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外面这么大声,是不是下雨啦?”
“等我去看看……嗯,可不是吗,下得还不小呢,唉,现在天气预报也真是的,说今儿个局部地区有小到中雨,可你们瞧瞧,这都赶上大到暴雨了。”
几个女人一边夹着菜,一边抱怨着天气。
任昊坐在正首位置,不是他想坐,而是五人逼着自己坐上的,他左边的谢知婧,右边是范绮蓉,再往后是顾悦言、夏晚秋和崔雯雯,除了任昊以外,座位几乎是按照年龄排序的。
任昊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菜:“都吃都吃,别客气,嗯,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咱也别着急了,慢慢吃,待会儿聊聊天,等雨停了再走,反正明儿也是周日吧,大家都休息。”说罢,任昊走去二层把每个屋的窗户都关了上,一层则是崔雯雯负责的,小丫头很有眼力价,极力表现着自己。
五人的吃饭姿势都很特别,无疑也从侧面展露出她们的性格。
夏晚秋左手搭在餐桌,低头半俯在饭碗前,快速夹着菜,快速吃着饭,一语不发,她是最先一个吃饱的,放好筷子,逐抱着肩膀直视前方,还是不怎么说话。
范绮蓉左手托着米饭碗,温婉地笑着,聊聊天,夹口菜,只是咀嚼的时候却不言语,很淑女的样子。
谢知婧慵懒地靠在椅子背上,也不伸着胳膊夹菜,她碗里的菜肉不是任昊夹的,就是崔雯雯夹的,谢知婧饭量很小,基本上很少动筷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几女聊天。
顾悦言吃饭很慢,细嚼慢咽的风格,一块小豆腐,都能嚼出半分钟去,而且整个桌子上的人,唯有顾悦言不挑食,什么菜都吃,还都吃得挺香。
崔雯雯则是最受几人宠爱的了,大家似乎都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很是喜欢,即便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夏晚秋,也在任昊惊讶的视线下给崔雯雯夹了点菜放到碗里,对她关爱有加,生怕小丫头饿着。
任昊瞥了眼崔雯雯和夏晚秋,稍稍有点小嫉妒,自己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倒是让崔雯雯抢了先,简单吃了两口菜,任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强行把几女的话题打断了:“抱歉插一句,嗯,吃得也差不多了,我想该谈谈正事儿了吧,这次几次的脚本,您几位也知道我挣了多少钱,可这钱吧,我拿着不踏实啊,里面有您几位的功劳,而且是很大的功劳,你们看,是不是做一个分成计划,我列个表,把谁该多少钱写出来,以后再赚了钱呢,咱就按照这个比例分成?”
等了好一会儿,几人都没说话。
范绮蓉看看他们,第一个开了口:“昊,你就别管姨了,脚本里的对话你现在掌握了七八成,就是没姨帮忙,你也足够写出来了,反正,这钱姨不要。”
任昊是早有准备,他今天是打定了决心要几人收下,闻言略微一摇头,看向范绮蓉:“蓉姨,这话可就不对了,您看看人家国际上的大公司,就好比微软吧,人家比尔盖茨厉害不厉害?底下总经理的职务他完全可以胜任,可要按您这么说,那总经理就不应该拿钱了?嗯,就算我能写出对话,可时间也浪费了太多,而这些时间,恰恰是您付出的,我给您相应的报酬,这不过分吧,蓉姨,我知道您对我好,可这是两码事,不能掺和到一起。”
范绮蓉喝口茶,没吱声。
任昊往后一靠:“反正,您要是不要这钱,我以后都不找您写对话了。”
谢知婧笑眯眯地瞅瞅他:“我跟绮蓉是一个意思,你那个音乐的事儿,跟婧姨没关系,牵线搭桥而已,主要负责的还是我那个朋友,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嘛,所以钱的事儿,别跟婧姨说了。”
任昊翻了个白眼:“您这话也不对,咱中国人办事,不就讲究个托人吗,可这人怎么托啊,还不得靠人脉?我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吧,您别生气,嗯,您看毒品交易没有,大部分小交易,都得有个中间人吧,那中间人难道白白给你牵线搭桥,不要报酬?婧姨,我还是那句话,这钱您要是不要,我以后也不弄音乐了。”
谢知婧笑着瞧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任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目光放在顾悦言和夏晚秋身上:“顾老师,夏老师,您俩也别找借口了,这钱咱今天必须得分出个百分数来,你们要是不拿,那我以后哪好意思再麻烦您几位,唉,我也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可没办法,看现在这个架势,只能给别人了。”
大家都闷头吃着饭,没人说话。
任昊眨眨眼,见差不多了,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A4纸:“那我说一下具体分配方法吧,您几位看看合不合理,不行我再改,嗯,蓉姨负责的是脚本对话,这个比例占得很重,费心费力费时间,我觉得拿脚本总额的百分之十最合适,夏老师负责是翻译,包括脚本翻译和音乐歌词翻译,综合来说,我个人以为,夏老师应该拿脚本费的百分之三和音乐的百分之五,婧姨呢,您给那个音乐制作组多少钱我不管,音乐这里的钱,应该给您百分之二十,顾老师,人设这里是最费时间的,嗯,人设费里的百分之二十五都应该给您。”
任昊喘了口气,用茶润润嗓子,视线在桌子上环绕了一圈:“当然了,这只是初步的提议,如果大家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以提出来,我再调整下方案,如果觉得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了,前期的几个脚本我会把钱打到您几位的账户上,以后的脚本也按这个比例分成。”
一片安静。
只有咕噜咕噜咽茶水的声音。
还是没人说话。
任昊郁闷地拍了拍脑门:“我说大姐们,这也不是赃款,算我求求你们啦,拿着吧,行吗?”
