑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和屈辱,他恭顺地道:“是的,主人。这是告解模式么?”
“不错。看来你并没有忘记我之前说过的话,这很好。”
“主人的话奴隶怎么敢忘记?”他那谦卑的语音里充满显而易见的虚情假意,也许他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舔了舔嘴唇,他小心翼翼地道:“那么,奴隶必须视线向下,不能正视主人的眼睛和面庞,因为这是对主人的极大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