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好睡觉,我正睡得香。
轰隆一声巨响,我以为发生大地震了,震得阁楼壁子嗡嗡作响。
又是一声哐当一声脆响,是摔了什么瓷器。
——我断定,赌鬼韩老叔回家了,肯定输得卵毛精光了。
回来搜老本来了。
我是外人,外人不干他们家务事,我只能作壁上观。
我听到,有妇人撕心裂肺的干嚎声,嚎得我肉是麻的。
又是叭地一声,是肉体摔在地上的声音;嚯啦啦东西被绊倒的声音;咣地一声巨响,可能是重物砸在地板上;啪啪几声,应该是扇耳光的声音,伴随着骤起的惨叫声;还有乒乒乓乓脚步杂沓的撕打声……
“哎哟我了!短命的,你还要不要人活啊!短命的,屋里有个人搜个钱赌啊!你要打死我啊。我还活着还什么意思啊?天啊天,你长了眼睛没有?世上怎么有这么没良心的人?你今天拿了这个钱,做生意还有什么本钱……”
女人的哭声夹杂着悲天悯人的哀号声,还有痛楚的呻吟声,我脑袋起了干涉波,嗡嗡黑屏了——不行,我得制止这种家庭暴力。
我灵机一动,有了,搞个黑色幽默。
说干咱就干。
我披上小蝶的白色长睡袍,再裹上白色毯子,头上糊上纸帽,找了根竹竿,用她的口红画了花脸。
装束停当,悄无声息摸出门,蹑手蹑脚摸到了对面房间,果然有个五短身材的男人黑着脸,手里抢着一把钞票,要出门。
阿姨死命拽住不松手。
那男人便用脚踹她,她死也不肯松开手。
我蹦蹦跳跳,呼地出现在韩老叔面前,韩叔回过头来,可能是亏心事做多了,脑后突然出现一个勾魂的无常鬼,以为是自己的大限到了,吓得他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手脚乱抽搐一阵,真晕眩了。
阿姨起初也是一惊,后来看到是我的脸,才镇静下来,阿姨不管那么多先抢回钱再说。
小蝶本来吓得缩进被窝里去了,这时,也撑开被子角来看端倪。
我可不能玩过火,真把韩大叔玩到阎王殿去,我的罪责大了。
我忙抢出屋子,扯掉装饰,拿的一瓢凉水进来,含了一口,喷在韩叔脸上,凉水一激,他果然悠悠醒转过来了。
韩叔瑟缩成一团,眼珠子犹自惊悚地放出白光,瞳孔睁大得大大的,抖抖索索地说:“我,我死了没有?我死了吗?我在阴间,还是阳间?”
“你罪孽深重,你死有余辜!”阿姨怒斥他。
“姑爹,你还要不要命?快跪下求姑妈帮你求情啊。”
“翠仙,救命!我混蛋,我不蛤,我吃多了油炒饭,猪油蒙了心。”韩叔说一句,自己掌掴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
他打了一阵,又狂笑了起来:“翠仙,我还知道痛,翠仙,我没有死!翠仙,我还能跟你做夫妻。你快帮我求求上差。上差发发慈悲,半夜惊扰了您老人家的驾,我不是人,我该死。但我阳寿还没完,我上有老下有少,你就开开恩,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再不造孽,再不好赌,再不奸宿杨寡妇了……”
一席话说得阿姨和小蝶捂着嘴吃吃地笑。
韩叔又趴到我的脚下磕头如捣蒜:“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我改,我改,我再不改,你就命了我去。这样吧,上仙,我剁一根指头交给你回去交差,一只胳膊,一条腿也行。我下辈子一定积德行善,再不造恶,要是再造孽,你再拿了我去,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本想俯下身搀扶韩叔,没想到大叔以为我又要勾他的魂吓得他杀猪般地嚎叫:“上仙饶命啊!饶命啊!”
“老叔,你起来吧。你没事了。”我又好气,又好笑。
“谢上仙,谢上仙。”
“大叔好好过日子吧。你的阳寿可以活到一百岁。”我信口开河。
小蝶很乖巧,她下了床,携起我的胳膊飘然离屋,随手将门关上了,让他姑爹姑妈破镜重圆。
我和小蝶立在窗外往里看,韩叔还在地上谢过上仙。
姑妈扑哧乐了。
韩叔又跪行到阿姨脚下:“翠仙,我的好老婆,是你救了我一命啊。活命之恩,今生今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此生报不了,来生结环衔草也要报答你。”
“看你那个德性。”阿姨笑得身子一耸一耸的,因为阿姨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保暖内衣内裤,两个硕大无朋的肉弹如水豆腐一般颤动着。
“老婆,打疼了没有,伤到哪里没有。”韩叔良心发现,他看到自己打青肿起的一大块,还有起了血泡的嘴唇,摸着老泪纵横,“我真是痰迷了心。老婆从此以后我就守着你,要是你不开心你就揍我个狗杂种,要是你不舒服,我就帮你舔。”
说完,我们还没听清下半句是什么意思。
韩叔竟然掀起阿姨的胸衣,晃出两个雪白的肉弹,真像饿极了的野狼咝咝有声地舔了起来,舔得阿姨嗯嗯叫起了床……
“走哇。”小蝶揪着我的耳朵离开了窗棂,回到了她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