范绮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丢了他一个白眼后,溺爱地摸摸他的头发:“要是这话叫别人听见,保准得笑死,你啊你,挣了钱还不好,自己拿着呗,哪有这么死乞白赖地求着人要的,还有,我跟知婧都是你姨,什么大姐们啊,占我们俩便宜?”
谢知婧眼眸中也隐现笑意:“他是有钱烧的。”
任昊撇撇嘴巴:“是我的钱,那我自然拿的心安理得,可不是我的钱,我拿着烫手啊,各位,求你们啦,就当给我排忧解难了,拿着吧。”
“要不这样吧……”范绮蓉凝眉想了想,慢慢看着任昊:“姨的那份钱,你也不用算了,嗯,姨看你这房子不错,环境也好,姨最近正在写新书,最需要这种气氛,有时间的话,姨就来你这儿写写书,看看景,嗯,这钱呢,就折算到别墅的钱里面,等于,这房子现在有姨一份钱,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昊,你看这样行吗?”
任昊苦着脸,没搭理她。
他明白蓉姨的意思,别看她嘴上这么说,可以蓉姨体贴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三番五次来这家别墅的,她肯定是想找个合理的借口,把钱的事情划清。
范绮蓉笑了笑,转过身喝茶:“要是这样也不行的话,那对话你就自己写吧。”
任昊无奈叹了叹,瞧着桌面琢磨了好一阵,方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好吧好吧,如果哪天您分成的钱超过了这家别墅的价值,那这别墅就是您的了,蓉姨,您可不能就嘴上说说,明天我去给您配把钥匙,有空的话您必须过来,行不?”
范绮蓉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
“好了,蓉姨的事儿解决了,您几位看我刚才说的分成方案怎么样,要是觉得少了,我就再加一点?”看着几人盯着自己的目光,任昊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打了个寒颤,赶紧低头喝茶。
谢知婧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了眼女儿,瞅得她目光满是期待地望着自己,谢知婧无奈一笑,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圆圈,对崔雯雯点了下脑袋,突然出言道:“小昊,最近雯雯总跟我说要买新房子住,说原来那个三居室太久了一些,呵呵,你也知道,我在政府工作,不能明目张胆地买太贵的东西,可便宜了吧,雯雯她还不喜欢,嗯,您看这样行不行,以后呢,我跟雯雯有空就来你这儿玩一玩,钱也跟绮蓉一样,当做别墅房款的一部分。”
崔雯雯一下子就乐了,压抑着喜悦,眼巴巴地瞅着任昊。
任昊这叫一个挠头啊,蓉姨加入进来,倒是没有什么,她主要是不想拿钱,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办法,但谢知婧这话就明显有了其他暗示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看了眼崔雯雯,任昊暗暗叫苦不迭:“婧姨,这不好吧,我觉得还是给您钱更划算一点,您买房呢,也可以用别人的名义啊,反正不让人察觉就可以了。”
任昊委婉地拒绝了她。
谢知婧眼角动了动,意味深长看看他:“不行吗?那好吧,婧姨再想个其他办法,嗯,对了小昊,你不是在跟雯雯交往吗,呵呵,婧姨看你俩铁定得结婚,那就把这钱当做我女儿的嫁妆得了。”谢知婧说完,立刻眯起眼眸儿注意起桌上几个女人的表情变化。
任昊的脸一下就绿了。
崔雯雯羞赧地通红了双颊,低着头急急道:“妈,您说什么呐,我……我跟任昊……没……没什么的……”
顾悦言咦了一声,狐疑地看看任昊,眨眨眼,却是没说什么,端起茶杯平静地喝了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夏晚秋脸色猛然变了变,咬咬牙,也没说话。
范绮蓉的眉头深深蹙起,略带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谢知婧:“昊和雯雯在交朋友?是真的吗?”
