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零显然比他还要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低声道:“别动!主人是被你控制起来了吧?他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快!”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滚过,阿零惊得一哆嗦,水果刮子差点脱手,好歹还算握住了。
清孝看着挟持自己的那只软弱无力的手,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苍白而模糊的轮廓,肌肤相触处冰凉光滑,象碰触到一只死去的青蛙。
他感觉到那只手在不住轻颤,有冷汗慢慢沁出,弄得黏糊糊湿搭搭的。
此情此景是如此相似,不由得让清孝回想起三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羽用枪抵住忍太阳穴的情景。
那时羽的处境比现在更为不堪,镣铐、分腿器和长期的折磨让他的腰都快直不起来,面孔肿胀淤紫,鼻梁被忍打断,血流披面。然而清孝依然怀念,那只持枪的手是何等的稳定有力。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小羽优秀到连上帝都嫉妒,所以才会被摧折得如此彻底。
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清孝回忆起那一幕,心奇异地并不疼痛,然而他听到那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悲怆有如教堂晚钟的鸣响。
久久得不到答案,阿零大概有些着急,提高了声音道:“快告诉我啊!我的主人,他在哪里?”
清孝吸了口气,轻声道:“你在干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他已经把你转让给我了,那些不是你该知道的。”
阿零怔了怔,冷笑道:“我才不信呢。主人那么讨厌你,有一回我无意中提到你的名字,他都好好惩罚了我一顿,怎么可能把我送给你?那些话是你逼他说的吧?哼,以为那一卷录音带就可以骗我,你当我是白痴么?”
最后一句话说得声色俱厉,居然依稀有几分羽昔日的气势。
清孝不觉微笑一下,道:“你仔细想一想,那声音有被人逼迫时的惊恐干涩么?”
阿零一窒,没有说话。
清孝慢慢地道:“他对我的感觉,未必会全告诉你,你也没有必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他信任我会很负责任地照管你。”
他顿了顿,忍住心痛,道:“因为他爱你。”
没想到阿零突地冷笑一声,道:“露马脚了吧?就是这句话!自作聪明的家伙!主人可不会说他爱我这种话,他一直都说他不爱我,只是要我。他告诉过我很多次,爱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只有主奴契约的完全归属才是最深最真的保障!”
清孝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不禁暗骂:“该死的!那变态整天灌输些什么歪理?还是把他想得太正常了!”
心头激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柔声道:“那些话他自然不会告诉你,那是因为爱并不足以让你感觉可靠。可你想想看,他如果不是爱你,怎么会渴望完全拥有你?橱窗里那么多东西,如果不是你爱的,你会想要么?”
阿零微微一震,久久没有言语。
清孝叹了口气,道:“好了,别闹了。你只是太紧张了,乖乖地去睡吧,一个水果刮子能干什么。”说着轻轻地把阿零的手拨开。
阿零陡然反应过来,手紧了紧,把刮子逼近清孝的咽喉,厉声道:“别动,不然我杀了你!不管怎么说,先告诉我主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沉默。良久,清孝突然低笑一声,慢慢地道:“你说什么?”
声音异常平静和缓,但里面有种暗藏的危险,让阿零感觉莫名的心慌气短,象夏日即将下雨时,成千上万只蚂蚁突然一齐爬出公园的泥地。那些蚂蚁没头没脑地爬着,仿佛知道灾难即将降临,危险正在逼近,却不知何所来何所终,只能以机械的律动来摆脱内心的悸动。
“我是说……”他嗫嚅着道,“我叫你别动,否则我不小心,不小心可能……”
“否则你会杀了我。”清孝安静地道,眼眶渐渐红了:“你想杀我。”
那话音里浓重的悲哀仿佛能遮盖弥天的风雨,阿零心头一跳,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想杀我。”清孝又重复了一遍,猛地提高了声音道:“你竟然想为他杀我?!”
声音直如青天乍裂走霹雳,即使在黑暗中亦可感知到他的愤怒,双目皆赤,宛如受伤的狮虎。
阿零直惊得跳起来,手中的水果刮子啪的脱手。他来不及拾起,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去,一头钻进桌子底下。因为太过慌张,桌上摆放的果盘水杯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一只水杯翻倒,水滴滴答答地溅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