谢知婧把放在几女脸上的视线收了回来,若有所思地瞅了眼任昊,顿了顿,谢知婧笑着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其实我早就觉得小昊是个不错的孩子,有意撮合他俩,不过没想到,人家俩人早偷偷好上了,呵呵……”
“这是好事儿啊。”范绮蓉摸摸任昊的脑袋:“那咱们以后就算亲家了,呵呵,他这孩子吧,从小就淘气,我家昊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了。”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谢知婧笑道:“别说见外的话,说起来,我们家雯雯才是,看着挺懂事,其实小心思活泛着呢。”
“哟,我倒是忘了,悦言和晚秋还在呢……”范绮蓉不好意思地对她俩笑了笑:“听说高中校规不许谈对象,抱歉抱歉,呵呵,我和知婧一高兴,倒是把这茬忘了。”
顾悦言浅笑着摇摇头。
夏晚秋擡了下眼皮看看她们:“……没事。”
任昊见夏晚秋没什么异样的表现,才是松了口气,反正她也知道假交往的事儿,应该引不起麻烦。
崔雯雯则是这里最兴奋的了,看着双方家长(范绮蓉和谢知婧)都同意了这事儿,她立刻露出了笑容,接着,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又黯然地垂下头,闷闷扒拉起饭菜。
“小昊啊……”谢知婧抓准时机道:“你看刚才咱们谈的事儿,到底哪个方案好,是把钱作为雯雯的嫁妆呢,还是让我俩拥有这别墅的小小居住权呢?”
任昊用袖口擦擦汗:“还是别墅吧,呃,以后这里也有您俩一份钱。”看谢知婧势在必得的架势,任昊不得不答应她,天知道她还会吐出什么爆炸式的新闻,那自己可就惨了。
虽然,事态不像任昊预计的那样发展,甚至感觉有些糟糕,可想着蓉姨、婧姨、雯雯都能常常来这里,男人的小心思又稍稍有些期待。
任昊暗骂自己一句“无耻”,偷偷观察着夏晚秋的一举一动。
谢知婧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接着跟范绮蓉这个亲家聊了起来,俩人的关系好像因为这事儿更近了一步,大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
任昊巴巴看着夏晚秋,心里捏了把虚汗,硬着头皮道:“夏老师,您对那个分成满意吗?”
夏晚秋快言快语地简单丢下几个字:“……我也要别墅!”旋即,也不看几人愕然的表情,独自坐去客厅的长沙发上,慢慢喝着茶。
任昊都快晕了,范绮蓉名义上是自己的姨,谢知婧名义上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俩人要房的话,都是合乎情理的,可在他们看来,夏晚秋跟自己毫无瓜葛,只是英语老师,她也跟着要房,就让人值得回味了。
这时,可能是见五人没一个说话,夏晚秋皱眉看了过来:“……不行?”
任昊哪敢不答应,忙是点点头:“行,当然行……”
谢知婧狐疑地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任昊似笑非笑道:“小昊啊,我们娘俩要房时,你遮遮掩掩的,怎么晚秋一说话,你那么痛快就答应了?还有哦,晚秋好像自己有套房子吧,你一个人住的话,干嘛还要来这里凑热闹?莫不成也是嫌房子太小,想换换环境?”这话,也就谢知婧能问出来,她和夏晚秋关系似敌似友,说起话来从不顾忌什么。
此话一出,范绮蓉、顾悦言和崔雯雯古怪的视线也看向了他。
任昊心说,还不是你们娘俩先凑的热闹,你们要是不要房,晚秋也不会这么说啊!
事到如今,夏晚秋是不会解释什么了,只能由任昊给她擦屁股,任昊凝了凝神,组织着语言道:“哦,是这样的,前一阵我听说夏老师跟家里闹了些矛盾,现在好像是他父亲跟她一起住了,嗯,可能夏老师觉得不舒服,想没事来这里换换心情吧,顾老师,是这样吧?”
顾悦言轻轻一点头:“是啊,现在夏叔跟夏姐一起住陶然亭那里,有时候夏姐姑姑也会去。”虽然不知道夏晚秋家发生了什么事儿,但顾悦言多少还是知道一些,顿了顿,顾悦言看向任昊:“小昊,既然大家都把钱放到了别墅,那我也随大溜吧。”
任昊苦笑一声,慢慢点点头:“好吧。”
看得谢知婧和崔雯雯再次狐疑地打量起顾悦言,范绮蓉解释了一句:“哦,小昊挺早前就认了悦言做干姐姐,呵呵,其实算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谢知婧眨眨眼,哑然失笑:“可不是吗,绮蓉是小昊的阿姨,悦言是小昊的姐姐,小昊是雯雯未来的丈夫,是我未来的女婿,至于晚秋呢,也是雯雯的阿姨,连我女儿的名字都是她起的呢,呵呵,这么说的话,咱们以后都算亲家啦?”也不知道为啥,谢知婧总是很强调“未来丈夫”“未来女婿”,说话时老得带出这几个词提一提,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本该是自己半个女朋友的夏晚秋被谢知婧强行拉到了女方亲属的位置,这桌上大大小小都跟自己有过暧昧的女人,这会儿也全成了一家人,呃,任昊实在有点笑不出来了,不过,既然大家能和平共处,那也算比较不错的结果了。
至于是不是一家人,以后的事儿,谁又知道呢……
任昊胡思乱想之际,谢知婧、范绮蓉带头,以亲家的身份展开了一系列讨论,谢知婧好像很照顾夏晚秋,她拉着范绮蓉和顾悦言去到了沙发上,挨着夏晚秋坐了下,崔雯雯也在母亲的授意下拉着夏晚秋的手,陪她说着话,谁也没冷落。
任昊呢,自然是收拾桌子的角色了。
……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谢知婧捂着性感的嘴唇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看看表,愣了一下:“哟,都这个时间了,聊着舒坦,倒是忘了看表,雯雯,去看看雨停了没有,咱们也该走了……”顾悦言和夏晚秋也开始整理东西,拿着手包准备回家。
窗子边儿的崔雯雯呀了一声:“妈,雨越下越大了,别墅前面好几处积水,好像走着的话很难过去,任昊,你这里有几把伞?”
任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好像一把都没有,新搬过来,什么都没准备。”
天气预报说过有雨,范绮蓉和顾悦言早有准备,都从包里拿出一把伞,可夏晚秋和谢知婧母女却是没有带。
范绮蓉看看她们,主动把伞让了出来:“知婧,你们娘俩用这把吧,我跟昊这儿凑合一宿,今天不回去了。”
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任昊插了句话:“打伞也得淋着,打车的话得上主路,离这里远着呢,要不我出去打车,让出租停别墅门口?”
范绮蓉最心疼他,皱眉摇头道:“那你还不得淋着雨,不行,我去打车吧,你们在这儿等着。”
几人争了一会儿。
顾悦言突然把挎包放在了茶几上,轻轻坐了下,“小昊,方便的话,我今天也不走了,可以吗?”
任昊心里稍微有些忐忑,不过人家话都说出来了,他只有点头的份:“行啊,那有什么问题。”范绮蓉透过窗户看看外面,旋而提议道:“知婧,晚秋,要不你们也住下吧,这么大雨,就是再小心也得淋湿了,刚入春,正是感冒的季节,别到时候耽误工作,好吧?”
夏晚秋想也没想地坐在沙发,看样子是不准备走了。
谢知婧瞅瞅女儿,慢慢一点头,笑呵呵道:“那好吧,我们娘俩就打扰一宿。”
范绮蓉笑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别墅不是也有你俩一份钱吗,来,咱们去楼上聊聊吧,让昊弄点茶点送上去,边吃边说,呵呵,好久没聊的这么痛快了,我这心里啊,还真舍不得你们走呢。”
“我不也是吗。”谢知婧亲热地拍了拍范绮蓉的小手儿:“以后咱们有空就聚一聚吧,我跟家啊,除了雯雯,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呵呵,这几年啊,可憋坏我喽。”谢知婧另一手拉住了顾悦言:“悦言,待会儿咱们换个电话,约起来也方便,呵呵,你可别嫌我贫,我们家那位走的早,唉,上了年纪啦,就想找人说说话。”
范绮蓉心里咯噔一下,丈夫去世了?
她没多问,跟任昊说了声,逐拉着谢知婧、顾悦言、夏晚秋一起上了楼,走到二楼时,谢知婧趴在过道扶手向下一望:“雯雯,小昊,你们年轻人聊吧,对了,一会儿给我们分配下屋子呗,你是主人,你说了算。”
任昊仰头望着她们:“随便吧,谁住哪都一样,嗯,这里一共六间屋有床,我就睡一楼那间厨房改的卧室吧,剩下的您几位自己安排。”六间屋,大小档次都不一样,任昊可不能得罪人,自己选了个最差的,剩下的交给她们姐儿四个分了。
“那我们不是喧宾夺主了,不行。”
任昊心里嘀咕,你一直都在喧宾夺主,嘴上却不肯松,人家几个都是娇贵的大姑娘,自己要是占了主卧,显然不是很绅士。
在她们面前,任昊很注意形象,呃,虽然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范绮蓉带着的方向应该是去了任昊的主卧。
楼下。
任昊和崔雯雯并排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不知所谓的节目。
突然,崔雯雯歉意地转过身,可怜巴巴道:“任昊,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妈怎么听说咱俩的事儿的,我,我真没告诉她。”那雾蒙蒙的大眼忽闪忽闪,委屈极了。
“没事的,不怪你。”任昊开始是有些郁闷,可后来夏晚秋都没说什么,也就意味着没问题,误会就误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解决一下不就行了,“雯雯,有件事想和你说,嗯,这么下去,蓉姨保不齐就把你和我的事儿跟我爸妈说了,而且我女朋友现在也回了丰阳……”
“我,我去拿扑克牌!”崔雯雯慌乱地站起来,在母亲的挎包里乱翻一阵,手忙脚乱地取出一副扑克:“咱,咱们玩牌吧,好不好,求求你,好不好?”崔雯雯不敢正视任昊的眼睛,哆哆嗦嗦站在原地,身影有些无助。
任昊摸着鼻子苦苦一笑,甩甩头,暂时丢下了念想,拍着身边的空地让崔雯雯坐过来:“行啊,我想想俩人能玩什么哦,嗯嗯,拉大车吧,咋样?”任昊不想做坏人,琢磨了一番,还是把难题留给夏晚秋吧,什么时候夏晚秋下了死命令,到时候再解决崔雯雯的问题,那样的话,任昊心里也多少好受些。
虽然,他也知道那是自欺欺人罢了。
崔雯雯欢喜地重重一点头,颠颠凑了过去,开始洗牌分牌。
……
二层,主卧室。
席梦思双人床上,谢知婧与范绮蓉半靠在床头,顾悦言手支着床垫坐在床尾,夏晚秋则是双手抱肩靠在白刷刷的冰冷墙壁上,却没有坐。
谢知婧总是忍不住打趣她:“你们瞧瞧,要不人家晚秋身材这么好呢,能站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躺着,呵呵,这才是锻炼的最高境界呀。”
夏晚秋目光冷冷扫了她一眼,双目一闭,眼不见心静。
范绮蓉好奇地拽拽她:“知婧,你们俩到底怎么认识的?你还是雯雯的名字是晚秋取的?我看你们关系挺不错的啊?”看得雯雯和小昊都不在,范绮蓉才试探着问了句。
言罢,顾悦言的注意力也放了过来,显然,很好奇两人的关系。
谢知婧苦笑着勾勾嘴角:“晚秋,那我跟亲家说说?”
“……随便!”
“呵呵,其实,我和晚秋十几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她刚上初中,我上大学,而我去世的丈夫崔恒,是上高中的,崔恒跟晚秋是一个学校,只不过一个是初中部一个是高中部,嗯,很巧的一次,我跟崔恒认识了,因为他学校是教日语的,开始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可后来,呵呵,也不知怎么的,就迷上他了,唉,不过我也知道,崔恒有喜欢的人,就是还在上初中的夏晚秋,我们三人算是三角恋的关系吧,我喜欢崔恒,崔恒喜欢晚秋,晚秋却跟木头一样只把崔恒当亲哥哥。”
说到这里,谢知婧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怀念的味道:“有道是三岁一代沟,我们这奇怪的组合经常出现在校园外,一起吃饭,一起玩闹,呵呵,渐渐的,我和晚秋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时的她,叫崔恒哥,叫我姐,唉,后来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单独找到晚秋,明确地告诉她我喜欢崔恒,而崔恒却喜欢你,结果,晚秋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巴巴地看着我,呵呵,我跟晚秋说,想让她明确地拒绝崔恒,然后从中凑合我们俩一下,晚秋不答应,她说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唉,我知道她的脾气,想了想,就在她面前发了个誓,我说,如果我们俩成了,我一定会让崔恒幸福一辈子,然后,我每天每夜地缠着晚秋,求她答应。”
范绮蓉听得入神:“她答应了?”
谢知婧笑着嗯了一声:“或许是我太自私了吧,我也不知道晚秋是不是真的把他当哥哥,反正,她帮了我,她对崔恒说了些狠话,尴尬之下,他们俩就没再做成朋友,见了面都不打招呼,唉,我知道,从那时起,晚秋就恨上我了,如果不是我的加入,他们也不会连兄妹都做不成,嗯,虽然崔恒跟晚秋的关系很僵,但我还是跟她保持着联系,后来,我怀了雯雯,我心里觉得对不起晚秋,也知道她仍然把崔恒看做亲哥哥,所以,孩子的名字,我是让晚秋取的。”
夏晚秋还是紧紧闭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雯雯生下来后,崔恒对我们母女俩很好,不过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没忘了晚秋,终日酗酒成瘾,没过几年,就出了车祸。”
谢知婧的脸上挂着很平静微笑,只是搭在被子上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范绮蓉注意到了,轻轻握了握她,谢知婧看着她笑了笑,继续道:“我把他去世的消息告诉了晚秋,当时,晚秋只说了一句话,她问我,‘你不是说会让他幸福一辈子吗’,我无言以对,自那以后,晚秋就没有主动联系过我,只是逢年过节时,我会给她家里打电话,跟她说说雯雯的情况,不过,呵呵,晚秋一次也没理过我,都是我在自言自语罢了。”
谢知婧轻轻呼出口气,笑眯眯地看看她们:“喏,事情就是这样。”
范绮蓉暗暗一叹,她知道,这种事,自己是插不上嘴的。
看得出,夏晚秋对谢知婧和崔雯雯的感情很复杂,而谢知婧对她又何尝不是,虽然夏晚秋帮过她,付出了很大代价,但自己丈夫却还依然想着夏晚秋,因为她的原因,酗酒出了车祸,里面的恩恩怨怨,可不是简单就能说清的。
站在谢知婧的立场,她完全可以把责任都归结到夏晚秋身上,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淡然地面对了这个夺走自己丈夫生命与心灵的女人,只这份气量,就不得不让范绮蓉深深佩服她。
“都过去了……”范绮蓉感慨地拍拍谢知婧的手背。
顾悦言也慢慢点了点头,起身,拉着夏晚秋一起坐到了床上:“是啊,都过去了……”
夏晚秋睁眼看看谢知婧,谢知婧笑吟吟地看看她,两人谁也没说话。
顾悦言轻轻抚着夏晚秋的手背:“说些积极向上的吧,气氛有点沉闷了,嗯,夏姐,知婧姐,蓉姐,你们没想找个对象吗?”
夏晚秋沉沉道:“……不想。”
范绮蓉好笑地瞅瞅夏晚秋:“你倒是干脆,晚秋,不找对象怎么行呢,说句不好听的,以后等你老了,总得有个人在身边陪你聊天,照顾着你吧。”
谢知婧呵呵笑了下:“绮蓉啊,咱们姐四个里,就你没资格说这话,你比晚秋还大两岁呢吧?”
范绮蓉苦笑着摇摇头:“别说我了,你也该再找个伴儿了,一个人带孩子,总不是个事儿啊。”
“我答应过雯雯,不再结婚了。”本来顾悦言想换个积极向上的话题,谁想把气氛弄得更闷了,谢知婧吃吃一笑:“我怎么觉得大家都有点遮遮掩掩,谈恋爱是好事儿啊,咱们怎么一说这个,全都有点小郁闷啊,呵呵,要不这样得了,改天我找几个青年才俊,咱们四个,哦不,咱们三个去相亲得了,悦言也去,帮着我们参谋参谋。”
谢知婧用玩笑的语气缓和着气氛。
范绮蓉笑了:“要是想相亲啊,还得跟我请教,恐怕你们加在一起相亲的经验都没我丰富,唉,这几年我除了吃饭睡觉写书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相亲了。”
“哟,那给我说说呗。”
范绮蓉回忆了一下,随便讲了几个相亲的趣事,弄得几人哭笑不得。
而后,也不知道明天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出来,夏晚秋竟然也自告奋勇地讲了讲,当听到她与男方家属拼酒,甚至将对方全部喝趴下时,几个女人都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